“你见过酒后滚床单的兄弟”凌淮陌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韩辛寅的话,深吸口气冷声道:“韩辛寅,你不要太无耻凌某人说过要断就断的一干二净,从此你是齐王,我是你的谋士,为君为臣关系分明的很我如何都与你无关,出谋划策、冲锋陷阵不过是凌淮陌想要名垂青史,为我爹娘争一口气,让凌家人知道是他们瞎了眼咳咳咳齐王,不是我愿意跟着你,只是事到如今我没得选”剧烈的咳嗽震得凌淮陌浑身打颤,韩辛寅赶忙将人裹进棉被里。话说的够绝决,但比起生气,更多的却是心酸,齐王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顺气,一边低声说:“三哥不是那个意思淮陌,你这样钻牛角尖不好不管我心里惦念的是谁,过去、现在,哪怕是将来,还不是我们在一起这样不好吗”“不好别人不稀罕的我也不要了”不知是不是被外面的辣椒味呛到了,凌淮陌苍白的脸上挂了两个泪滴,好容易平缓下来的声音带着沙哑与虚音:“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凌淮陌从不将就从不凑合韩辛寅,你别拿三哥两个字恶心我”“淮陌”韩辛寅轻唤了一声,更多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心疼得无以复加。作者有话要说:瞎忙活了一天,结果大半夜的更文,真是作死啊、第四十二章 金城一个多月前的秦军正气势汹汹全面围困通州,他们如何也想不到短短几十天后,同样的局势会发生在金城。秦王韩辛酉醉醺醺地仰卧在软榻上,书案上一摞一摞的奏疏与酒瓶子混乱地堆在一起,脚边的老太监小心翼翼地给他捶着腿。跪在台阶下的老头约莫六十岁,形容枯瘦,深凹下去的双眼含着浑浊的眼泪,两手颤抖地将官帽取下,摆在一边,接连叩首三次,低声道:“王爷,老臣先前就说过秦地偏荒,粮草不足,长距离的作战肯定会导致内需加重行军打仗不能凭着一腔热血,没那个实力就不要去碰石头如今他们合力为了金城,可城里的粮草已经撑不过三天,在这么熬下去,军队、百姓没了吃的,肯定是要闹起来的”“通州没兵没粮不一样撑了许久,怎么本王的金城就撑不住了”韩辛酉挣开迷瞪瞪的眼睛,伸手拿起酒瓶晃了晃,微微直起身子仰头把剩下的酒水灌下去,嗓子眼里顶了个酒嗝,舌头还着打结:“张大人你给本王记住,不准再说什么没有粮草粮食吃完了就吃牲口牲口吃完了就吃人一旦仗打起来,满城的死人还能饿着谁总之,只要这城里还有一个人就给我撑住喽”“王爷通州有援兵啊”张大人倒吸一口气,全身被气得发抖,一双枯瘦的老手攥紧了前襟:“金城是做孤城,没有援兵,没有后续的粮草供应,苦苦支撑金城里迟早会发生人吃人的一幕可是畜生尚且不忍同类相食,何况人啊那是造孽啊”韩辛酉一下子从软榻上坐起来,抬脚踹飞正给他捶腿的太监,铜铃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恶狠狠道:“你骂谁不如畜生呢有本事你就把话说清楚”“就算是人吃人王爷以为金城能守得住”跪了许久的张大人看着韩辛酉死性不改,说话间也起了脾气,梗着脖子冷笑道:“古人云:得人心者得天下齐军、楚军、京军纪律严明,一路过来未曾听闻滥杀一人况且皇上早就下了圣旨,金城百姓只要不抵抗一律不准肆意屠杀而反过来呢王爷把黎民百姓当成刍狗,百姓怎么可能愿意为您豁出性命通州一战齐地百姓以死抵抗,王爷以为原因是何若不是那什么祭祀神鸦的鬼东西怎么会搞得人心大变张某人活了六十载,读书千余卷,还从没有见过、听闻谁靠不入流的巫术能得到皇位的”韩辛酉咬紧牙,眼睛恨不得瞪出眼眶,身子晃了两晃从软塌上站起来,大跨两步绕到张大人背后,抬脚便把人狠狠踩在地上:“张泽义你个老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张大人是一把老骨头,被九尺壮汉一脚踏在后心立马是上不来气,脑袋瞬间重重撞在地上。韩辛酉加重力量又来回碾了几碾,还是不够泄愤。他抬脚又把人踢出去。变态往往表现在方方面面,韩辛酉就连靴子都与一般的靴子不同,他在鞋底下安进了四周磨得异常锋利的铁片。张大人咳出口血,双手扶地才要站起,只觉得身体一软歪倒在一边,这才发现血浸湿了半边衣衫,自己左侧肋骨被划开一个大口子:“王爷真是好威猛老臣只怕是看不到你人头高悬的一天了”“你见不我的,我能见到你全家的”韩辛酉的五官扭曲在一处,一步步靠近张泽义,浑身上下散发着黑气。张大人是忠臣,是个好官,为人谦和,从不与人为难,跟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巫不一样。他不该被这么对待,被踢飞的太监别过脸,闭着眼睛将脑袋抵住软榻的床脚,身后骨头碎裂的声音扎得他浑身发抖。隔日金城城墙上挂出来二十几具遍体鳞伤的尸体,无论男女老幼一概不着寸缕,大冬天的赤条条的身体看着就让人心寒。这种时候杀人无非两个原因,不是内奸,便是蛊惑军心,杨时令跨马走在阵列站前,皱着眉头问道:“谁被杀了”“回将军的话”,身边的传令兵驱马过来,指指一排尸体最中间的白发老人道:“听城里的探子回报,那人是秦王的宁郡太守张泽义”“张泽义”散开的白发随着冷风飘来飘去,明显有着凹陷的脑袋被绳子吊着,一张脸被血污染得看不清本来面目。杨时令哑然失笑,觉得韩辛酉简直是在逗人乐。张泽义他虽未没有见过其人,但或多或少听闻过一些事情。若说那个固执耿硬的老头子是内奸,他是打死也不会信的,排来排去也只可能是张泽义说了不该说的话,把自己连着一家人的性命搭进去了“火速把张泽义全家暴尸的消息报给后方的二位王爷”,杨时令向传令兵下达任务后,转身冲周同呵呵一笑,啧啧嘴道:“周同,咱们这两天应该会迎来一位故人”“呃”周同没反应过来劲儿,抬头看着白花花的一排尸体,嘟囔道:“什么故人老子可不记得秦人里有什么故人”消息传到后方时,终于病情有了好转凌淮陌还在睡梦中,齐王站在外面有些不耐烦地简单听了汇报便把人打发到了邻近的军帐。韩辛辰也是午睡才醒过来,半梦半醒间没听完下面士兵的详细汇报,手拍着膝盖禁不止“哈哈”大笑。苏莞烟从幔帐后绕出来,抬手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轻声说:“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吓人一跳”“吵到你了”韩辛辰转过身,敛敛松垮垮的衣襟,笑道:“本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的,特地没有叫你,结果还是被吵醒了”“再睡就到晚饭了,该起了”,苏莞烟拿起搭在架子上的狐裘裹在身上,不远不近地站在楚王的椅子后:“王爷开心成这样,莫不是金城攻下来了”韩辛辰乐得更开,嘴角都恨不得要挂上耳朵根,眼睛眯成一条线,夸张地扬高声音:“金城不过是囊中之物,攻下不过是时间问题莞烟,就在刚才本王听闻了一个笑话我的好二哥把他身边唯一脑子清醒的人给杀了而且是活活踩死的接着把人家一家老小鞭挞至死,裸尸挂在城门口哈哈哈搞祭祀在前,杀忠臣在后,秦王当真是大燕数百年来自挖墙脚第一人”忠臣被虐杀理当是个悲剧,苏莞烟听不出来话里有什么好笑的,心里一阵犯恶心,脸上却不得不应和地挂上笑容:“秦王也是一发难得的人才他娘知道了会不会很欣慰”“钱太后那心思阴毒的老女人,生出这样有出息的儿子也算在情理之中”韩辛辰认同地点点头,手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案:“莞烟,过不了几日,咱们就能进城开庆功宴啦”杨时令与周同所说的故人果然在三天后的晚上来了军营。接着丁点月色,周同看见兜帽下的脸足足愣了一刻钟,随后抄起两把板刀差点冲了上去。“住手住手”杨时令算准了这两日必有人来拜访,却不料竟会是他本人,慌手忙脚地拉住怒目圆睁的周副将,低声怒道:“别给我添乱子皮痒了直说”“就你个王八儿子率兵打得通州,你当爷爷不知道”周同一点也没有咽下这口气的意思,扯大了嗓门怒吼道:“杨时令你别拦着我通州死了那么多的弟兄,我不砍了他裴诚万我就是死了也不瞑目”被他的大嗓门这么一喊,参加过通州守卫战的将士纷纷围了过来,虽不像周同那样亲自往上冲,可眼睛里都流露着赤裸裸的恨意。杨时令的计划虽好,但为此失了军中威信却也实在划不来,手下的力道不由松了几分。来人一把扯下兜帽,疤痕狰狞的脸显露在众人面前:“要屠杀通州的是秦王制定计划的是大巫领兵冲锋的鄙人你们要报仇我没法推脱但各位兄弟金城的百姓是无辜的”“通州百姓就不无辜蓟县百姓就活该当祭品”兵士里有人大喊了一声,本就是怒火中烧的人把裴诚万围得更紧。“我来了就没想着活着回去”裴诚万扫视了一周,虽是孤身一人却丝毫不输气势,高声道:“裴诚万是个拿刀的武夫,终究有一天会同样死在刀剑下秦王该死,大巫该死,裴诚万也该死,但总有些人不该死他一辈子都在讲着仁和、仁德,他反对秦王扩张,反对屠杀通州,反对金城以死相拼却没料到他会最先死在战前”身高八尺犹豫的汉子抖了抖,一脸狰狞的伤疤被悲痛染上了几分凄惨,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谁都该死,但张老师不该死诚万不成气候,一辈子逆着他老人家的心意明日平旦开城门,杨将军请从东门入金城诚万愿万死,以换金城百姓性命”“齐军军风严律自然不会滥杀无辜”杨时令松开周同,向裴诚万拱手道:“裴将军请回,金城免于战火,百姓必然记得你的恩情。”有杨时令开路,便是有人气不过也断不会冲出来与裴诚万难堪。“什么意思”周同反应慢人半拍,等裴诚万都走远了着才略略反应过来,这家伙这次是来投城的那就是金城不用打了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加油一定要完成榜单任务、第四十三章 夜宴约好的时刻一到,裴诚万果然打开了金城东门。正所谓兵不厌诈,杨时令到底是留了个心眼儿,在门外徘徊了片刻才派三百人的小分队进了城墙。一路前行,直到自己人登上墙头,杨时令这才摔了三方联军开入城内。与预想中不一样,金城里的老百姓并没有自发反击或是惊慌奔跑,他们三三两两的簇在街口,对着杀进自己老家的“敌人”报以了好奇而又期许的态度。“不会是吓傻了吧”周同骑在高头大马上,左右看着围观的秦人心里多少有些忐忑,驱马两步赶上杨时令低声道。“早就听闻韩辛酉为了备战,让全城百姓把自己家的余粮全上交了”,杨时令看着百姓,回头怎么瞧着自己那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都是傻乎乎的,没辙还得自己解释:“如果围攻战真的开打,没有了余粮的金城只能比通州更为凄惨老百姓不愿意打仗,他们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么点过冬的余粮”周同点点头,收紧马缰赶上杨时令,带上刻意的讨好,笑嘻嘻地问道:“真就这么直接冲进秦王府里逮人”离预定的计划又近了一步,杨时令心里暗自庆幸,脸上却绷得一派严肃,手挽缰绳,平生道:“安宁只是暂时的,一旦接近秦王府只怕会是场恶战”“我来打头阵”周同听到这话就兴奋,一拍胸脯,高声道:“他杀我齐人良多,我周同要是不报仇就不配做齐人”什么也不多想脑子里就一根筋,杨时令懒得看那呆子,自顾自地说着方案:“秦羽秦少将军在金城西拦截溃逃秦军,高云清高将军负责打头阵,我们负责稳住金城的秩序等待二位王爷到来”“凭什么放两个嘴上毛都没长全的小子来捉他”,周同听了安排马上不干了,憋出来的笑垮下去,黢黑的脸涨得发红,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道:“他们欺负我们没人不成不管怎么说老子才不管你的什么安排,今儿的头阵我周同去定了”杨时令对这个一把岁数愣头青劲儿不减当年的老伙计真是百般的无语,考虑片刻只得搬出杀手锏:“凌大人就是这么定的安排,不然你现在快马加鞭回去问问他能不能不改改”周同打小长到大除了凌淮陌还没有死心塌地地服过谁,这时候听计划是那人定的不由迟疑起来,皱着眉头跟了半晌才反问道:“当真是他定的”“骗你做什么”杨时令不在于他啰嗦,向前赶了两步,直白道:“凌大人深谋远虑,定的计划自然是万无一失,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回了大计”心里是百般不愿,周同终究还是应承了下来,沉着脸默不作声地跟在杨时令的马后面。前方街角传来了厮杀声,周同瞬间就坐不住了。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急得乱窜,心里痒得如同是千万只蚂蚁啃噬。杨时令沉下脸,瞪了眼跃跃欲试正在做错误示范的某人,然后示意大家停下,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兵器碰触的声音渐渐远去才转过巷子接近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