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留陌生人。但这位大婶只微蹙了蹙眉,最后道:“你去喊他们过来吧。”心中大喜,连连应下,转身就往车子那边跑,把情况跟他们一说,周通笑开了称赞:“还是小妹行啊,说话比我们这些粗人管用。”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视线禁不住飘向盛世尧,也算是在他跟前立了回功,要不我还真觉得自个就像是打酱油的。32宿体1车子熄了火锁好门后,我们就往东边大婶家走,里面灯光已经亮堂起来了,进门后大婶就招呼我们落座在几张长凳上。她也把情况跟我们说了下,说家里没那么多房间和床,只空了一间卧室,是她嫁出去的闺女住的,说到这时看了我一眼,其意鲜明。于是,我被安排住她那闺女的屋子,其余人则在外面地上打通铺。一阵忙乎,直到近凌晨两点才躺下来,困意没有,但身体很疲乏。辗转反侧好久,都没睡得着,眼睛又酸痛的很,只能闭了眼假寐,忽然屋门处传来极细的脚步声,我侧耳听了听,又好像没了。过了十多分钟,那脚步声竟又起,这回我听得很清楚。心里犯疑,起身走到门边,听到那脚步声似往东面走了。我记得没错的话,东边的位置,是大婶说的主卧。我这个房间与她的主卧都是在二楼的,盛世尧和周通他们被安排在了楼底下休息。自我躺下到现在,应是有过去一个多钟头了,差不多凌晨三点左右,楼下时有打鼾声传来,像是周通发出来的,他应该也是累极了。略一迟疑,我就推门走了出去,往主卧那边走,怕大婶有什么困难想找我帮忙,以为我睡下了又不好意思喊。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妨去看看。靠近主卧门时,果真听到里头传来语声,虽然大婶没提过她老伴,我们来时也就只看到她一人,但夜半敲门,可能她老伴睡得沉没醒过来,估计这会就是在跟她老伴说话呢。我打算听一听,若是没事就回屋去,也不打扰人家夫妻俩休息;若真有在商量什么困难,那就敲门进去问问有什么能帮忙的。从我站的位置,隐约可见门缝中有灯光,但里头的说话声都被楼底下的鼾声给盖过去了。我往前看了看,见走廊尽头有扇窗户,光亮从掩好的窗帘里透出来,但不知为什么,那光影时在闪动。脚下穿的是双帆布球鞋,所以踩在地上基本无声,到了窗边站定,发现窗帘没有完全拉合上,露出了一条缝隙。视线穿过那缝隙,可窥见卧室内部分摆设,床恰恰就在其中。令我吃惊的是,那床内并没有人,而本以为的灯光,似乎是点的蜡烛,难怪时而摇弋扑闪的,光源是从靠近我这边墙的位置散出去的。大婶的说话声又一次传来,这回我听得十分清楚,原来她就站在窗边。“桂花啊,妈这次给你找了个好归宿,你可不要再倔了,听妈的话,知道了吗”咦大婶不是说她闺女出嫁了吗怎么还住在家里那为什么不住我那屋更奇怪的是,大婶居然一直重复说着这句话。我往旁侧站了站,斜着从缝隙里往内看,果见大婶面朝窗旁的墙壁,视线微垂,如此看来,靠墙的位置应该坐了个人,可能就是她那闺女。也许又一个难言之隐吧,我如是想着,打算悄悄回房,不打扰她们母女谈心了。可就在我抬脚的瞬间,忽然那大婶伸手拿起了什么,我愣了愣,心中划过异样。空间距离是了,以大婶所站的位置,离墙面应该不到半米,如果说她身前要坐了个人或者躺了个人的话,那位置都太狭窄了。除非那人是贴在墙上与她对话,可至始至终我都没听到她闺女桂花开过口。低矮下身体,凑近窗口的缝隙,想要看清大婶手上拿的是什么。33宿体2蜡烛折射的光,刚好映照的十分清楚,待我看清大婶手上握着的东西时,脑中一炸,惊得瞪大了眼,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犹如被冰水从头浇到脚,凉进了心。那大婶手上拿的,竟然是三炷香没有人会在与人说话时手里还点着那种供奉朝拜的香的,除非一种可能,那就是对着逝者说话。刚已经听出大婶是在对着自己女儿说话了,也就是说,她口中嫁出去的女儿,很可能已经死了那她刚才还说给她女儿桂花找到了好归宿是什么意思我越想越觉得诡异,心底发毛,萌生退意,刚移动了一步,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脚边传来一记声响,屋内立刻传来询问声:“谁在外面”突然间一只手从后捂住了我口鼻,吓得我惊震住,什么时候我身后来了人或者不是人下一秒极低的声音穿透耳膜:“别出声,跟我走。”剧跳的心终于落地,是盛世尧他松开捂住我嘴的手,环着我腰,快步从窗边走向我住的那间屋子。刚刚进屋关好门,就听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门前停住,等了两秒,大婶试探的声音在唤:“姑娘你醒了吗”黑暗中,我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却听盛世尧凑在我耳边轻语:“她要再问,你就假装睡得迷糊应她。”果然过了半分钟后,大婶轻拍了拍门板,又唤:“姑娘”我假装极艰难地哼了一声,像被吵醒后的语声咕哝着应:“什么事”外头立即回道:“没事,刚听着有声响,怕遭了贼,过来看下姑娘的。还早,你继续睡吧。”脚步声总算离去,很快就没了声音。心头一松,腿就软了下来,差点跌在地上,幸而被盛世尧拉住。坐定在床沿,因受惊过度,不光是心还噗通狂跳着,整个人都抑不住的颤抖。因此盛世尧问我看到了什么,几度张口都没发出音来,他也不催我,任由我自个平复心情。过了几分钟,总算能控制住自己不再颤抖了。才将刚才所看到和听到的事讲了出来,不见盛世尧发表意见,我忍不住问:“你分析下呢,这是怎么回事那大婶的闺女是不是真的已经”“应该是的,刚我从你身后往里看,确实看到她与墙面的距离隔得很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的身前应该是一张细长的案台,专门供奉牌位的那种。”“啊那她说给她闺女桂花找到了归宿,难不成是看中你们其中的一个,想要给你们来个冥婚”我知道虽然现在一直在抵制封建迷信,可有些思想根深蒂固长在人心里,很难改变。所以拜祭的形式,大多数地方还都保留着,逢年过节就会祭奠上一次。盛世尧突然凝看着我不语,我被看得莫名其妙,正要发问,他却已开口:“是你。”“什么是我”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我被搞糊涂了。只听他说:“那女人给自己女儿找得归宿是你。”我惊愣住,直觉否定:“怎么可能我是女的,跟她女儿哪里能配在一起”“她不是要配姻缘,而是找宿体。”宿体是什么这名词我第一次听到,盛世尧的语调很平缓,可莫名就觉诡异。34宿体3盛世尧没有立刻解释,而是起身在屋内走了一圈,又到门边站定了几秒,这才回身朝我招手,“你过来。”我依言走过去,不明所以,等了会见他不作声,耐不住性子问:“你跟我讲讲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呀。”他摇了摇头后才道:“你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吗”被他一提醒,想起刚才他的举动,不由也仔细观察起四周的情况,突然鼻间钻入一股香味,味道很淡,如果不用力闻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嗅着那股味,我开始寻找,最后在门缝的角落里,找到了疑似香灰的东西。“这是”“熏香,含有助眠成份。”瞠目结舌这要是没发生之前诡异的事,还能想成是大婶为让我睡得香给特意点上的,现在只觉得很有问题。不光是这熏香,整件事都很诡异,一个独身妇人,深更半夜居然敢收留四个陌生人,其中还有三个是男人,她就不怕我们是坏人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让我住她闺女屋子这件事,如果说她闺女桂花已经不在了,那这个屋子一般情况下会严守着不让外人踏足,而不是任意让我住进来。越想越觉得发毛,那大婶的动机实在是可疑。这时候盛世尧缓缓道:“宿体,光字面意思,就很明显了。就跟寄生虫一个道理,附生在另外一种动物上,这种动物称为宿主。如果你不是白天睡过了,刚才你躺下定是沾床就睡,然后这种熏香会更助长你的睡眠,让你进入黑沉状态,也就方便那妇人进行那仪式。”“什么仪式”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盛世尧飘了我一眼,淡声回:“你刚不是已经看到了”心里一个咯噔,瞪圆了眼看着他,“你是说刚才那大婶就在进行这种寄生仪式”天哪,如果那桂花真的已经死了,那大婶是想让她女儿的魂魄附到我身上,把我当成宿体来复生吗这也太离谱了吧,虽然鬼魂一说从古至今都有,可到底是没有科学依据的。突听屋外脚步声再次传来,心中一凛,盛世尧拉我疾闪到阴暗处的角落,咬着耳朵说:“站这别动。”话毕他一个闪身,竟快步走回床边躺进了我的被窝。刚好脚步声停在了门外,我屏住呼吸,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尖细的声音从门把处传来,是锁在转动,一声极轻的“喀”,门就从外面推开了。一道人影走了进来,从体形和身高一看就知道是那大婶,她的手上似有星火。我在黑暗中眯了眯眼,了解到那星火应是点燃的三炷香。黑影没有停留半刻,直接就往床边走,到得床前顿住。只见她举着香朝空拜了三拜,口中喃念:“姑娘,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来得不巧。”看来这话是对我说的,不由苦笑,这意思是我给撞枪口上了也不知道这大婶看中我什么了,觉得她闺女能够寄宿在我身上。心念转动间,那大婶突然俯下身,把香搁在床位上方,然后一边扇一边道:“桂花,进去吧。”隔了三秒,又重复,接连重复了好几遍。忽然,一声轻咦从她口里溢出,将手中的香挪开,另一只手伸出。不好,她要去掀被子35引魂术就在我心几乎跳出来的瞬间,只听黑暗中大婶一声惊呼,转而惊呼变惨叫,盛世尧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即使看不清那边状况,也能猜到他把大婶给制住了。“成晓,开灯。”盛世尧沉声吩咐我。我立即摸到门边的开关,眼前骤亮,只见那处大婶的右手腕被盛世尧给反绞成扭曲状,表情十分痛苦。而她的左手上,果真是拿着三炷香,此时还有余烟袅袅。我不明白,难道那所谓鬼魂寄宿,就靠这三炷香能办成伴着一声惊呼“不要”,盛世尧已出手如电将那三炷香给掐断。我看到大婶的脸色顿时变得惨败,眼中惊惧和悲恸交杂,盛世尧在这时松开了制住她的手。大婶的身体开始颤抖,目光直直盯着地上断成好几截的香,如痴傻般呢喃着“桂花”的名字。我悄悄走到盛世尧身旁,拉了拉他衣袖轻声问:“这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回我,只是眸色森寒地盯着大婶,“是谁教你这种引魂术的”大婶全身震了震,缓缓抬头,惊疑地看向盛世尧,失声而问:“你怎么知道引魂术的”“哼,如果我没猜错,你那三炷香不是普通的香,而是返魂香,你将你女儿的魂魄引到香中,想通过此媒介来转移到另一俱身体上,从而让你女儿得以复活。要施展这引魂术,还得有个条件,必须是魂还没被勾走,滞留在人间。所以,你的女儿应该死了刚好七天”头七回魂我的脑中惊现这四个字。小时候常听老人讲那回魂夜的故事,说人死后会在第七天回来再看一眼自己的亲人,于是死者亲属就会在地上撒一种叫礞石粉的灰,并放碗水,等第二天过来看,那灰上会有如鸟爪一样的印子,意思就是回来过了。小时候听着觉得很害怕,后来大一点了,也听外婆讲过这故事,她说的是外公过世时,头七的晚上她守在屋里没睡觉,亲身感觉到有人陪在她身旁,因为是伴了几十年的老伴,也没什么好怕的,一直到天亮,那感觉才消失。其实很多事都是不能用科学来考证的,但民间就有这样的传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原本我是不信的,但看盛世尧严肃的表情和大婶惨白的脸色,不由有些信了。回想之前大婶说的那句“要怪就怪我来得不巧”,应该就是指这事,我来敲门时刚好过了午夜十二点。鸡鸣声起,天光发白,大婶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中浮现绝望。不管那引魂术有没有效,她女儿头七的晚上已是过去,如果真有魂魄一说,那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从哪来该回哪去。周通与六子闻声从楼下赶了上来,看到如此情景都有些吃惊。等我们闯入大婶的卧房后,果真看到在那窗边的位置,放着一张一米半左右的长案台,上面摆放了一个黑檀木骨灰盒,一副黑白相框的照片,还有一个香炉,其中插的三炷香已经快烧到尾了。照片里的姑娘很年轻,眉眼清秀,应该就是大婶的女儿桂花了。36桂花1周通对大婶进行了审问,原本她还紧咬住口不肯说,但在周通朝六子使了个眼色,六子走上前拿起那桂花的骨灰盒欲将之砸掉时,她面带惊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