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主屋,上了台阶。她们看到春儿左顾右盼的,瞧瞧四周是否有人走动,又将耳朵贴在门板上,行迹诡异,似在听屋内有无动静,接着有些笨拙的潜入于芊芊久未居住的屋子,稍稍打量了一下屋内摆设,忽地一矮,不知将何物塞入吉祥如意双花团枕底下,又快速退出屋子,满脸慌乱地奔出春泥院,脚下的粉底绣花鞋差点滑落也顾不及穿好。锦绣阁住的是已故王妃赵小怜的陪嫁仆人,如今正主儿已不在了,把持着阁里事物的是挂着内院管事头衔的锦心,擅入春泥院行鬼祟之事的春儿若是无人指使,她有几个胆子敢在正得宠的王爷宠姬头上动手脚不用去追查她背后的那个人是谁,真相呼之欲出,还需要煞费苦心去猜测吗只是这一伎俩用意为何,难道害了别人,自己就能得利吗第三十章“主子,你看,是一堆书信。”一等春儿走了,耐不住性子的红莲第一个冲进屋里,她熟门熟路的掀开枕头。那是一条绣着缠枝牡丹的烟紫色凤绫绣帕,方方正正的折迭成豆腐状,将绣帕展开,里头包着约十封左右用泥金宣纸书写的书信,一封封依前后次序排列得整整齐齐。不过因紧张的缘故,信纸上有些抓皱的折痕,抬头写着“灵儿卿卿,吾之所爱”,以下是洋洋洒洒、文情并茂的才子佳人互诉情衷,遣词用字何其深情,缠绵慵懒。“这黄文俊是何人,他写艳词的造诣倒是自成大家。”不来写几篇艳本太可惜了,他有大才。以于芊芊的现代眼光来看,这几封信文笔流畅,把花前月下的偷情描述得十分含蓄,若能再露骨些,添点情不自禁的动作,那就更加刻骨铭心了,令人难忘。“住王府后第三条巷子深处的二进院子,一个屡考不中的落第秀才。”绯衣向来清冷无波的声音重了些,尤其是那一句“屡考不中的落第秀才”,几乎是咬牙切齿。“咦绯衣,你还真清楚,你去偷看人家深夜读书吗”唇红齿白美相公,佳人暗倾情西厢记啊。绯衣面一冷,“能与王府比邻皆良民,王爷曾命绯衣查探过近邻一二,知其品性。”“他仰慕我哪我该不该小有得意一番”住在深闺也有人攀墙送情书,可见她美名在外。美人家中坐,玉郎折春杏,莫不是一枝红杏出墙来。“姑娘,这是在坏你名节,其心险恶,若是王爷瞧见了这些书信,姑娘百口也莫辩。”明摆着陷害,想毁人清白。“喔,是吗”两眼忽地一亮的于芊芊搓着雪白下颚,嘴角露出一抹令人心惊胆颤的贼笑。“主子,奴婢把这些下流东西通通拿去烧掉,王爷看不到就不会生气了。”气呼呼的红莲涨红脸,急着湮灭证据。于芊芊素手一挥,“留下,别动它们。”“姑娘”她晕头了吗这害人的玩意儿怎能留着“真想看看王爷的表情,他是信我呢,还是相信眼见为实”男人的真心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是怎么做,她兴奋了,充满期待,迫不及待地等着看南怀齐到时的表现。绯衣不赞同的摇头,“姑娘,有些事开不得玩笑,王爷他呃,和前头王妃闹得不太愉快。”其实她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深闺寂寞的王妃趁着王爷领兵在外时与人私通,甚至让那名男子穿房入户,在锦绣阁颠鸾倒凤,行云雨之事,被突然有事回城的王爷捉奸在床。因此王妃难产而亡,所产之子的身世遭受质疑,小孩子眉眼未开时看不出肖谁,只看了一眼的王爷便将小主子丢给锦心照顾,从此不闻不问,也不曾有过探问。“她是她,我是我,即使王爷的身分再尊贵,我也只想知道他值不值得我倾心相恋。”她也怕爱成绝情,一夕成空。“你说什么,芊芊的屋里有男人”暗自得意的锦心不敢表现得太张扬,她一脸沉重地佯装怒不可遏,又是心痛春泥院那位的不自重,又是难过王爷被女子所朦骗,错信了口腹蜜剑的小贱人。她的表情隐忍悲伤,看似真为王爷的被辜负感到愤怒,好似她是绝对不允许王府内有人仗着王爷的宠爱恃宠而骄,做出令王爷颜面有损的不堪丑事,那是当诛的污秽。但是只要稍微留心,便会发现她激愤的面容上,红如朱丹的唇微微上扬,眼中得意且带着隐隐笑意。“是的,王爷,奴婢亲眼所见两人正在那屋内行y秽之事,奴婢骇然,不敢有所隐瞒,急忙来禀告王爷,请王爷速速将奸夫y妇擒拿问罪,不容他俩视王爷的尊严于无物。”于灵儿,这次你还逃得掉吗不死也要教你终身成残,垂眉低视的锦心眼中迸出狠毒冷意。一惊过后,南怀齐黑瞳微眯,目光锐利地看向不见慌乱的女子。“你亲眼所见锦绣阁与春泥院相隔甚远,你如何得见,莫非能目视千里,穿墙透壁”没料到王爷并未怒火中烧的抽剑冲到春泥院,一剑砍杀了背着王爷偷欢的两人,反而平静地询问她经过,心头一慌的锦心差点回不了话。“奴婢去请示灵儿姑娘春衫的裁制,出了正月便要春游,不知府里的定制是否有无变更。”她说得合情合理,找不出破绽,每年王府会裁制一年四季的衣衫,依品级各有二至四套,布料也略有差异。下人们依次递减,管事以上才得一、两疋锦缎,主子自是不在其中,另有霓裳阁的师傅裁制。“管好锦绣阁是你分内之事,本王说过内宅之事由芊芊接手管理,你竟敢擅自违抗本王的命令插手后院事宜,春衫一事是你能过问的吗”她还不安分,妄想兴风作浪。南怀齐心中不是没有怀疑,当年赵小怜偷人确实是他心底难以抹灭的耻辱,但是他沈住气,冷静的想一想,便发现锦心的语气和神态不太寻常,透着一丝兴奋和迫切,好不欢喜。这些年在战场上的磨练,他早已不是当年青涩易怒的锦衣少年,一个人话中的真假不难听出,她的表现太正常才引人疑窦,一院子下人都没发现的事为何被她正巧撞见这个“巧”用得太玄妙了,让人不得不疑心。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心爱之人的为人,芊芊面上随和但骨子里比谁都刚直,宁折不屈,除非有人负了她,否则她绝不相负,一旦爱了就不回头,倾其一生,相伴相守。思及心上人,他眼眸一柔,但是看到浓妆艳抹,不时暗送秋波的锦心,柔和的目光骤地一冷,眼露厌恶。未料会被指责,锦心面色惊慌,“那是灵儿姑娘迟迟未告知春衫的裁定,奴婢院子里的姐妹纷纷来问,奴婢身为她们的领头人,自是责无旁贷地该问清楚了好办事,并未逾矩,谁知王爷现下似乎不应忙着责备奴婢,而是揪出辱及王府声望的下作蹄子予以严惩,端正门风。”锦心不达目的心不死,她一再将歪风吹向春泥院,口口声声是不留余地的惩罚,以王府名声为由促其严办。“放肆,本王需要你教本王如何行事吗本王的颜面还轮不到你来担心。”她一再生事,还敢算计到芊芊头上,看来留她不得了。被一顿痛斥,略微收敛的锦心双目低垂,两手的指尖因愤怒而戳入掌心。“王爷何不亲自走一趟春泥院,便知奴婢所言非虚,句句无假,王爷不该遭受亲近之人蒙蔽。”“你说你亲眼所见”他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是的,奴婢确实看见了灵儿姑娘与一名陌生男子搂搂抱抱,他们全无顾忌的在大白天宣y。”她设下的陷阱不可能出错,当年的王妃不就一步步走入了她的算计,再也翻不了身。“你最好仔细斟酌了,别往歪路上走,本王绝不容许有人行阴私之举。”想找死,他成全她。南怀齐脸上杀气毕露,心一惊的锦心迟疑了一下,但是能一举除掉令人痛恶的眼中钉的诱惑太大,她一咬牙,立下重誓。“奴婢若有妄言,宁可身死。”“好,如你所愿。”以为计谋得逞的锦心在心里笑开了,她难掩喜色地起身在前头带路,身姿娉婷,细腰摆动,多少风情尽在嘴角的一笑中。很快地,一行人到了春泥院。怪的是,一个守门的婆子也不见,院门大开,洒扫、修花浇水的丫鬟也不在,一院子空寂得很。不过也因为无人留守,一阵男子的粗喘与女子的娇吟声特别清楚的传出,靠得越近,呻吟声越明显,甚至还听得见肉体交迭的撞击声,一声高过一声,让闻者面色涨红。听到这一声声激昂y声,锦心更乐了,脚下像踩着云朵飘飘欲飞,那开怀的笑声差点溢出唇畔。“王爷,你听,奴婢并未骗你,灵儿那贱人当真与人私通,全然不顾她是王爷的女人。”她连姑娘都省了,直接喊贱人,一个劲地想着如愿以偿,王爷的后院此后又是她一人独大。“贱人嘴贱。”南怀齐一巴掌抽向锦心的面庞。“啊王爷”抚着发肿的面颊,她两眼惊瞠。她哪里做错了,为何王爷动手怒掴她“你在高兴什么,又在笑什么,本王的女人,本王会听不出她的声音你的亲眼所见是不遗余力的抹黑本王的女人,让本王来看一场不堪入目的闹剧。”他对锦心的忍耐已到达极点。不是那女人第三十一章“王爷,奴婢没有欺瞒你,屋内的女子确实是于灵儿,她你怎么在这里”锦心忽地大叫,双目瞠大地看向南怀齐身后。“咦我不在这里要在哪里你脑子犯傻了不成,我回我自个儿的院子还得向你通报呀”可怜喔快被自己搞疯了吧“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安排好你不可能没事你应该在里面”锦心脑中一片混乱,不断喃喃自语。神色略显困惑的于芊芊头一偏,面色嫣然,“王爷,发生什么事,好像挺热闹的”“你去了哪里,为何不在院子里”南怀齐没有责备,大掌轻抚她汗湿的发丝,以指为她拭汗。她嘿嘿笑了两声,“我做了竹蜻蜓送瑾儿,在他那里玩了一会儿,本来他还不让我走,非缠着我陪他午睡。”午睡“你陪了”那小子皮痒了,连他的女人也敢染指。“我要陪了,你会给我好脸色吗肯定又把气发在瑾儿头上,让他有抄不完的书,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父子,活似天生的仇人,没个消停。”也不知道在争什么,一见面就斗。“芊芊。”南怀齐轻声低语。“嗯。”她一应。“我信你。”她不是赵小怜。“啊”她一怔。“你不是会吃亏的人。”他勾起的唇角笑意深浓。于芊芊一听,难得的脸红了。“你知道了”“下次不要用这种方式试探我,我的心,只有你,不会有第二人。”她太聪慧了,令人又爱又恨。她讨好的抱住他的腰。“下不为例,我只是不想当人家的刀下俎,任人摆布,不予以回击实在不痛快。”“至少先知会我一声。”他以为旧事重演,差一点铸下大错,她真是南怀齐咬牙,又舍不得罚她,只能狠狠地拥着她,恨不得将她揉入怀中。“我尽量。”意思是不保证。别人算计她,难道她不能反过来引人自食恶果吗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如果没人来找她麻烦,她是和平主义者,很乐意与人和睦相处,反正人生除死无大事,何必结怨生仇呢镑自退一步,各自池塘养鱼,好坏自负。南怀齐脸色微黑,他全无怪罪的疼宠只换来她一句“我尽量”,若是再有类似的陷害,莫非她又要考验他一回“芊芊,我们生个孩子吧像你多一点的女孩。”儿子他有了,生个闺女凑个好字。“我不要。”她很直率地拒绝。“为什么”他神色一沈。不为什么,因为不想生,言不正、名不顺,她生什么生,生下来的孩子非嫡为庶,日后拿什么跟人拚搏何况她这具身子才十六岁多一些,不足十七,以这儿落后的医学,生孩子是生死人关,太早有孕对母体不利,生下的孩子也会先天体弱,不好照顾又容易夭折,伤母损子。但是这些话她能跟他说吗这年代的女人都是这样,为什么她就不行养儿育女是身为女子的天职,没人会因生产不易而不生。这是大多数男人的想法,他们只想到生和养,却没想过从生到养要经历多少挫折危险。于芊芊不想为了这件事和南怀齐闹翻,她装傻地将头埋在他怀里,一言不语的淡定,再淡定。倒是没能成功拉下于芊芊的锦心从难以置信的惊骇回过神来,她终于害怕了,她想害的人不在屋里面,那么屋内的女人又是谁她的“亲眼所见”反成了铁证如山的诬蔑。镇定,镇定,一定要镇定,要沉着应对。这么多年她为王爷打理内院诸事,没功劳也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