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陆燎一针见血,目光如针,扎在青鸦脸上,“别傻了。我是不会轻易杀人的。原本我就只打算取回刀,杀了风流刀的人可是你,圣无名教出来的好徒弟。”“你不杀人”青鸦仿佛听着天方夜谭,夸张地反问,“当初你就是因为走火入魔杀人如麻被太师父抓去雪灵山,这泡个池子还能把你泡得立地成佛”“竖子无知。我可以放下心里的刀,但永远不会放下手中的刀。日月修行可以身无杂念,凡尘俗世却不能失去厉害之心。”青鸦一知半解,陷入沉思。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成群结队的鸿雁黑压压地飞过。西风急来,合欢摇曳,城里已起灯火,城门上的守卫敲响最后一声铜锣,“酉时已到关城门”“要关城门了,你跟我进城吗”青鸦说完转回头,本来在他眼前的陆燎已经不见了,青鸦怔了怔,这可怖的轻功,来无影去无踪。暮色更深,深蓝夜幕已经笼罩下来。青鸦一拐一拐地赶着最后时分侧身挤进了即将合拢的夜城门缝。秋分之后,昼渐短夜渐长,这夜城的夜,就更长了。凉风消散白日里反季的热气,桂花香气甜得如人血一般稠腻。天上的月,地上的人。月待圆时花正好,花将残后月还亏。青鸦抬头望月,不知崔砚现在到了何处。作者有话要说:小说中的年月都是按农历算的、陆燎篇中古往今来,有句话说得没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有多广,湖有多深,无人知道。酒剑仙沈若愚,武功盖世,亦为红颜叛少林,双手双剑的圣无名,终为权贵事折腰,江南一刀陆宝荣,风流刀下祸全家已经过去多少年,记不得了。只记得那一年,那个人,如日中天,陆宝荣引狼入室,陆家遭难。他救了我,可他已经死了。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独留我独留我在这熙熙攘攘的人世,承受无边无际的空虚。月华飞过西楼上,添起离人一段愁。你说过,江湖无边,武林无涯,趁早回去。我该如何回得去呢再回去那段走火入魔,血洗江湖的日子吗雪灵山太高,清性池太冷。沉睡太久,清了魔性,也消了血性。哀思如潮的陆燎看着楼下的夜城,东南角出现一条红线,随着大街小巷走势蜿蜒。陆燎腾空而起,在犬牙交错的屋檐上高高低低地跳过。他眯了眯眼睛,瞳孔里倒映出火光点点。提着灯笼的队伍,由黑衣人护送,快速地在夜城里穿梭。抬头,是腿伤那小子打尖的客栈。陆燎鱼跃而入,悄无声息。小狼一入夜城的朋来客栈,就开始清场。小虎也没闲着,检查货物,安排暗羽。青鸦闻讯下楼,“崔砚没与你们一道”小狼道,“二公子已经在路上,直去泰安,不会在夜城停留。青鸦大哥你的腿”“哦,呵”青鸦无所谓地笑笑,“中了千山寂的凤尾翎,本不大要紧,没想到他淬了毒。”小虎一路拖着行李箱,不敢有丝毫松懈,睡觉都抱着它,听到青鸦中毒,拉着箱子跑过来说道,“青鸦大哥放心,我这有乔公子的宝贝,上次二公子受伤,吃了他的消炎药,伤口愈合极快。我想他肯定也有解毒的神药。”小狼发愁道,“可是我们不知道他的密码呀”小虎:“要不我们让凌空去传信叫二公子他们来夜城停留一下”小狼更加发愁了,“那怎么可行呢谁知道凌空现在在哪儿飞着呢再说了,哪还有时间停留,三日之后就是武林大会。连我们都要连夜启程,何况在后头的二公子他们。”“好啦好啦。”青鸦各拍拍他们的后脑勺,轻松地笑道,“我受过的伤中过的毒还少吗,不差这一回。能等到你们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小狼心有余悸,“多亏了暗羽大哥们全力护卫。”“可是小竹子”小虎叹气。青鸦问,“小竹子就是杨景琉身边那个小太监吧”小狼和小虎点点头:“他已经不在了。”“生死有命,已成定局。”青鸦也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希望乔然那傻子不会太伤心吧”“乔公子不会因此又犯病吧他从不把下人当下人。平常对我们也很好。”小虎担忧,欲言又止。小狼背过青鸦朝小虎使了眼色,表面笑道,“伤心的事先别再提,我们休息两个时辰,天亮之前快马加鞭启程。”小狼从包裹里取出个四面玲珑的骨盒,“这里头有大小姐在山西时留给二公子的备用药,是从宫里取来的,能止痛也能助伤口愈合。青鸦大哥先服下,暂缓伤痛。”青鸦神色不安,却故作不要紧的样子推开药盒,“泰山之行,危险重重,以防不测还是留着这些药备用。我的腿,小狼姑娘就不用挂心了。没事的,你们去休息吧。”小虎心急火燎道,“不要紧的如果二公子在,一定也不忍心。”崔砚会不忍心谁吗青鸦苦笑着,挠了挠头。“我知道你们好意。”青鸦推着小狼小虎转身,“一路奔波,先回房吧。”劝走小狼小虎,青鸦提着酒坛子,一步一步慢慢地回了自己的客房。刚要去推房门,青鸦伸出的手僵在那里,他冷静了一瞬,刚才那刹那直觉房间里有人。隔着房门,他喝了口酒,“是谁滚出来”其实青鸦并不肯定里面的是人,这种气质若有似无,像人又似鬼,虚无缥缈又极度压抑的气场以房间为中心像四周散发。这感觉,好像下午才体会过莫非是“咳”青鸦略带尴尬,“如果是小师叔你的话,就不用滚了,这上房让给你,嘿嘿,我滚我滚”突然房门无人自开,青鸦条件反射往后退步,手里的桂花酒撒出些许,青鸦心疼地眉头打结,丹桂重开,十分香足的季节,喝点桂花酒最适宜了,可惜啊我的酒青鸦往里头一探头,并没有看到那个惹不起的“活死人”。他左看右看地跨进门槛,刚把桂花酒放到红绸绿缎铺盖着的圆桌上,青鸦后背寒气凛凛,金月按在桌子上,但已铮地一声出鞘还是那一招,陆燎只出了两指,就牢不可破地夹住了金月剑身,他黑如夜空的眸子死气沉沉地盯着青鸦眼睛。青鸦欲哭无泪,无比尴尬道,“我把房间让给你,你又不要,站在后面想把我吓出病啊。”陆燎指间使劲,金月向后受力,青鸦干脆把剑一松,“这么喜欢金月,给你好了。”陆燎并没有因为惯性后向后跌,他安安稳稳站在那,一手甩剑握住剑柄,一手甩过巴掌,耳光响亮。青鸦捂过脸,侧过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扇了一耳光。“竖子无知。”陆燎送剑入鞘,背手道,“你可知你师父的金月银月来之不易你可又知你师父打下双手双剑天下第一这个名号,受尽多少辛苦”冰冷的声音如刀锋般刮过,“你当为何圣无名把银月给姓崔那小子练剑者,需手中无剑甚有剑,手中有剑亦无剑,飘若浮云轻若风,所以你一直认为圣无名偏心,把轻盈的银月留给崔砚而不是你。是不是”陆燎青鸦压制着满腔怒火,愤恨道,“是又如何你根本不知道我”“我只知道你是你师父一手养大的孩子”陆燎出手如惊雷,一瞬间如老鹰张牙舞爪。青鸦以掌化解,不出三招,高低立现,之前陆燎那一巴掌是怎么打下来的,青鸦毫无防备,现在陆燎又出手,快得青鸦目不暇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是要杀了我吗然而陆燎并无杀人之意。他掐住青鸦的脖子,脚未动,身却动掐着青鸦往前侵去,撞墙而止,房屋一震,花瓶杯盏等器皿纷纷坠落,酒水打湿地毯,连花鸟木雕的八扇屏风都摇晃倒地,满屋倾泻着桂花的香气。外头的暗羽通通冲了进来。一时间全是抽刀之声。陆燎松开几乎被掐断气的青鸦,冷漠地瞥了一圈暗羽,连刀都懒得拔,鄙视道,“自不量力。”“住手”青鸦急促呼吸,胸口起伏,“都住手前辈赐教,并非敌仇。”暗羽们杵在那,不上前也没退后,他们耐心等待,认真辨别,青鸦说的是实话,还是受人胁迫。青鸦曲起自己受伤的腿,单脚站立,手撑着墙,墙壁上已经裂开好几道纹路。其中一位暗羽出声质疑,“此贼身上背着风流刀,他是反圣山庄的人”“风流刀已被我所杀,估计他无人收尸,还在城郊乱树林里发臭。”青鸦吃力地说道,凤尾翎的伤口正在缓缓地顺着腿部往下流血,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鲜红,扎眼。刚才那个暗羽又询问道:“那这个青年是谁”“他”青鸦看向陆燎,陆燎也在看着他,面无表情,眼里也是一片深沉,青鸦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这片无月无无星无动静也无光明地夜幕里,他努力吸着气,让空气进入差点被掐断的气管里,“他是我和崔砚的师叔。”青鸦支撑不住,慢慢地顺着墙壁滑坐下去,“你们都退下吧。”听闻动静的小狼和小虎已经冲了进来,小虎一见到陆燎,惊得倒抽一口凉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圣师父有一张画好像,好像画的就是你”小狼想去扶起青鸦,被暗羽们拦下,“危险。”“青鸦大哥”小狼被拦在暗羽们的手臂后,她急哭了,“青鸦大哥你在流血老天爷你怎么会”小狼抽泣着,“你怎么会伤得这么厉害”小狼横眉怒对陆燎,“你究竟是何贼人小狼从小侍奉二公子,从未听说二公子还有个年纪轻轻的师叔即便你真是凭空冒出来师叔,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师侄下如此重手”“他欠我一条命。”陆燎扬着头,不可一世地睥睨众人,“我要他如何就如何。你们就凭你们你们的血,还不够洗我的风流刀。”“风流刀怎么会”话说一半,小狼看到倚靠墙壁的青鸦头往下一垂,慌得魂飞魄散,“青鸦大哥”陆燎只是伸了伸手,青鸦如同玩偶一般,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但如同被吸入瀑布下的漩涡,陆燎犹如隔空取物,抓起青鸦的后领破窗而出,只留下一句话,“现在不是他还命的时候。”小虎抓住领头那位暗羽兄弟的手臂,“别追”小狼:“青鸦大哥怎么办”小虎:“追了也没用。青鸦大哥的武功也算数一数二,可是你们看我想青鸦大哥没有说谎,那个人确实是他和二公子的师叔。曾经我也是莽撞,不小心打扰圣师父作画,多嘴问了一句,圣师父说,他画的人是他小师弟。”“时隔多年,你确定是他”小狼问。“当然。”小虎很肯定,“你们谁见过圣师父哭过”众人皆摇头。小狼惊讶不已,“你说圣师父,圣无名师父也会哭”“倒也不是哭”小虎斟酌着形容词,“是流下眼泪。怪慎人的。”小狼有些唏嘘,遣散了若干暗羽。“那个人,姑且就当他是师叔吧,既然他说青鸦欠他一条命,现在又不是还的时候,我猜想,或许青鸦大哥因祸得福,也不一定。”冷静下来的小狼,抹干眼泪,细心分析。小虎不安,“虽然那个什么师叔看上去更像阴曹地府里索命的厉鬼,但青鸦大哥若能因祸得福,当然最好不过。可是,唉我们弄丢了青鸦大哥,到了泰安,二公子问起来,如何交代”“是啊,怎么办呢,二公子虽然经常和青鸦大哥拔剑相向,但是心里是很记挂自己师兄的。”小狼和小虎被突如其来的陆燎一番折腾下来,也是无心入眠了,满脑子都是弄丢了青鸦怎么跟崔砚交代这个棘手问题。“嗳”小狼又担心着青鸦,又担心着崔砚,一脸纠结,“你说二公子到底喜欢谁呢”小虎无语,“反正不会是你。”小狼拧着小虎耳朵,“说不定还是乔然呢”小虎逃脱魔爪,掩着红彤彤地耳朵,“你别乱点鸳鸯谱,传出去不好听,范阳卢氏的小姐和我们家二公子早有婚约,你呀长舌妇瞎操心。”自古幽燕无双地,天下范阳第一州。可是每次说起范阳卢氏的小姐卢明珠,小狼脸色就不太好看,“她啊哼,反正我就是心疼陵大哥,也心疼青鸦大哥。”小虎叫苦不迭,“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啊”小狼不高兴地撇过头,“谁又心疼我呢”两人对视,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陷入沉默。小虎:“我有点想念乔公子了。”小狼:“我也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暗羽们提高警惕,每个人都守在朋来客栈各个进出口。小狼和小虎当机立断,提前行动。天还黑着,一丝曙光都没有,他们整顿完毕,打马奔向泰安。作者有话要说:、陆燎篇下那是青鸦还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