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目光呆滞,似在思考着什么。听到有人进来,他小心翼翼地将目光移到来人身上。“你找谁”气若游丝。这么多年不见,大哥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可却没认出来已经长大成人的他。“哥,好久不见。”封莱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他愣住了,瞬间石化了,眼神中刹那间闪过一丝犹疑和震惊,但又刹那间转变成了愤恨。他还在恨着本不应存在的他。“哼,”他声音很小,却清楚地渗透出不屑和鄙夷,“来看我笑话”说完又假装向他身后瞄了瞄:“怎么你那个二奶的妈没来哼,她真应该来看看,这不是她最想看到的吗哼”封莱握紧了拳头,向前逼近了几步,咬着牙说:“我警告你,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想怎样你能怎样嗯我都这样了,你们高兴了吧哈哈哈“封浩泽仰天大笑,不顾封莱恶狠狠的眼神。封莱无奈地摇摇头,走到病床旁的椅子边,刚要坐下,就被封浩泽拦住了:“我不想看见你,滚滚“发了疯一样,已说不清到底是垂死之人的病态,还是心中堆积的怨恨真能至此。“哥你不想看见我,也不想看见阿云吗“封莱拉住他的手臂,又狠狠摔下。话一出口,封浩泽如晴天霹雳般惊醒了,雕像似的杵在床上,半晌才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阿云,阿云,我的阿云“封莱叹了口气,小心地扶着大哥躺下,在脑袋后面垫了个靠枕,又把被给他盖好。整个过程,封浩泽都很乖,没有丝毫反抗,因为他的灵魂已经飞向了他得阿云。封莱静静地坐到椅子上,不等大哥问,他就把他和阿云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他听。讲故事的人并不觉得这个故事有多么长,可听故事的人却觉得他错失了女孩一辈子时光。那是来过,却留不下的遗憾,是拿起来,却放不下的痛苦。“哥,我让你了解了阿云的现在,换你了,可以告诉我阿云的过去吗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潜意识里选择抹去那段记忆为什么那天夜里她会那么悲痛欲绝、不顾性命地冲出小树林还有,阿云她,她知道你的病情吗“封浩泽的眼里已溢满男儿辛酸的泪水,他转头看向封莱,手指紧紧扣着医院苍白的被单,用力得指肚都有些泛白。虽然他仍沉默不语,但封莱能感觉得到,那眼中让人心疼的泪水似乎也正在慢慢洗刷掉堆积了二十几年的仇恨,毕竟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看着面前这张和自己十分相像的脸,封浩泽终于开口了,但终归是有隔阂,他移开目光,痴痴地盯着天花板,不让眼泪流下。他和阿云曾有过一段非常幸福快乐的时光,无论在中国,还是在法国,他们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人家都说花心的臭小子最是无情,但这样的人一旦认真起来动了真情,便是海枯石烂般天长地久了。生活在一个四分五裂的家庭里,对爸爸的恨,对继母的恨,还有对他们肮脏欲望的恨,这一切都告诉他,这世上没有爱情,即便有爱,也是建立在性的基础上,直到他遇到了阿云。那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高贵美艳自是不必说,最吸引他的是她的天真和单纯。自称阅女无数的他竟拜倒在这样一个石榴裙下,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和她并不长的相处过程中竟然屡次生出与她共度余生的想法。从前,他以为一辈子太漫长,要及时行乐,怎么可能把这么长的一辈子全都交付给一个女人但后来他明白了,一辈子并不长,只要有阿云在身边。因此,她老爸不同意他们交往,没问题,那就和她一起去法国。他们的爱情得不到祝福,没问题,他们可以祝福自己。他曾经有过让他恨之入骨的家,也没问题,他和阿云未来的家绝不会那样但命运似乎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就在他认为一切都开始好转的时候,他查出了晚期肺癌,时日无多。他的世界塌了,崩溃了,他本该为阿云顶着一片天,可他再也顶不住了。于是,他想到了离开。离开,她肯定会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就让她恨死自己吧,总比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闭眼强。离开,她怎么会有他痛苦他是那么那么地爱她啊。没想到的是,她在给他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衣服口袋里的检查报告。她哭了,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哭得他心痛得要死掉。她说她会一直陪着他,一定要治好他的病,让他不要放弃。那天晚上,他死死地拥她入怀,死死地抱紧她,真想就这么把她融进血液里,骨髓里,永不分开。第二天,可能就是她被栾铠撞到的那天吧,他不声不响地走了,给她留了一封离别信。他已想不起来到底写了些什么,只知道前一天深夜在写信的时候,他扔掉了无数张写了一半的信纸,有的是话没想好怎么说,更多的是泪水把纸濡湿了,他怕干了后出褶皱。“那片小树林是我们经常约会的地方,走之前我还去那里逛了逛。阿云她一定是看到信之后,跑去那里找我,所以才”阿云的车祸对封浩泽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失忆更是想都不敢想。“我真他妈是个混蛋我混蛋真他妈畜生”封浩泽开始用拳头狠狠地锤自己的脑袋。封莱赶紧抓住他的双手,心里略过一丝荒凉,颤抖地问:“你想见她吗”封浩泽的泪水瞬间决堤,男儿的泪啊,终是要留给他最爱的女人。“我想见她吗哼,我醒着的时候想,做梦想,昏迷抢救的时候想,我他妈浑身疼得生不如死的时候还想我想得发疯了,你还问我想不想”他甩开封莱抓着他的手,仰头妄图让泪水回流。“好,我把她带来见你。”封莱刚要起身,却被封浩泽一把狠狠地揪住了衣领,面目狰狞地说:“你敢把她带来,我就死给你看”说完,用尽全力把他推得后退了几步。封莱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理了理衬衫领口,抓起搭在床头的外套,冷冷地说:“哥,我知道你怎么想,我也理解你。但阿云值得知道真相,我们不能瞒她一辈子。不过你放心,我会让她自己选择。你好好养病,我走了。”说完,就走出了病房。作者有话要说:对于还在坚持追得亲们,真是无以为报,你们是我写下去的直接强大动力、第三十七章 努力过,不曾放弃又是一个阴天,天灰蒙蒙得就让人心情好不起来。封莱把大哥和阿云的故事据悉讲给其他三个人后,房间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段曾经美好却如此不幸的爱情中。感性的伊诺甚至掉下泪来,因为她实在无法想象封浩泽现在会是怎样的万箭穿心,离开明明是为了不拖累阿云,没想到却害她出了车祸、丢了记忆。她也不敢去想当阿云知道真相的时候病情会不会加重,貌似在以前看的偶像剧里有演过,说患选择失忆症的人如果突然受到某种刺激,就会奇迹般地恢复记忆,但偶像剧毕竟是偶像剧啊,万一不但记忆没找回来,一受刺激,再患上什么新病,那可就真是火上浇油了。栾铠手肘拄在腿上,双手交握着,两手不停地变换着位置,清秀的两撮浓眉紧皱着,目光炯炯,一直盯着地上某一点。默凡站起身,顺手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递给伊诺。缓缓走到封莱面前,叹了口气,说:“兄弟,也真是难为你了,这,什么事都串成一串,不好办啊。”封莱皱了皱眉头,无奈地笑笑:“嗨,就像拔河一样,一边是大哥,一边是阿云,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让两边都赢啊。”说完,封莱把目光转向一边雕像般的栾铠,有些迟疑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相信我,栾铠。”栾铠怔忪的目光终于从地上的一点挪开,站起身,倒吸一口凉气,随后转身面朝听众,说:“这样吧,我们这件事已经纠结得太久了,该做决定了。既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楚,封莱,还是按原计划,去和阿云说明真相,她如果想去见你大哥,我们就带她去,至于结果会怎样,我相信大哥那么爱她,肯定不会做伤害她的事。如果她不想去的话”“我就去找万总,告诉他阿云失忆的事情,万总是个好人,他一定会让阿云退出的。”伊诺抢着说。“不行这件事已经够乱了,别让别人再卷进来了 ,“栾铠依然打断她,把她吓一跳。”如果她不想去的话,我选择”“不要说了,”封莱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退出是吧不可能,只是我惹上的烂摊子,不能连累到你。再说,阿云很懂事,我相信她也不可能不想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定会去的,甚至,我想,封浩泽会帮她找回记忆,这也未可知。”栾铠听后,双手插兜,缓缓走到窗户前,极目远眺。忽然,远处一座高楼的顶端,乌云背后,缓缓挤出一缕阳光,在这被阴沉笼罩的万物中硬生生地开辟出一道光亮,如此顽强恣意地闪耀着。栾铠不禁眯起眼睛,尽管有些刺目,他仍贪婪地看着、盯着、欣赏着,不肯闭眼,不肯别过头。半晌,栾铠突然转过身,紧锁的眉头已悄然舒展开来,目光似水,泛着金光。竟然微微笑了笑,说:“我去找阿云,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保准的办法了,你们觉得怎么样”“你去找她”三个人惊讶地异口同声,太意外了。“你,你,你确定”封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栾铠却弯弯嘴角,一副“这有什么的”的表情,点了点头:“对,我去找她,我觉得胜算更大一点。”“可她不认识你啊。”“哎,”栾铠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手,帅气地打了个响指,走向封莱,边走边说:“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就因为她认识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她才更能接受我是个同性恋,也会因为我们的关系,因为信任你,而更信任我。“栾铠说得轻轻快快。“可是,可“封莱还不放心。“哎呀,哪来那么多可是我得纠正你个错误,“一听”错误“,封莱更加疑惑地看着他,”你刚才说这是你惹上的烂摊子,不能连累到我,这是什么话我怎么算也是个当事人吧,怎么是连累呢封莱,我们在这件事上是共进退,同输赢,其他的不要想那么多。“听到这些话,封莱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显然他的脸部肌肉已经有些忘记了该怎么笑,笑得有些扭曲奇怪,但毕竟是笑了,总比哭了好。他感激地看看他,温柔地说:“那我也纠正你个错误,以后不要再说什么退出了,你都说了我们要共进退,爱我,就永远别放开我。“伊诺从没见过这样的栾铠,她所知道和熟悉的栾铠,是办公室里干练帅气的人事部经理,是对她体贴入微的暖男,是那晚向她洒泪吐露心声、让她心疼的痴恋人,是坚持不懈不求回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仗义兄弟,也是在封莱出现后,宁愿痛却依然执着地爱着的痴心人。但她从没见过此时此刻的栾铠,他俊朗舒展的眉目间满是决绝和坚定,向上勾起的嘴角透着一份十分迷人的不羁,像权倾天下、挥斥方遒的霸气帝王,统领着他的军队,虽然早已溃不成军,但仍拼死不放弃抵抗。他终于决定不再被动地等下去,守下去,而是重振军风,主动出击了。伊诺虽然还不曾认识这样的栾铠,但她此时的心却软得一塌糊涂。他就是她最爱的偶像,而她,是一个疯狂迷恋崇拜他的小粉丝。这天晚上,默凡送伊诺回家,走到楼下的时候,伊诺突然侧身,踮起脚尖,主动抱住了默凡,说:“我错了,错了好多年。“默凡被这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但更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她主动投怀送抱。默凡心中窃喜,双臂紧紧地圈住她娇小的身躯,贪婪地享受着。半晌,才问:“说什么呢什么你错了嗯”声音滑腻温柔得让人迷醉。伊诺渐渐放开默凡,但仍用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有些没底气地说:“我当年,当年,不该什么也不做就放手。”默凡怔住了,他没想到伊诺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直以来,对于大学的那段从前,他都是抱着对伊诺的歉疚面对她的,他始终认为他们之间错过的青春是他的不珍惜,不在意,从没想过,伊诺会觉得对他有愧。见默凡愣愣地不说话,伊诺有点泄气,手臂也从他脖子上慢慢滑下来,低下头,小声嘀咕:“我当年应该去争取的,那么喜欢你我却一直没亲口对你说过,还妄想着你对我表白,结果,结果”伊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要是和你把话说清楚了,后来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们,我们,也不,不至于分开那么久不联系。今天看见栾铠为爱勇敢,我就想明白了,以前我一直怪你,恨你,不相信你,可是我又做了什么呢对不起,是我不够努力,才错过了你,对”“不起”两个字被默凡突如其来的吻封在了唇里,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达到顶点,喷薄而出。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伊诺的脸,唇舌极尽疯狂地索求着她的甘甜,这是他仅仅品尝过一次,却自此怀念了几年的味道,贪婪好像已不足以形容他的放纵了。忽然,他强克制自己停了下来,不是他够了,而是他尝到了一股咸咸的味道。他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