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还站着好些贝勒福晋,眼明手快地托住了她,这才不至于倒在地上。年纪稍长的代善福晋首先和颜悦色地问道:“福晋您这是怎么啦”巴特玛捂住嘴,低下头低低地干呕了一声,声音十分虚弱地答道:“无事,许是最近准备小王子满日宴的事情太过操劳了。”但是一向喜爱逞口舌之快的三福晋却拿着帕子捂住嘴笑了:“我看福晋您啊不是太过操劳了,怕是有喜了吧。您这孕吐的样子,可是和我当初刚怀孩子的时候一模一样。”她这话一出,大伙儿都将好奇怀疑的眼光投向了巴特玛。看着她干呕的样子,的确是像有了身孕。这下子可是热闹了,大家看了看巴特玛,又看了看抱着博果儿的娜木钟,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尤其是跟在代善福晋身后的李佳氏,独独拿了然的眼神看着娜木钟,似是在说“看我说的没错吧,男人都没几个好东西”。娜木钟在博果儿满月的时候遇见这样子的事情,心里面自然是十分不悦。同时心中又漫上了对皇太极浓浓的失望。然而现在这个场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她还得强自作出一副大方贤惠的样子,关切地命吉日嬷嬷搀住了巴特玛,让小宫女儿去叫太医来为她看诊。谁知约莫一刻钟之后,不止太医来了,连皇太极也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巴特玛的贴身侍女。娜木钟刚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巴特玛这么虚弱的样子,她的贴身侍女偏还不见了,只得让吉日嬷嬷去扶。却原来那个侍女一早就去找皇太极了。娜木钟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的巴特玛,心中了然:怕是这位附近一早就有了身孕,就等着在今天被发现。这个时间挑的这还真是打自己的脸。皇太极来了之后匆匆免了众福晋们的请安,也不理娜木钟以及她怀里面抱着的博果儿,只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年迈的老太医颤颤巍巍地为巴特玛把脉。这个太医娜木钟认识,是太医院的院使,最为出名的妇科圣手。这太医年纪大了,且在太医院内的资历、官职又高,等闲不会出诊的。那太医皱着眉头静静把了约莫半刻钟的脉,这才露出了笑容,向皇太极回禀道:“恭喜大汗。巴特玛福晋这脉相圆滑如按滚珠,当是喜脉无疑”皇太极听后亦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有劳太医了。”对于皇太极来说,这后宫之内的子嗣自然是越多越好,更何况,这巴特玛怀的孩子又有别样意义。若是知道她疼宠着的小妹如今也有了身孕、有了这一生的依靠,九泉之下,她可瞑目这欣喜之下,他却没有注意到娜木钟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若说方才得知巴特玛怀有身孕之时娜木钟还能勉强压抑住自己的心情的话,此时见到皇太极既高兴又快慰的表情,她的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失望。昨天晚上依稀听到的那句“左右我的心里头只有你”就像是一缕轻烟,了无痕迹。在自己的博果儿的满月宴上,皇太极却因另外一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露出了这般欣慰的表情皇太极素来懂得克制自己的感情、深谋远虑,娜木钟不信他连这点都没有想到。这样子的情况,不是说明他太过高兴,那就是对博果儿太不关心了。然而分明之前皇太极还是那么喜欢稀罕这个儿子那么只能说明他实在是太高兴了。想到这儿,娜木钟忍不住瞧了一眼李佳氏,阿婧说的果然没错这男人,还真的是靠不住在场的众位福晋们都是惯会察言观色的,她们看到娜木钟变得难看的脸,便也就机灵地不再说话了。偏那三福晋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瞧巴特玛福晋这样子,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了呢也不知道有多少月份了”太医院使回道:“巴特玛福晋这一胎怀了也就月余左右。”那不就是自己刚刚生了博果儿的时候娜木钟突然间觉得可笑极了。正是因为那时候自己难产,皇太极的真情流露才让自己确定了他对自己的心意,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自己慢慢陷下去了。然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皇太极去了巴特玛那里,还让她怀上了孩子娜木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讨厌这后宫里头皇太极的其他福晋们,更加讨厌皇太极。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博果儿的满月宴就这么被毁了。到最后大家的关注点大部分都被移到巴特玛怀着的这个孩子身上了,本应该是主角的博果儿却被大家忽略了。娜木钟就知道,不该小觑了巴特玛。但是她更加清楚,自己的敌人,从来就只皇太极而已。在这后宫里头,谁受宠谁失宠,也就是皇太极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个表情能够轻易决定的事情。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因为对皇太极的爱,娜木钟甘之如饴。但是现在连她自己都怀疑起这爱起来。说到底,自己还是不甘心和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皇太极。如果得不到皇太极,她宁愿放弃。就在娜木钟在心里面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的时候,也有人正在面临着做出重大的抉择。昔日阿巴亥大妃的寝殿内,一身宫女打扮的大玉儿满脸欣喜爱慕地看着不知何时从宴会厅到此的多尔衮,幸福道:“多尔衮,我有身孕了。”多尔衮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却没有皇太极听到巴特玛有孕之时的欣慰喜悦。他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确定真的是我的孩子”听到这话,大玉儿有些不乐意了:“多尔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除了刚大婚的时候,皇太极就没再碰过我。我这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你的还是谁的”多尔衮心里面无奈,但是还是好言劝慰:“大玉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真的确定自个儿有了身孕了”大玉儿斜睨了多尔衮一眼:“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过的。这个月我的月信迟了,我便觉着有些不对劲了。而且我也让宋嬷嬷帮我瞧过了,的确是有了身孕。”这下子多尔衮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自己想要让她怀上身孕的那个人到现在还迟迟没有信儿,甚至到现在为止身子还不舒爽着,但是这大玉儿,自己和她也就是那么两三次却偏偏怀上了孩子。“多尔衮,现在可怎么办”大玉儿低着头,娇美的脸躲进了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现在还好隐瞒,但是时间长了,我这肚子也会慢慢大起来,倒时候可是瞒不住人的”怎么办多尔衮的心中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和大玉儿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明明自己的心中只有小玉儿但是那晚大玉儿告诉了自己一个了不得的秘密,自己悲愤之下大玉儿抱住了自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心中的悲痛还是报复心理自己糊里糊涂就和她成了事儿。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似乎也没那么困难了看着穿着宫女服饰、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的大玉儿,多尔衮叹了一口气,上前抱住了大玉儿。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多尔衮缓缓道:“你放心,既然你有了我的孩子,我一定不会不管你的。使些手段也好、跟皇太极闹翻也好,我会对你负责的,绝不会让你一人置于险境之中不理会你。”更何况,大玉儿还冒着性命之虞保住了宋嬷嬷的命,告诉了自己额娘殉葬的真正原因。于情与理,都是自己欠大玉儿的。多尔衮的怀中,大玉儿脸上满是意外和感动。她就知道,多尔衮是顶天立地的男儿,绝不会丢下自己不理的。再开口,她话语间已带了些哽咽:“多尔衮,咱们一起想办法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不仅平安,还会荣华一世。眼看着科尔沁又送了海兰珠来盛京,甚至现在已经住到了清宁宫的侧殿,明摆着就是已经将哲哲和自己作为弃子了。哲哲尚且还有大妃的名分和体面,自己却只是在新婚之时就被皇太极打入冷宫的一个小小的侧福晋。既没有巴特玛主理后宫的权利,也不比娜木钟有皇太极的荣宠和博果儿傍身。事已至此,自己已经没了退路。好在自己怀了多尔衮的骨肉。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自己不顾念科尔沁的利益了。反正等往后自己成了多尔衮的嫡福晋,凭着多尔衮的能耐,一世荣华还在后面呢但是因为称病未出席,大玉儿却不知道今日满月宴上的事情。这后宫的风向,看来又是要变了第90章 不留遗憾天聪二年的冬天来的分外冷些,盛京连日来下了好几场洋洋洒洒的大雪。屋外寒冷彻骨,屋内却是温暖如春。雨雪天气,不宜外出,本是极好的窝在自个儿寝宫偷懒的日子,然而娜木钟却是不得闲。巴特玛在博果儿的满月宴上被诊出有孕,因而皇太极便让她好生歇着,这管理后宫事务之职兜兜转转,最终却是回到了娜木钟身上。管理宫务这件事儿说难不难,却也不容易。虽然宫内的事务均有内库总管管着,然而许多事情都是要向娜木钟请示的。更何况天令节刚过,不久便要过年了。各宫份例及衣物首饰银钱的发放以及过年晚宴上要准备的事情,十分的繁琐。即使有往年的经验借鉴,然而娜木钟一天到晚都在内库管事的请示与回禀中度过。娜木钟倒开始真心佩服起哲哲与巴特玛了,不仅将这些事儿理得井井有条,更要争着皇太极的宠爱,甚至还要算计这后宫里头其他的女子,端的是好本事。虽然接手了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然而幸而娜木钟借着刚接手这后宫事务、不甚熟悉,想要一个参谋帮衬着,常常宣了李佳氏进宫。李佳氏不但在处理宫务上是个好帮手,而且还给娜木钟带来了不少有用的消息。新年将至,岳托已经处理完了锦州的事务,已然返回盛京。不仅如此,他还告知了李佳氏一个了不得的消息。锦州瘟疫,祖大寿无奈之下只得投降大金。然而他这投降却如同前次诈降一样,并无多少真心,只是想借八旗军士疏忽的时候偷偷将藏在锦州城内的洪承畴送出城去。也幸好守城的士兵机灵,看出了祖大寿有些慌张的神情,才发现了藏在马车车轴底下的洪承畴,立马将他与祖大寿两人给关押了起来。岳托派信使送密信进京给皇太极,皇太极知晓洪承畴也被捕之后,即刻传命,要岳托好生对待这两人、尤其是洪承畴,于年后再将他押送至盛京。其实皇太极的意思,是要招安洪承畴。洪承畴与祖大寿均是明朝的大将,但是祖大寿只是一名武将罢了,洪承畴却是明朝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后又担任一方大将,可谓是文武双全。皇太极向来惜才,且若是能够招安明朝的大将、收为己用,于日后攻打明朝、收买人心也有很大的益处。眼看着祖大寿就是那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屡次投降却不为自己所用,皇太极便想着要招安洪承畴。娜木钟和李佳氏自然都知道野史传说大玉儿去诱劝洪承畴这件香艳之事。最重要的是,若是降了洪承畴,那就真的是离清军入关不远了一时之间,娜木钟与李佳氏又是激动又是期待。历史似乎已经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走,这件本来应该是发生在天聪十年的事情却提前了八年发生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离她们回家也不远了但是真的可以毫无牵绊地离开么娜木钟看着悠然自得地坐在榻上喝着茶吃着糕点的李佳氏,有点犹豫地问道:“阿婧,你真的毫无牵挂地回去么”在娜木钟看来,她和岳托的关系,可不是她自己所说的搭伙过日子那么简单。岳托就连在锦州捉到了洪承畴这样子的机密也告诉了她,可见对她的信任。再加上之前锦州瘟疫一事,看来岳托也是听取了李佳氏的意见。李佳氏却是连头都不抬一下:“我早就跟你说了,男人本来就是不可信的。更何况这可是大金,一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嫡妻是用来联姻、拉拢其他家族的实力的。他娶了李佳氏回来,无非就是看中了李佳氏背后的势力,只是给了她嫡妻的体面,实质上也只是摆在家帮他处理家事。你可知,岳托其他的庶福晋、没名分的侍妾也是不少,我和他之间又能有什么感情可谈的呢怎么可能会有牵绊”话说到一半,李佳氏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抬起了头,双眼直直地盯着娜木钟:“我说你不会是又改变了主意了吧”“没有的事。”娜木钟坚定地摇了摇头。左右离她们离开这儿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她一定要把一切都给安排好。得到了娜木钟肯定的答复,李佳氏这才满意地扬起了头:“这还差不多。”李佳氏话音刚落,贺西格便在殿外的廊下隔着门大声禀报道:“主子,岳托贝勒来了。”娜木钟与李佳氏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娜木钟马上坐到主位之上,而李佳氏则是坐到了桌旁的小凳子上,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本册子看了起来。等到两人调整好表情,娜木钟这才吩咐贺西格:“你们进来吧,也请岳托贝勒进来。”贺西格恭敬地应诺而去,侍女们亦是恭敬地低着头鱼贯而入。片刻之后,便见贺西格引着一位男子进来了。这就是李佳氏的丈夫岳托。想来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