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让他好好活下去。”当读完那封字字泣泪的诀别信时,寒衣已然在路上,她要立刻见到他。车子在一片小巷里曲曲折折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院子前停下。冷寒衣站在门前,环顾了四周,是极僻静的角落他保护她这么深,却还是护不住她。冷寒衣静立好久,才探出手,推开那扇门。院子不大,常青的冬青球修剪地很整齐,红红的梅花凌寒独自开。庭中的花架下还挂了一个秋千椅,无声晃动着。冷寒衣四下看了,并没有人,主屋的门也紧闭着,静悄悄地。突然,从东边的屋子里传出一阵阵咳嗽声。冷寒衣快速跑过去,刚推开门,就有一阵浓重的酒味袭来。寒衣站定,刚看到坐在地上的人,眼睛瞬间就起了雾。地上全是喝光了的酒瓶罐子,他坐在地上,黑色风衣甩在身后,一向一丝不苟的衬衫衣领也被凌乱地扯开。除此外,他看起来很平静。面对突然出现的冷寒衣,他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是冷冷看了下她就转过头,拿起酒继续喝。可是,只喝了一口,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那样厉害,几乎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冷寒衣急忙上前,打算将他扶起,却陡然看见他的衣襟上都是暗红色的血迹。“你的胃”想起叶辰那次胃出血的事,寒衣立即惊慌地紧紧抓着叶辰的手,他的衣服上有着深深浅浅的血迹,看样子已不止吐了一遍。寒衣忍着泪,伸手去夺叶辰手中的酒,“你的胃不能喝这么多酒”然而,却被叶辰攥住了手腕。他看着冷寒衣,目光有些呆滞,喃喃道,“她死了。”冷寒衣挣扎的手停住,眼泪落下,砸在叶辰的手背上。“你可以告诉我的,至少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叶辰所有的隐忍和痛苦,可惜已经太迟了。“我以为我终于有机会补偿我的遗憾,可她却突然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叶辰的语调极其平静,平静到让人害怕。“15年前,她擅自做主,以牺牲别人为代价来换取我的人生;15年后,她又是这样”叶辰的声音低哑吃力,似乎每说一句话都牵扯着他所有的痛处。“这个生了我却从没有养过我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冷寒衣拥住叶辰,脸颊贴着他的胸口,泪水滴在他的心尖上。答案那么明显,可回答却那么难。叶辰红着眼睛继续讲道:“去年,她刑满释放,我派人将她接到了这里,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可是,”冷寒衣感觉到叶辰的眼泪落了下来,“可是,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甚至都没来看过她几次,因为我还是不能原谅她,更无法面对她“她害得叶瀚,我的大哥,变成植物人,在床上一躺就是15年,所以当吴儒要你去陪伴叶瀚时,我没法不答应;后来,我又知道,她不仅害了叶瀚,更害得薛冷母亲和菲儿父母双亡,且让菲儿一直饱受病痛折磨。”原来他早已知道菲儿的事。“这些事,都让我无法原谅她,不仅是因为她的残酷,更是因为她的这些伤害导致我一直无法面对他们我不敢去叶瀚的房间,我害怕看到他那张总是在沉睡中的脸;甚至在他渐渐苏醒后我也仍然不敢面对他。我害怕听到你提及菲儿,害怕她哪天就会躺在病床上不起来”叶辰长吼一声,拿起身边的板凳砸碎一地的酒瓶,声嘶力竭,“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她是个最坏的人,她毁坏了别人的人生,她害了一个家庭可是,她这一切却都是因为我她生了我,没法给我好的人生,所以,她从不认我,她甚至从不让我见她;我打架得罪了街头的混混,她背着我下跪给人赔不是;我看不到未来,所以,她不择手段,用自己15年的自由换来我这一切”叶辰指着自己,然后脱掉那件名贵的黑色风衣,踩在脚底。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现在,她又是为了我,用自己的生命来换我的后顾无忧”叶辰无力地望着那间主屋,“可是,你知道吗我才刚刚拾起勇气和她相认啊我才刚叫了她一声妈,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永远地走了不是像之前那样呆在铁窗里15年,而是彻底地走了”冷寒衣哭泣着,慢慢说道,“她只是因为爱你,才”冷寒衣说不下去了,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菲儿,想到薛冷的抓狂愤恨,想到叶辰母亲温和的模样,想到此时叶辰所受的痛苦绝望一切都哽在嗓子里,说不出一句话来。叶辰在屋里走起来,怒吼着砸乱所有东西。“一年来,我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让人发现了她可我不是怕我这个伪少爷的身份被拆穿,我是怕她”叶辰哽咽地说不下去,他的手被玻璃割破肆虐地流着血也全然不知。他只是怕她会以命搏他的万全,可最终她还是这样做了血顺着叶辰的手背流下来,寒衣立马擦掉眼泪找来包扎的东西,替叶辰清理伤口。“这些年,她肯定也受着许多煎熬。”寒衣忍着泪,轻声安抚道。“或许,这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她全然忘了自己食指上硬生生刺入的玻璃屑,白玉般的指尖上红梅一点。十指连心,痛彻心扉。院子里一片寂静,悲凉溢满整个院子,广阔的碧月青天,盛不下两个人的悲伤。当屋外一阵寒风过,当院内红梅落地时,叶辰打横抱起了冷寒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没有一丝犹豫。即使两厢沉默,冷寒衣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她不是没有害怕,在叶辰狂乱地在她口中掠夺时,她就隐隐感觉到,事情在往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发展;她挣扎着推开过他,甚至跑到了房屋一角;可是,当叶辰步步逼近再次将她禁锢时,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决断与坚定。最终,她放弃了任何反抗,任由他的吻狂轰乱炸,任由他抱起自己,任由他粗鲁地褪去自己的衣衫她看着叶辰的眼睛,幽深似海,似乎要把自己整个地席卷;她突然明白了雅雅说过的话,她说,要是你们,你们也会愿意的。此时此刻,她愿意完完全全地将身心都交托于他,愿意完完全全地属于他。所以,当叶辰欺身压过来时,颤抖的寒衣还是慢慢张开了双臂,环住他。当相亲的肌肤间产生异样的感觉时,一阵穿心裂肺的刺痛感同时也与之袭来,整个人像是被撕裂一般,冷寒衣痛的脸色苍白,伴随着叶辰唇齿间甘苦的酒精味道,无声地掉下眼泪。叶辰死死抓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各自手上的伤口慢慢沁出血珠,然后相溶他说,不要离开我作者有话要说:哎,真是无语了,写的那么隐晦收敛竟然还被锁。。、死亡与真相红梅无影,秋千无声,哀伤落地。枕头上的一根细长温软的头发,无声地言说着昨晚的痴妄缠绵。冷寒衣已不见了踪影,房间也收拾整齐。叶辰斜靠在门边看着沉默无声的院子,他知道她是逃了。叶辰回头,看着床单上的红色血迹,幽深的眼眸变得更加深不见底,读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他的手却渐渐握紧成拳。“见个面吧,谈谈我们的事。”放下电话,叶辰拉起大衣衣领,没有再多看这个院子一眼,径直迎着寒风向外走去。太阳尚未从地平线上升起,离开小院的冷寒衣已回到医院,独自坐在医院的花园中。她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有些微微发抖。她不敢去病房,不敢看菲儿青色的眼圈,不敢面对她越来越涣散无神的目光。她不知道,当她抛开一切,将自己交付与叶辰时是否意味着对菲儿的背叛。醒来时,叶辰依旧紧紧抱她在怀。她闻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去看他。他的呼吸越近,怀抱越紧,她的不安就越重,似乎窗外就是菲儿青白色的脸。眼泪很快便溢满眼眶,滴在叶辰手背的伤口上,伤口撒盐,叶辰的手立即动了下。冷寒衣生怕惊醒叶辰,立马擦掉眼泪坐了起来。轻声将屋内的凌乱一一收拾好,她便悄悄地离开了小院。当双脚踏上医院花园里的草坪时,心中还是做贼般的慌乱。此时,太阳终于升了起来,冷寒衣正犹豫着是否走进病房,却在不远处意外地看到许君彦。他独自一人站在湖边,眉头上都是沧桑。他也看到了冷寒衣,先是一怔,继而便恢复如常。这两个人之间,从不需过多的寒暄和客套。“我来看看菲儿同学,”许君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谢谢她替我保守这么长时间的秘密。”冷寒衣沉默了一下,然后喃喃说道,“她是最善良单纯的人。”“嗯,她是第一个发现我秘密的人,能像她那样已很不容易。”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虽然极其排斥某样事情却还是努力做到尊重。“画好了”冷寒衣指着君彦手里拿着的画纸。许君彦稍微有点恍惚,慢慢点了点头,“只能画这么多了。”他低头看着画纸,“我要走了。”“走”冷寒衣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清瘦的男生,他的模样那样干净,眼睛里有层莹润的光彩,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个人,身体内竟会有那样一种残酷的病毒。“趁有时间,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君彦转过头看着冷寒衣淡淡一笑,“去一个山村当数学老师。那儿,大多数村民和孩子都和我一样,所以支教的人渐渐都撤了回来。我去那,正合适。”“那颖彤怎么办”这句话,寒衣几乎是脱口而出。可刚说完,她就知道自己这话有多错。果然,许君彦惨淡一笑。“我早已走出她的世界了。”寒衣还想再安慰,但是话到嘴边却突然哽住颖彤不知何时竟站在了远处,泪眼看着君彦的背影却不现身。她冲寒衣摇了摇头,然后安静地离开。“你帮我把这画交给她。”君彦捧着那叠画纸,似有千斤重。“为何不自己亲手交给她”许君彦眉头皱起,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不了。”太阳光照在水雾上,折射出美丽的色彩。可,再怎么鲜亮明丽的东西,都无法掩盖这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菲儿同学的情况不好,你快去看她吧。”可刹那间,寒衣觉得自己的脚似乎被钉在了地上,怎么都动不了。脚边草叶上的霜花在阳光照射下渐渐融化,失了原来美丽的形状。霜花溶化时,冷寒衣突然使出全身力气向病房楼跑去,直至到菲儿的病房才停下,胸腔里灌满寒风,呼啦啦地疼。所有人都围在菲儿床边,盯着她眼睛里最后的光彩。她还能认出寒衣,见寒衣出现,慢慢抬起手想要拉住她。见状,寒衣立马擦掉眼泪,上前握住她的手。“菲儿,我在的。”菲儿已无法大声说话,声音沙哑不清,寒衣附在她的头边,只听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是去找爸妈的,所以你你别难过。”只这一句,收起的眼泪又不可止地落下。“我知道你还爱着叶辰,不要再退缩”寒衣趴在菲儿的床边,泪水已满面。“菲儿,你”寒衣哽咽地几乎说不下去,“你好起来,我陪你玩,陪你说话,陪你逛街只要你好起来”菲儿的嘴角牵起一丝极浅极浅的笑。“你记得要帮我在人间多体验啊”这一番话耗了菲儿不少力气,她的呼吸开始变重。“菲儿,你先休息,待会再讲。”然而,菲儿却摇了摇头,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薛冷,他已没有任何表情。“寒衣,帮我照顾我哥哥。他为了我给自己给自己留了太多责难”“好。”寒衣垂泪答应。菲儿又陆陆续续和每个人都说了话,谁都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力量。最后留在屋里的是韩烨,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韩烨一直握着菲儿的手,不停地说着些什么,那样的神情,像是在描绘着什么幸福蓝图或许就是他所想象的菲儿和他的家的模样。那一天,当窗外夕阳正灿烂时,监护仪上的曲线变成了直线,最后一丝微弱的生命迹象也消失。薛冷换上白大褂,以一种不容任何人异议反对的态度,亲自宣布菲儿正式死亡,时间,17时19分。寒衣,雅雅,颖彤三人哭成了一片,她们谁都没法想象,一个最热闹喧嚣的人竟会从此没了声音,没了笑容,没了动作宿舍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照片,可那只是照片,任笑容多么灿烂,表情多么可爱,那都不是鲜活的照片上的她不会说冷笑话,照片上的她不会唱走调的歌,照片上的她没有哈哈哈那般爽朗的笑,照片上的她无法用语言和她的存在来安慰挚爱的朋友。死亡的强大阴影、死别的巨大伤痛在寒冬时分袭来,吞噬了每一个人,甚至远在幽谷的姥姥,当寒衣哭泣着告诉菲儿去世的消息时,电话那端很快便传来老人苍老而悲伤的哭声。“我早就发现她的身体不正常,可她哭着求我不让我说出去。”寒衣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哭声变大。而最见惯生死的薛冷却在这场冬天的灾难中一蹶不振。当寒衣找到他时,他已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三天,脸上长满青色的胡渣。“你这样,菲儿知道的话会很担心。”寒衣在薛冷旁边坐下,每次提到菲儿,她的眼眶中总会起水雾。薛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