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抱着孩子的女人恭敬垂首。徐缓的吸了口大麻,呼出以後,菲席才发问:「怎麽,不多待些时候」平静微笑着,荼靡没有一点怠慢:「想早些让他安定下来,对孩子也是好事。」菲席听闻了这番话,笑着看她,「你确定」「过了非稳定期,也断了母奶,甚至可以进些稀食,目前状况很稳定。」感觉到孩子不安稳地动了,荼靡轻晃了晃,拍着安抚。「再照顾一段时间吧。」轻描淡写地下令,她转过身继续抽起大麻,没再理会跪着的人。没半点犹豫,荼靡起身告退:「遵命,陛下,荼靡告退。」矮了矮身,离去的身影还是没有什麽情绪。跟着退下的亚尔萨斯,却深深的看了在椅子上的人,对她身後的人目不斜视地避开,然後离去。多了点时间,说再见吗他掏出菸,划了星火点燃,抽着,狠狠吸入肺部,眯着眼看廊外的日光,在冬日照耀而後被遮掩,直到受不了了,才缓缓吐出白雾,隐藏在迷雾後面的眼神多了一点扭曲而偏执的恨意。失去的,以及没有得到的,都是我的。像是感知到他的情绪,荼靡转身对上那双灰色的眼,「换我对你说」单手捻熄他的菸,挂着微笑的脸很深沉:「不要试图做蠢事。」「我不想,也没那个闲工夫替你收尸。」率先与她擦身而过,亚尔萨斯冷漠的脸看不出什麽神情:「我不会。」如果这一切都是疯狂的,那就在更混乱一点吧每个人,都加入毁灭,堕落到不见天日的深渊,一起享受痛苦的欢愉。欲言又止的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荼靡终究喊出口:「父亲,你会走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吗」停顿了脚步,亚尔萨斯却没有回过头,只是语气带着罕见的疲惫:「我不知道,我们不都走上不能回头的路吗」如今,只能这样相处,不知该前进还是後退。为什麽,不能乾脆在一起却怎麽样,都不甘心。他们以这句话做结,各自叹息,各自离去。***看着孩子在床上朝自己爬来,荼靡笑得很温柔,只是那种柔软的神情竟衬的她在黑夜里发亮着,纵然光芒微小:「好厉害,路斯已经想站起来啦」咿咿呀呀地朝荼靡爬去,一张稚嫩的脸笑得灿烂,才刚用力想站起,已经坐下。「不要着急,你可以的,妈妈在这里等你呢」格格发笑着,孩子一把扑进她怀抱,像只幼兽一般磨蹭着撒娇,原本微笑着的人却僵硬了下身子:「唔,妈妈要忙哩,你可怎麽办」不放心交给医生,谁晓得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照顾小孩哪出了差错不让自己杀了又不怎麽能将孩子交给埃,这次任务可要有人接援唉,不想再有交集的人,偏偏怎麽都没办法避开,那张脸会是什麽精采的样子呢叹着气,荼靡将孩子抱给埃,「准备好孩子的东西吧到底要麻烦人家了。」苦笑着,便有打算,转身进房准备。半晌,顶着极艳的妆容,她抱着孩子,在初冬穿着合身剪裁的铁灰色连身轻纱窄裙就这麽站在黑帝斯骑士长家门口,一脸无奈。与她的妆扮不符的温柔,不时在她逗弄婴孩时流露,犹豫再三,才终於按下门铃:「有人在吗」停了一会儿,才有人应门,「怎麽来了」灭脸上有一丝惊讶。「我得出任务,可是孩子」看着他,荼靡有些不确定该怎麽表达才好。默然接过,灭低头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有些无奈。歉然一笑,搭着那样的装扮,竟有些妖媚,不再浪费时间,荼靡连着他一起拥抱了孩子,示意埃将必需品拿进屋内,顺道递给他一张说明,「照着上面的顺序做就可以了,我会尽快回来的,抱歉打扰你了」挂上与他相像的微笑,而後转身离去。继续沉默,灭转身关门进屋,将东西放妥後,抱着孩子,思考了会儿,还是拿起电话:「亚尔萨斯,有事想麻烦你,请你过来一趟。」小心地将孩子放在床上,灭就这麽坐在一旁等着,直到下一次电铃响起。开了门,看着叼着菸,一脸狐疑的男人,灭有礼地请人上楼,一边绅士地开口招待:「要来点饮料或者点心吗」突然觉得今天该去做礼拜的亚尔萨斯看着笑容优雅的男人,不禁疑惑,并且带着高度危机意识:「不用了,有什麽问题就说吧。」边上楼,灭思索了下才文雅的说出问题所在:「请你告诉我,照顾幼儿所该注意的事。」什麽走在他身後的亚尔萨斯瞪大了眼,像是下一刻就要把前者背影瞪穿孔一般错愣,「我最近实验已经四天没阖眼,难免会有错觉,烦请骑士长仔细地再说一次问题好吗」谈话间,他们在房门口站定。正准备再说一次,却在开门那一刹那两人差点心脏停止。一个箭步,立马接住从床上正兴奋地差点掉下来的婴孩,灭小心抱牢以後,压下情绪才微笑着再次发问:「我是想请教,照顾这样的幼儿,需要注意什麽吗」很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甚至他怀疑在这场幻境里面,也许等等荼靡也会出现,把所有最不可能的事情都凑在一起,这就是幻觉也许是他真的实验太久疯了也不一定,亚尔萨斯却宛若喃喃自语般回答了骑士长问题:「首先要注意的是不能够让小孩单独一个人」直到看见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他才如梦初醒,并且快速的在心里暗骂了声干;这是什麽鬼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据说是狂皇陛下的前身是吧据说自己好像是当初负责的医生之一马的,比之前更之前,就搞在一起,难怪会拉着荼靡一块落水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更干的是,为什麽当初没有事情的他也被扯了一锅刚好炖煮成粥干,为他人作嫁衣裳不要脸没有担当的下流货深深吸了口气,才让脸色从错愕中恢复正常的亚尔萨斯吞下一堆脏的可以的咒骂以後,才假笑着继续为他解惑:「冲泡牛奶时也务必记得水温不可以过烫,小孩哭的时候大抵是肚子恶或者是尿布湿了,替换的方式就像这样」接过他手中的小孩大方的放在床上,扯了小孩尿布上的黏贴地方示范,亚尔萨斯忍着气将事情交代完才想离开,转身又让自己粗话差点飙出口。看着灭带在身上的项链,亚尔萨斯极好修养的扯了微笑,轻声请问道:「那麽,骑士长,请问还有什麽需要我效劳的吗」这算什麽定情之物吗既然两情相悦干嘛不送入洞房干拖人下水算什麽不过就是障眼法是吧玩死老百姓很了不起呸「没有。」抱着孩子送他下楼离开,灭很是乾脆:「若有问题再跟你联络,谢谢。」没好气的踏出门去,却临时回头挡住正要关上的门:「对了如果小孩有发烧,一定要叫我。」点头,灭再次将门关上,亚尔萨斯可憋了满腹闷气,抽出菸,点了又捻熄,受不了这种烂气氛:「干」什麽鬼地方就连好意来关心都可以踩到雷干边吐着菸圈走回实验室,让树影给扭曲的影子还叨念着叨念着,不停不止。***换过衣裳,脸上浓妆尽卸,她拖着一些盖不住的伤站在门口,按下门铃。一会,一脸疲倦,抱着小孩,一手拿着奶瓶的灭,出现在她面前。「我是来接孩子的。」有些歉然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麽才好。点头转身去收拾东西,跟在他身後抱着孩子的荼靡,看着他沉重万分的背影有些皱眉,转而挂上优雅微笑:「孩子很不听话吗」「很听话,只是活泼了点。」听到这番话,荼靡挑眉看他,「孩子不都活泼点的好吗」却在看见摆放在床柜上的照片时苦笑,警觉到自己也没有立场说些什麽,话锋一转接过他整理好的婴儿用品,挂上如他相同的优雅微笑告辞。「很感谢您的帮忙,预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恭敬地行了礼,直挺的背有些荒凉的悲伤和温柔。「保重。」她听见身後的灭如此对她说,而门外月光很美。并没有直接回家,她抱着孩子拎着婴儿用品就这麽走到亚尔萨斯的寓所站定,直直按着门铃不放。过了会儿,终於有个人乾似邋遢的男人顶着一头乱发、黑眼圈前来应门:「要超度去专业的,别来这等死」凶神恶煞的表情搭着那一身鬼样,让人惊恐不已。「父亲,我才刚出任务回来呢」平静婉约的脸上就这麽微笑着,一边将手上的婴儿用品毫不客气得挂上他的手,荼靡自在地抱着孩子走进屋内:「就这麽咒我死麽」「怎麽舍得来看望我了」想抽菸,看见孩子在,转而随手放下用品袋,边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怕我把自己搞死了」更温柔的语气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疑惑地看着他,隐藏着些没有说出口的情绪:「我怎麽会这麽想呢父亲,这不是任务一回来就来看你了吗」「再说了,父亲又做了什麽事情,会让自己有危险吗」亲了亲正在支吾着牙牙说话的孩子,荼靡看也不看他一眼:「如父亲这麽懂得避祸的人,怎麽会让自己身陷险事呢」见鬼的说反话翻了翻白眼,亚尔萨斯自动接过孩子做起检测:「你我心知肚明你在说什麽笑话就好。」「我是真的担心你,父亲。」叹气着缩起身子,荼靡一脸茫然:「有人告诉我,人是不能懊悔的,一旦懊悔了,没完没了一辈子。」「後悔活着吗」心不在焉地反问,亚尔萨斯以非常沉着的神色看她一眼,而後继续关注在孩子身上:「就算你後悔也没用,因为你不是自愿的,这种没有意义的纠结可以省下来。」「顺道一提,孩子的状况很良好,至於你要怎麽决定,随你。」闻言,荼靡笑了一下,「还能有什麽选择呢趁着孩子还小,让他早点习惯对他也是好事。」而後又想起老人说的话,不停反覆,轮回。「你倒挺看得开。」不然,又能如何呢遥远的眼神有些萧瑟:「看得开,才不会太痛。」虽然痛无药可救,可是关上痛觉,就不会疼,治不了本,好不了的,伤口。「那明日就上呈吧」将孩子递回去,看着孩子灿烂的笑靥,亚尔萨斯突然觉得有些恍惚,相像的脸孔和亲近的血缘,以及陌生的关系和截然不同的脸孔。宝爱地紧拥着孩子,荼靡的笑在月光下变得有些模糊:「那麽,晚安,父亲,是该回家了。」替她开了门,亚尔萨斯看着她抱着孩子离去的影子,既温暖且萧凉,嘲弄着月光下,每一个纠结的不能自己的人。***再踏进那个充满矛盾且迷幻的空间,看着她身後不变的人,一模一样的摆设,以及静止流动的空间感,与人一种转眼沧海的错觉,目不斜视地走到狂皇跟前,她面色不改地行礼。再次抱着孩子到她面前,荼靡淡然神色更显平静无波:「陛下,依令将孩子带来了,检测状况皆良好稳定。」温柔地伸出手,让孩子握着玩,菲席看也不看她一眼:「孩子取名了吗」「回殿下,是路斯。」「ose」菲席娜斯徐缓抬头与她对望,「这名字实在不像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祝福。」恭敬地弯身,荼靡严谨的声音里听不出什麽情绪:「回殿下,这是祝福他一定只会看见美好,并且不忘仰望希望。」因为是失去,所以已经没有可以舍不得的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菲席没有多说什麽意见,仅是有些莫名的含意:「既然你都这麽决定了,将来,千万,不要後悔。」「是,陛下。」让影接过孩子,同时吩咐她退下,菲席转身又是烟雾袅袅的迷幻世界了。走出那扇门,才感觉活过来,却又像是有什麽东西自身体里掉了出来,却再也找不回来了一样,荼靡在艳阳下感到有些晕眩,掏出原本想给孩子的怀表,却始终没挂上去,如今,也只剩下这个可以依靠着怀念「明明关掉痛觉了」像哭一样的笑着,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没有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只剩下埃,还可以陪着自己步向毁灭。突然想不顾一切扑进那人胸口哭泣,却又自嘲地流了心酸的眼泪,如今的自己,凭什麽呢说到底,不过是个卑劣的女人,为了任务而下贱的出卖自己,偷种罢了,这样肮脏的龌龊事情,又怎麽算什麽可笑的爱用着自以为是的藉口将这一切搅的狼狈不堪,然後再自怜的苦苦哭泣,都是自以为,都活在幻觉里,什麽都是假的,包括爱,包括恨,都可以死了,为什麽还纠缠着不肯放手这样的自己,用最别脚的藉口把所有人都绑缚到死为止。下三流的女人。而後她在烈日高照底下觉得浑身发冷,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人,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就要这麽,看着一切凋零吗「我原来,就是记录凋零的工具罢了」将怀表收进怀里,她回到家以後,看着床上的婴儿用品发愣,并且止不住眼泪。「埃,我到底要当他活着还是死了,我比较好过呢」摸着脸上滑下的眼泪,荼靡有些迷惘:「或者是当自己死了,没有知觉,是不是比较容易活」「小姐,埃在这呢」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轻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