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就寂静下来,唯有一束光惨白地照射在前方和脚踩在树叶上的咯吱声。愈是宁静的环境轻微地声响就显得愈加清晰,模模糊糊中我好像听到有一点气若游丝地声音,“救命”心里猛然大骇,惊吓后又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宁老师你听,是小火,小火的声音”他按住我,我们两僵直着身子仔细地又听了一遍,这下清晰多了,“救命啊,小庄老师,宁老师。”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宁远地电筒也无误地指向那个方向,我一眼就看到那里是个小斜坡,离里面的深林只有一步之遥。“小火,小火,是你吗”我边往那边走边扯着嗓子叫他。“我在这里,这里,老师”我立在斜坡上,就着宁远地手电筒往下看,他搜寻一圈然后寻着声锁定位置,光束所在的地方正趴了一个人,陈小火抱着树干侧趴在地上仰着头看我们,离远了都能看清他满脸的泪痕。我心里顿时松下一大口气,对着后方远走的大部队兴奋地大叫:“找到了,陈小火在这里”边叫边准备往下跑,脚还没迈出去就被宁远给扯住了手臂,他不赞同地瞪我一眼,把手电筒强硬地塞我手里,“站在别动,我下去。”所幸斜坡的坡度并不是很大,他交错扶着树干慢慢往下移,一到达位置二话不说立马背起陈小火就往上爬。后面的人也闻声而至,陈小火趴在宁远背上,脸色发白,泪污布满一脸,哭声都带着点沙哑。我估计是刚刚我们过来时声音太大,把他的求救声给压了下去,他大概也是叫了几个小时,嗓子都快发不出声音了。“什么都先别说,赶紧回去要紧。”宁远这回率先走在了前面,我帮着扶住陈小火的背以防他掉下来,视线扫到他腿上的裤子,小腿上的裤筒撕裂了一大截,隐隐有血迹渗出来。幸好这只是林子的前头间,二十分钟左右我们就连跑带走的出来了,村子里的灯都还亮着,亏村长想得周全,事先把村子里的大夫给喊来了。大夫给陈小火清理伤口的时候,大家又心疼又轻松,人找到了就是最好的。陈奶奶陪在旁边,巴掌轮圆了几次都没舍得打下来,只用拐杖狠狠地戳了几下地,“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让你别去山林里你怎么不听呢你说,你晚上不回家跑那去干嘛”陈小火这会儿才算是缓过劲来,眼里的恐惧褪了下去,哭劲还没散,肩膀一抽一抽地,沙哑着说:“找,找草药,奶奶你脚疼。”说着,眼睛又模糊了,“奶奶疼我也疼,我就是想去给你找药,书上说以前的人就是用草药治病的,可、可是奶奶,对不起,我没有找到。”本来还有些责骂声在他说完这话已经彻底消停下来,叹气声此消彼长,人心都是肉,谁会不感动呢。我舔舔唇皮,眼里也是一阵潮湿,我望向他满是污迹地小脸,唯有两个黑黝黝地眼眸放着澄澈地光芒。有时候,陈小火像极了耀耀,调皮时让人头疼,懂事时却让人心疼。屋内静止下了,半晌陈奶奶才叹着气把陈小火揽进怀里,说:“乖,小火乖。”人群也慢慢散去,折腾了这么一晚上大家也算是精疲力竭,连张朵都还没睡,一直站在旁边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给你小火,不要哭了。”她被张爷爷催着去睡觉,临走前还从怀里掏了一个糖果来递给陈小火。我跟陈奶奶说小火他腿也受伤了,你们两都不方便照顾彼此,先让小火去宁远那住两天,等他腿好了再回去。陈奶奶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并拍着我的手跟我道了好几声地谢。我陪着宁远把陈小火送过去,我还想问问这熊孩子一些问题,他竟趴在宁远身上睡着了,眉毛浅浅地皱着,睡得并不安慰,想必是被吓得不轻。“他腿上的伤应该是被树枝给划到了,没站稳才从斜坡上滚了下去。”我想也是,“恩。”宁远停了下来,把他往背上撮了撮,突然问我:“你是不是想到耀耀了”“恩。”虽然这样想有点过分,“小火比耀耀幸运多了。”我想了想又苦笑道:“你说我是不是专门克小孩子的啊,不知道下一个失踪的又是谁。”他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说:“你只是不幸,不幸碰上这些事而已,但同时你又是有幸地救回了他们。照照,不要妄自菲薄,人各有命。”那些遗憾悔恨好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一语点醒梦中人。是啊,人各有命。折腾一整晚后的后果就是,差点没赶上早班车。昨晚照顾陈小火又和宁远谈天谈理想谈到凌晨,好不容易眯一会儿一睁眼都六点了,赶忙随便洗漱一下就奔出门,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就匆匆忙忙地往村门口赶。今天的慈善会十点开始,宁远说他太困就不去了,真是太任性了。我颠吧颠吧胃酸都快被那大巴车晃出来时,终于赶到市里,可是还是来晚一小步,迎宾已经结束了,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迎宾台那里整理资料。我管不着自己什么造型了,扑过去就问:“开始了吗请问这次义卖有没有灵水村的名额没有话可不可以申请啊,怎么申请啊”我一连抛出几个问题,服务小妹莫名其妙地打量我两眼,冷淡开口:“抱歉,这个我不能透露,拍卖会刚刚开始,入口在那边。”她指了指侧方的大门。像是响应她的指向一般,大门内里的音响突然传出来主持人激昂地语调:“下面我们拍卖会正式开始。”我轻轻推开门。“首先有请我们的主办方投资人裴渡先生致辞。”门内,一室荣光。、第50章 五十门内,一室荣光。五十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他的,至少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会展厅里华光耀眼,他就立在聚光灯下,黑眸沉静无波无澜,哪怕他的视线一分不差地落在了我的身上,也是平静地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与他的差异大概就在这里,一瞬间,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裴渡,怎么又是你呢。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工作人员恰恰将门关紧,说:“小姐,不好意思,活动开始时请不要随意走动。”和着他们的声音,音响里顿然响起清冷音质:“感谢各位的莅临”他没有拿稿子,没有多余的废话,只说了大概五分钟就宣布开始。可是,他的视线却是一直落在我这里的,但又像是穿过我看向一片虚空,展厅里的灯也随着他那句“开始”暗了下来,他从台上信步下来,双手插在口袋里举步而来,我脚下像生了根,心跳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第一件商品是由王先生捐赠的一套琉璃杯,竞拍价为十万。”木槌砸下来时,正好他停到我面前,我嘴唇张了张,卡在嗓子里的音节还没发出来,他却突然转了脚步从我面前向右走了两步,坐下。提到嗓子眼的心猛然落了下来。“庄小姐,请不要妨碍会场秩序。”他又转了头,侧脸隐在黑暗里,目光被前方的蓝光映的冰凉,“过来坐下。”庄小姐我还没反应,后面守门的工作人员却是吓的不轻,连忙走过来摆了个标准的手势请我入座,“小姐,请。”座位后面空了一整排,裴渡一个人坐在最边的位子上,我本能地想离他远点,奈何工作人员也忒会看眼色,直接把我领到裴渡旁边的位置上,“小姐,请按顺序入座。”我:度秒如年。我思维还停在那句“庄小姐”上面,导致主持人用力过猛捶一锤子把我惊醒时,活动已经进入到一半了。我木愣愣地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裴渡,他坐得端正,目光笔直地射向前方,依稀刚才真的只是在客观漠然地与一个陌生人做交涉。我心里一刺,脑子开转,不能随意走动,上厕所总是可以的吧“去哪”我刚起身,声音就从旁边追了过来,呵呵,跟你有关系吗。“裴总未必管得太宽了,贵场举办个活动还不给人上厕所了”他微仰着头,平静无波地眼眸似乎染了丝笑意,抬手招来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中场休息时让主持人再报一遍被捐赠名单。”这声音恰恰让我听得清楚。麻痹你有种“怎么,庄小姐找不到卫生间在哪里是不是。”他笑意湛湛,偏了头过来望我,手指一抬指向右前方,“直走右拐。”我把屁股黏在椅子上,咬咬牙,不理他。上半场最后一个五克拉的钻石戒指,装在玻璃柜里被灯光折射的光彩琉璃,炫目地让人舍不得移开眼。“这枚钻戒名为逝爱,是英国皇室公主在上世纪时遗留下来的戒指,据说是其夫历时十年精心设计而成的起拍价为五百万。”主持人长篇大论,把这枚戒指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我轻轻地砸吧砸吧嘴,一枚戒指就能换几千人一生的温饱幸福,哪里有什么所谓公平,人比人真是能气死人。“五百五十万一次。”“六百万一次。”“八百万一次,两次”“一千万。”尾音清润,带着不容置疑地语调直压了过去。我侧头看向身边的裴渡,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一个投标牌,放下牌子的时候用余光淡瞥了我一眼,充满了戏谑。我收起因惊讶而大张的嘴巴,低声骂了句:“疯子。”花一千万买个破戒指,钱多撑的。比起前面所谓激烈的竞拍,我更关系被捐赠地区的名单。主持人宣布名单的环节自然是少了些兴致,下面虽不至于全部离场,但有一小部分已经偷偷潜去上厕所了,还有的就是玩手机打发时间。我屏息以待,第一页读完了,没有,第二页念到一半,还是没有。“我公司代表这些乡村的留守儿童感谢各位的捐赠。”完毕,什么都没有。意料之中的结果,可是我刚刚竟然会因为这次的活动的主办方是裴渡还小小窃喜了一把,真蠢。我“嚯”地起身,椅子在地上刺啦了一声,但因为这时人声已经开始嘈杂了,也没人注意到我,我赶紧跑到服务台那里去咨询一下有关申请被捐赠的事宜。“抱歉,名额是上头定的,这个我们无权过问。至于可不可以申请,并没有接到相关通知。”工作人员直接有力地驳回我的疑问。“那为什么这次被捐赠地区没有灵水村呢,这附近的几个县城乡区全都被捐赠了,怎么就是没有我们村”“这个”她正组织语言,忽然眼睛一亮,探向我后方,“裴总。”我吸了口气,僵直着身子,心里莫名堵了一口气。“你先去忙吧。”他音调平稳的从身后传来,对那个也感觉到尴尬气氛地工作人员说道。“要不要下去喝杯咖啡”他声音顿了一下,复又带着点嘲讽地语气:“毕竟久别重逢。”我缓缓转了身,灿然一笑,“好啊。”如果我今天不是用这种身份出现在这里,那我现在一定会扭头就走。楼下就家星巴克,我以为以他现在的档次是不会来这种店了的。咖啡店里没有多少人,零零散散地坐了几对情侣,他径直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下,阳光洒在桌面上,温暖亮白,依稀是多年前我和他伏在书店的桌案上埋头做题的时光。我眨眨眼,心里暗骂一声自己没出息。星巴克都是自己去吧台点餐的,我看他坐在那跟大爷样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能叹口气跑个腿,“你想喝什么”想了想又加了句,“我请你。”“意式咖啡。”卧槽,最贵的久别重逢这个词特别适合用在我和裴渡身上,因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好像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久别重逢”上。咖啡店里应景地放了首陈奕迅的好久不见,看看你最近改变不再需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他一开口音乐自动沦为背景。我视线落在他握着纸杯的五指上,骨节分明细长有致,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中指骨节处有块明显地伤疤,不大不小却足以看清晰。那道伤疤应该是在那天,我离家出走前的半年,他在学校里开讲座的那天。除却那个记忆由新的吻以外,更让我忘不掉的是他愤怒到极致地表情,他几乎是嘶吼着冲我喊出来的,“庄照照,你怎么敢出国”“出国做什么,和那个小子远走高飞双宿双栖是不是”后背被他抵在树干上,摩擦着单薄衣料,刺刺麻麻地激着我的神经,我扬着头努力逼退眼里愈来愈浓烈的潮湿,梗着脖子瞪他:“是,我出不出国跟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裴渡,你别自作多情好不好。”他平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