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和一张清俊带着常年不变的温和笑意的脸。“照照”“宁老师”、第47章 四十七四十七小镇上能消费的东西不多,我摸摸口袋里的钱包,忍着痛穷大方一回,“宁老师,你难得来一趟,想吃什么我请。”他看了我一眼,说:“来之前我吃过了,街角的牛肉面。”牛肉面啊我吞了口口水。“你还没吃吧,我陪你去吃。”街角这家牛肉面算是远近闻名的,三块钱满满一大碗,面条劲道汤汁鲜美,虽然牛肉少了点,但也算是经济实惠了,我每次来镇上都会来弄一碗。宁老师来过这几次,我都是以牛肉面招待他,想必他也是习惯了。“宁老师,你这时候怎么有时间过来啊,刚开学学校不忙吗”我吸溜了口面汤,温温热热的汤汁在口腔里散开,鲜美得我不自觉眯了眸子。老板娘热情,见他不吃,就给他倒了杯热茶,他端着抿了一口后才回答我:“我辞职了。”“噗”我结结实实一口面汤喷了出来,“咳,咳”“啥辞职为什么”他斜睨了我一眼,风轻云淡地从桌上撕了卷纸擦擦被我喷湿的桌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为什么啊,就是不想干了。”卧槽,这么任性“你是找到更好的工作了吗不工作你怎么赚钱啊,不赚钱你吃什么啊,你没吃的怎么给我们灾区小朋友带糖吃啊”我牛肉面也来不及吃了,一口气说出这因果关系,很严重的哎他一年来两次,一次带的糖果够熊孩子吃大半年。“我来跟你一起支教啊,不欢迎”我拍桌子,欢迎你个头啊,“老师你没事吧,放着大好工作不要跑这支什么教啊而且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经得起这风吹雨淋的嘛”他微笑着注视着我,突然打断我的喋喋不休:“那你呢,放着大好生活不过跑这支什么教。”他语气平淡,没有一丝开玩笑的口吻,眼里的光芒平静又带着点悲悯,我蓦地就被戳中最不堪的那个点,扯着唇勉强笑了笑:“我这不是无家可归吗。”所以,除了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他敛了笑意,轻声叹了口气,“照照,别这么说自己。”他顿了一下,“我来之前去看了庄耀,挺好的,医生说能苏醒的机会还是有的。”心口先是一松又是浓重的一酸,耀耀,我好久没见到他了。“还有你奶奶,身体也恢复的不错,很有精神。你父母”我吸了口面条,卡在喉间,不上不下难受地让人喘不过气来,“老师,能不能不说这些了。”已经决定不再见的人,何必再提出来闹心呢。他扬起的唇终于落成了一条线,盯着我良久,最后只沉了语气说:“血浓于水。”是啊,血浓于水。就是这样,才会将这怨这恨放大了无数倍。当初赶我走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想过血浓于水我在病房门前哭到声嘶力竭,丢弃了所有尊严求他们让我再看耀耀一眼,他们又是怎么说的哦,对了,他们说:“滚,你没有资格看耀耀。”呵我在准备去美国的前一天,收拾好了行李去医院陪耀耀过最后一夜,那天我跟他说了好多话,我说:“耀耀啊,姐姐要走了,要去那个有你最爱吃的巧克力的地方,姐姐去那里给你带你喜欢吃的巧克力还有糖果回来好不好。你答应姐姐,姐姐给你带好吃的回来的时候你就醒来好不好我估计要好长时间不能看到你了,姐姐会想你的,你也要想姐姐。”越说越难过,心里像堵了块巨石,我哽着声趴在他小肚子上,“耀耀啊,姐姐在这里好像待不下去了,怎么办,所有人都不要我了”喉头像哽了根鱼刺,刺的喉间到心脏的一段距离都疼得厉害,眼泪模糊了视线,我还未来得及抬起头,就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忙音和奶奶妈妈尖锐地叫声。“耀耀”怎么了我将将直起身,就被一股特别重的劲道扯到后面去,身下的板凳腿滑在地板上,又是一声刺啦声,而后我站立不稳狠狠地摔到地上,后脑勺正好撞在后面的墙上,疼得我瞬间清醒过来。“医生,快来啊医生,医生”奶奶妈妈的叫喊声声催命。我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耀耀,他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已经成为一条直线。耀耀,耀耀又是漫长的手术,我颓然地靠墙坐在冰凉地瓷砖地面上,冷意夹杂着恐慌与害怕走遍全身,奶奶哭声震天,在我耳膜边上一声强过一声。奶奶缓了气,冲过来,指着我的手直哆嗦,“你说,你对耀耀干什么了,他怎么好端端地就停了心跳了说,你是不是想害死你亲弟弟,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啊,啊把他弄成这样你还不满意是嘛,你要有什么不痛快地你就冲我来好了,你别害我的耀耀啊”妈妈含着泪扶着她,看我的眼光也是满目冰凉,爷爷依旧不动如山地坐在旁边,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再看我一眼,而爸爸却是这时候才匆匆赶来,左右看了下情势,二话没问,甩手就给了我一巴掌,语气狠绝:“你又干了什么混账事把你奶奶气成这样”我闭上眼,死死咬住唇,算了,没什么好辩解的,他们不会信。“庄严啊,这就是你生出的好女儿啊,她竟然想害死耀耀,你让她滚,现在就滚。”“妈”爸爸这一犹豫,倒是给了奶奶起劲的机会,她走过来用了力扯我,边拽边骂:“我们庄家没你这样的孙女,你快滚”我蓦地睁开眼,狠狠地瞪向她,“我不走,我要等耀耀出来。”她被我的目光一激,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两步,靠到庄严身上才又有了底气,又开始新一轮的声嘶力竭。奶奶毕竟年纪大了,这般折腾很容易就引起气息不调,手臂越来越哆嗦,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眼睛慢慢往上翻,就是这样都不忘指着我说:“滚。”爸爸本来垂着的头突然转向我,目光狠厉,抓住我臂膀连拖带拽地把我往外扯,“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闲害的人不够多吗”我拼了全力也扭不过他的手劲,直到被拽到电梯旁的那一刹那,我才真正开始慌了,我想算了吧,尊严算什么呢,“爸爸,求求你,你就让我等耀耀醒来好不好,让我再看他一眼,就一眼。”“滚,你有什么资格”“求求你了”我抱住他的腿不松手,泪珠从眼眶里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世界里模糊成一片,唯有家人的冰冷目光是那么清晰,“耀耀不希望我走啊,我不要,我要再看看耀耀,耀耀”电梯门开,我被甩了进去,还未收进去的右腿正好被夹在缓缓关上的门之间,疼痛瞬间排山倒海地袭来。我还未来得及挣扎着站起来,就又被一个大而笨重的旅行包给砸了回去,妈妈在电梯门口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你不是要走吗,走吧,别再回来了。”别再回来了。“好。”那一天,好像快到耀耀的生日了,明明是酷暑,却比严寒更加让人觉得冰冷。我抱着旅行包站在医院门外,仰头望天,觉得这世界怎么这么大啊,这么大却连个可以让我容身的地方都没有。我沿着马路一直走,下意识地就走到了车站,大大的旅行包被固在怀里,看看周围的人,都像是坏人。售票处的阿姨晚上上班很是不耐烦,敲着窗口再一次问我:“哎,小姑娘你到底买不买票啊,你不买你别妨碍别人啊。”“对不起。请给我一张最近时间的火车票,随便哪个城市都好。”逃离吧,去哪都好,就是这里已经无法再待下去了。火车来了,又走了,我被人群拥挤着上了车,临时买的车票,肯定是无座的。我站在抽烟室的窗口边上,看夜色浓厚看人情冷暖。不知道站了多久,当口袋里的铃音响起时才发现已经渐渐天明。“庄照照你在哪,我们都在机场等你呢,快点来,马上就要停止检票了。”宁老师温润地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击醒我已经麻木的意识。我顿了很久,对方不耐烦地在那边叫了我许多遍后,我才迷迷糊糊想起来一件事,似回应似低喃:耀耀啊,对不起,姐姐没用,好像不能给你带你最爱吃的巧克力了。最浓重地伤害不是打骂,是愧疚,是全世界都在责怪你,你到最后也只能责怪自己。我捧起碗,将牛肉面汤全数喝完,砸吧砸吧嘴,“宁老师,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宁愿把自己身上的血放干还给他们。”血浓于水,谁稀罕。、第48章 四十八四十八小镇上的商店很少,也就一两家,但是今天都被咱们的宁老师给承包了。“小伙子,你说你要多少”“把所有能吃的都包起来,镇里有车可以帮忙运送一下吗”我唇角抖了抖,老湿,你这么土豪真的好嘛,你也是刚失业人群啊喂他转过头来,摸摸自己的脸,“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没有,你大腿有没有问题我给你抱一抱。”回去的路上颇为壮观,两辆拖拉机上驮了两大车吃的用的,还有两个人。我坐在上面手舞足蹈,嘴里还叼着根辣条,头顶是司机大叔给的遮阳草帽,我脚下还踩着一箱不知名的橙子汁,浑身都透着一种“翻身农民把歌唱”的感觉。宁老师眉间蹙了蹙,说:“从哪来的辣条我记得我没有要这个。”“是哒,这是我自己买的啊。”难得享受一下有钱任性的感觉,“你要不要来一点”他颇为嫌弃地挥开我殷勤献上的半袋辣条,很是担忧地问我:“你是只买了这一袋还是批了一箱”我这种穷逼哪能买得起一箱,“一袋。”“幸好,你一个人吃点垃圾就算了,不要带坏小朋友。”我心里突然一顿,这话好熟悉,语气也好熟悉。我收回手,怔怔地望着手里那袋“垃圾。”他估计是见我不说话,以为我生气了,摸摸鼻子轻咳一声,带着歉意说:“咳,抱歉,用词不当,你没事吧”“没有,就是想起了一个朋友而已。”那个曾经也对我说过类似话语的朋友庄照照,你用垃圾污染自己就算了竟然还用垃圾污染我宁老师用一种很奇怪地眼神望了我一眼,复又闲散的靠到零食堆上,漫不经心地问:“哦什么朋友”什么朋友呢,我也不知道。其实也算不上朋友吧,说仇人也算不上了,对裴渡,终究是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了。远处是晴空万里,我仰着头想了许久,才轻声回答他:“一个,永远不会再联系的朋友。”就这样吧,永远不再联系,我们说好的。宁老师也没有再说话,等拖拉机轰隆轰隆快开到目的地时,他才笑着起了话题:“对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冯博书那小子前段时间还打电话给我说,如果我有机会看见你要代他向你问好。”他笑得一脸暧昧,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看不出来啊庄照照,冯博书那小子竟然还惦记着你。这两年跟宁老师关系直接从师生滑入朋友的档次,所以平时说起话来也有点百无禁忌,他不端架子,我也不藏着掖着,反正就算我现在“早恋”他又能奈我何我翻他一个白眼,“前两天村里的翠花大婶也向我问起你了,我说你没事就会想想她,等你来了一定第一时间去见她。”宁老师:我捧腹笑开,老师你怎么这么逗。他这两年来了几次,这村子里难得来个颜好脾气好的文化人,立马收获一票女粉丝,其中以年龄大却依旧单身的翠花大婶为首,隔三差五地就要向我打听宁远的情况,我为难地收下她们送来的玉米棒啊烤地瓜啊,然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宁老师也是唯一一个来过这里的,当初他连打了我三天电话,最后我冷静下来后才觉得这次不告而别确实是应该给宁老师一个说法,谁知接通电话后他竟一反平时的淡然温和,吼叫着冲我说:“庄照照,你现在就告诉我在哪,否则我立马报警。”口气里不容置喙让我连打太极的机会都没有,我只能挫败着告诉他:“我在y市。”第二天,他就奇迹般地出现在我面前,面上一片黑色,满身怒气,“庄照照,做人可以对不起别人,但至少要对得起自己。”我低着头,无言反驳。他问了我很多,我一句都答不上来,我要怎么开口告诉他,我害残了我自己的亲弟弟,我伤了我全家人的心,我无家可归了。我咬着唇,唇瓣上沁出了血,才说了句:“老师,我不想回家。”他停止发问,视线停留在我发际线上,我即使是低着头都能感觉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