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把靖安侯府内宅的脸面和利益凌驾于其他诸事上面的,不会任由自己那般算计。而自己能顺利回来,薛氏在其中也功不可没。两件事,前者将她送出侯府,后者将她顺利的接回来,薛氏用她的行动告诉二夫人,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人算计的大嫂了。心里有些犯怵,二夫人顺着薛氏的话寒暄了几句,话语停顿的当空,薛氏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当日侯爷和我便说过,珞姐儿的嫁妆,从我们大房出,所以,如今,你既然揽下了为珞姐儿置办嫁妆的事,我便来问一句,你打算怎么个置办法”神情一怔,二夫人顿时犹豫起来。期期艾艾的迟疑了一会儿,二夫人轻声说道:“大嫂,您放心便是。我们二房好歹已经嫁过巧姐儿了,芸姐儿和珞姐儿的嫁妆,自当比对着巧姐儿置办便是。”薛氏抬眼在二夫人面上打量了一圈,顿时沉默了下来,二夫人的心里,那丝紧张的感觉愈发明显。“对我而言,芸姐儿和珞姐儿,自然是一般无二的,可是,珞姐儿到底是做过六公主伴读又得过皇后娘娘嘉许的,老太太更是将她当做宝一般的疼宠着,所以,即便她许给了没有什么根基的杜轩,她的嫁妆,也必定不是巧姐儿能比的,二弟妹,这一点,我相信你心里应该是有数的。”抿了口茶,薛氏轻声说了起来,可话语中的不容置疑,却让二夫人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的难受。“珞姐儿金贵,难道,我的芸姐儿就不金贵吗大嫂,您也是当娘的人,您应该最能体会我的心情才是啊,更何况,我压根就没打算克扣珞姐儿的嫁妆,只是想着从前犯了错,此次想好生弥补她,再加上芸姐儿的好日子就快到了,一份嫁妆也是置办,两份也是置办,何不一起还能让老太太和你跟着省省心”二夫人诉起了委屈。原本还有许多话要叮嘱二夫人,见她此刻这幅模样,薛氏顿时觉得不好说出口了。轻叹了口气,薛氏轻声说道:“我并没有轻视芸姐儿的意思,你也莫要多想。总之,珞姐儿的嫁妆,按着两万两银子的规格来置办,这两万两银子从我们大房出,既然二弟妹说芸姐儿和珞姐儿是一般无二的,那芸姐儿的嫁妆,你和二弟斟酌着办吧。珞姐儿的嫁妆置办好以后,你送份册子给我瞧瞧。”说着,薛氏就要起身出门。二夫人心内咯噔一响,忙口快的拦住了她,“大嫂”心中巨震,二夫人却有些不解的问道:“大嫂,你也说了,那杜轩是个没有根基的。怎么珞姐儿出嫁,却要两万两银子的陪嫁要知道,我的巧姐儿出嫁,统共也才花费了一万八千两而已。”薛氏坐稳身形,笑了笑道:“侯爷说,杜轩前程不可限量,珞姐儿的嫁妆若是太过单薄,回头传扬出去,反而是丢了我们靖安侯府的脸面。再说了,便是不为着将来,只为了三弟和老太爷老太太,珞姐儿也要风光大嫁,让三弟和三弟妹泉下有知能够安心,让二老再无憾事。”心里翻来覆去的思忖着薛氏的话,再想及杜轩那穷酸落魄的模样,二夫人颇有些不以为然,甚至觉得靖安侯和薛氏小题大做了。可为白璎珞置办嫁妆的那两万两银子是从大房出,她也不好过多置喙。心内发酸,二夫人缓缓的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的芸姐儿的嫁妆,定然是不敢与珞姐儿匹敌了。不过,我在老太太面前应过,嫁妆置办成了什么模样,定然会到她老人家跟前回禀,大嫂你就放心吧。”薛氏颔首一笑,起身出了秋然轩。回过身来,二夫人的面色颇有些气愤。可气归气,如今已经九月了,白璎芸出嫁的日子定在开春二月十六,眼看已经没多少日子可以耽误了,二夫人喘匀气息,开始斟酌相看起来。一时间,秋然轩里来来往往的,尽是京城里名声极为响亮的一些铺子里的掌柜管事。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二夫人才算是整理出了个头绪。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好几遍,见并无什么不妥帖之处了,二夫人拿着润色好的一式二份的册子,径直去了庆安堂。白老太太正笑呵呵的和白璎珞说话,见二夫人来了,白老太太便嘱咐了白璎珞替她去瞧瞧坤哥儿。知晓二夫人的来意,白璎珞故作不知的退出了正屋,朝煦和轩而去。身后,流苏疾步跟上,沉香却寻了由头,去找秋纹说话了。前几日天气转凉,坤哥儿夜里踢了被子,便有些轻微的伤寒之症,怕过了病气,已经有两日没去给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请安了,是故,二老便总是惦记着。白璎珞踏进煦和轩正屋的时候,贾氏正软语哄着坤哥儿吃药,小家伙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情愿,白璎珞凑在一旁,和贾氏好说歹说,小家伙才服了药。坐了会儿,白璎珞便回了兰心阁。沉香已经回来了。“小姐,不知道是二夫人转了性子,还是她使了什么手段老太太没瞧出来,老太太今儿看了那两本册子,说让二夫人照着册子置办便是。”沉香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诉着白璎珞道。沉吟了一下,白璎珞反问道:“那可知道,五姐姐的嫁妆,二伯父和二伯母打算出多少”沉香回道:“大夫人下了话,您的嫁妆从大房出,是两万两银子。二老爷本说,五小姐的嫁妆比照二小姐就好,可二夫人的意思,苏家舅老爷眼看着官运亨通,这门亲事,定要给苏府挣足了脸面,所以,打算同样按着两万两银子来置办呢。所以,两份册子,内里是一般无二的。”若是一模一样,二夫人怕是就不好动手脚了吧暗自想着,白璎珞却怎么都不敢相信,二夫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瞧着吧”轻声说着,白璎珞暗自呼了口气。第165章护主“娘,您说,老太太和大伯母,会不会发现这其中的问题”秋然轩里,白璎芸听着母亲给自己置办出的那丰厚至极的嫁妆,满脸的欣然自得,可想及白璎珞,白璎芸的心里顿时有些担心起来。那个死丫头,瞧着温婉乖巧的样子,似是什么都没做,可这一年多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查到最后总能和她有那么一丝半毫的关系,即便只是些蛛丝马迹,白璎芸也敢肯定,与白璎珞必然逃脱不了干系。此番,嫁妆这么要紧的事,白璎芸便不自禁的忐忑起来,生怕白璎珞到时候发现了什么,闹得自己连出嫁都不能太太平平的。“不会。”肯定的说着,二夫人满脸的精打细算,“一模一样的嫁妆单子,一模一样的嫁妆,除非老太太和你大伯母差上十几个老道的婆子来查看,否则,明面儿上看起来,是什么都发现不了的。”同样是绫罗绸缎,江南织司的做工,比之其他地方就要华丽密实的多。即便是一模一样的一匹素白色锦缎,江南织司的像是寒冬的白雪,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出熠熠夺目的光彩,若是做成素锦色衣裙穿在身上,走起路来也流光溢彩说不出的好看。哪怕是过个三五年,依旧像新的一样。而京城绸缎庄里的素锦,制成新衣时,许和江南织司的素锦瞧着没什么分别,可待到来年再从箱笼里取出来,原本耀眼的素白色,便会泛出陈旧的米黄色,处处透着一份颓败。可是,第一眼去瞧,不是在内宅浸淫了几十年的仆妇,又有谁能瞧得出这其中的差别来而这,只是一匹素锦罢了,其他东西上的门道可就更多了。到时候,白璎珞那两万两的嫁妆,充其量也只有一万两,兴许,连一万两都没有。而白璎芸那两万两的嫁妆,可就是货真价实,只多不少了。到时候,即便是苏夫人,怕是也挑不出一丁点儿的毛病来。想着这些嫁妆能让女儿在苏家扬眉吐气,二夫人的心里顿时生出了无穷的底气。爱怜的拍着白璎芸的肩,二夫人柔声说道:“芸儿,出嫁是女儿家这一生最要紧的大事,你放心,娘准保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虽不知旁的侯府伯府中,那些嫡出小姐出嫁有多少的嫁妆,可自己的嫡姐白璎巧出嫁时,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万多两银子而已,要不是借了白璎珞的光,怕是自己也和她胞姐一般吧心内感动,白璎芸偎在母亲怀里轻声说道:“娘,我知道您疼我,您放心,将来舅舅和表哥有出息了,我必定事事都先想着您,让您也跟着享享福。”做父母的,乐于所见的,不就是儿女幸福白璎芸如是说,二夫人心内十分欣慰,“你过的好,将来能为你弟弟添些助力,爹和娘便心满意足了。”二夫人忙乱着为白璎芸和白璎珞置办嫁妆,薛氏开始筹备白老太爷的寿宴,而白老太太,如同从前一般,每日含饴弄孙,靖安侯府各处井然有序,日子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怡然。刚过了十月,京城里处处都飘浮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靖安侯府门前的巷道里,已经人头攒动的热闹起来。“祖母,您还说今年祖父的寿辰定然会冷清些,撺掇着和祖父去京郊的庄子里小住几日呢,您说,您和祖父要是走了,这前来贺寿的人不就都白跑了一趟”白璎珞挽着白老太太的胳膊笑道。人老了都怕冷清寂寞,早在重阳时,白老太太便和白璎珞说悄悄话,说人走茶凉,今年白老太爷寿辰时,必定没从前那么热闹,生怕白老太爷瞧见了心里不是滋味,白老太太便出着主意,想去京郊庄子里住一阵子,被白璎珞给否决了。“祖父生性淡泊,便是没人来,他也不会往心里去。更何况,这些年,不说祖父在任时,便是赋闲在家,祖父也提携了好些人,那些人既能被祖父相中,便说明人品也都是好的,难道还能因为祖父致仕了,便不再尊他敬他了我倒觉得,今年兴许比往年更热闹呢,祖母您就瞧着吧。”当时,白璎珞如是说。如今,却正被她给说了个正着,这还没到正日子呢,靖安侯府门前的巷道里,每日车水马龙的,若是到了初六那日,说不定更要围个水泄不通了。白老太太笑的眯了眼,“只要你祖父心里高兴,我怎么着都行。”祖孙二人说了会儿话,白老太太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轻声问道:“那个白秀,入府也快一年了,你可相看妥当了,人可老实可靠啊”知道白老太太这么问的原因所在,白璎珞肯定的点了点头,“祖母,如今,我屋里的事,大多都是沉香和流苏在打理,再就是流莺和秀娘从旁帮衬着,秀娘虽不如她们三人细致,可到底在我身边才一年的功夫,如今这样,已经很难得了。再说了,我让她来我身边,本也不是为了我屋里那些琐碎的事,还有旁的用处呢。”白老太太从薛氏那儿也问询过关于白秀的事,薛氏对那个女子也赞赏有加,可见,当日白璎珞求着让她进府,也不是一时冲动。如今,见主仆二人相处甚欢,白老太太很是欣慰,毕竟,这是白璎珞第一次相看下人,可见她是有识人之明的,这比白秀是不是稳重可靠,更让白老太太看重。这边厢,白老太太和白璎珞说着白秀的事,而另一边,白秀却和一个年老的婆子说着白璎珞。“年婶子,您方才说的,可是真的”手里飞针走线的纳着鞋底,白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炕头上坐着的那个婆子问道。这里是二门处的茶房,平日里有来客,都要在这儿候着,等着下人进去通传了,再跟着进去。那个被唤作年婶子的婆子,便是日常伺候茶水的。正是午休的当空,各处都静悄悄的,二人的说话声便显得愈发清晰可闻,年婆子谨慎的起身走到门口处,探头四处张望了片刻,才返身回来坐在白秀身边念叨起来,“要说这六小姐,也真是命苦。好不容易熬到如今,能嫁出去过几天安生的日子了,这临到头了,还要被人在嫁妆上算计一道,哎”说着,年婆子摇着头叹起了气。“年婶子,您说,便连这些做衣裳的绸缎上都能做出这么大的手脚来,其他东西上,岂不是也都是一样的这样算下来,我们六小姐岂不是吃了大亏”白秀停下动作,低声问着年婆子道。年婆子点了点头,“可不是嘛。老身从前也是在内宅伺候的,只不过如今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我那儿媳妇才在大夫人面前求了恩典,给我寻了这闲差。这内宅里的门道啊,我可是清清楚楚。先不说这绸缎可以以次充好,便是其他什么古玩家具,若不是那老人儿都成了精,你们这些年轻妇人,还有那些丫鬟,只凭一双眼睛,是决计什么都瞧不出来的。好在那男方不是什么勋贵人家,否则,二夫人给六小姐置办出来的这一份嫁妆,到时候可是要被婆家笑掉大牙的。”若白璎珞真的嫁了那样的勋贵人家,二夫人怕是也不敢在她的嫁妆上动手脚吧心里如是想着,白秀的面上,顿时有了几分气。她是嫁过人的,自然知晓嫁妆对女儿家的重要,二夫人这样,着实有些过分了。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纳着鞋底,白秀心里却飞速的转了起来,只想着怎么把这事儿给捅到明面上来,让薛氏或者白老太太给自家小姐做主。白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