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母这儿,等将来你出阁时给你放在陪嫁里”白璎珞面色一僵,转瞬,似是反应过来了。自那日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了白老太太,这几日,白璎珞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姚夫子所授的课程上,所以,那晚庆安堂到底发生了什么,白璎珞也未刻意的去打听。如今,每日除了上课,便是陪在白老太太身边说话,回到兰心阁,白璎珞便紧赶着做针线,为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各做了一个皮毛的坎肩,一针一线,说不出的细密熨帖。心思简单,日子也分外的和谐快乐。眼中含着泪,白璎珞偎在白老太太怀里哽咽着说道:“祖母,让您和祖父为珞儿操心了”仿佛怀里还是刚出生时那个寸长的襁褓,白老太太轻轻的拍着,一边慈声说道:“傻孩子,等你将来当了娘,就知道了,人这一辈子啊,极难有为了自己个儿的时候,不懂事的时候,争的抢的都是吃的玩的,也没什么用处,等懂事了,不是为了爹娘争,就是为了夫婿争,再就是为了孩子争,可曾有过一日,是为了自己”说着,白老太太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声喃喃道:“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这样,便是九泉之下,我也有脸去见你爹了”一句话,说的白璎珞潸然泪下。第131章眼红昏黄的灯火下,看着桌上整齐摆放着的两摞账本,白璎珞的心内喜忧参半。喜的是,前路是平坦直顺也好,荆棘密布也罢,自己的手中总算有了依仗。尽管人前多是笑颜,可白璎珞心内清楚,如今的她,能依靠的也只有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一旦祖父祖母百年之后,自己作为嫁出去的女儿,势必要和靖安侯府渐行渐远。而出嫁后的事,又另当别论,如果白璎珞能寻到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男方家背景雄厚,那白璎珞的处境还能好些,若是比靖安侯府差,到时候,两边的关系就更会疏远了。所以,虽对三房该得的那一份家产早已没有了期盼的心,可真的到了手里,即便只是一小部分,白璎珞也很是惊喜了。摩挲着账本那边角都有些褶皱弯曲的封皮,白璎珞的心内感慨万千。厚的那一摞,自然是靖安侯府一成财产里的三分之一,薄的那一摞,便是前些日子柳庭怀送来的。如今,两相加起来,白璎珞也算是身家不菲了,比起几个姐妹,已经好了许多。“小姐,这可有好多庄子和铺子了吧您可想好了怎么打理”流苏走上前来问着,话语中带着几丝感伤。流苏和流莺,自小便跟在白璎珞身边,这么多年,白璎珞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二人再清楚不过,是故,能有这一天,两人都有些喜出望外。两摞账本就那么真切的摆在眼前,可两人却有些恍若梦中的不真实感。神情微一怔忡,白璎珞摇了摇头,“我已经跟祖母说了,先不变动,就让庄子里的管事,和铺子里的那些掌柜的继续打理,至于以后,一步一步再说吧。再怎么着,也要先安安生生的过完这个年不是”点头应着,流苏转身去铺起了床,流莺也走到墙角边吹熄了其中两盏灯。“噼啪”一声,桌上的油灯里爆开了一个烛花,白璎珞神情一怔,脑中顿时闪过了一抹光亮。“流莺,你去唤秀娘过来”白璎珞回头看着流莺道。流莺应了声,朝外去了,不一会儿,穿着合身的湖绿色丫鬟服饰的白秀便跟在流莺身后进了内屋。“小姐”白秀恭敬的行了礼,起身站在了离白璎珞三步远处的地方。进府已经有一个月了,白秀一直在院子里做些洒扫的粗活,白璎珞听从了白老太太的嘱咐,没有刻意的去关照白秀,可白秀自己个儿心气高,一门心思想着好好服侍白璎珞,报答她的恩德,是故,但凡院子里有一点儿事,她都仔仔细细的做的一丝不苟。如今,兰心阁里,白秀年龄最大,可平日里她却抢着干了最多的活,说的少做的多,为人又很是和气,这么些日子下来,与兰心阁上下的人都相处的十分和睦。谷香得了薛氏的吩咐,每三两日就会往兰心阁跑一遭,如今,薛氏再问起,谷香对白秀也是满口的夸赞,渐渐地,白老太太和薛氏便都放下了心。“进府也有些日子了,可适应了”白璎珞抬眼看着气色较之从前好了许多的白秀关切的问道。白秀急忙点了点头,“如今,风不吹日不晒,手不提肩不挑的,比起从前的日子,已经舒服了许多,再加上,小姐和院子里的姐妹们对奴婢都很好。奴婢会好好做事,绝对不会给小姐丢脸。”白秀忙着表起了忠心。抿嘴笑了笑,白璎珞似是临时起意一般,抬眼看着白秀问道:“开春时和祖父祖母去白家庄,我在那儿见过一个笑呵呵的老伯,听见旁人都称他陶先生,好像很受你们尊敬的模样,不知道,那位陶先生,是什么来历”以为白璎珞无聊睡不着,找她来聊聊天的,白秀放松下来,轻声回话道:“陶先生是京城中人,白家庄边上有个小镇子,乡亲们都叫做陶镇。陶先生家世代为商,祖宅便在陶镇上,如今,家里的生意,都是他儿子在打理,所以平日里得空的时候,他就会来白家庄走动走动,和交情好的叔伯们聊天喝酒什么的。”见白璎珞听的认真,白秀继续说道:“陶先生虽已年过花甲,可为人最是热心,平日里常帮着乡亲们算计收成,有时候还指点着做些小买卖,却从来不要回报,所以,乡亲们都很尊重陶先生,每逢有什么红白喜事,都会送一封请柬到他陶镇的家里。”心中有了计较,白璎珞便慢慢的思忖起来,一旁,白秀静静的站在一侧,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白璎珞回过神来,便又绞尽脑汁的想起来。“陶先生家,在京城里也有宅子”白璎珞出声问道。摇了摇头,白秀一脸为难的说道:“这奴婢就不清楚了。不过,陶先生每年过年,初七前在陶镇,过了初七,就回京城了,兴许是有宅院的。再说了,陶先生的儿子打理着家里的生意,听说小陶先生很有本事,又最是孝顺,说不定在京城买了宅院孝敬陶先生呢。”白璎珞笑了笑,“我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白秀合住嘴,俯身行了礼,默然的转身朝外走去,刚走了两步,便被白璎珞唤住了,“过了年,你便来屋里伺候吧,到时候,多跟着沉香她们三人学,多用点心。”虽想过要贴身服侍白璎珞,却未想到会这么快,白秀的眼中,瞬时迸发出了一抹欣喜的亮光,在昏黄的内屋内,愈发显得熠熠生辉。“是,谢小姐,奴婢一定用心,绝不辜负小姐。”知晓说的再多也不如将来自己的表现,白秀连声谢完,抹着泪出去了。“小姐,是不是快了点进了屋,可就是二等丫鬟了,院子里那些服侍了您好几年的丫鬟若是不服气,到时候又闹得院子里乌烟瘴气的。”流苏有些忐忑的问道。“被提拔,总是因为做的好,若是做的不好,就知道眼红旁人的功劳,那算什么本事这样的人,趁早打发了才是,免得留的越久越麻烦。”沉香插着话说着,白璎珞笑着点头附和道:“正是这么个理儿”起身梳洗完歇下,流苏吹熄了仅剩的两盏灯,静悄悄的退了出去,屋子陷入一片黑暗,白璎珞的心思,则不由的飞到了远处。方才提起的那位陶先生,前世时,便是陶镇的族长,只不过,他这族长之位,却是在他儿子陶见铭成为永记大东家之后的事,人都说,陶先生是沾了他儿子的光。陶见铭自幼便跟着父亲打理家里的小生意,及至后来自己当家,陶家的生意便愈发壮大,有一年去岭南走货,陶见铭被麻匪打劫,整个货队的人都死完了,货物也被抢劫一空。许是命不该绝,陶见铭被经过的一个客商给救了,事后才知晓,那客商竟是大富大贵的人。救命之恩难以为报,陶见铭誓死追随,最终,成了那人府上的一个账房先生,没几年,竟做成了永记的大东家。而永记背后真正的东家到底是谁,无人知晓,可京城里都在风传,说是宣王。救了陶见铭的人是不是宣王,不得而知,可陶见铭的本事,白璎珞虽未亲见,可众人交口相传,却是不会作假的。如今,陶见铭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掌柜的,可自从在白家庄遇见那位陶先生,白璎珞便一直在想,怎样能和他搭上关系。这一步,确实该好好想想了。想着收在书箱里的那厚厚的一摞名册和账簿,想着那些都是自己将来赖以生存的财产,白璎珞便愈发坚定的想好好经营,好好筹谋。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不是吗不知想了多久,白璎珞困倦的合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秋然轩里,二老爷和二夫人盘腿坐在暖炕上,翻着手里的名册,不禁都有些喜上眉梢。“我粗略算了一下,这些田庄和铺子,一年的收益少说也有两万两,两万两哪”感慨的说着,二老爷似是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一箱箱的抬到了自己面前,满面的惊喜憧憬。跟着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二夫人却仍旧有些贪心的说道:“你说,四房和珞姐儿得的能有多少”面色微敛,二老爷犹疑的说道:“均分成了三份,大抵都相差不了多少。”“你可真是糊涂”斜了二老爷一眼,二夫人不以为然的嗔道:“四房得的,兴许和咱们差不多,可珞姐儿那一份,准保厚重的多。”“不会”似是觉得二夫人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二老爷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爹和娘向来说一不二,三摞账本摆在那儿,可是我和四弟随意选的,爹和娘还能事先知道我们会选哪一摞不成”“我看未必”好整以暇的翻了一页继续看着,二夫人满含酸气的说道:“账本是一般厚没错,可里面的庄子和铺子,比较起来可就门道多了去了,同是胭脂铺子,东大街的肯定比西街上的生意好的多,每年进项也多。再说了,老太爷和老太太本就想把三房的财产都给六丫头,此番被咱们这一闹腾,才想出了这样折中的办法,若是他们扣下几本账册,等到时候再加到给六丫头的那一摞里,咱们谁能知道我看你啊,就是太老实了”二夫人说的好似是真的一般,二老爷的心里,不禁的打起了鼓。第132章算盘临近过年,喜事便一桩接着一桩。先是二夫人的兄长苏暮山,从正五品的素平知州,被提拔为从四品的安北知府,虽只是半个品阶,可知州和知府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一时间,二夫人整日喜笑颜开的。虽说兄长才是个从四品的官儿,还不是京官,可二夫人仍旧觉得,兄长官运亨通,将来的前途不可估量,而自己的女儿嫁到苏家,未来的富贵却是能想象的。兰心阁里也是一片欢声笑语。腊月二十二早朝时分,柳庭怀在泰和殿被嘉元帝大加褒扬,之后,一道圣旨发下,柳庭怀被授予了大理寺少卿的官职,举朝哗然。早在初秋时分,现任的大理寺卿贺老大人便上了告老的折子。贺老大人在大理寺卿这一职位上,一做便是十几年,十几年来,功劳没有,过错却也没有,让众人暗里笑他是打算在大理寺养老了。贺老大人上了告老的折子,京城中一时暗流涌动,许多觊觎着这个位置的人都暗里奔走,可嘉元帝却将贺老大人的折子留而不发,一直压到了如今。柳庭怀从前是外放的官儿,京城中,除了从前有些交情的人,如今,提起柳庭怀这个名字,怕是没多少人知晓。而如今,即便是皇恩浩荡迁他入京,众人也没想到,嘉元帝会把他提升为大理寺少卿。柳庭怀被任命为大理寺少卿,贺老大人的告老折子,却被驳回,之后,嘉元帝还单独召见了贺老大人。再从泰和殿出来,贺老大人面对众人的问询,颇有些神秘莫测的狡诈,只拱手尊称“圣恩浩荡”,便悠哉悠哉的出宫回府去了。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在上书房茶房里苦等了几个时辰,竟一句准话都没得到。也有那老谋深算的人说:柳庭怀这大理寺少卿,不简单哪。一句话,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朝中风云涌动自不去说,可知道舅舅如今得了个实差,白璎珞却比谁都高兴。打从知晓柳庭怀要回京为官,白璎珞就暗里替他感到惋惜,因为,柳庭怀是个一心为民,真正想做实事的人,而这样的人,放眼整个大宋,却已经极为稀缺了。而柳庭怀被调遣回京这件事,柳庭怀的妻子王氏及其娘家在其中无疑起了巨大的作用。嘉元帝知晓也好,睁只眼闭只眼也罢,这样的任命,却是对柳庭怀极大的肯定,而去了大理寺,以柳庭怀中正的个性,势必会有一番作为。白璎珞从白老太爷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为舅舅感到高兴。“我记得父亲给我的东西里,有一方和田石雕成的青竹镇纸,快去,把那个寻来添在贺礼里。”看着流苏和流莺整理东西,白璎珞突然想起来这样极相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