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对白璎珞而言,和善的白家婶子,自然是不能忘记的。白家婶子接连生了三个儿郎,而白家珞娘家里,则是三朵金花,所以白家婶子的一颗心盼女心切,白家珞娘小的时候又长得活泼可人,每每在街上遇见,白家婶子都不住嘴的夸,还从几个小子手里抢过糖葫芦去哄珞娘。后来孩子们大了,经常在一处玩耍,妇人们坐在村口的树下纳着鞋底缝补着衣裳,便常开玩笑。白家婶子老跟珞娘的母亲开玩笑,说等她家的三小子长大了,她便央了中人上白家去提亲,把珞娘许配给她家三小子,两家亲上加亲。往事一幕幕的回旋在耳边,听着白家婶子话语柔和的在耳边说着什么,白璎珞虽什么都没听清,可脸上的温婉笑容,却一直没消失过。“小姐,您看,是俺带着你在村子里转转,还是去俺家坐坐喝口茶歇息会儿。”简略的将祠堂里要举行的仪式说了一遍,说怎么也要一两个时辰才玩,白家婶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白璎珞问道。“婶子,如今,村里的成年男丁,都在祠堂里,可对”四处张望了一眼,白璎珞开口问道。“可不是嘛,每逢初一十五,和平日里的年节,族长他们都要进祠堂叩拜白氏列祖列宗的,更别说这清明节了,如今,别说是成年了,就是半大的小子,都被提溜进去了。”白家婶子轻声嗔着,可面上却一派与有荣焉的表情。要知道,她家可有三个儿子此刻是站在祠堂里的,再加上儿子都争气,将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白家婶子哪里有不自豪的“既如此,那我自己在村子里逛逛吧,过一会儿,我去婶子家找您,可好”白璎珞问询道。迟疑了一下,想着村子里的乡亲平日里都与人为善,也没什么不好说话的,白家婶子放心的点了点头,毕竟,家里要摆酒席,还有好多事情要她操心张罗,陪着白璎珞着实有些耽误工夫。看着白璎珞朝前走去,白家婶子看了几眼,才返身朝自己家走去。而白璎珞,径直去了村口的白家小院。第090章善恶院门没有落锁,轻轻一推便开了,证明了白家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淳朴所在。白璎珞推门站在院子里,目光所到之处,尽是整齐有序,不一会儿,白璎珞的眼睛就湿润了。这是一间一进的小院子,正对着门的是正屋,左右两侧则分别是东西厢房,正屋和东厢房相连处的小屋子,则是厨房。这个院子,在白璎珞的记忆里,起初是一个有些简陋的茅草屋,门前只围着一圈篱笆,以防止外头树林里的小动物夜里会跑进家里来偷吃东西。后来,家里的条件一点点的好了起来,父亲便动手修了木板墙,直到现在这样的泥瓦墙。正屋住着父亲和母亲,东西厢房也都起了土炕,可三姐妹却爱挤在一起,同睡在东厢房,西厢房便成了归置旧物的储物间。及至白秀出嫁,白玲便自发的拾掇好了西厢房自己住了进去,姐妹二人各自以东西厢房为闺房。再后来,白玲也出嫁了,白家珞娘则许配给了杜轩,又因为杜轩飘零的身世,在白家庄并没有自己的屋子,白家二老一合计,便将这座小院子给了最小的女儿,用作她的婚房。珞娘和杜轩成亲后,同住在东厢房,正屋依旧留给白家二老住,可头一年,白家二老更多的却是住在大女儿白秀那里,这儿,便成了珞娘和杜轩二人的甜蜜小屋。院子不大,白璎珞带着流苏和流莺进了院子后,空间便显得有些狭小了,可就是在这么逼仄的一个地方,收敛了爹、娘、长姐姐夫,还有轩郎,和她的孩子。孩子心里猛的一收缩,让白璎珞有些痛的喘不过气来,此刻的她,已不是刚刚过了十三岁生辰的靖安侯府六小姐,而是那个满心期待着想要诞下孩子的年轻母亲。“苍天在上,珞娘以血为咒,在此立誓,便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会有报应的”面前出现了那个表情愤怒到狰狞,眼中尽是仇恨诅咒的凄厉女子,白璎珞的手,不自禁的攥成了拳,细长的指甲沁入掌心,她却像丝毫感受不到痛意一般,眼神执拗的等着右前方的那块空地。“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注意到了白璎珞的不对劲,流苏疾步过来搀住了她的胳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白璎珞平复着因为回忆往事而变得有些激动的心情,回过头冲流苏摇了摇头,“我没事,扶我过去坐一会儿吧”厨房门口靠着廊柱的地方摆着一个小石墩,也是院子里唯一可以坐的地方,眼见白璎珞面色苍白,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滴,似是极不舒服的模样,流苏和流莺不敢再迟疑,扶她过去坐在了石墩上。不自禁的,白璎珞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门的厨房。很小的时候,她们姐妹三人在院子里嬉闹着玩,她们的娘,便坐在这儿做针线,身后的灶上,飘来浓郁的香气,那是爹娘省吃俭用一整个月,买回来的几块排骨,给三个女儿打牙祭的。虽是排骨,可卖肉的人将骨头剔得很干净,几乎找不到几丝肉,可大骨圆筒里的骨髓却肥的流油,让人一看就口水欲滴。一般也就三五个骨头,无论爹娘有没有的吃,三个女儿,却是人手一个,吸溜吸溜的嘬着里面香甜浓郁的骨髓。每每那时,爹娘都是一脸满足的笑容,比他们自己吃到了肉都还开心几分。坐在石墩上,白璎珞轻轻的嗅了嗅鼻子,仿若又闻到了身后那股熟悉的香味。“小姐,您好点了吗”拿帕子在白璎珞面前挥舞着,流莺关切的问道。绽开嘴角笑了笑,白璎珞抬手拍了拍流莺的胳膊,“我没事儿,你们别担心。”自打出生在靖安侯府,白璎珞的身子便一直不好,每每犯病的时候,就会心悸急喘,像极了此刻的情形。而白璎珞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犯过病了,流苏和流莺都以为自家小姐的身子已经好了,此刻见她这般模样,哪里能不担心强忍住心绪,不再去回忆那些让她又是温暖又是心痛的事情,白璎珞的面色,一点点的恢复如常。流苏的脸色,也跟着好了起来,“小姐,要不,咱们去刚才那位白家大婶家休息会儿,喝口茶水,小姐兴许能好受些。”“是啊”环顾着小院落,流莺也有些忐忑的说道:“到底这是旁人家,主人家不在,咱们这样冒然闯进来也不好,小姐,咱们出去吧。”如今,终于看见了梦中惦念着的家,白璎珞已经心满意足,点了点头,任凭流苏和流莺将自己搀扶起来,白璎珞环顾着回头打量了一眼这个小院子,缓步朝外走去。脚步刚动,院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下巴上长了一颗疖子、面容猥琐的男子出现在了院门口,而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家丁。看见白璎珞主仆三人,男子面色一惊,眼珠一动,他顿时想到,白璎珞定然与祠堂里那位贵客有关。面上堆满了笑,男子抱拳行了礼道:“不知小姐在此,有何贵干可是寻白家大叔大婶有事”生人面前,白璎珞向来不会多言,看了他一眼,当即侧转过了身子。身旁,流苏面色稍缓的答道:“我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进了祠堂,我家小姐在附近散步,突然身子不适,所以进来坐会儿,见屋里没人,这就打算离去了。”心道果然没猜错,男子笑容满面的回话道:“小的孙福,是孙家的管事,我们家大少奶奶是这家的二小姐,如今二小姐不在,小的便觍颜恭送白小姐及二位姑娘。”对方的话说的客气,白璎珞虽有些诧异白玲差人来此是何缘故,可终究与今世的自己无关,便低垂着头带着流苏和流莺出了门。白璎珞出了门也未走远,转过身观望起院内的情形,一会儿的功夫,白家小院门口,便已经围满了左邻右舍的村民,尽是些妇人和半大的孩子。村民们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白璎珞听的不真切,可眼见院内的那些人拿出丈量的工具已经量起了院落的大小,白璎珞的心里,却着急起来,恨不能朝前一步质问那些人想要做什么。身边村民们的话语声越来越大,终于,有位中年大婶忍不住的上前问出了口,“这是白家的院子,你们做什么”自称孙福的管事回头斜了那大婶一眼,晃悠悠的迈出门槛,一脸不屑的看着围观的众人说道:“我家大少奶奶是白家的二小姐,这院子,便是自家的院子,你们管的着吗”孙福不屑一顾的表情让众人有些气结,大婶似是一点儿都不忌惮,话音愈发高昂起来,“白家二姑娘已经出嫁了,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屋子是白家大哥大嫂的,与你家大少奶奶有何干系我看你们是想强抢民宅吧”“你”伸出手指着面前的村民,孙福嗫喏了半天,恶狠狠的丢下了一句“你们这群刁民,爷懒得跟你们说”,说罢,孙福背着手进了门,紧接着,大门“哐啷”一声关了起来。而院子里,还隐隐能听见孙福催促着家丁们动作快些的话语。村民们都是一脸的不忿,可事不关己,也无法上前再去质问什么,不多的会儿功夫,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影,待到了近处,却是白秀和她的夫婿。“秀娘,大壮,你们可算是来了,快进去看看吧,再来晚点儿,人家兴许把你家的屋子都给拆了”大婶急切的说着,白秀回头看了夫婿李大壮一眼,二人从人群中挤出,大力的推开了门,院子里,赫然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坑,周遭都是挖出来的土石。“你们干什么”李大壮魁梧的身躯堵着门,冲门内的一众人大声吼道。李大壮声如洪钟,顿时,院落里的人都一愣,手下的动作,不由自主的便停下了。“哟,是你们啊来的正好,正愁没人知会此事呢。”见是李大壮,孙福一点儿不惧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走上前递了过来,“这是这间宅子的地契,我家大少奶奶心疼爹娘,已经过户到白家大叔名下了,至于我们嘛,自然是应大奶奶的吩咐,来办好事的。”得意洋洋的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孙福掸了掸袖子,拔高了声音说道:“白家二老生养了我家大少奶奶一场,乌鸦尚知反哺,更别说我家大少奶奶那般和善的人了,这不,差了我们来把这座院子推到重修,等到白家二老回来,原本乡里乡气的小院子,定然和富户家的大宅院一般阔气了,怎么样比起你们那每月二斤肉十斤米的,算是强多了吧”最后一句话,孙福却是对着白秀和李大壮说的。顿时,不止白秀和李大壮,便连周遭的村民都破口大骂起来,言语间,对白玲无一丝顾忌。白璎珞站在人群中,看着孙福那一副嘴脸,却像是看到了白玲一般,满心的厌恶。再抬眼去看,只见白秀双目通红,大步进了院子,从当头那人的手里抢过锄头,胡乱的挥舞着,将院子里的五六个家丁,并孙福一起都赶出了院子。“滚,都给姑奶奶滚出去”厉声喝着,白秀将手里的锄头大力的丢出去砸在孙福的脚上,眼看着他抱着脚乱蹦,白秀怒声说道:“回去告诉白玲,少做出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来恶心人,我们小门小户的住着舒坦,让她别操这不该操的心。”孙福和家丁们抱头鼠窜和村民们的哄笑中,白璎珞回头看着白秀,只觉得从前温柔的大声都不会出一声的大姐,形象愈发高大起来。第091章鲁莽围观的村民们看着孙福带着孙家的家丁大步跑远,才渐渐的四散开来,有几家平日里和白家相熟的,则围在白秀和李大壮身边嘘寒问暖。最开始大着胆子质问孙福的那个大婶眼瞅着李大壮手里的地契,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秀娘,大壮,这地契,你们可得去府衙里查一查,别回头被人诳了去。”显然,白玲给众人留下的印象都不大好。大壮望着手里的地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白秀一把抓过那张地契几下撕碎,在大壮和那位大婶的目瞪口呆中说道:“我在白家庄长了这么大了,邻里街坊的,从来没见谁家把地契张嘴闭嘴挂在嘴上的。官府备过案,那这处院子自然就是我爹娘的,用不着她白玲借花献佛,这张地契,我们不稀罕。”大婶动了动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跟白秀两口子打了招呼,转身回自家院里去忙活了。白秀转过身,看了一眼院子里挖开的那个大洞,伸手拽着夫婿朝里去了,“走吧,把院子拾掇归置成原来的模样,免得哪天爹和娘回来看见了又多想。”李大壮本就是个憨厚老实的人,虽眼睛还看着被风吹远的地契碎片,脚下却一点儿不迟疑,跟着白秀进了院子关上了大门。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了砂石回落和夯实土地的声音。白璎珞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那个安静的小院落,心里颇有些感慨。见到孙福那副嘴脸的时候,白璎珞已然能想象到,白玲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那会儿,她不是不担心的。白家二老都是忠厚老实的人,所以,真要和人闹什么不愉快,宁可忍气吞声,都不会开口去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