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任初看到的一样,那男人在放下手中的信之后缓缓抬头,弯起的眉眼告诉他们,他在笑,很嚣张,看起来像在示威,又像在说“你们来抓我呀”,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李万里扭头看了一眼后院,发现任初已经端着空碗回来了,察觉到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任初抬起头,与李万里视线碰撞,微微一皱眉,转身走进厨房。收回视线,李万里已经大致猜到刚才任初突然表情凝重是因为什么了,这的确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对方已经明目张胆地上门送东西了,虽然仍旧隐藏了真实面目,可那人看监视器的一眼,十足是在挑衅。“接下去我们要怎么做”李万里扭头看着同样脸色阴沉的魏千城。魏千城盯着监控录像磨了磨牙,随后扭头看了一眼放在玄关处的鞋柜,然后又转过头继续盯着监控屏幕,录像已经暂停了,画面正好停在那人抬起头的瞬间,那双眼睛太过锋利,尽管这只是一段录像,可魏千城还是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危险性。先下手为强抱着这个念头,魏千城起身去到玄关处,打开了那只鞋柜,然后从里面捧出了那只被他包好的纸盒。“你准备干嘛”盯着被魏千城放到茶几上的纸盒,王琥往沙发里缩了缩,说:“你不会是想拿着这玩意儿去恐吓你任叔叔吧”“当然”魏千城瞪了一下眼睛,说:“我爸那儿一点蛛丝马迹也不留,监控录像也是一片空白的,我爸他有没有收到恐吓信或者其他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就算我拿这纸盒去找他,他顶多也就把我软禁在家里,不会放我去查。但是任叔叔就不同了,任叔叔从小就疼我,但是他却不会像我爸那样对我不放心,我拿这玩意儿去恐吓任叔叔那效果要比恐吓我爸强多了。”李万里点点头,伸手把笔记本挪到自己面前,然后保存下了那段监控录像,随后合上笔记本,抬头说:“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任家吧”“好。”“你们要去哪儿”任初正好收拾完厨房,一听到他们要去自己家,不禁吓了一跳。“去任家。”魏千城率先回答,在他身后,李万里和王琥已经站了起来,随时准备出发了。任初看了一眼李万里,李万里站在魏千城身后冲她轻轻点了点头。紧跟着,任初就看见了魏千城胳膊下面夹着的那只纸盒,被他用好几层报纸包起来的,如果不打开看的话,根本不会知道那里面放着什么恐怖的东西。“我也去。”不等魏千城说话,任初就走到餐桌旁边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转首之间已经走向玄关处,剩下三个男人紧随其后。四人风风火火地出门,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任初一句话也没说,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从魏千城的感觉上看来,任初的心情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发生的事,直接导致了魏千城也跟着小心翼翼起来。任家也是一栋小别墅,只不过并不如魏家那么大,任家人也不多,任再明和江茗夫妻二人,加上一个保姆和一个小时工,任初几乎从十岁起就没怎么回过这个家。在邻居的印象里,大概就只有这户人家是有过一个小孩的,至于叫什么名字,诶,这个好像还真不太清楚,是两个字的还是一个字的第一次带着这么多人回家,而且还可以这么正大光明的,可连声爸和妈都不能叫,还得装陌生人,对此,任初尽管不想承认,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开门的是任家的保姆,是张陌生面孔,任初并不需要害怕她会认出自己。要知道从小到大,任家每隔一段时期就会换一次保姆,只是因为这个家里有一个任初,还有一个不能透露职业的任再明。听到门口有动静,任再明就探了个脑袋过来看看,不看还好,一看差点眼珠子没掉下来,丫头被人识破身份了这是从他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四人前前后后的进屋,任再明不敢有丝毫懈怠,看着魏千城胳膊下那只不知名的纸盒,任再明心头直打鼓。“任叔叔,好久不见。”魏千城很郑重地将那纸盒摆在茶几上,然后面带笑容地寒暄了一句。“任叔叔好。”李万里和王琥也跟乖宝宝似的齐齐开口,唯有任初一人站在那里,冷着脸不说话,只冲着任再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原本还吊着的一颗心,在看到任初这个动作之后就放了下来,至少这表明了他们的计划没有被破坏。“都坐吧,今天什么日子啊,几个小子都跑到我这儿来了”任再明笑着,坐到了魏千城对面的沙发上,眼神在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纸盒之后,就一直盯着魏千城的双眼,希望能从那里面看出什么线索来。保姆在送上几杯茶之后就很懂事地退了下去,任初装作无意地环顾了一圈,发现江茗并没有在客厅,这个时候,她大概在楼上看书。魏千城眯眼笑了笑,活像一只准备耍计谋的小狐狸:“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任叔叔看两样东西,然后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哦”任再明夸张地仰了一下脖子,然后用余光瞥了一眼任初,发现任初仍旧没有多少表情可以供他参考。“上次我生日,你小子跑得那么快,这回算是带着几个同伙一块儿来补偿生日礼物了”决定放弃从任初那里寻找蛛丝马迹,任再明慈祥一笑,眼角流出几条刻过老谋深算的痕迹。魏千城笑而不语,只起身一点一点打开了放在茶几上的那只纸盒。他打开的很慢,任再明端着茶杯,装作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但他的眼神却始终胶着在魏千城的手上。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他很快就会知道了。可,为什么有股不安在涌动、079没有无辜的人当纸盒掀开的时候,任再明清楚地听到自己吞下口水的声音,喉头耸动,心脏跳动的速度在那一刻加快。他想象过很多打开盒子之后看到的景象,可没有哪一个是像这样的。纸盒里涂满了鲜红,如果没有那一层淡淡的油漆味,甚至分不清那是血还是其他的什么。可即便如此,从血海里滚过来的任再明还是一眼就任初了涂在布娃娃身上的红,那就是血眉头紧皱,任再明没有了刚才的游刃有余。的确,诚如魏千城所说,任再明是疼他的,他跟魏明的观念不同。对于任再明来说,真的疼爱一个人就是防守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他认为对的事,别人只要支持他,站在他身后,时刻准备着替他收拾烂摊子。所以,他尊重任初的选择,带着任初进入了组织,尽管那时候的任初还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可魏明的疼爱却恰恰相反,将他层层包裹起来,远离外界那些是是非非、黑黑白白。索性,魏千城没有被宠溺坏,他生长的很好,只是心里藏着的纯洁太多。一个人很单纯,这说起来似乎不会是一件坏事。但有时候,比如说被人陷害、被人蒙骗,单纯却只能被当做贬义词。而魏千城,很显然,他已经不想继续被当做贬义词的代表了,他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不想成为别人的绊脚石,他是一个男人,他在部队里做的那些事不仅仅是为了向魏明证明自己可以,也是想向那些妄图拿他威胁家人的示威。他不怕小时候不怕,长大了也不怕他可以变得很强,可以保护任何他想要保护的人,亲人、朋友、爱人,一个不漏。“呵呵,这”看着魏千城眼中的坚定,任再明想要开出的玩笑话也吞回了肚子里,转了一圈出来之后就变成了另一番严肃认真的话:“小城,事情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努力把这件事对你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对方不是那么简单可以应付的人,如果你乖,这只纸盒我就当做没有看到过,你也当做没收到过这只纸盒,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处理,你只要好好地待在你的别墅里,好吗”“不好。”魏千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神色凝重:“任叔叔,我来找您是因为我相信您会告诉我,从小到大,总有那么一两批人在追我,妄图绑架我,或者杀我。这么多年了,我只有在部队里的那几年才没有人来打扰。可我一回来,那批人就又跳了出来,我不能再被动挨打了。”任再明张了张嘴,却又听魏千城接着说:“这条命是我自己的,我想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那些人这么看重我的命我自己的事,为什么不能我自己来解决”“这不是你自己的事”任再明皱了眉头。“这就是我自己的事”魏千城坚持己见,但看着任再明渐渐苍白下去的脸色,他终究是有些不忍,语气稍稍放缓下来,几乎带着些许恳求:“任叔叔,您知道我爸做事的原则,他肯定不会告诉我。我只能来求您,任叔叔,求您告诉我吧,当那批人第一次追杀我的时候,这件事就不仅仅只是你们的事了。”“唉”任再明轻轻叹了口气,眉间几乎挤成一道“川”字,看着任再明这么为难的样子,魏千城咬了咬牙,扔了一个眼神给李万里,李万里会意,随后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了自己的笔记本。任再明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心中的不安又凝聚了起来,抬头看了看魏千城,知道这小子是有备而来。唉,还不就是仗着自己宠他吗就在李万里打开笔记本点开那段监控录像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任再明看了一眼门口,保姆已经去开门了,心说今天还真是热闹啊,平常倒是一个人都不见来,这一来全都来了。不知道这回又是谁,李万里看了一眼魏千城,问:“要不要继续放”魏千城犹豫了一会儿,可任再明却摆了摆手说:“放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给我看些什么”没有更多阻碍,李万里手指一按,监控录像被点开。任再明不是白痴,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家大门口,当眼前出现那个男人和那被扔在门口的信封的时候,任再明禁不住变了脸色。“你们为什么能拿到我家门口的监控录像”任再明抬头怒问。面对老大的愤怒,李万里不怕死地举手,说:“我。”“你”任再明怒急,一排牙磨得嘎吱响。魏千城按下李万里的手,说:“是我让他装的。”“小城,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当任再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坐在一边没出声的任初突然轻笑出声。“老头子,这都是你们逼的。”任初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笑意,冰冷的如刀一般。任再明心中大骇,这下子可好,连自己的女儿都开始向着别人了,完了,失道寡助啊“这么多人呢”蓦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竟是魏明来了,魏千城当即就伸手一把盖住了笔记本,可却已经来不及去藏茶几上的纸盒了。“嗯,这是什么”魏明几个大步就已经走到茶几前面,探头就看到了纸盒里面的东西,当下就变了脸,可紧跟着他却无奈地笑了笑,看了一眼魏千城,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来十几封信,扔到了茶几上,说:“你自己看吧。”魏千城没想到魏明会这么爽快,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魏明,魏明摆了摆手,随后一屁股坐在了任再明身边。“你这是”任再明也感到不可思议,难不成这老小子想明白了魏明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任再明也就老实地闭了嘴,魏千城正一封一封地拆信看。那些信,任初都已经看过了,知道里面写着什么,偏头看着魏明,却无论如何也没法从那上面看出什么来。“血债血偿血债血偿又是血债血偿为什么全都是血债血偿究竟是谁”魏千城将那些纸一张接着一张地摊开在茶几上,摊开一张就让他的情绪崩溃多一分,最后几乎怒吼出来。魏明和任再明却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相互对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任再明去到一边的书柜,从一本厚重的书里面拿出了扔到他家门口的那封信,一边递给魏千城,一边说:“这就是那封信,内容是一模一样的。”魏明拍了拍任再明的肩膀,看了一眼任初,又对着魏千城说:“这些信从半年前就开始寄过来了,起先呢,是一直寄到我这里的,每半个月一封,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原本呢,我是不想让你们知道的,但是实在没办法了,信开始寄到任家了。当年的事情是我做下的,没理由还要牵扯到任家”“不不。”任再明摆了摆手打断了魏明的话,说:“当年的事我也有份参与,我不算无辜的人。”“唉,还说什么呢”魏明显得有些懊悔,可更多的是对将任再明扯入其中的内疚。“爸”魏千城皱紧了眉头,此时此刻的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听那两位老人互相揽责任,他只想快点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魏明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那张脸似乎在那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