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回一脸不行也得行的表情,就没再说什么。找个空旷的地方停了会,我趴在那小段路的栏杆上往下看着发呆,林回在后面拿个小勺子吃果冻,认真研究石头底下的小虫子。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往外掏时唰拉带出来一堆小玩意儿,我心里一紧,探出手时它们已经掉了下去,看不太真切,只知道是落在突出的一块岩石上的荒草里。那些东西里面,有景焱送的录音笔。“怎么了手机掉了”林回过来问。我摇摇头,蹲在地上看着手机屏幕上四哥的电话,瓮声回道:“没事”四哥这时候找我,许是知道了我跟景焱分手的事,我接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如不接。那支录音笔就像景焱一样,不该属于我的,随它去就好。这么安慰着自己,抬眼发现林回看着那下面目测了一下高度,回头问我:“很重要吗”“不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我结结巴巴的拉过他来,脑子就只有临行前陈叔那句话,别让他往危险的地方去。林回踢开一块半大的石子,下面很久都没有发出声音,他搂过我脖子笑笑,往回走了几步,说:“没事儿,不高,等着我帮你捡回来。”话必,从包里摸了条登山绳,随便往腰上一系,另一头绑在栏杆上吸口气翻了过去。阳朔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几乎任何一座山峰都因为各种原因极适合攀岩。这座山岩壁风化严重,雨量大风化物并没有留下多少,裂缝和风化出的坑洞很干净,但坚不坚固,我不敢说。“林回你上来我说了那东西不重要”我冲他喊。他没应声,低头看看,调整了下方向,顺着岩壁下去。我抓着栏杆,望着下面越来越小的人影,眼眶莫名的一热。他根本不用对我这么好,他明明知道我心里的人只有景焱一个,又何苦这样做。我攥着手,死死盯着下面,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煎熬,悬着一颗心屏息等待。手机又响了几次,全是四哥。手指颤抖的想要接听,指尖刚刚触到屏幕,耳边传开“嘣”的一声。我慌乱的抬头看,林回绑在栏杆上的绳子扥得紧紧地,探头看到林回好像踩空了摔在草堆里,因为惯性一直滚到岩石边缘,他一手抓住绳子拖了一段才没掉到下面。我在上面都被吓出了一身汗,无法想象林回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躺在地上很久才爬起来,抬头看了看我,大抵是强自扯了个笑容,对我挥挥手示意没事。他右手动作有些迟钝,扒开那些草在里面翻找。我眼睁睁的看他这样,心底说不出的难过。他捡回了所有掉的东西,包括一个小小的挂饰。我把他从栏杆那边拉过来时,那种感觉就像从鬼门关上接了个人回来一样。林回右边胳膊上,袖子撕开,外面沾了血。脸上也被干草划了好几道,侧边额头一个青青的肿块。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给自己包扎,而是把东西还给我,惨白着一张脸说:“我只找到这些,你收好,如果是重要的东西,就别再丢了。我僵硬的接过来,扑到他怀里咬着嘴唇无言以对,他做到这个份上,让我以后该怎么做,才足以回报。“别担心啦,没事的,我身体这么好,就是摔一下而已。”他故作轻松的说,拍拍我的背。让我去把他的包拿过来,我依言照做,他从里面摸出一把刀子,把那节袖子割了下来,勒紧绑在了胳膊长长的口子上。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着挡风,说:“我们快点下山,我带你去医院。”我脚步还没迈出去,林回便拉住我,“jerry没有那么多时间,必须今天把照片拍完。”“一个比赛就这么重要吗,万一感染了”“韩昭。”他捂住我的嘴,不让继续说下去,笑着摇摇头说:“我不是为比赛,或许你以后会懂,对我来说,有些东西比自己的一切都重要。拜托,陪我这一次。”他太过于真诚,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或者说不管任何时候,我一直都对他束手无策。我们在黄昏时相互搀扶着爬到了顶峰,两个人,一台单反,脚下无数风景。站在那,我忽然明白他的执着和选择,阳朔很美,景色尽收眼底,又不会因为过高而看不清晰,所有的都是刚刚好。云朵染上一层枫叶红,叠在一起却是层次分明,远处峭壁林立,群山峻岭个个山形独特,每一座山都足够挺拔,独立的个体直直的从水里拔然而起,山与水结合后,大有些刚柔并济的意味,不柔弱,也不挺硬。他右手使不上力,我站在他身后听他指挥帮忙,把他想要的那一份日落时的瑰丽和震撼尽数锁进薄薄的照片里。后来,jerry告诉我,那一次,是林回最难忘和不舍的一次拍摄,同时也是他最后悔的。我们在山顶过了一夜,点了个小小的火堆,怕出事没合眼的盯着。林回脸色越来越难看,我靠着背包,铺了几张纸,让他躺在我腿上休息。我看着他的睡颜想了许多,那一刻,倒宁愿自己已经把景焱忘掉了,所有的爱与思念都停止,我可以接受林回,然后平淡的过市井小民的琐碎日子。chater 26:我曾拥有你,想到就心酸林回只眯了片刻,便坐起来靠着背包望着天空看着星星失神。他捡回的那支录音笔,大约是不能再用了,我开了好几次都没反应。山顶没有信号,手机电量已消耗殆尽。丢了根树枝到火堆里,风吹的火苗闪闪跳跃,火光熏得人眼睛发疼,并没有几分温暖可言。我从一包食物里找了瓶矿泉水,想给林回洗洗伤口,手一碰到他的胳膊,他就嘶的吸了口凉气,按住我说:“别管我了,带的水不多,你自己留着喝就行。”我低头,对他特别歉疚。林回把没伤着的左手枕在脑后,低声说:“录音笔,是你男朋友送的吧。”肯定的语气,接着说:“你不知道你当时的表情有多难过。我帮你不是想让你回报或着得到什么。你可以喜欢他,那我也可以喜欢你,保护你在意的东西。”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独自望着远处喃喃的说:“韩昭你身上有一种东西,清清冷冷,很吸引人,也很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听到这些话时,我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回应,顺着他的目光往一边看,有些难堪。有人说,爱情的世界里是不分早晚的,可在某些情况下,这个时间又十分重要。诚然,林回比起景焱,在很多方面都是更好的选择,可景焱先给了我爱情,把爱与痛全刻进骨子里,不管之后怎么样,都难以接受在一起的人不是他。我哈口气,转移话题跟林回说:“陈叔让我转告你,你妈让你回家过年,忙的话,活儿可以推给别人。”他的思路被我打断,回神蹙起眉,“不用了,我无所谓,三十到f市给你放一天假,回去陪陪你家人。”我问:“那你的家人呢”他笑笑,说:“我回去也进不了家门,我们家那老爷子烦我,巴不得我滚得远远的,大过年的我就不给他添堵了,跟大家伙儿一块儿聚聚吃顿饭就成。”我抬头看眼他,“父子哪有隔夜仇,你回去看看他,他一定会高兴的。”林回笑得更凄惨,不轻不重的说:“我又不是没回去过,哪次不是让他冷言冷语的赶出来。我们俩之间这仇,从我还是个胚胎时就结下了,这辈子想解都解不开。”我听不懂,加点树枝抱着膝盖发呆。林回没再睡,两个人熬了一夜,天蒙蒙亮时,我扶着他站起来,小心翼翼的下山。来时一个多小时能登顶的一段路,愣是走了快四个小时到山下,林回捂着胳膊脸上虚虚的冒冷汗,没走几步就靠在我肩上晕了过去。我被他吓到,急急忙忙的在路边拦了辆当地人回家的小车,司机人好,把我们送到医院门口,还帮忙挂了号才走。做完检查之后医生说,林回除了右臂骨折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有有些过度疲劳,再加上受了伤才会昏倒。林回胳膊受伤的地方肿的厉害,肘关节手术打了一块钢板。我看着他的手,和放在一边的相机,瞬间五味杂陈。医生说要一个月之后才能试着拿笔,真的像以前那样拿相机拍照,恐怕要正经有一段时间。我看他胳膊肿的那个样,心里害怕,怕他拿不起相机了,那他的梦想就毁了。我红着眼跑去问医生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快点好,医生来来回回都是那一句话,让他住院观察,恢复情况要看个人体质,多了他们也说不准。找了个充电器给手机充了半小时电,开机之后把这事儿告诉了陈叔,他没怪我,只让我照顾好林回。我知道这事儿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能拉住他,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我抱着手机,自责中看到一连串的未接电话,翻下去是两个人,一个是四哥,另一个虽然没有备注,可号码我记得明白,是景焱的。我到病房外面,给四哥回过去,第一次是正在通话,挂了没一会他便打了过来。我颤颤巍巍的滑动接听,四哥在那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寒意问:“你在哪”我听到四哥的语气,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在凤凰因为录音的事,他误会让我离开景焱的场景,不一样的是,那次是愤怒,这次是阴冷。我说:“桂林”四哥紧接着急促的问:“你自己”我说:“还有工作室的人,我现在在做摄影助理,到这里来拍外景的。”四哥没理,直接说:“你现在马上回去一趟,让景焱安心。”“出什么事了吗”“你回去就知道了。”四哥说。我往里看眼躺在病床上的林回,暗自思付良久,说:“四哥,我们的摄影师受伤在医院,我暂时走不开。”四哥没说话,我添一句说:“一会我给景焱回个电话吧。”“不用。”他说:“我就问你一句话,对你来说他跟景焱比起来谁更重要”我怔怔,也许四哥本是无意说这话,可听在我耳朵里就有了别的意思,赧然道:“我跟他只是朋友,他的伤是我害的,现在这个关头,我没法撇下他自己离开。”四哥依旧沉默片刻,再开口有了些许温度,说:“韩昭,你跟景焱的事我都知道了,你选择离开我没有权利怪你,但你要知道,你永远都是他的软肋,别忘了我告诉过你的话。”我嗯一声,靠着墙怅然若失。“你最好这两天能回来一趟,如果不能,也别联系他了,有什么我会解决。”四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猜不透他的意思,在景焱的号码上停留许久,狠心没有拨过去,手机扔在一边抱着脑袋纠结不已。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选哪一条都备受煎熬,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至于走到现在这种夹缝中的两难境地。景焱没有再给我打过电话,我也听四哥的没跟他联系,看着手机发会呆,再把它收起来。林回从醒了之后一直不太高兴,他手不方便,除了上厕所之外都得我帮着。陈叔找了个人把他换下来,让他安心在这养着。我照顾了他半个多月,看他开始能自己拿筷子了,就买了一张回去的机票,没有提前告诉他,临走前给他留了张字条。本意是我先去天歌看看景焱,没事儿的话再回来找他。阳朔距离并不算太远,从机场出来直接打了车往天歌赶,那种感觉言语说不上来,但就是浑身都不舒服,安静坐下来手攥在一起颤颤发抖。酒吧街上的人成双成对,大多都是夜晚的临时伴侣,天亮后便各自挥手再见,变成陌路人。我一个人在街上踱着步子,大脑潜意识里控制着双腿往天歌去,看到那座辉煌闪耀的建筑,产生了退缩的念头。那里面没有我的景焱,只有一个完全陌生的焱哥。从余飞的表现里,看得出他地位不算低,他过得比过去好,我这个旧人的出现,会不会只是打扰。想着想着特不屑的笑着摇摇头,咬紧牙关往天歌门口走。赶上花场表演,人群很热闹,台上的人卖力唱跳,台下的使劲儿砸钱送花,抬抬手间一瓶酒就喝了个干净。我喏喏地从一边摸进去,躲开女孩丢的衣服,一阵头疼。好不容易捱到里边,未等松口气,肩膀一紧便被人用力拉过去,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嘴,我怎么哼哼都没用,被他抓着贴着墙角一点点挪进二楼一个包厢。门关上那一霎,我扒着他的手张嘴咬了一口。没有惨叫,连半点动静都没有。嘴里晕开淡淡的血腥味,他很镇静的把我放开,捏一下我下颌,“松口。”这声音听着熟悉,我诧异的抬头,正对上四哥的视线,吓得一跳,退后跌在沙发上,又赶快站起来,“四四哥,您怎么在这儿”四哥很反常的持续着一张面瘫脸,抱着胳膊转向包厢门的方向,“该问这话的是我,你现在回来算怎么回事,除了添乱有什么用”我沉默。气氛僵持一段时间,四哥说:“你回来不是时候,马上从这儿出去,想见景焱的话一会我可以带你去。在这地儿我们两个自己都自身难保,抽不出身来护你,你最好不要再来。”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末了迷迷糊糊的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