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两片叶子刚好在耳朵的位置。于婶惊呼,“哟,这手巧的,再点上一对红眼睛,可不就活了么”众人纷纷夸赞,就连珍宝无数的长安侯大人都赞许地点了点头。于三娘抬起湿红的眼睛看过去,正瞅见那个家伙伸着手,把小冰兔递给自己。“别、别哭。”关五郎别着头,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大着胆子往那张红扑扑的脸上瞄啊瞄。“傻小子,好听的话都不会说一句”叶三姐笑着打了他一巴掌,“快点着,让三娘打几下,出出气。”旁人都知道是玩笑话,关五郎却当了真,毫不犹豫地把身子凑到于三娘跟前,憨声道:“给你打,几下都可以。”于三娘终于破涕为笑,羞答答接过兔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谁稀罕打你。”众人皆笑。叶三姐看向关大郎,低声调侃,“少不得这个也得许给你们家。”关大郎笑得畅快,“今年多给祖宗上柱香”门上的铜铃响起来,有人在外面喊:“叶小郎可在家”“在呢”叶凡乐颠颠地去开门。门外站着个中年妇人,个子不高,长着一张圆脸,说起话来十分爽快。“今日去县里赶集,碰见一个卖冻梨的,想着小郎爱吃,就多要了些。”篮子很大,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大鸭梨。叶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婶子太客气了,这么好的梨,得花不少钱吧”“再多的钱,都是在小郎家的酒坊里赚的”妇人呵呵地笑着,把篮子往叶凡这边递。篮子不轻,妇人提着明显吃力,旁边绕过来一只手,替叶凡接了。妇人这才发现李曜的存在,既觉得荣幸,又十分惶恐,匆匆行了礼便告别了。叶凡戳戳前男友硬实的手臂,“看你把人吓的。”李曜勾了勾唇,看向柳条篮,“你爱吃这个”“唔,小时候常吃,没想到婶子会记得。”叶凡把手搭在李曜腕上,看着篮中的梨,眼神复杂。他说的小时候并不是和李曜的小时候,而是原身。在原身的记忆中,叶老爹每年都会买来一大筐冻梨,吊在南墙下,一直吃到春天。姐姐们也喜欢,却只是少少地尝上一两个,其余的都给他留着。李曜揽过他的肩,温声道:“既然喜欢,开春便在坡上种几棵。”门边的土坑还没填,刚好种上两棵梨树,能开花,还能结果不比那只会招风引蝶的桂花树强叶凡一想,还真是,“再种点芭蕉,绿油油的看着舒爽,下雨的时候还能听个响动能买到芭蕉根不”“能。”长安侯大人毫不犹豫地点头。你想要,都会有。“还有蘑菇房,也要重新弄一下,现在还是有点小,金针菇和口蘑混在一个窑洞里,长不好。”“嗯,过完年我叫人收拾。”“还有油葵,要多多地种。如果明年冬麦长得好,我想开个方便面作坊。”李曜微笑,想到一起去了。除了冬麦,还有面果。实际上,对他们来说用面果粉做原料比冬麦成本更低。叶凡冲他歪歪头,“葡萄酒的销路你能不能帮忙想想主意主要卖给有钱人,越贵越好。”李曜笑,“交给我。”叶凡笑了,“这样一想,明年要做的事还真不少。”他叉着腰,看着这白茫茫的大地,深深地吸了口气,“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好好干吧”李曜勾唇,深邃的眼眸中星光熠熠。咱们的家很好。第95章宠啊宠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就到了年根底下。按照从前的习惯,过年七天假李曜都是带着叶凡去世界各地转着玩。今年叶凡只想在家窝着。腊月二十三, 于婶和大郎媳妇烘出来整整一箩圆圆胖胖的小糖瓜, 用的是今年的新麦发出来的芽儿。于大郎都笑着说:“往常年份可不敢这么大手笔”言下之意,今年的日子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夕上坟, 叶凡和于家父子都去了, 也算在村民们跟前走了个过场,让大伙知道, 从今往后于家人就是叶家的亲眷,并非奴仆。大年初一, 村民们互相拜年, 孩子们一扎堆地往叶家窑洞跑。因为这里不仅暖和, 还有铜钱拿,而且能敞着口地吃瓜果点心。大年初二,李曜把叶凡全家请到庄园, 于婶和大郎媳妇第一次歇了手,轻轻省省地吃了顿大锅饭。大年初三, 姐姐们回娘家。叶凡并不把她们当客人,大姐、三姐也自在,解了罩衫挽起袖子下厨收拾饭菜。破五那日, 李曜亲自指挥着大师傅包了顿虾仁馅的大饺子。虾是东海的琅琊王叫人送来的,个大,肉嫩,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几千里路,送到韩家岭的时候依旧活蹦乱跳。作为回礼,李曜送了他新割下来的金针菇,还有红的、白的两种面包果。对琅琊王来说,这可比金银铜珍贵得多。初六,李曜从晋州请来两个戏班,在校场那边搭起戏台,轮番地唱。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带着小杌子过来听戏,不管文戏武戏皆是看得热闹,尤其是净角出场,大伙往往是一通笑。戏台一直搭到正月十五。元宵灯会一结束,除了约定的铜钱,李曜又给了丰厚的赏银。村民们也自发地匀出来一些米面油粮送给戏班。两个班主皆是千恩万谢,连连说这是许多年来他们唱得最舒心的一回。可不是么,没有好色的男主子觊觎伶人,也没有贪心的奴仆克扣辛苦钱,村民们淳朴又捧场,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过了元宵,这个年算是彻底过完了。正月十七,韩家岭迎来了第一波客人。“本官奉命前来拜会长安侯,此为官家谕旨,还请侯爷前来接旨。”说话者穿的是二品官服,是朝廷派来的使臣。李曜对此并不惊讶,只觉讽刺。年前朝廷气势汹汹讨伐大宁,李曜不费一兵一卒,便让数十万大晋军丢了大半此事已传遍各国。东海的琅琊王同李曜交好,专门给他送来一封信,短短数语,满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另外的南蜀、南楚、南汉、南诏四国,同晋室虽为盟友,更是竞争关系,前朝后宫茶余饭后谈的也是这个,多半是看石裘的笑话。不仅是石裘本人,连带着整个大晋朝廷可以说是结结实实地丢了个大脸。作为表面上“弱势”的一方,李曜没有主动和谈,晋室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李曜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官家却急,尤其是在大宁与琅琊互送年礼,表明了结盟的立场之后。这不,将将正月十七,堂堂二品大员礼部尚书姜之航便轻车减从来到韩家岭。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对方估计是年都没过,便出发了可见,石裘当真是急了眼,竟然连体面都顾不上了。然而,李曜并没有被他的“诚意”所打动,根本不乐意给这个面子。李四郎大马金刀地站在厅中,面无表情地说:“大兄病了,不便会客。”“竟是病了么”姜之航混迹官场二十年,最大的本事就是演戏,且演得情真意切,“近来天寒,长安侯日夜操劳,莫不是染了风寒”“大兄身强体健,怎会忌惮小小的风寒”李四郎语气生硬。面对这个比自家儿子还要小几岁的少年郎,姜之航忍了忍,小意逢迎,“那是”“被官家气的。”李四郎丢给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眼神。姜之航当即噤声这话再谈下去,就不是他能承受的范围了。不得不说,李曜把李四郎派出来打头阵,当真是机智。姜之航浸淫官场多年,练就出来的一身好口才,然而在他这里完全使不上,李家四郎只要认准了一个理,那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好在,姜之航是个识趣的,不仅没有指摘他的无礼,反而态度更加谦和,“既然侯爷身体不便,可有代为接旨之人”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讽刺“代为接旨”,前朝后世想来再也没有第二人了李四郎瞅着这人还算不错,下马威给完了,也便按照李曜嘱咐的,稍稍给了点面子,“二兄在家,大人若不弃,可代为一续。”“不弃不弃。”姜之航忙道即便从前做小吏的时候,他也没这么憋屈过。好在,李三郎性子活泛,又天生长着一张和善的脸,态度十分热情,再加上颇受重用的莫先生,也算让姜之航面上好看了些。他出发之前官家划了两条道道,最上面一条标明了朝廷最希望得到的结果,即用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利益;至于下面那条,自然就是官家愿意付出的最高代价。姜之航原本想着,虽说不能达到最高的道道,至少也要在李曜能接受的范围内求个折中。没想到,李家根本没打算和他坐下来好好谈,屁股还没坐热就带着他在韩家岭中一通转。没有轿子,没有马车,全靠两条腿。韩家岭占地极广,不是高坡就是沟壑,两三里地走下来,姜之航这种在京城富贵乡里窝惯了的人,简直叫苦不迭。若不是李家人一道陪着,他险些要认为对方是在故意整自己。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计较这些了。他的注意力被温暖如春的蘑菇房、挺拔粗壮的面果树、整齐规矩的葡萄架吸引过去。包括大肚炉子、蜂窝煤、方便面、葵花油都是京城没有的。最让姜之航受触动的,要属村民们的态度。听说他是朝廷派来的大官,大伙无不露出恭敬的神色,有年迈的老人前来拜会,还有年幼的娃娃捧着果子送到他跟前。在此之前,朝中一直有人鼓吹“大宁百姓只知长安侯而不知官家”。回朝后,姜之航自认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官家,此乃诬蔑,大大的诬蔑。即便在两军对垒、大宁危在旦夕之迹,李曜依旧没有在百姓之中宣传过朝廷的阴谋,没有说过官家的不是,没有让大宁百姓对他们所供奉的晋室皇庭感到哪怕一星半点的失望。有那么一瞬间,姜之航甚至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倘若当年李将军攻入龙亭手刃暴君之后没有退走,石裘没有后来居上,眼下的大晋王朝该是何等光景他接过小锤子塞过来的一把炒瓜子,笑得真诚而又勉强。他知道,这趟差事想来是办不好了。叶凡穿着不起眼的衣裳混在百姓们中间,朝李三郎挤了挤眼。李三郎披着银甲,戴着红缨盔,难得像模像样。不过,当他朝着叶凡做鬼脸时,那股威武劲一下子就没了。李四郎也想跟“大嫂”见个礼,只是表情实在严肃,反倒叫叶凡愣了愣。叶凡以为李四郎嫌他添乱,赶紧牵着小锤子跑了。回庄园的路上,依旧是走着的。姜之航却丝毫察觉不到疲惫此时,他满心想着如何别偏离底线太多。“大宁以东蒲县之地,平原广袤,土地肥沃,官家为表彰侯爷的功绩”大概意思就是用面果树和油葵籽来换封地,只是姜之航说得十分委婉,尽职尽责地维护着朝廷和官家的颜面。莫先生面带微笑地听他说完,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亲自斟了一杯茶水递给他。姜之航说得口干舌燥,便接了。等他举起茶碗,莫先生才不紧不慢地说:“蒲县就算了,晋州还成。”姜之航一口热茶险些喷出来晋州还成还成河东三重镇之一、人丁数万、纳税无数的晋州,在他这里只落得个“还成”若不是莫先生比他年长,姜之航几乎要把茶碗摔到他脸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尚书大人第一次失了体面,冷声冷气地拒绝。“怎么不可能”李四郎上前一步,声音更冷,“姜大人心知肚明,把晋州划为我兄封地不过是名义之事,即便不划,晋州也是我李家的”这口气大的,把姜之航一行人惊得目瞪口呆。然而,转过头来略略一想,众人不得不承认,李家确实有这份底气。晋州从前朝起便是李家军驻地,即便在大晋建朝数年之后的今天,朝廷也从未真正地插入过一兵一卒。如今双方坐在这里谈,根本不是朝廷给李家面子,而是李家给朝廷面子。姜之航沉下心,将茶盏缓缓地置于案上再也没了摔碗的立场。莫先生笑笑,态度谦和,“四郎自小混迹军中,生性耿介,说话不中听,还望姜大人海涵。”姜之航摆了摆手,脑子里苦苦地想着,此事是否还有再议的可能。莫先生继续笑,“不过”一句“不过”,姜之航的心便沉到了谷地他知道,此事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就像李四郎所说,晋州从立朝之前就处在李家的掌控之中,即便官家不封,那片地方也是李曜的。但是,有名无实与有实无名到底有些差距。倘若官家下旨将晋州封与李家,那便是公开承认了李曜一方诸侯的地位,从今往后,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占一个“理”字。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倘若真有一天李曜登上金銮殿,改朝换代,晋州之事必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