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好巧不巧地看到了,却没表现出来。原身有点蠢,看不清头势,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于家人之所以愿意继续留在叶家,更多的是因着叶父叶母往日的恩情,跟原身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尤其是这个于二郎,从小就看原身不顺眼,这两年更是防他跟防狼似的,生怕他冷不丁抽个风,把于三娘收到房里作小妾。叶凡叹了口气,可真够糟心的“可是饿了”于婶站起来,笑着说,“小郎莫急,我这就去做饭。”叶凡点点头,黑亮的眼睛弯起来,那乖乖巧巧的样子,要多可人疼有多可人疼多说多错,笑就好。于婶出了门,暗自感叹,她家小郎君这模样别说韩家岭,就连大宁县都没几个比得上的。叶凡成功蒙混过关,松了口气,重新瘫回炕上。斑驳的阳光印在洞壁上,将嵌满青砖的窑洞照得亮亮堂堂,弧形屋顶、实木躺柜、八角炕桌记忆中无比熟悉的东西,亲眼看来还是十分新奇。叶凡抬起手,摸索到脖子后面。颈椎正中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从他出生时就有。“出来。”他拿指肚按了按,力道不轻不重。黑痣下的东西扭了扭,像只毛绒绒的小团子,笨笨拙拙地飘到半空中。那是个鸡蛋大小的光团,和他“梦里”看到的一样。“不打算做个自我介绍吗”叶凡表现得还算淡定。“宿、宿主,你好我是x038系列探测型光脑,编号是f2”光团闪了闪,声音怯怯的。叶凡挑了挑眉,地球科技已经这么先进了吗光脑也能有如此智能的情绪“我不是古地球的产物。”涉及到专业知识,x038f2明显自信了些,“我来自银河纪元5038年,首都星研究院,程序员是莱恩博士。”“外星人”“外星光脑。”x038f2小小地纠正。叶凡喜欢看科幻电影,自认为接受度还算高,即便如此还是觉得无比玄幻。他不仅穿越了,还有了一个智能光脑,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好事吧。”光团闪了闪,不确定地说。叶凡诧异,“你会读心”“光脑在非休眠状态下可以探测到宿主的神经元信号。”“这么说,我是你的宿主”“嗯”光团跳了跳,看上去十分开心。原本它只是一个被放逐的“残次品”,根据正常的运算法则,它会在宇宙中一直游荡下去,直到遇上宇宙爆炸变成飞灰,或者能量耗尽永久性关机。遇上叶凡是个意外,被绑定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原本,作为“自由探测者”的x038系列是没有绑定功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是“残次品”,才会发生这场几乎不可能的意外。作为宿主,叶凡也能读懂它的想法,“为什么说自己是残次品”“x038系列是自由光脑,任务是探测未知星球,包括却不限于收集、分析星球上的一切植物、动物、能源样本,并记录在数据库中传回帝国主脑”x038f2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声音软软糯糯,像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莱恩博士编写程序的时候正在玩疯狂的蘑菇,不小心写错代码,因此我只能收集蘑菇,其他的都不可以。”“疯狂的蘑菇是什么”“首都星,哦不,是银河系最受欢迎的单机游戏哦”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x038f2的声调往上扬了三个度,可见这个游戏的确很受欢迎。叶凡被它的情绪感染,不由地笑了笑,“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融合后精神体要回到身体里,这就是你的身体呀”x038f2的语气理所当然。叶凡勾了勾唇,眼中却闪过一丝失落,“搞错了吧,我的身体在21世纪,就是你说的古地球。”“咦”小光团绕着他转了一圈,喃喃自语,“现在这个明明是你呀,系统是不会出错的”如果系统不会出错,又怎么会出现它这个“残次品”叶凡摇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上。“x”“x038f2。”“这名字有点难记。”叶凡抱歉地笑笑,“你有没有中文名”“胖团”光团扭了扭,这是它刚刚从叶凡的神经元中“听”到的。“就它了。”叶凡拿手戳了戳它,不抱什么期待地问,“胖团,你有办法带我回去吗”“21世纪的古地球吗”正式更名为“胖团”的光脑闪了闪,大概思考了0001秒的时间,给出建议,“可以交换一个时空穿梭机。”叶凡腾地一下直起腰,声音隐隐发颤,“真能回去”刚刚他只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有办法,“时空穿梭机吗怎么换”相比于他的激动,胖团的态度理所当然,“攒够点数,开通位面交易功能,就能在首都星用户那里换到时空穿梭机。”“什么是点数怎么攒”“收集蘑菇就可以。不同等级的蘑菇对应不同的点数,数量越多,等级越高,获得的点数越多。”不就是收集蘑菇吗,干了叶凡激动得心跳加速。他要回去要让李曜知道,他才不会做出失恋自杀这种蠢事胖团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悄无声息地没入黑痣中,并且十分心机地进入休眠状态。光脑的本能告诉它,暂时不能让宿主知道交换时空穿梭机需要的点数绝对不能第3章 酒坊闹事对付坏人,要有演技如今的朝代称为“晋”,年号“天明”,如今正是天明二年。叶凡对比自己知道的历史知识,判断出这个“晋国”大致相当于五代时期的“后晋”。同样是国土四分五裂,在位者同样姓石,就连重要的历史事件都有些相似。只是,周边的国家势力和一些大人物的姓名与历史上并不相符。自从知道能回去,叶凡心里轻松了许多。他不想死,更不想穿越,他和李曜的事儿还没完,就算分手,那也得是他说了才算他站在一面半人高的铜镜前,扯过腰带,不甚熟练地系上。光洁的镜面映出他清瘦的身形,还有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叶凡吃了一惊,怪不得胖团说这个身体就是他,镜子里映出的五官跟他十六岁时的照片还真有九分像。剩下的那一分差在了肤色上他从小跟着李曜打篮球,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不像原身这般白白嫩嫩,水豆腐似的。想到前男友,叶凡心头闷闷的。“先让你潇洒两天,等老子换了时空穿梭机,再回去跟你算账”他把铜镜当成李曜,泄愤般踢了一脚。镜架晃了晃,直直地向后倒去。叶凡一惊,连忙扶住。这面镜子是叶家目前最值钱的东西,是原身花大价钱从古董商人那里买来的。原身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商周铜器,放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古董了。叶凡方才的动作有点大,头上的发带松掉,细软的长发披散开来,乱蓬蓬地垂在肩上。看着镜子里的形象,他不自觉地笑了,如果李曜在旁边,一定会给他揉得更乱,并嘲笑他像个鸟窝。草怎么又想起那个家伙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盘着腿坐回炕上。气恼之余,又有那么一丢丢不愿承认的茫然,还有想念。叶凡是孤儿,刚出生就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认识李曜的那年,他只有六岁,李曜十六,刚上高一。十几岁的大男孩,自己都没把日子过明白,却早早地担负起了照顾叶凡的责任,不仅陪吃、陪玩、陪写作业,还要充当“监护人”去开家长会。从六岁到二十六,从十六到三十六,从同情到亲情,从亲情到爱情,两个人磕磕绊绊走过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的光阴,他们几乎没有分开过,就算李曜偶尔出个差都要把叶凡带在身边。没想到,冷不丁一分,就隔了几百年的光阴。叶凡拿手背遮住脸,把自己摔到被垛上。“吱”的一声,灶间的门打开,于婶端着红漆托盘跨出门槛,直奔正房而来。叶凡听到动静,胡乱抹掉眼角的湿意,掩饰般走到铜镜前,拢起头发,绑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髻。于婶进门,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地笑了,“病了一场,头都不会梳了。”她把托盘放到炕桌上,笑盈盈地走到叶凡身后,以手为梳,三两下便挽出一个服帖的髻。她的个头不高,长得黑黑瘦瘦,眉眼间透着母性的温和,叶凡一时间忘了拒绝。于婶见他发怔,笑着拍拍他的肩,“不是饿了么这鱼是大郎清早才从河里捞上来的,快尝尝。”叶凡笑笑,扭头看向炕桌。桌上放着一碗荞麦面,青黑的面条上趴着两个胖嘟嘟的荷包蛋。还有一碟蒸鱼,巴掌大的鱼身,表面撒着葱丝、姜片。正宗的黄河鲤鱼,即使只放盐,味道依旧鲜美。闻着这热腾腾的香气,叶凡深深地吸了口气至少还活着,至少还有机会回去,矫情啥叶凡吃撑了,正摊在炕上揉肚子,便听到外面传来高高低低的说话声。“那边闹起来了,阿爹拦不住,二郎,快,带上记工册”于婶声音焦急,“怎么就闹起来了”于大郎衣裳乱着,急匆匆灌了口凉水,憨声道:“那些人不知从哪里得了信儿,说是说是小郎不行了,便嚷嚷着要结工钱。”“呸”于婶罕见地发了脾气,“哪个造的谣烂了他的嘴”叶凡听到这里,顿时猜到,多半是酒坊那边出了事。他当即披上外裳,推门出去。院中之人皆是一怔。于婶忙迎上去,关切道:“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凉,别吹着。”叶凡摆摆手,“我跟两位哥哥一道去。”这个时代,等级制度还不像后世那般森严,于家两个汉子年岁略长,叶凡从小便以兄长相称。于婶一听,连忙劝道:“你这刚好,哪里出得了门让他们俩去就成,况且还有锤子他阿爷”叶凡摇摇头,不同她争辩,只是固执地迈上台阶,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定。于婶无法,只得叮嘱两个儿子,“好生顾着,可别让那些黑心的给冲撞了。”于大郎点点头,快步跟上。于二郎狐疑地瞅着叶凡的背影,这家伙今日似乎怪怪的叶凡脚下不停,心内暗自思量着家里的情况。叶老爹病了大半年,家里的银钱花去大半。原身虽不着调,却是个孝顺的,余下的钱全都添在了叶老爹的丧事上,竟是一分没留。原想着酒坊还能赚钱,然而,他哪里懂得经营叶老爹走后,他在表哥的撺掇下换了账房,要紧的伙计更是换了好几个。酒坊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到如今连工钱都发不出来了。叶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前后一分析,便大致猜到了其中的缘故。无外乎账房贪钱,伙计偷懒,兴许还有长工偷工减料,以至于渐渐地把合作了多年的老主顾都给丢了。至于那个颇受原身信赖的表哥,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常言道“墙倒众人推”,叶老爹在时对这些人多有照拂,如今他走了,他们倒合起伙来欺负起这个少年郎了。叶凡不知不觉受了原身的影响,冷笑一声,加快了脚步。状元酒坊在村西,挨着一条宽阔的大江,因着是流向东边的晋州,因此便称为“晋江”。每年春秋之际,江水上涨,会有运货的大船来来往往。叶家的酒卖得好,同这些来往的客商不无关系。叶凡到的时候,正是冲突最激烈的时候。有人搬着石头去砸酒窑的门,扬言不发工钱就搬酒;还有人眼疾手快地霸占了值钱的家什,生怕动作慢了捞不着;也有人抄着手站在草庐里看热闹。于叔黑着脸挡在门前,不可避免地挨了几下,旁边也有相帮的,然而,与闹事的相比人数实在不够看。眼瞅着窑门就要被砸开,叶凡刚好到了。“各位,这是在做什么”不慌不忙的语气,偏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长工们动作一顿,不约而同地看过去。有人惊讶,有人心虚,也有人不以为然。叶凡将众人的反应一一收进眼底,不仅没表现出任何气恼,反而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今日怎么这般热闹不到上工的时候吧,莫非哥哥们过来买酒”笑盈盈的一句话,说得汉子们脸上青青白白。有人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说:“既然醒了,便别躲着了,反正酒坊开不下去了,趁早把工钱给大伙结了,也好买些种子回家种地。”其余人虽然没开口,脸上的意思却是写得明明白白。叶凡脸上依旧带着笑,语气也是不紧不慢,“谁说酒坊开不下去了”带头那人撇了撇嘴,嗤笑道:“银钱有出无进,能开下去才怪”叶凡眨了眨那双黑黑亮亮的眼睛,无辜地看向他,“没记错的话,你是长工吧,账上的事为何比我还清楚”一句话勾起了众人心内的疑惑,大伙不由地想起,正是这人告诉他们酒坊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