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才会以表字称呼。轻轻笑了笑,楚江道:“怎么,玄德公不请江进去坐坐吗”刘备眼中的缅怀一闪而逝,随即便伸手正色道:“司空大人请。”听到刘备称呼的转变,楚江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房中走去。不过赵云却是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无形之间变了。至少,刘备的态度已经变了。进了客房,两人相对而坐。不过,看着案上尚温的茶水,楚江不禁微微摇了摇头:“看来,玄德公就算是住在官驿里也难得清闲啊。”这个时候,刘备也是注意到了之前用来招待刘服的茶水还未撤去,不由面色微变。然而没等刘备说什么,楚江便继续道:“不过,江对于是何方宵小来拜访玄德公并不感兴趣,江此来,只是为了和玄德公一谈的。”说完,楚江也没看刘备,而是看向了站在一边的赵云:“这位将军这般器宇轩昂,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子龙将军吧”闻言,赵云微微一拱手,道:“回司空,微名不足挂齿,末将正是赵云。”点了点头,楚江道:“江有些事情想和玄德公单独谈一谈,不知子龙将军可否回避一下”“这”听到楚江这么说,赵云微微犹豫了一下。不过,随即他便听到刘备一声轻叹,道:“子龙,你且出去候着。”既然刘备已经开口了,所以赵云当下也就不再犹豫。对着刘备还有楚江拱手行了一礼之后,赵云便退了出去。门关上了。房中便只剩下了刘备还有楚江二人。第两百五十六章 死不足惜,奈天下何赵云出去了。楚江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并没有急着开口。刘备也没有开口。屋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终于,当楚江第三次开始斟茶的时候,刘备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司空大人来备这里,恐怕不是为了喝茶而来的吧”楚江斟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但还是把这杯茶斟满。他笑了笑,道:“其实,能和玄德公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倒也不错。只是,玄德公对江的称呼,却是显得有些生分了呢。”刘备面色低沉,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只能听到他说道:“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备不过一介太守,岂可对司空大人无礼”刘备的语气很低沉,尤其是尊卑有别四个字,刘备咬的很重。“尊卑有别”楚江笑了笑。然后他道:“也就是说,玄德公觉得江这个司空名副其实喽换而言之,玄德公承认江乃是大汉司空,而不是天下人口中的汉贼喽”刘备一时语塞。不过他很快就沉声道:“不管如何,司空便是司空。”“哪怕我这个司空目无天子,独断专权”这句话从楚江口中说出,让刘备为之一窒。他突然有些明白楚江的意思了。果然,很快他就听到楚江继续说道:“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在说我名为汉臣,实为汉贼。他们觉得,我虽然名义上是大汉的司空,但是所做出的事情根本不配这个身份。”说道这里,楚江笑了笑,然后继续道:“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如果匹配不上他现在的身份,那么就可以否认他现在的身份呢”听到楚江说到这里,刘备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了。他几乎可以断定,楚江表面上是在说他自己,实则暗指的便是当今天子刘协。既然他堂堂大汉司空,都可以被说是名为汉臣,实为汉贼,根本不配大汉司空之名,那么相应的,若是天子没有足以与那个位置匹配的能力和胸襟,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人就不是天子,或者说不配做天子呢想明白了这一点,刘备不禁苦笑。以前从来没有这般类比过,也没人敢这么类比,但是楚江现在这么一说,他居然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既然臣失节便不配为臣,那么君失节,是否便不配为君呢若说不是,但是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硬要说的话,只因为一者是君,一者是臣只是刘备知道,既然楚江提出了这个疑问,那么这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说法肯定是无法说服楚江的。他只能苦笑:“不管怎么说,天子终归是天子。”然后他就看到楚江笑了笑:“所以,玄德公的意思是说,如果天子要杀我,我就要站在那里引颈受戮一旦我做出什么别的举动,便是大逆不道,便是汉贼”刘备没有说话。然后他就听到楚江突然问道:“玄德公以为,江是想要做周公,还是要做王莽”刘备没有立即回答。不管是周公,还是王莽,皆曾是大权在握,不同的只是最后,周公在天下大定后还权于成王,而王莽到了最后却是想要代汉自立。然后他就听到楚江继续道:“我若是想做王莽,也就罢了,但是若我只是想做周公,而天子却以王莽待我,玄德公觉得我该如何”刘备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他只能道:“可是当今天子并不是成王,天子年事已经不小,且自幼聪慧,未必需要周公辅政。”闻言,楚江轻轻一笑:“所以,玄德公是觉得我做错了如今的局面,都是我自己导致的”刘备没有说是。但也没有说不是。见状,楚江又道:“那么玄德公觉得,我现在该还权于天子,然后引颈受戮”刘备依旧沉默。“如果子玉只是想做周公,那么如今的局面只能说是一个误会。只要向天子禀明,想必天子可以”刘备缓声道。只是就算是楚江也能听得出来,刘备这番话并无半分底气。所以没等刘备说完楚江就打断了他:“玄德公觉得天子会信吗”“或者说,天子愿意信吗”“玄德公真的觉得,我若还权于天子,天子会大发慈悲,饶我不死”刘备没有说话,他想说会,但是他知道不会。看到刘备这般,楚江突然一笑:“其实,江的死活并不重要。玄德公,江只问玄德公一句,若江还权于天子,天下会如何”天下会如何刘备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楚江为何突然提到这个问题。似乎是看透了刘备的疑惑,楚江笑道:“玄德公觉得,就算我还权于天子,这大汉江山,还在天子手中吗”“玄德公觉得除了我手中的凉并二州,这天下间还有哪一州会听从天子号令”“是冀州袁绍还是豫州袁术幽州公孙瓒兖州曹操”说到这里,楚江顿了顿:“或许公孙瓒和曹操现在还会承认汉室,但是玄德公觉得袁术还有袁绍会吗”“凭借着袁家在汝南的底蕴一举拿下豫州的袁术,还是借着四世三公的影响力从韩馥手中夺取冀州的袁绍,他们哪一个没有野心”“代汉者当涂高。”“袁术袁公路乃是这一代袁家嫡子,这样的传言是从何而来的,玄德公真的不明白吗”轻轻摇了摇头,楚江继续道:“抛开这些人不谈,单说现在割据各地那些一个个汉室宗亲,玄德公觉得,除了玄德公你之外,又有哪一位所谓的汉室宗亲愿意听天子调遣呢”“他们是汉室宗亲,他们也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如今天下这般局势,玄德公觉得除了你之外,那些手握一方大权的汉室宗亲,哪一个没有取天子而代之的想法呢”看着沉默不语的刘备,楚江又问了一遍刚才那个问题:“玄德公,现在江再问你一次,江死不足惜,但是若还权于天子,天下将如何天子能否一统江山,恢复大汉的荣光”第两百五十七章 说服刘备很想说可以。但是他想到了进宫面见刘协时刘协的表现,扪心自问,这样一位天子真的能荡平四方不臣,再度一统天下吗“我等可以辅佐天子。”刘备道。他只能这么说。天子能力不足,我们可以辅佐。换而言之,他也并不觉得刘协是一位能力出众的天子。“辅佐”听到刘备这么说,楚江笑了笑,道:“高祖曾言: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玄德公此言,倒也不差。只是,玄德公觉得,当今天子能有高祖的胸襟,可以放权于麾下臣子吗”刘备再一次无话可说。虽然和刘协接触并不多,但是刘备却能够看出刘协毫无疑问是一个权利欲很强的天子。同样,刘协还是一个不怎么能听得进别人意见的天子。这样一位天子,纵有能臣良将辅佐,问题是他会放权给臣子吗莫要说放权了,在一些关键的决策上,他会听从麾下臣子的意见吗然后他就听到楚江道:“若江掌权,三十年内必可一统天下。若现在还权于天子,我死不足惜,天下,还能姓刘否”刘备看向楚江,楚江毫不回避的和他对视。在楚江的眼中,刘备可以看到自信,张扬,但却唯独看不到心虚。“你,真是如此想的”楚江笑了笑:“如果不是为了我要做的事,世间权势,于我如浮云。”他说的是实话。无论是朝中大权,甚至是那天子之位,他从来都没有放在眼中过。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自己想要做的那件事做铺垫而已。虽然那件事,和他现在所说的无关。不过刘备显然是理解错了,他想当然的便认为楚江指的是一统天下,恢复汉室这件事。而这正是楚江想让他认为的。刘备没有说话。他现在很纠结。楚江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么这对于汉室来说,并算不上坏事,只是,唯一的问题就是,若楚江真的这么做了,当今天子威严何存似乎是看出了刘备心中的纠结。楚江道:“玄德公,你觉得是汉室的江山重要,还是天子重要”刘备心中一震。然后他就听到楚江继续道:“玄德公忘了那些被坑杀的黄巾了吗”刘备默然。他怎么能忘他怎么会忘直到今日,刘备仍然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那些人。他们都是大汉的百姓他们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奋起反抗但凡能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有谁会愿意造反“玄德公,若是天下迟迟不能一统,遭难的百姓只会更多。玄德公觉得是天下百姓重要,还是天子重要”“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望玄德公三思。”“若在盛世,天子如何,自然无所谓。可是在这乱世,江以为,无能的天子,只要高居庙堂之上,做一个象征即可。天下大事,就交给能力足够的人去处理。”楚江的话在刘备耳边回荡。他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就差直说天子做一个傀儡就行了。但是刘备心中却生不起半分怒气来。百姓,社稷,天子。当这三者同时出现在刘备心中时,刘备第一次发现,原来,天子,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只是,他看着楚江,沉声道:“可是你又如何保证你不是以周公之名,行王莽之实”楚江笑了笑:“江无法保证。”“但是,玄德公你可以保证。”顿了顿楚江又道。“此言何意”楚江淡淡道:“若是江独揽大权,无人可制,自然无法保证。但是玄德公若愿助江荡平天下,江愿奏请玄德公为太尉。那么,若是江有一日妄想代汉而立,玄德公除去江便是。”看着楚江眼中的坦荡,刘备深吸一口气:“子玉,我就信你这一次”见状,楚江轻轻一笑,起身一揖:“江替天下万民谢过玄德公。江可以向玄德公保证,只要江在一日,这天下,便还会姓刘。”这是楚江让荀攸说服荀彧的说辞,此刻,再一次向刘备许诺。第二日,刘服再次来访。昨日从刘备这里离开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也让刘服相信那一日楚江的到来只是个意外。只是,这一次,刘备没有再犹豫,却是直言拒绝了。“皇叔为何不愿与我等诛贼”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备,刘服沉声问道:“皇叔这般,置大汉江山于何地”刘备沉默半响,他自然不能说出实情。最后,他只能道:“司空昨日来访,恐怕是对备怀有戒心。备并不方便行事。”然而,刘服并没有听他的解释,只是怒道:“没想到你刘玄德居然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算我看错你了”说完,刘服拂袖起身,便要离开。“子由”看着就欲离开的刘服,刘备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刘服没有回头,只是漠然道:“刘太守还有何事”刘备深吸一口气,真诚道:“子由,你们所谋划之事,成功的可能性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