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楚江，站在书房外的两个侍女刚想行礼，就被楚江用手势阻止了。“你们都退下吧。”楚江淡淡道。对视了一眼，两名侍女无声的对着楚江一礼，然后便退下了。等到侍女离开之后，楚江这才走上前去，推开了房门。“沈娘，本宫再看一会儿书就睡。”听到开门的声音，正坐在书案边的刘思并没有什么意外，甚至都没有抬头便开口道。沈娘，是负责万年宫中诸多杂事的女官的名字。然而，刘思话说完，却并没有听到那熟悉而又关切的絮叨。她抬起头，便看到了刚刚关上门的楚江。“看到为师很惊讶”走到刘思面前，楚江双手撑在书案上，看着她道。摇了摇头，刘思道：“我知道老师迟早会再来找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今晚。”“你应该猜到的。”楚江道。“毕竟，这次你要做的事情动静可不小。”刘思直视着楚江：“老师果然都知道，既然如此，当初我召皇甫将军入宫的时候，老师为何不阻止”“因为没有必要。”楚江微微摇了摇头，道：“就像当初我明知道你是错的，最后还是没有阻止你一样。”“既然如此，老师现在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陛下留下的情报网还在你手里。”楚江淡淡道：“所以，今日发生的丁建阳身死，吕布投奔董卓的事情你应该知道。而丁建阳一死，无人阻拦董卓的话，董卓领兵入城就在明日。这一次，我想让你亲眼看看你的杰作。”倔强的看着楚江的眼睛，刘思道：“老师，你应该明白的，董卓乃虎狼之辈，决不能放他入城。我并不觉得我让皇甫将军阻拦董卓做错了什么。老师，你应该帮帮皇甫将军的如果你出手帮皇甫将军的话，那么一定可以阻止董卓乱政的”“然后呢”楚江反问道。“然后”刘思愣住了：“老师为什么这么问只要阻止了董卓，大汉就不会乱，乱世就不会到来，无数生灵都可以幸免于难，这样还不够吗，老师”摇了摇头，楚江轻叹：“你还是太天真了。”“诸侯伐董，讨伐的真的是董卓吗”“他们所讨伐的，是一切挡在世家前进的道路上的绊脚石。”“如果我真的出手阻止了董卓，那么天下共同讨伐的乱政之人，就是我，而不是董卓。”“我问你，届时和董卓一战之后的我，拿什么来阻挡世家的反扑”“任何挡住了世家前进道路的都是他们的敌人，无论是董卓，还是我。”“所以老师是想让董卓站在台前成为世家的攻击目标吗”刘思微微有些恍惚。楚江所说的一切有些超出她的认知，让她一时无法接受：“可是，历史上那些诸侯不是因为董卓乱政所以才讨伐他的吗他们不是忠于汉室的吗”“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不然为何太史公书为何到了现在仍是禁书不过，你说他们是忠于汉室的其实也不算错，不过，就算是忠于汉室，他们忠的，也是他们的汉室。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所以，董卓入京，我是不会阻止的。甚至于，关键时刻帮董卓一把都未尝不可。”说完，楚江看着刘思道：“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一面之词，如果皇甫义真真能阻止董卓，那么我也没话说。那是你的选择，我不会阻拦。我只是想请你明天与我一同看一看，你的选择。”刘思沉默了。良久，她缓缓开口道：“老师，你的有些观点，我还是无法赞同。就算事情是如你所说，那么就应该放任董卓祸乱朝纲吗”“不赞同我的想法，那你就试试看自己的想法。明天，一切就会见分晓了。或许皇甫义真真的可以创造奇迹，毕竟，他可是平定了黄巾的名将，现在他麾下的，可是大汉北军。”刘思没有再说什么。见状，楚江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打搅你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会陪你亲眼看完你的选择所造成的后果。”说完，楚江转身，径直离去。当晚，刘思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一夜无眠。第二日天还未亮，洛阳城西西凉军大营中，西凉军就开始埋锅造饭。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西凉军已经全部吃好了饭，准备拔营。虽然西凉军这么多人肯定要有大部驻扎在城外，但是城中必然也需要驻守一定的军队。只是，这一日早起埋锅造饭的军队并不止西凉军一支。在洛阳城北，有一支军队起的比西凉军还要早。第一百九十二章 对立大汉北军。虽然当初在围剿黄巾时，大汉北军损失惨重，但是以大汉北军的地位，这些都不是问题。这些年修整下来，大汉北军早已恢复了元气，重回了五万人的编制。这么一支五万人的精锐军团，刘宏在临终之前自然会交给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那个人便是皇甫嵩。而现在，皇甫嵩，就要率领这一支大汉最后真正忠于刘汉的军团，来阻止董卓入京。当西凉军开始埋锅造饭的时候，北军大营中，五万兵甲齐备的北军士卒已经整装待发。没有什么鼓舞人心的话语，没有什么高官厚禄的许诺。因为他们是大汉北军。他们为汉室而战。而这并不需要理由。所以，站在校场的高台上，皇甫嵩只是说了两个字。“出发。”如同赤红的火焰遍布了原野，熊熊燃烧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五万人马，除了脚步声之外，在行军的路上再也没有发出其他声音。五万大军的行踪是很难掩盖的，而皇甫嵩也没有掩盖的意思。此时只要站在洛阳城北或者城西的城墙上，就能看到城外原野上如同燎原之火一般自城北往城西而去的大军。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么。而看着他们行进的方向，但凡对如今局势有所了解的人也都明白他们要做什么。洛阳城头，得到消息的杨彪，袁逢，还有王允等人这一次亲自来到了城墙上。上一次，在丁原与董卓交兵的时候，他们只是派了家仆来观战。因为那并不值得他们亲自出马。可是现在，他们终于醒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遵守朝堂权力游戏的规则。虽然他们心中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承认，面对这种做法，他们已经没有了制衡的手段。或许他们各自在外面都留下了诸多后手，但是，现在面对董卓的大军，那些后手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现在的皇甫嵩，依然是最后的希望。看着外面那支如火的大军，王允轻叹：“看来昨晚是我等误会义真兄了。他之所以拒不见我等，是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誓死阻拦董贼的打算。”王允身边，杨彪亦是点了点头。另一边的袁逢道：“虽然当初义真兄选择了站在陛下那一边，但是现在陛下不在了，他终归也是世家中人。我们早该想到他会做出这般选择。毕竟，若是董贼掌权，损害的是天下所有世家的利益。”“然也。”“只是，皇甫义真真的挡得住董贼吗”这时，一个跟在三人身后的官员突然问道。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不管怎么说，那可是大汉北军啊”良久，王允好似在解释，又好似在说服自己一般道。顿时，周围一阵附和。“是啊，那可是大汉北军。”“五万北军全军出动，还未尝有过败绩呢。”“就算是羽林卫，也不敢说能硬撼五万北军吧”你一言我一语，城头的气氛渐渐地热烈起来。就仿佛，皇甫嵩已经领军击败了董卓一般。与此同时，洛阳城墙的另一处。一队队手持大盾的禁卫将整片地方都围了起来。而整个洛阳，为人熟知的常规制式装备中有这种一人高的大盾的军队只有一支，那就是胧月宫的禁卫军。大戟士。既然如此，那么处于这支禁卫保护中的人已经昭然若揭了。大戟士围起来的空地上，三个椅子对着城外并排放置着。坐在最中间的，一身白衣的女子，赫然便是极少出宫的宋清。而坐在宋清两侧的人，自然就是楚江和刘思了。此时，三人都是静静的看着城外。宋清神色淡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刘思则是明显有些紧张。至于楚江，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眼底却是藏着一抹淡淡的讶异。宋清今日过来，是他没有想到的。良久，还是宋清最先开口打破了沉寂。“这便是大汉北军吗果真是虎狼之师。”语气平淡，不带半分感情，让人完全猜不透她的想法。“是啊，娘娘。”楚江应道。“五万北军同时出动，还未曾有过败绩呢。”“那子玉觉得这一次谁胜谁负或者说，子玉希望谁胜谁负”楚江低眉，没有正面回答。“娘娘呢”“本宫自然是希望皇甫将军胜利。子玉难道不是吗”楚江笑了。他摇了摇头，道：“恰恰相反，江却是希望董仲颖获胜呢。”宋清看着他。楚江抬头，平静的与她对视。“为什么”宋清眼中有一丝不解，一丝痛惜。但是，楚江眼中却没有半分波动。“子玉，这些年来，不管你做什么，本宫从来没有过问过。但是，这一次，关乎汉室安危，本宫不能由着你胡来。”“胡来”楚江站了起来。走到城墙边，楚江双手扶着女墙，看着城外的大军，淡淡道：“娘娘，江在洛阳这些年，从当初的一无所有，一步步走到现在，你觉得，江像是一个会胡来的人吗”“可是在本宫看来，你现在就是在胡来。”宋清跟在楚江后面站了起来，语气之中，浮现了一抹难得的严厉。“子玉，本宫还记得当初你和本宫说过，你想要匡扶汉室。可是，你现在要做的这些，又算是什么”楚江低头，笑了。“娘娘还记得呢。”“是，江是说过要匡扶汉室。只是娘娘，江要匡扶的是江的汉室，现在的汉室，却不是江的，而是天下世家的。今日的话无人可以传出去，所以江不妨说的明白些。”“江要的是一个可以完全被江掌控的汉室，可是现在世家挡在江前面。与天下世家为敌，乃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江需要一把刀，一把与天下世家为敌的刀。董卓便是江选中的刀。和他能给江带来的利益想必，他所造成的破坏，江只能说是微不足道。”“够了”宋清万年不变的面容上难得的出现了一抹怒色。“子玉，你把汉室当成什么了如果你还把本宫放在眼里，就给本宫回府上反省去”“娘娘。”听到宋清这么说，楚江并没有回头。“江曾经说过，若是有朝一日娘娘觉得江做错了什么，要对江下手，江不会有丝毫怨言。”说完，楚江转身，看着宋清：“所以，江并不怪娘娘现在做出这个决定。”对着宋清微微一礼，楚江道：“请娘娘回宫，江无意与娘娘为敌，更不想伤害娘娘。”宋清静静地看着面前对着自己躬身行礼的少年，一股气势缓缓的从她身上升起。“子玉，你真的非要逼本宫动手吗”“娘娘，江不怪娘娘的选择，但是，江想要做的事情，还望娘娘不要阻拦。否则，江也只能”“杀了本宫”摇了摇头，楚江道：“江知道娘娘是为了江好，只是江有自己的选择。所以，江只会软禁娘娘，只是希望娘娘不要逼江动手。”“很好”宋清眼中的痛惜愈发明显，直到最后变成了决绝。“那就让本宫看看在这洛阳城中你凭借什么来软禁本宫。”清绝的凤鸣几乎响彻了整个洛阳，一瞬间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这一刻，无论是还身处城外西凉军大营的李儒，还是留在楚江府上的贾诩，亦或是混在百官之中的程昱，荀攸，皆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洛阳城西的那一段城墙。无尽的气运显化成祥云朵朵在天空之中浮现，璎珞满天。在那之上，一直巨大的白凤翱翔云巅。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国运显化，还有那只巨大的白凤，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出手了。只是，他们又不知道那一位为什么出手。莫非，那一位也要阻拦董卓入京可是，现在北军才刚出营没多久，西凉军更是还没出营，那位现在出手干什么感受着宋清身上那随着国运显化已经宛若实质的威势，那是比他前一世巅峰时期还要强的存在。楚江不禁轻叹：“即使是当初被张角重创之后的国运都能达到这个地步，一国气运，还真是恐怖啊”宋清冷冷的看着楚江，道：“子玉，现在回府上反省，本宫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微微摇了摇头，楚江叹道：“娘娘，有些事情，你不懂。”丝丝黑色的雾气从楚江身上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