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理会,只是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死命地看着秦煜,“大师兄,道义所在此时回头,犹未为晚”秦煜看着孟竹,眼角处似是有了些许水波滚动。“我知道了,我会回头。”秦煜一边说着,一边去解孟竹脖颈处的藤蔓,可秦煜越是动作,那条藤蔓便就缠得越紧,眼看孟竹的脸色就已经变成了青紫色秦煜闭眼,不再去看孟竹的将死之态。可孟竹死前的样貌却像刻在秦煜脑海中一般,任秦煜如何都挥散不去。眼见孟竹就那么一点一点地失了生气,一点一点地滑落在地上。死不瞑目。所以,还是晚了罢可还不待秦煜将眼里的泪水擦干净,眼前的景色却是又变了,在洞府的暗处,有四个青年修士走了出来。秦煜见了那四人,知道自己又到了下一个幻境,当下收了收情绪,也不顾忌自己胸口处的钻心疼痛,腰板一挺,就又对着来人说道,“其实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若是当日我没有杀你们,而是直接承认了与小暮相识,也是无妨的。这样,也就不会累得你们丢了性命。”只是那四人依旧没有理他。那四人中的两人先是一左一右挟制住了秦煜的两只胳膊,后来又有一人走到了秦煜的身后。然后不等秦煜有所反应,这人便猛地朝秦煜腿窝处踢了一记秦煜吃痛,当下便就站立不稳,倒在地上。想来,必是筋骨齐断之痛。可那个还站在秦煜前头的修士却没打算就此放过秦煜。那人用手一抓,便就将秦煜的脑袋整个抬起。罢了,还用手拍了拍秦煜的面颊。秦煜胸口的疼痛本来就已经极为难忍,现下更是多了腿窝处的彻骨疼痛,故而此时的秦煜早已是小脸煞白,冷汗涔涔之貌。只是秦煜还在笑,“只愿诸位道友来世都能不复凌云宏志,终证天法大道。”可秦煜的话音还没落,便就有一记窝心脚直往他的小腹而来,当下内脏便就犹如刀绞一般至于秦煜的身子则是被踢到了三尺开外,整个人更是趴在地上再难站起。噗的一声,便就是一口鲜血。等到秦煜终于能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换了地方。许藜站在自己不远处,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大师兄,若有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再遇到你。如此,便就可以再不爱你。”秦煜闻言轻笑,“好,下辈子,我绝不让你遇见我。”可许藜却仿佛没有听到秦煜的回应一般,仍然兀自说道,“大师兄,若有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再遇到你。如此,便就可以再不爱你。”许藜一遍一遍地重复,这声音便就一遍一遍地飘荡,字字带泪,句句啼血。可这话,许藜却不是说与秦煜听的,他是对自己说的。 他只是在告诫自己,来生来世,绝不能再爱上那么一个没有心的人。而就在许藜不知疲倦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却是流出来一股鲜血。那红色的血映着许藜璀璨无比的笑,便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割在了秦煜的心口。支离破碎,再不完整。小藜子,你曾说这世上最不能玩弄的,便是人心。你是不是觉得,我也骗了你呢秦煜挣扎着身体,也不顾自己的腿骨皆断,用手肘撑着地,这就一步一步往前头爬。爬过之处,血迹蜿蜒,可秦煜却像不痛不痒一般。因为他要到许藜身前去,他想再抱抱许藜,就这么最后一次,再抱抱他此生此世,是我秦煜欠了你,来生来世,我便就再不见你,只远远地,远远地看你一眼。只求你安稳一生,顺遂一生。可秦煜终究没能爬到许藜身侧,因为就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眼前的许藜换成了苏暮,“阿煜,我当时怎的就信了你”苏暮的眼睛通红,神色凄楚,嘴角更是嗫喏,“阿煜,我欠了你。所以,上辈子,我还你一条命,这辈子,我依旧还你一条命。好,便是这两条命都不够,我今日便就再还你一条然后请你下一世,再别来纠缠”“从此你我二人,生生世世,再不相见。”说完这话的苏暮,便就化作了一阵绚丽璀璨的光芒。再也不见。而倒在地上的秦煜却是笑了。这笑坦然万分,便就像是放下了所有的因果一般,“好,我们便就彼此放手,重新再活。”秦煜闭目,等着自己醒来。却不妨今日的梦与平日的,不尽相同。因为在梦里,凤染来了。秦煜梦到自己躺在自家的那张小床上,而凤染却是坐在自己身侧。他的眼睛那么亮,他的气息那么近,可他的人却那么远。秦煜不想承认,可他的的确确很想凤染。“这梦魇也会变的吗怎么今日还梦到了你”坐在床边的凤染却没有说话。也对,梦里头的那些人都是听不到秦煜说话的。可秦煜还是很想跟凤染说说话,“那些人今天又来找我了,可除了疼以外,我不再怕了。那是我做的事,我必须承担。”“承担了,便就觉得释怀了。”然后秦煜突然轻笑一声,“还有,我很想你。”也不知道是不是秦煜的错觉,他总觉得他说完这句话后,凤染的身子怔了一怔。不过这不是秦煜所在意的,“我有的时候会想,如果那时候我没有执着于苏暮,我们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不那么辛苦。”“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没有告诉你,情种,是我在凤凰秘境中种下的。那里,只有你。我的心里,也从来只有你。”然后就在秦煜以为凤染不会回答的时候,凤染却突然开了口,“你要记得,我也爱你。”秦煜闻言,当即一震,可当秦煜睁开眼时,却发现这里只有自己一人。刚才种种,恍如梦境。可那,真的只是梦吗秦煜撑起身子抬目一看,便就看见窗外天际泛白。原来已是黎明时分。既是醒了,秦煜便没有再睡的意思,当下便就起床下地。待得将自己整理好了之后,秦煜便就拿着自己的家伙器具,出门去了。昨夜大概是刚下过雨,空气里头还泛着些许水汽,可吸到鼻子里头,却是一派的舒畅。秦煜将胳膊一伸,这就预备伸个大大的懒腰,却不妨这一伸手,就碰到了旁边的一个摊子。秦煜一瞧,测字算命。那摊子前头坐着的,是个眉须皆白的老者,“我见公子眉宇之间黑气氤氲,怕不是长寿之相。”秦煜听了这话,却也不恼,“少年之时种下些前因,故而此时方才会受些劫难。”那人听了秦煜这话,却是用手捋了捋自己的白须,“不如我替公子卜上一挂”秦煜笑笑,“不必。”可就在秦煜转身欲走的时候,脑袋里头却想起来一件事。秦煜转过身去,对着那个老者说道,“多年之前,学生也曾偶得一卦,只是蹉跎至今未解,不知今日可否请老先生代为解释”那老者笑笑,“无妨,你且说来听听。”“是巽卦。卦辞是: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一阴伏于二阳之下,其性巽以入。于象为风,亦委曲善入者也。顺则能亨,阴为主,故所亨者小。盖卑巽,则才智不足以识远任重矣。以阴从阳,有利有攸往之象。盖巽以从人,人无不说也。然失其所从,未必利往。”秦煜不解。那人便就再笑笑,“顺其自然罢了。”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开启大家晚安、有花堪折直须折“怎的今日来得这样晚”秦煜闻言,这才抬起了头,略略笑笑,然后回道,“路上耽搁了些。”说罢,就将自己手里头拿着的家伙事儿往旁边一搁,人却是找了张桌子坐下。然后刚刚说话的老板娘就端着一碗豆腐脑过来了。说来这老板娘诸位也是认识的,就是当日的花奴儿。因着当日被秦煜吞噬掉了整个修为,这花奴儿也就成了凡人一个,故而之后就在这浔阳城寻了个铺子,做起了豆腐生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使然,秦大少失了修为之后也来到了这浔阳城,二人相见,却是都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二人心有默契,竟是选了同样的地方过活,一个是开了铺子买豆腐,一个是摆了小摊写书信。倒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当然生活也不都是这般顺风顺水,比如会有人来找找茬。“小白脸”这么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喊来,秦煜不由地就心肝一颤,手指更是揉了揉自家耳朵,耳朵天天被这么摧残也不知道会不会聋。秦煜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彪形大汉坐在了自己前头,刚好把花奴儿挡了个严严实实。而那人的表情则是狰狞无比,可嘴巴里头说出来的声音却是小了很多,好像怕被什么人听到似的,“小白脸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以后不准再在这里吃豆腐脑小心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秦煜看着对面那个装作十分凶神恶煞的张屠夫,心里头当真说不出来是什么个滋味儿,当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后,就接着吃自己手里头那份豆腐脑了。可那张屠夫见小白脸一点都不理他,心里头可就气得不行了,可不待他发出火来,花奴儿就又端着一碗豆腐脑过来了,“倒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关系为什么这么好,每次都一起吃早饭。”那张屠夫听了,立马就笑了起来,一张脸皱得跟菊花似的,当下还伸出手去拍了拍秦煜的肩膀,“秦小哥仗义是我见过最最仗义的了”花奴儿听了,当即就轻笑一声,“他那么个文弱书生,还能怎么个仗义法”言罢,还戏谑地看了秦煜一眼。秦煜听了,也只能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可这幅画面到了张屠夫那里,就变成了他们两个在眉目传情了。当下小嘴一撇,就开始闷不作声地吃东西了,那表情,真真委屈死个人。秦煜也不忍心,对着花奴儿就说道,“奴儿,我得替张大哥跟你说件事。”花奴儿先是一愣,“什么事”秦煜先是看了看那个呆若木鸡的张屠夫,然后才对花奴儿说道,“那就是,张大哥他,想娶你”说罢,也再不理会那个满脸通红的张屠夫和那个一脸诧异的花奴儿,将自己的家伙事儿一拿,就出了这摊子。可刚刚出了铺子的秦煜却又将自己的身子隐在一个摊子后头。因为前头多了个熟人。“许师哥许师哥,你瞧,我戴着这朵株花好不好看”面前的这个少女烂漫天真,一派喜色,头顶上还插着刚刚从小摊那里拿来的株花,眼睛里头晶晶亮亮,就等着面前的青年来夸上一夸,所谓少女情怀,大抵如是。至于那个背对着秦煜站着的青年,秦煜倒是看不到面容,可秦煜就是知道,这人是许藜。正阳宗传言,许藜已于几个月前醒来,只是修为不再,前尘俱忘,索性灵根未失,依着许藜金系单灵根的资质,想来不过百年,便又会结丹。从此又会是新的一辈子。许藜听了那少女的话,好似轻笑了一声,秦煜站在远处,自是听不真切,只是看许藜的动作,像是重新将那朵珠花插在少女的头顶。然后许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样插才漂亮。”还是那般温柔厚重。秦煜听着,不由就红了眼眶,水汽朦胧中,好似看见那个少女红着脸垂下了头。至于许藜,则像是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在少女低垂的头底下晃了一晃。那少女见了,立刻就要伸手来抢,可许藜却是将那东西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秦煜便就瞧见了,那是一枚荷包。“小玉既是绣了东西给师哥,怎的还藏着掖着”小玉听了,自是羞涩难言,“人家还没绣好,师哥怎的就抢去了”“依我看着,这荷包早就绣好了。莫不是小玉想在什么特别的日子再送给师哥”那个小玉听了,却是再不动作。“既是有心相守,又何苦再多等一日”既是有心相守,又何苦再多等一日。说得真好。“你怎的不过去见见他”就在秦煜这厢自行思索的时候,却又有一句话自他背后而来,秦煜闻言当下便就惊了一惊,可待秦煜回头看见那人的时候,却是又愣了一愣。“爹额秦峰主。”秦怀安站在秦煜近处,看了看远方的许藜和小玉,这才又又对秦煜说道,“许藜醒来之后对谁也不亲近,唯独对着小玉有些笑容。小玉,小煜,倒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秦煜听了,却是心中涩涩。“许藜对你的心思,我向来是知道的,甚而当时还想着你能和他有个结果。倒也不知,后头会发生那么多事。呵,老天果然是个爱捉弄人的。”“峰主言重了,其实一切皆是秦煜自己咎由自取。”秦怀安听到秦煜如此说,却是抬起眼睛看了看他,“你真的不去再见见许藜”“我答应过他,再不见他。今日知他安好,便就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