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纤白的手指流淌,一滴滴地落在细沙上,不一会儿已形成一片拳头般大小的暗影。“你受伤了”星宓惊呼,立即捉住靖月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抬起来查看,在知道靖月受伤的这一刻,所有的气怒都得靠边站,这是她最自然的本能和反应。马路的另一边,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地停靠下来,司机摇下车窗,镜片下的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遥望沙滩的方向,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海滩上的人们的注意力大都放在星宓和靖月的身上。、第七十八章男人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白,哼,那个靖月果然一直都守在星宓的身边,片刻也未曾离开过。这样,想要从星宓身上下手似乎就不太容易了。低头,男人打开一个车载小冰箱,里面小心翼翼地存放着半瓶水,这是世上仅剩的半瓶“回春泉”水。当年他离开狐妖部落时,装了满满一水袋,后来急急地藏身于天山的万年冰洞之中,水也就保存了下来。后来婴孩儿时的柳蕊生命垂危,他带着女儿来到“回春泉”边本打算用泉水治病,但直到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这眼泉水早已干涸,因为泉水是由狐妖家族的祖先以法力支撑炼造的,所以随着狐妖家族的覆灭,泉水也自然枯竭了。无法,他只好以体内仅余的魔性法力配合着保存下来的泉水以挽救柳蕊的命,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好方法,但是,他已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施为。这泉水虽然已保存了二百多年,但是效力还是留有一些的,比如可以短时间内将体内的魔性隐藏无迹。今早他就在暗地里将水倒入女儿的杯中,所以就算靖月离柳蕊再近,也不会察觉有异。就像此刻,细心的靖月依然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更不会发现是他以法力控制了那女人的车。唇边划过一丝冷笑,男人摇上车窗,背脊挺得笔直,发动引擎,黑色轿车平稳地驶离。对于星宓那小妮子,他势在必得,靖月,看你还能保得了她多久靖月的手臂经过包扎吊在胸前,躺靠在雪白的病床上,星宓坐在他身边的椅子里,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安夕诺在送走肇事女司机后,回到病房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靖月的手臂被车撞出了一个大口子,虽然血流了不少,但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医生建议最好住院观察一晚,星宓则是因为靖月的全力保护,幸运的毫发无伤。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安夕诺停在原地,并不急于进去,他知道,他该留给星宓和靖月单独谈话的空间。就在刚刚,靖月救了星宓的命,回想起当时千钧一发的情形,安夕诺仍是心有余悸的,此刻的他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里有一部分仍停留在那一刻,并且正一抽一抽地疼着。万一靖月没有及时的出现,万一星宓真的发生什么事,他完全不敢想,所以,现在的他,对靖月,只有感激。而,安夕诺直到现在才是真正地知道了,靖月对星宓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反观星宓呢虽然他知道星宓的心在自己这里,但是星宓与靖月朝夕相处,靖月对星宓的百般爱护,想来,两人之间未必就是全无感情的。“你吃晚饭了么”星宓忽然开口打破平静。虽然靖月救了她的命,但是一事归一事,她对于靖月跟踪的行为说不再生气那绝对是骗人的,可是现在靖月因她而受了伤,还流了许多的血,原本完美无瑕的手臂被缝了六针,所以此时的她是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来指责他什么的。“还没。”靖月答,他知道星宓在想什么,但是他已无所谓。“我去买,想吃什么”星宓说话就要起身,却被靖月以没受伤的手很快按回了椅子上。“不用了,我不饿。”靖月的神情中有丝隐不去的哀恳,他说:“别离开,请求你。”星宓看似下意识地低头躲过他的视线,同时将手默默地从靖月的掌心下抽出,叹息一般:“你这又是何必”靖月狠狠闭了闭眼睛,空空的手掌改握成拳,紧到青筋一根根地突出,是啊,何必呢我这样与天争与地抢的,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却一再地不领情,何必呢时间仿佛凝固住,整个病房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沉闷。不知过了多久,星宓再次开口,认真且诚挚,试图心平气和地说服靖月放弃对她的坚持:“今天多亏你,否则我恐怕其实从认识到现在,你为我为姥姥所做的一切,我都非常感激,在我的心里,我们除了是好朋友,是一家人,你还是我的贵人,我的恩人靖月,我现在已经有了男朋友,我很喜欢他,但是如果你再这样,只会造成我的困扰,而我,真的不想失去我们之间的友谊”靖月倏然张开眼睛,坐起身来,瞪住她,脸上闪过一丝在星宓面前从未有过的冰冷,问:“你什么意思”星宓深吸一口气,迎视靖月的目光,下定决心而平静地道:“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如果你再跟踪我,或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我只能选择离开,也就是搬家,而我,真的不想这样。”宛如黑色猫眼儿石般的眸子微微眯起,靖月的话一字一句,很轻,但代表着他是真的生气了:“星宓,别考验我的耐性。”“是你在考验我的耐性。”星宓不自觉地提高音量,压下的火气再次燃起,丝毫不为所惧的,她心里面多多少少了解一些靖月的神秘和危险,但是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够妥协的。四目相对,没有谁愿意先让步,片刻后,靖月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随后,在星宓还没弄明白他的意思时,他已不由分说地将吊着手臂的绷带一把扯掉了。“你要做什么”星宓惊觉,忙地伸手阻止,“伤口会裂开的。”“你别管。”靖月甩开星宓,丝毫不温柔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层一层地拆开纱布。看着纱布上透出的和靖月毫不迟疑地动作,星宓的心里顿时又是心疼又是过意不去,真的不该在这种时候谈这个话题的,她不该提的。“靖月,别闹了,我再不说这些话了,你好好养伤,行吗”星宓想要再次捉住靖月的手臂却又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他,只能急急地休战,道:“你别再乱动了,否则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流出来,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好吗”到最后,星宓的语调里几乎有了哭音。靖月停住,他看着星宓,眼眶微红,小脸儿可怜兮兮地透着苍白,好半晌,终于还是没能忍心将最后几层纱布揭开,他不想吓着她,可是,到底应该怎么做,她才能够明白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忽然传来,打破了靖月与星宓之间的僵持。两人抬起头来,看到是安夕诺拎着两个方便袋站在门口,见两人终于发觉了他的存在,安夕诺笑笑,将袋子提高,故作轻松地说:“靖月,我想你一定是饿了,所以就去楼下的小饭馆买了碗面,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快尝尝吧”刚刚他听到靖月还没有吃晚饭时就转身离开了。安夕诺走进来将面放在桌子上,并且细心地摆好碗筷,继续道:“如果不爱吃,我还买了水果,这大半夜的,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你就先将就一下吧。”靖月挑眉,冷眼旁观着安夕诺自顾自地忙活,星宓则是站在两人中间,吸吸鼻子,将欲夺眶而出的液体悄悄逼回去,并趁着靖月一副若有所思的空档,迅速将他强行拆开的纱布又一圈一圈地细心包扎好。然后,出乎意料的,靖月居然没有对安夕诺的举动发表任何意见,不但如此,他还就在星宓和安夕诺的面前,慢条斯理地吃下了整整一碗面。安夕诺眨眨眼睛,显然对于靖月的全面配合有些受宠若惊,于是忙地又削了个苹果摆在靖月的面前,那个,谁要这位英雄刚刚救了他女朋友的命呢伺候伺候当然是应该的,就算靖月要他将其早晚三柱香的供起来,他也不会有意见。、第七十九章午夜时分,一盏昏黄的床头小灯幽幽莹亮。靖月了无睡意地侧卧在病床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已是很久很久,仿佛出了神。一向不喜欢与陌生人呆在一起的靖月选择了单人病房,所以,房内有沙发等物可供陪护休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将目光调回,看向沙发,那里,星宓的身上盖着他的外套,正安静地沉睡着。唇边划过一丝宠溺的笑,靖月了解星宓的作息习惯,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星宓一向是早睡早起的,所以像今天熬到后半夜,她是早就坚持不住了。她,不管如何生气,仍是执意不肯走,非要留在这里照顾他,想来,终究对他还是有些情谊的,不管是哪一种,也许,他都该知足。星宓不走,安夕诺自然也不可能离开,靖月又看向一旁的沙发椅,安夕诺靠坐在上面,闭着眼睛,似乎也已进入了梦乡。但是,他知道他还没睡,哼,靖月心说,不够舒服的地方,这小子会睡着才怪不管前生或今世,都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起身,靖月下床的动静果然将安夕诺“吵”醒。“做什么要去卫生间吗我扶你”安夕诺跳起来,忙地伸手想要担起护理责任。靖月不耐烦地甩开他,但又怕吵醒星宓,动作没敢太大,压低声音道:“我只是伤到胳膊而已,用不着你扶。”啧,好心当作驴肝肺安夕诺挑挑眉,无所谓地退开了,却听靖月接着又道:“去走廊呆会儿吧”略微一怔,安夕诺旋即明白过来,没有说什么,便了然地尾随着靖月一起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整座住院部静得出奇,远处,值班的小护士坐在台后面困得直像小鸡啄米。这场谈话迟早要来,安夕诺并不意外,于是,靠在墙边,他在等他开口。“我想,如果我说请你离开星宓,你一定不肯。”靖月的开场白很是轻描淡写。安夕诺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地一笑。于是靖月又道:“所以我想来想去,也许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说着话,靖月便开始着手拆绷带。安夕诺皱眉,不解地问:“你又要做什么告诉你,我可没有星宓的软心肠,你这招对我没用。”靖月并不理会,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很快便拆到了最后一层,然后,他将手臂举在安夕诺的眼皮子底下,就在安夕诺正莫名其妙地猜测着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的时候,倏地轻轻一用力,最后一层纱布也颓然抽离“啊”纵使安夕诺有无数个心里准备,却从没有想过会是这一种,于是在倒抽一口冷气后,不禁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安夕诺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几乎要突出出来,他捉住靖月的手臂上上下下地察看,连另一只没有受伤的也没有放过,同时嘴里还在一直不停地重复着:“不可能这不可能”“嘘小点儿声,你想把这楼里的所有人都吵醒吗”对于安夕诺的慌乱,靖月却是一派轻松。安夕诺抬头,瞪住靖月,脸色在走廊里并不明朗的灯光映衬下显得十分难看,仿佛靖月是个怪物一般。“刚才让星宓给气着了,本要给她看的,但后来想想还是舍不得吓着她,不过对于你,我也没有什么软心肠。”靖月拿刚刚安夕诺的话回击他。安夕诺的嘴巴微张着,一时间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展现在他眼前的,靖月的手臂上居然是半点伤口都没有,而他明明亲眼看着他被缝了六针的。如果靖月受伤的一幕是真实的,那么他现在就是在做梦;如果此刻是真实的,那么靖月受伤的一幕就是幻象,所以,安夕诺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狠狠掐自己一把,确定自己是否是在梦中。“别怀疑,你并不是在做梦。”靖月将袖子放下来,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闲闲地道。“你究竟是什么”好久,安夕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纵使他的胆子够大,在此刻,声音也不禁变了调,而同时的,神智恢复了一些的他直觉地退后,谨慎地堵在病房门口。靖月看出安夕诺急欲保护星宓的举动,冷笑了一下,说:“别忘了我和星宓住在同一屋檐下,我若想要伤害她的话,早就动手了,不必等到你来防备。”“你、是、什、么”安夕诺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拳头攥得死紧,一字一字地问,鬼怪这样的词从未如此强烈而真切地在他的脑海里浮动。“不要管我是什么,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并不是心存歹意而来,我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想要救星宓,”靖月微顿了顿,挑眉道:“当然,也必须顺带救你。”见安夕诺仍是不信,靖月沉吟了下,又道:“你和星宓今天是不是遇到一位老者他说你们在一起会多灾多难,并建议你们分开,是不是”“你怎么知道”安夕诺惊问。“我当然知道,你现在不就是在想,我究竟是鬼还是怪吗”靖月说:“放心,我既不是鬼也不是怪。”“难道还是仙不成”安夕诺想也没想地冲口而出,也许他的潜意识里已经选择了愿意相信靖月的无意伤人的话,所以整个人便没有一开始时那么惊惧了。、第八十章浮云流动,烟气袅袅。看不出是什么地方,模糊的景象中只隐约觉得应该是一座池塘边。池面上生长着大片大片的水芙蓉,白的,粉的,红的,紫的,或间色的,无论是新苞,半开,还是盛放,均随微风摇曳着身姿,仿佛正值豆蔻的少女,霸道而肆无忌惮地展现着它们的美。其中,有一朵格外的显眼,纯白的不带一丝杂质的色泽,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