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腿有些酸软挣扎着站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站稳了脚步,朝着来时的路一步步离开。擦肩过,擦肩过那层层叠叠的树枝上穿了一声嘎吱嘎吱啃咬果子的声音,透过那密匝匝的枝叶,就看到一个一袭蓝衫的孩子骑在树杈上,发髻上系着的银色铃铛一摇一晃,发出清脆悠远的声响,他双脚吊着一晃一晃地摇摆,手里捧着一个红透了的水果,水嫩的脸颊上也是沾染的果渍,湿哒哒地像是一个小猫,“婆婆,这个果子真好吃”在树叶遮挡的另一处,一名红衣白发的女子斜靠在树干上,一头白发半绾在胸前,白皙的脸上有浅浅的红晕,她修长的手指捻着银色酒杯将那醇香澄透的酒酿灌进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垂在一边,指尖挂着一个银质的酒壶,听到男孩儿的话,瞟了一眼吃得正酣的小不点儿,眼中满是宠溺,“你就是一个小馋猫儿,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突然间一阵清风吹起,将女子那红透的衣衫撩起,发丝微扬,衬着她白皙的脸颊更是娇媚。小孩子扶着粗糙的树干,轻轻一跳,落在女子身边,趴在了女子身上,手指搂着女子瓷白的脖颈,头靠在她的胸口,听着她有力的心跳。女子手里的酒杯酒壶一瞬间消失不见,他轻轻揽住身上柔软的身子,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他乌黑的发丝,“你呀,那果子当真那般好吃,非要虬冽帮你去寻”抬手拭去他脸颊上的果渍,唇角微微扬起,挂着温柔的笑意。“嘿嘿”点点在女子身上蹭了蹭,贼兮兮地笑了笑。其实他只是想就这么任性一下,享受婆婆理所当然的宠溺,他喜欢就这么靠在她怀里,呼吸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婆婆为什么不告诉她呢”点点仰着脖子,看着女子的脸,伸出手指绕着她那长长的发白,嘟着嘴巴满是不解,他刚才看那叫芦影的那么伤心,不明白为什么婆婆还是不去帮她指点迷津。“许多事,都有它既定的轨迹,若是强加干预,反而会适得其反。”女子唇角勾起,手指拂过垂在脸前的红绫,国重还是家重风微扬,树枝上就站了一个一袭银衫的男子,未系的发丝在空中微扬而起,双眉若剑,嘴唇薄凉,眸光温柔地看着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将怀里的果子递了过去。女子仰起头,看着他衣袂飘飘的模样,咧开嘴角,笑靥如花,眼中似乎有水波荡漾,满是灵动之气,她接过那亮红的果子塞到点点手里,“虬冽,不要总这么宠着他,这小子都被我们宠坏了”树枝上站着人只是勾起唇角,温柔地看着她,没有任何的怨言,只要守在她身边,什么都好,这点苦累算什么。红衣白发的女子靠着树,坐正了身子,脚在空中来回摇晃着,那身上的红衣就像是着树上胜放的娇艳花朵,美得让人侧目,一头白色的长发散落在一边,因为引力的关系沿着树干垂下,就像是垂向地狱的蜘蛛丝,会给那些坠落在爱情漩涡中的花草男女带去救赎。“这个时候,好戏正要上演。”女子如画般的脸颊上突然漾起绚烂夺目的笑容,嘴角微微勾起,充满了诱惑,她温柔地抚摸着身边孩子的小脑袋,“走吧,我们可不能错过呢”话未完,她宽大的长袖一挥,原本坐在树枝上的人影瞬间消失不见。芦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地沿着原来的路一步步走回营帐,山路崎岖难行,晨起露重,她完全没有意识地前行,只记地自己新婚的嫁衣还在江先生的营帐里,她要穿着那一身的红装,去找辛朗,找自己的爱人。军营里一派热闹景象,貌似是打了胜仗回来。她只是无意识地走,封闭六识,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小心”一声惊呼,芦影被一个人紧紧抱在怀里,而那匹马也嘶鸣一声停了下来。原本坐在马上的人,一瞬间直挺挺地坠落在地上,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将军”一阵惊呼,所有人都围在那坠落的人。陈姜看着自己怀里木愣的人,随手丢在地上,朝着围着的人高声吩咐道,“快送将军去营帐”说完也要冲进去,一路上都不曾发现他有什么反常之处,怎么就芦影闭着眼睛晃晃了脑袋,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只知道,那个男人离他而去了,化为一抔浊土,消失在天地间了。陈姜不经意间飘过那个被自己丢在地上的人影,微微一愣,伸手扯住她的胳膊,拧着眉,这人给他的感觉那么熟悉,他伸手卡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在看到芦影的脸的那一刻,他全身都僵硬了,血液却在滚滚沸腾,他紧紧抓着她的胳膊,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句,“夫人”“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姜看着眼前面如死灰的人,不明白她怎么会是这幅模样,怎么会出现在军营他听陆彦说了,将军派他去找夫人,却没能找到。难道真的是被人贩子拐卖,送到这里来的吗还是在这军营中受了谁的欺辱他紧张得摇晃着她的身体,想要将她从自己意识中唤醒,“夫人”听到熟悉的称呼,芦影木木地抬起眼皮,看了一会儿他的脸,伸手拂开他抓着自己的手,转身就要离开。“夫人”陈姜顾不了那么多,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夫人,我是陈姜,是将军的副将,我们见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看起来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呢原来那灵动的眸子,今日看来已是灰败不堪,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的,他心中看着满是担忧之色。芦影眯着眼睛,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在认出他的脸的那一刻,身体猛地一僵,眼泪滑过脸颊,她紧紧揪着眼前人的盔甲,疯狂地拍打着他的身体,一声声像是在控告,“他呢他呢为什么他不等我为什么”莫须有,诉真相看着昏睡在自己怀里的人,陈姜有些不知所措,眼神微暗,将军尚且不舍地她如此受罪,到底是那个不要命的伤害了她。小武隐在暗处看着昏倒在陈姜怀里的人,莫名地挠了挠头,“他怎么会和陈副将认识呢”原本担心芦影的小武一直暗中跟在她身后,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就在将军的踏雪马即将落下马蹄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要因为窒息而死了,不知道要怎么和江先生交代的,却没想到,陈副将会突然出现救了她。“陈副将”小武犹豫了好久才慢慢从暗处走出来,他必须快点带芦影回去,否则若是江先生回来,自己小命就不保了。陈姜扭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士兵,自己跟这个人应该不熟,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女子,拧眉看了眼眼前的小兵,“什么事”“回陈副将,这姑娘”小武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解释,吞吞吐吐地不知如何开口。如果陈副将看上了她,自己要怎么跟江先生交代呢“你认识她”拧着眉看着眼前的小兵,又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怀里睡得不太安稳的女子,莫非就是这小子欺负了她,看样子也不像啊看他那副囧样应该不会是他。小武深吸了一口气,赔笑道,“这位姑娘是江先生带回来的,若是江先生回来见不到她,小的会倒霉的请您”不管怎样,一定要带她回去,虽然自己自作主张告诉她,她喜欢的人已经死了,她很伤心,可也不能就这么睡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这这得多危险“江先生”陈姜看了他一眼,想起来自己受伤那日还是那个江先生为自己解了毒。难道那老家伙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不成“她这样,也是江先生造成的”听到陈姜这么说,小武一下子慌了神,慌忙摆着手,“不是,不是是她喜欢的人死了,她才会伤心过度,成了这副模样的”“什么”听到那个死字,陈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抱着芦影的手紧了紧,抬脚踹在眼前小兵的胸口,一脚踢了好远,咬牙切齿地盯着,像是要将他活剐了,“狗屁哪个给你说的,你知道她是谁吗”小武捂着胸口,挣扎着吐了一口污血,脸上的五官因为疼痛纠结在一起,他手撑着地,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才招致这样的厄运。“陈副将”打理完战场刚回来的陆彦,进了军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面,张口唤了一声,阻止了陈姜进一步的动作。“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一个小兵生气呢”瞟了一眼陈姜紧紧抱着的女子,不禁挑眉,据他所知,他和将军一样洁身自好,从来不会去军妓那里,今天是怎么了“欸这抱的是谁家的姑娘”却在看到芦影靠在陈姜怀里的脸时,一下子僵住了,双眼瞪得如同驼铃,声音中满是惊喜,“夫人”他抬头看着陈姜不善的脸,咽了一口吐沫,有些不敢置信,“她怎么在这里”自己哪里都找了,怎么她就出现在军营里了听到陆彦的称呼,小武一下子慌了神,这夫人是谁的夫人让他们这两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也这般重视。“哼”陈姜冷冷瞟了一眼地上的小武,“若是再胆敢胡说,军法处置”说完抱着芦影走进了将军主帐。“你怎么惹他了”眼见着陈姜走进了主帐,陆彦看了眼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脸,走到他身边蹲下,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兴趣,“要知道,陈副将的脾气可不是谁都能挑起的,况且还能逼得他出手伤人,实在是令人佩服”伸手在他胸口处点了两下,让那胸口翻腾的血液平息下来,他笑眯眯地表示自己的极大的兴趣,“说说”感觉到身上不再那般难受,小武,抬手抿了抿自己方才被吓出的冷汗,沿着眼前这个人,“陆副使也认识刚才的那个夫人吗”卡了一下才将女人说成夫人,他可不想再让人平白无故地暴打一顿。“那个”陆彦挑挑眉,没想到这倒霉孩子是因为夫人才被陈姜打,可看他应该不像调戏夫人的浪荡子啊。抬手指了指一边的主帐,“那是将军的夫人啊”小武一下子僵住,已经感觉不到身边的事物,难怪陈副将那么生气,自己怎么就说将军他将军不会治自己的大不敬之罪吧想到这里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看到他全身颤抖的模样,陆彦也不禁怀疑,难不成这看似老实的小是扮猪吃老虎,真的对夫人做了什么吧脸冷下来,盯着小武的眸子满是冰冷的寒气,“你做了什么”感觉到陆彦的冰冷眸子,小武慌忙解释,“不不不,您误会了,事情是这样的”随后低着头将自己做得好事说了一遍,小心地观察着陆彦的动作,就怕他听到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将自己一掌打死了。听完小武的讲述,陆彦不禁嗤笑出声,这小子还真是遭了冤枉罪,伸手拍了拍那张还算稚嫩的脸,笑意在眼角晕起,“好了,倒是冤枉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当初将军竟然只是告诉夫人他的名,连姓氏都没有跟她说,难道真的是害怕自己等不到与之相聚的那一天么喜相逢,喜相逢睡梦中难得安稳,梦魇沉沉难以挣脱。眼前是一片滔天的大火,熊熊燃烧,带着滚烫的热浪直往身上扑,芦影觉得,自己就要被烧焦,她前眼见着身边的一切化为乌有,他们的小屋也在一瞬间被火浪吞噬,那装饰的红绸在大火中挣扎着,想要从中摆脱,却依旧挣脱不了命运的折磨。她的长大了嘴巴,却喊不出声来。脸上是绝望的悲痛,挂满了泪水,滴答到地面上发出“嘶”的一声,变成了蒸汽,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过。火舌卷住她红色的衣裙疯狂地想要将她拖进那滚烫的大火中,芦影睁大了眼睛拼命地挣扎,脚步凌乱地疯狂后退,她不要被吞噬,她还要找辛朗。可耳边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回响,你忘了吗,他死了,他死了。他怎么会死不会的,自己把芦花给了他,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它自然会救他一命。来吧,来吧,我会带你去找他,那声音满是诱惑,钻进芦影的脑中,疯狂地叫嚣。“我不信,我不信”她捂住头蹲下来严谨变得通红,就像是身上的红衣。昏睡的芦影口中喃喃低语,她不信,不信辛朗会死。“啊”一声惊呼,她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眼神空洞,没有神采,魂魄不知道到了哪里神游。缓缓地所有意识回归,耳边还在回响着那句话,眼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身体剧烈抖动着,声嘶力竭地哭泣着。“怎么了做恶梦了”一只手抚摸着她乌黑的散落的发,声音轻柔像是情人的低语。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将她紧紧抱住,他的下巴紧贴着他的额头,“别怕,有我在。”芦影的身体猛地一僵,这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他,她心口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有一根弦扯动心底最隐秘的情绪,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紧绷起来,极为缓慢地抬起头,在看见他脸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被遗忘,心里的弦砰地一声断裂,她微张着嘴唇,眼睛里瞬间蓄满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