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火焰源于恶念,源于魔鬼赋予女巫的本性。1嘉莉把心灯高高举起,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站在她的面前。他的衣冠整洁又神情漠然,看着嘉莉的双目像是在审判她也是像在蔑视她:“你是怎么想的,嘉莉”听到使者的声音后嘉莉睁开了眼,黑暗的世界被莱克特医生装潢高雅的诊室取代,医生本人坐在自己的对面,正等待着她的回答。“关于我的追随者吗。”嘉莉轻声开口,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那张病态的脸自她的脑海中浮现,颤抖的声线和黏腻的汗水掠过嘉莉的感官,紧跟着而来是与那天一样的厌恶与反感,嘉莉深深地拧起了眉头。她怎么想的她感到了恶心。看着那张止不住抽动的面庞嘉莉只觉得想吐,那让她想起自己面对使者时的心情,纵然理智告诉嘉莉自己与这个人完全不同,可她仍然没觉得这会好到哪儿去。她也未料到自己会有追随者准确地来说,嘉莉从来未料到除了使者之外还会有人认同她的罪过。嘉莉知道,认同与认同之间也是不同的。她握住了双手,本能地想在舒适地沙发中缩成一团,但在使者审视的目光之下嘉莉克制住了这个念头:“即使他觉得我有罪也是因为我杀了人,这不一样,对吗”因为身怀罪孽而杀人,与因为杀人而身怀罪孽。这就是其中的区别。“绝大多数的人听到凶杀案,注意力往往放在凶杀案的本身之上。”莱克特医生以叙述的口气回复道,“他们看到的只是想看到的案件的表象,并且以为那就是真实。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关注到案件的内在。”嘉莉稍微偏了偏头:“那么较少的一部分看到的是什么呢”莱克特医生的目光发生了微妙的偏转,而后他用不起波澜的语气继续问道:“杰克克劳福德认为你的那名追随者,很有可能就是杀死苏的凶手。”另外一个没有回答的问题。她的心灯依然在熊熊燃烧,可是嘉莉记得最开始时灯中的火焰并非如此旺盛妖娆。究竟是何时魔鬼的恶念彻底的纠缠住了自己,在她的心底萦绕的呢嘉莉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但她却想不起来。是因为不曾注意过,所以根本没记下吧。“我不认为他”嘉莉喃喃低语,“那个追随者是凶手,纵然他有动机。”医生将搁在沙发扶手边的左手挪到了距离下巴不远处的位置:“所以你认为fbi的推论是错的。”嘉莉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无权对专业人士的判断做出评论。”“事实上,没人比你更有资格评判这件事了。”他用他让人信服的声线循循诱导着嘉莉,“他声称了解你。”她的使者第一次来到她的身边时,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获救。但是拯救者的到来并没有让恶魔离开。嘉莉的目光落在医生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那天在德斯贾尔丁女士公寓外,他的手蹭向了自己的面庞。他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指肚,那很轻也很温柔这是来自一名长辈对自己的安慰,嘉莉很清楚,只是安慰,再没有了其他的含义。然而当时的嘉莉却觉得自己体内所有的水分都由他的手掌掠夺殆尽。嘉莉看着莱克特医生的手,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苏死的时候,家中没有挣扎的痕迹。”嘉莉试探性地说道,“如果是他的话,苏不可能死的悄无声息。”“但这并没有让fbi排除他的嫌疑。”莱克特医生却完全不为所动,“这也不会是你否认fbi推论的原因。”“只有你我见过那个家伙,医生。他根本无法布置出杀死苏的现场。他甚至不会想到苏的死亡有什么意义。”“那么你认为杀死苏的凶手另有其人,是另外一个认同你的人。”她问医生是否和绝大部分人一样动过杀人的念头。医生没有回答。关在牢狱之中的天使嗤笑出声,说他当然不会回答。此时此刻莱克特医生看向嘉莉的眼神如此的冰冷深刻,另嘉莉想起了在心灵的世界中照亮她身体的心灯啊,心灯,嘉莉想起来恶魔的火焰是何时纠缠住自己的了。就在她的使者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刻起。“至少是个您口中的,关注到案件内在的那种人。”汉尼拔莱克特医生闻言笑了起来。“我也是这么对杰克说的。”他说道。一股热流自嘉莉的心中淌过,听到莱克特医生的话后,嘉莉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随着那股热流按捺不住地翻滚起来,她握住了自己的双手,十指紧紧纠缠在一起,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她触及到了使者的想法了吗是吗哪怕有那么一刻,他正在鼓励自己这么做,表达自己,揣度他的想法,然后对自己的正确答案表达出了满意。她的使者允许自己靠近,他在等待着自己的靠近。嘉莉很想念他的怀抱。“您”等到确认自己的声线不会颤抖的时候,嘉莉才缓缓地开口,“您会把这些话转达给fbi吗”“现在雇佣我的并不是fbi,而是德斯贾尔丁女士。”医生摇了摇头,回答道,“并且我与你之间有医患保密协议,嘉莉。就算是fbi付钱,我也只能为他们评估你的精神状态,而无权将你与我的详细对话内容泄露出去。”“那么您认为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如何”医生偏了偏头,他的手指以一种看似随意地方式动了动:“我认为你现在很平和,并且逐渐地学会自控。至少德斯贾尔丁女士与你住在一起很安全。”“德斯贾尔丁女士。”等到嘉莉察觉到时,她发现自己的面庞上已经浮现出了笑意,“我得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到他。”莱克特医生没有再接话,嘉莉抬起眼,习惯性地以一种求助的姿态寻向他的双眼,得到的却是男人意味不明的眼神。他沉默了片刻后,将左手重新放回到扶手边:“她是位好人。”没错,好人。纵然她不明白自己犯下的罪过,纵然她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恶念,纵然这种天真的无知和对女巫的纵容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但面对德斯贾尔丁女士时她还是心存感激。起码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不是吗。嘉莉垂下双眼,死死握紧的双手稍微松了松:“我从未想到自己还会得到善待。”这话说完嘉莉就意识到了不对,她迫切地抬起头,急忙继续开口:“但、但但那是不同的她并不明白我的罪过,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本身的善良。她与您是不同的,我,我”“嘉莉。”使者宛若抽离一切情感的声线打断了嘉莉磕磕绊绊地自证。他醇厚地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如此清晰,嘉莉一个激灵,触及到了男人一如往日平静与冷锐的目光。不不不不嘉莉就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冷静下来。这样的自己与她的追随者又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恶心,一样的疯狂,一样的卑贱。医生已经无数次地纠正过自己这样的行为,当时嘉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又低劣,而现在她已经察觉到了,怎么能够再犯她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但是嘉莉答应了使者不再伤害自己,所以她只能把这份情绪恶狠狠地吞进肚子里,无尽的悔恨与狼狈涌上心头,她捂住了嘴巴,只感觉自己的双颊火辣辣地像是烧着了一般。这是最后一次了,嘉莉暗暗地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她的使者如此无私如此慷慨,她不能让他失望,她要做一个他喜爱的人,然后慢慢地赎罪。“对、对不起。”于是嘉莉怀着强烈的内疚,小心翼翼在心中斟酌好语句,用简洁地话语说道,“我只是想表达你是唯一的使者,任何人也无法替代。”对于嘉莉的衷肠,医生并没有给出实质的回应。一直等到嘉莉觉得自己已经重新彻底冷静下来后,他才再次开口。“我认为与德斯贾尔丁女士住在一起,对你也有好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嘉莉觉得医生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自己。“这是一段开启新生活的机会,嘉莉。”是的,这是个新机会。在她按响公寓的门铃后,善良的女士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时嘉莉就意识到了。她试探性地看向医生,发现他并没有对自己刚刚的失态表现出反感。嘉莉忐忑不安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许:“这是您的希望吗”“我希望我的所有病人都能够从过去走出来。”莱克特医生答道。“这是您的职责给我的回答,那您自己的回答呢”嘉莉不依不饶地追问。回应她的是莱克特医生再一次勾起的嘴角。这个笑容不同于刚才的鼓励,在嘉莉看来医生的这个笑容中带着些许地无奈与宽容。就像是父亲对女儿的溺爱,就像是男人对女人的让步。“这当然是我的希望。”说着他站了起来:“我有一件礼物给你,嘉莉。作为展开新生活的贺礼,原本是打算离开精神病院时给你,但那天你的追随者出现了。”礼物嘉莉有些惊讶地看着医生走向了他的桌子边,拉开了其中的一个抽屉,而后拿出了一个精致无比地包装盒。等到医生把光是盒子看起来就造价不菲的礼物递到嘉莉面前时,她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使者送给她的礼物此时嘉莉甚至都来不及高兴或者激动了,她茫然地将包装盒接了过来,在医生的目光之下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把漂亮的木梳,上面绘制着细致的纹路与色彩。梳子虽然是木头制成的,但嘉莉把它拿在手上时却觉得沉甸甸的相当有分量。“你有一头漂亮的头发,嘉莉。”医生用他如同弦乐器一般打动人心的声音低声开口,“你应该好好对待它。”作者有话要说:1火焰的嘲讽与关于恶魔的意象来自于夏尔波德莱尔的诗歌无可救药。、少女嘉莉14嘉莉怀特站在卫生间的梳妆镜前。镜子里的少女头发凌乱又面色苍白,深色的晨衣让她在一瞬间以为自己仍旧身处在精神病院内,正等待着护工为自己拷上手铐,牵着自己引渡地狱的长河抵达人类的领地。然而她现在已经被释放出狱了,医生甚至说她和普通人住在一起也非常安全。她抬起手,镜中的人影也抬起手,木制的梳子横躺在她的手掌中。汉尼拔莱克特医生送了她一件漂亮的工艺品。嘉莉低下头,木梳的身躯上细致蜿蜒的雕刻落入眼帘,黑色与银色的彩绘交织纠缠,顺着纹路一路向上,消失于她覆盖在梳子边沿的手掌之后。他说她有一头漂亮的头发。其实莱克特医生不说嘉莉也清楚。母亲说这是恶魔赋予她的天赋,不只是她的头发,她的面庞,她的皮肤,她的血肉,她身体中的一切都是罪孽的代表。母亲禁止她穿漂亮的衣服,禁止她用妆容美化自己,她说青春与美貌都会招惹来欲望,最终会导致毁灭与死亡。她说的没错,嘉莉唯一一次梳妆打扮还是为了毕业舞会,而那次的结果现在还摆在弗莱迪朗兹的网站上。闭上眼时人群的尖叫声与燃烧着的火焰仍然挥散不去,嘉莉甚至还记得那一身猪血留下的腥气。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木梳。妈妈是对的,也不代表着使者有错。医生赠送给她礼物是希望她展开一段新生活,而“新”就意味着抛弃过去,曾经的案件也算在内。只是想到母亲的死,想到苏的死,嘉莉依然无法克制住握着梳子的手开始颤抖。她想她根本办不“嘉莉”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嘉莉吓了一跳,匆忙转过身来。德斯贾尔丁女士站在门外,正用担心的目光看着自己:“你还好吗你已经在卫生间呆了很久了。”是吗。嘉莉回过神来,为了防止好心的教师担心,她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德斯贾尔丁女士却将目光放在嘉莉手中的木梳上,她走向前,好奇地问道:“是你的东西吗”“这是莱克特医生送给我的。”说出这番话时嘉莉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一些,“他说这是作为我展开新生活的贺礼。”“我可以看看它吗”“当然可以。”年轻的女士郑重地接过精致的礼物,端详片刻后便归还给了嘉莉,止不住地赞叹道:“这真漂亮,嘉莉莱克特医生很关心你,你得迅速康复才能报答他。”这也是嘉莉目前唯一能为医生所做的事情,可是她纠结地攥住木梳:“我女士,我”嘉莉没说下去,她看到德斯贾尔丁女士脸上的欣慰变成了担忧。善良的老师抬起了手,当她的手掌靠近时嘉莉有些戒备地瑟缩半分,但终究没有逃开。她感觉到女士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头发:“那都过去了,不是吗”她没说清楚是什么过去了,嘉莉却懂得。就像是嘉莉没说自己为何犹豫,她也懂得一样。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德斯贾尔丁女士是学校里为数不多会真正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