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又一想,他们好歹免去自已的牢狱之灾,对自已有恩,自已全当报恩就是,区区五年,也许很快就过去。高墙阔院,黑漆大门。中间一条石砌甬路,路左侧十几株果树枝繁叶茂,右侧蔬菜园瓜果飘香。这是吴扬家的后院。“吴兄还有如此雅兴”“这是我娘栽种的,省的花钱买,又有活干,老太太很乐意”。院中五间青瓦正房,东房西屋各开一门,相连不相扰,门面干净利落。吴扬叫道:“娘,娘,有客人来了。”“哎,来啦。”一位年近半百身着布衣但神清气爽的老太太走出,吴扬拉过她:“娘,我带朋友来啦,他要常住这的。”“住这”老太太目视严适,严适上前深深施礼“小侄严适,见过伯母,只因新在府衙当差,无有住所,蒙吴兄关照,来到府上暂居,恐有打扰。”老太太含笑道:“打扰什么,难得扬儿带人回来,这就我们娘俩,冷清着呢,有你们在,总该热闹些。”小菱子马上过来见礼,“伯母,我叫小菱子,是公子书童,您即嫌冷清,以后,我陪您说话聊天,帮您洗衣做饭栽瓜种菜,好吗”“呵呵,当然好,我求之不得,这孩子,多俊俏,多机灵啊。”“谢伯母夸奖,可是,这些活我还不会呢,要伯母先教我。”“放心,伯母别的不会,这侍侯人的事,可通呢,小时候,娘去的早,侍侯爹,十六七岁给人家当丫鬟侍侯主子,成亲后又侍侯丈夫,如今又侍侯儿子,什么活都干过,手艺经验可不少,都教你。”“谢谢伯母。”吴扬拉过严适“严兄弟,先进去歇歇吧。”“你们去歇着,我去煮茶。”吴扬带二人进东屋,“这是里外套间,娘住里屋,我住外屋,我和娘吃穿用都很简单,也没什么摆设,不会见笑吧。”“怎么会,若图舒服享福,房子我可以租的。伯母和你都住这间,那西屋空着么”吴扬难为情的一笑“西屋是娘准备给我娶媳妇用的,媳妇没着落,当然空着。”小菱子嘿嘿笑道“没出息,要不要我帮你偷一个。”“胡说八道。”吴扬一拍他头“现在西屋给你们住。同是套间,很方便的。”“那我住外面,公子住里面。”“想的美,公子要读书准备科考,该有单独的书房,外间正好,里面可以搭两张床,你侍侯主子还方便些。”小菱子蓦的呆呆:“住一间屋子,夜里还要、要侍侯吗”“那是当然,既然为奴,就要尽奴才的责任。”小菱子急道“不要吧,我宁可侍侯伯母,伯母年岁大了,让我和伯母一起睡吧。”“小孩子,尽胡说,我可用不着侍侯,倒是公子要读书又要做事的很辛苦需要照顾,哎,你们坐下。”严适坐下“伯母,以后不要在叫我公子,叫我名字就是,我和吴扬是兄弟相称的。”老太太笑笑“好,对了,那西屋很乱,你们去收拾一下,今晚要住的。”“对,严兄弟,走吧。”房间清理完毕,打扫干净,靠东墙与北墙各安放一张床帐,老太太给铺好干净的被褥。吴扬置些家当用具摆放各处。收拾妥当。严适打量整个房间“说实话,我从未想过会有自已过日子的一天,我的爹娘知道一定惊奇的不得了。”“你为何这么做,不单单为小菱子吧。”严适揩揩鼻子,打岔说“出来一个多月,家人难免惦记,我想写封家书,吴兄能帮忙送回吗”“这简单,衙里兄弟办差让他们捎去即可,你马上就写,我明天就派人去。”严适写封家书交给吴扬“吴兄,还麻烦他们捎带书籍回来。““没问题,放心。”小菱子端茶来,给二人各斟一杯:“公子用茶。”小菱子立在严适身后,明眸闪闪,手轻弄茶盘,咬咬薄唇,欲言又止。严适知她有事“你不帮伯母做饭,站这有事吗”小菱子支吾道“公子,我、可以请两日假么”“不行,你跑了怎么办”吴扬佯装道小菱子不在知声,低下头转身欲走。严适忙道“吴兄,别逗了。”他缓缓站起,拍拍小菱子的肩头“担忧你娘是么,你可以随时回去探望,不回来也可以,赌约五年我不会当真的,是开玩笑。”“啊”小菱子怔怔。严适自包袱内取出一包银子,“我的钱剩的不多,这二十两你先拿着,找大夫为你娘治病,好好照顾她。”“公子”小菱子看着塞到手上的银子,心头颤抖,泪光滢滢。十二年来,他只得到过娘的疼爱师父的教诲,除此经受的便是世俗的白眼,无辜的欺凌,没有第三个人如此真心坦诚的怜悯他,关照他,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不由的哭出声来。吴扬慌道“别哭别哭,我最受不了这个,让人以为我们两大人欺负你一个小孩子似的,你不愿在这,现在就可以走。”“谁是小孩子”小菱子拭拭泪“我会证明给你们看,大人能作的事我小菱子都能做,还有,五年的赌约,绝不是玩笑,哼。”他气汹汹离去。“呵,人不大,脾气不小。”“吴兄,随他便吧,我最少可以保证他不会重操旧业。”“你为甚么相信他”“直觉,他很善良也很可爱,还有、他娘很可怜。”想到草舍中妇人病弱憔悴的面容,忧郁无助的眼神,严适心中凛凛一阵酸楚,泛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官印疑案清早,晨雾未散。严适和吴扬被招到府衙。知府面色沉重“吴扬,你刚破大案,照例应休假三天本官提前找你来是因又出一起大案。”“什么案”“前天晚上,官驿遭窃,少王爷丢了钱财,大为恼火,限期三天破案,本府察探两日,毫无线索,不得已招你们来。”“请问大人,只是丢些财物么”“当然还有其他一些重要文卷。”知府紧锁眉头:“今天是最后期限。”“大人勿急,卑职立刻去现场查看。”李寅闻听严适到,不懈的一笑吩咐话“让他候着。”严适久不见李寅召见心中明白缘故,对侍从道“请转告少王爷,他不肯合作,拖延时间,这个案子侦破无时,请不要怪罪,少王爷何时得空在通知我们,我们随叫随到。”他拉住吴扬“我们走”。“哎”吴扬道“我们还没查呢。”“少王爷不急,我们急什么。”侍从忙道:“请稍等,我再去通报一声。”李寅终于传话召见,瞥瞥二人“你们为破案而来么。”“是,小人奉知府大人之命查办少王爷丢失财物一案,想了解当天情况。”“我对你们大人讲的很清楚了。”“大人是局外人,终不如少王爷亲身经历的清楚,少王爷讲的透彻些有利于小的破案。”“透彻什么都透彻,本少王还要你们破案吗”“这”吴扬一时无语。严适冷笑道“少王爷如果不提供什么,那案情模糊,也没有侦破的必要,我想少王爷丢些财物,也不见的有多心疼,那有何必劳师动众呢”“你”李寅有些发怒,面色低沉道“别说小小洛阳府,就是京城的六部各大衙门知道本王丢东西,也要翻天覆地的为我着,你一个小小捕快敢有怨言不成。”“不敢,身为捕快,破案捉犯乃本分,在我眼力,只要有案情,人人都应与我们合作,人人平等,可没有尊卑贵贱之分,少王爷若想及早寻回失物,就请讲一下原委经过,否则这个案子,洛阳府承担不起。”吴扬吃惊的望着严适,心道少王爷一定要发火。可李寅恰恰也以吃惊的眼神凝视严适,半晌,哼一声道“前天晚上,我从外地巡查回来,整理文卷,因巡查结束,我把所有文卷案综归纳齐整,与巡守官印同放一个包袱,”他瞧瞧二人,颇为郑重的道:“丢的不是钱财,而是、这个包袱。”“官印”吴扬惊讶“难怪”。“当晚锁在书柜里,钥匙仅我一把,从不离身,可早晨起来包袱就不翼而飞,我差人告知知府,他带人全面搜查,又盘问过官驿所有的人,还是毫无结果,就是这样。”严适心道:“当官丢印,死罪不免,难怪他隐瞒”他和吴扬分头盘问过一些人,毫无头绪。他在寝室走了几圈,来在书房,看过书柜,书桌,随便翻翻书,却见一本书内夹着一页纸,纸上一首小诗,字体娟秀。心中一动将书放好:“吴大哥,咱们问问别人去,少王爷,打扰了。”离开官驿,吴扬问“你发现什么了”“没有,不过,少王爷的话,你信么”“为何不信”“第一,前天是洛阳牡丹会,我们都逛了一日,凭他能去外地巡查,他像正经做事人么第二,你我曾亲眼所见柳小姐被他的人用轿接走,来往甚密,可他却说官驿从无外人,第三,他书中夹张纸筏,恰是女子笔迹。”吴扬心惊:“你怀疑柳小姐”“我不明白官驿明明有人去,少王爷为何咬定说没有外人入内呢”“这“对了,刚才露下一人,官驿总管。”“还用问有用吗”“试试吧”官驿总管见了吴扬,先是一叹:“吴捕头,咱们相识多年,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我在这干快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两天,少王爷、知府大人、官差问过我几次,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官驿这些天没别的客人,更无生人进出。”“这是真的”“我还敢骗你么若有,还能瞒住少王爷那八大护卫,那可不是吃素的。”严适想想问“既然都说没有生人外人,那是有熟人了,这两天尤其案发当天晚上,少王爷可与谁有过来往有人进过他的房间么”“他来往的人好像没有几个,噢,他经常约柳小姐来,对,那天他陪柳小姐去看牡丹会的,回来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除了柳小姐,能进出少王爷房间的只有侍侯他饮食起居的差人常荣。”“哦,常荣呢”总管一声重叹:“被列重点嫌疑下大牢了,人好命不好啊。”知府大牢一间牢狱,满身伤痕的常荣畏缩的蹲在墙角,闻听有人进来,身子一阵颤栗,慌道:“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不知道。”“常荣,我是吴扬,你不用怕,我不会给你动刑,更不会冤枉你,我只想问你一些情况。”常荣摇摇头:“我冤枉,我不知道”严适道“没关系,我只问你,当天晚上,少王爷回去后你怎么侍侯的。”“我只是送茶和点心,点灯铺床,然后,少王爷就要我离开了。”“那少王爷回来都作甚么了,有没有很特别的事”“这个”常荣想想“他回来有一更了,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的,是被人送回来的,少王爷不让他走,我离开时他特意让我关门,不准任何人打扰,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吴扬急道“那送少王爷的是个什么人,是男是女,有何特点”“个子不高,很瘦的一个少年男子,是个陌生人,我们都不认识,也没注意他有何特点哪,啊,当时到很奇怪他穿的衣服又肥又大很不合体。”严适眉头皱皱“可听见房里有什么声音么”“没有。”“那个人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大约半个时辰吧,是两个侍卫送他出门,坐轿子走的,他走时还告诉我到少王爷房间看看,少王爷因醉酒睡得很熟。”严适拍拍他肩“这些很重要,不用怕,你没事的。”离开大牢,二人漫不经心的走在大街上,各自思事都不言语。好久,吴扬气道“这个少王爷捣什么鬼,隐瞒真相,编造谎言,凭我的只觉,作案的就是那个送他的男子。可上哪找这个人那”“找那个不知名姓的男子如同大海捞针,如果要找那个女子呢”“女子谁你、不会真怀疑柳小姐吧,她怎么可能”严适微微笑道:“只有她可能。”吴扬惊诧:“为什么”“原因暂时说不清,但决不是无的放矢,吴兄,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什么”“赌”“赌”吴扬摇头道:“你以为又捉飞贼呢,赢个书童来,这个赌可事关重大。”“我有信心,我会赢的,今天我就要和自已赌一把。”“那你赌什么”“赌这个作案人,如果不是柳如玉,我就放弃明年的科考。”“这可不行,这是你的人生大计,岂可儿戏。”严适搂过他肩笑道“何必认真,输了就是玩笑罢了。”吴扬一笑:“你呀,真吓我一跳。”“你对我没信心啊,没关系,哎,帮个忙行么”“说。”“我要见柳如玉,而且单独见。”吴扬虽然吃惊,但严适那坚毅自信的眼神却另他不得不应。柳府花园。花绽蓓蕾,柳生新芽,流水潺潺,草色盎然,莺飞燕舞,芳菲一片,更有琴音袅袅,倩影纤纤,点缀着美妙的春天。严适沿着琴声走来。忆心亭内,现出娇俏的身姿。柳如玉轻抚瑶琴看似神情专注。严适是酷爱音乐之人,听着优雅的琴声,轻轻的走到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