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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实在太辛苦。”齐晦叹:“没有合适可靠的人,万一找错了人,反而害了她,我也一直在物色中。”卫猛竟道:“王爷若信得过,让小人把家中老娘接来照顾夫人可好,我娘生了兄妹好几个,她很懂的。”齐晦觉得有趣,知道卫猛没有非分之想,只是笑:“等我与夫人商议,她若觉得成,就把你母亲接来,叨扰她一阵子。”这件事,算是有了解决的方向,可简府的事,却越来越恶化,庞峻死咬着不放,已经举证出许多简府有心谋权篡位的证据,自然都是那些背叛师门的人,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相反,齐晦他们想要为简府洗清罪名,除了来自五湖四海的请愿书,却很难有实际的证据来证明“无罪”,也许最后,不得不与庞峻来一次正面谈判。庞峻第一次挑衅齐晦,就走得十分顺利,心中得意的同时,也略感悲哀,没想到那些老臣都斗不过他,却被几个毛头小子弄得心力交瘁。但如今看齐晦他们束手无策,他终究是高兴的,这一日回府时,脸上也有久违的笑容。反是往宅子深处走,却见女儿在园子里胡乱扯着才抽芽的柳条,他想了想,走上前问:“这又是谁给你气受了”、214皇帝的抉择“父亲。”庞浅悠上前福一福,厚重的裙摆拂过满地嫩芽,初春的鲜嫩尚未绽放已碾入尘土,她垂首不语,安静地站在那里。庞峻将目光扫过枝叶狼藉,轻哼:“既是你嫌这些柳条扰人,不如都移了,开春柳絮飞扬,你母亲也嫌弃。”浅悠依旧不言语,想着敷衍过这会儿便是,不料父亲却问她:“听说你去找过曦娘,找她做什么”“只是叙旧。”浅悠没有明言,她怎么说得出口,说自己去求曦娘,却被一口回绝。折腾了这么久,那边夫妻俩越发恩爱没有受半分影响,可她却已经精疲力竭,满身疮痍。“叙旧”庞峻轻轻捋过几条柳枝,显然不信,但也无心细问,便道,“你与齐晦的婚事,我本也不赞同,真的成了翁婿,还多些麻烦。你娘更为此要死要活,家里一团乱。明日我就去回了皇上,退了这门婚事。”庞浅悠神情一凛,几步走近父亲,焦急地问:“不是爹爹说,让我自己想办法坐上朔亲王府女主人的位置为什么又要我放弃,爹爹,女儿还没有放弃,您不要替我做决定。”庞峻冷笑:“你站在这里扯柳条,会有什么结果”浅悠眼中含泪,哽咽道:“女儿只是心中憋闷,无处排解。爹爹,我想嫁给齐晦,我会让他好好做您的女婿,绝不给你添麻烦。”“天方夜谭。”庞峻心里什么都明白。“可是皇帝一心想得到湘湘,我正和太妃想办法,只要皇帝得到湘湘,我就能名正言顺做他的妻子。”浅悠不禁抓住了父亲的胳膊,哀求道,“爹爹你帮我,帮我好不好”庞峻曾有耳闻,说皇帝中意那个叫湘湘的女人,此刻听女儿说,她正与太妃想法子促成皇帝的心愿,直觉得不可思议。他本以为不过是皇帝一时色心,很随意的一个念头,没想到痴念竟然如此之深他到底想做个什么样的皇帝,连弟弟的女人都要抢“你们准备什么法子”庞峻但问。“没、还没想好。”浅悠顿时神情颓然,她和静太妃至今没想出好的法子,说到底,齐晦和湘湘情比金坚,任何事都无法让他们动摇。想到情比金坚四个字,浅悠一脸鄙夷,原本这该是属于她和齐晦才对。庞峻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冰冷的目光掠过女儿娇媚的脸,轻轻道一声:“好好想法子吧,要花银子还是要用人,只管和爹爹说,爹爹若不支持你,你还靠哪个去”“真的”浅悠双眼放光,再次得到父亲的肯定,她比从前更有信心,信誓旦旦地说,“爹爹相信我,我一定会把脸面挣回来。”庞峻笑而不语,留下女儿继续往书房走,走远后忽然把侍从叫到身边吩咐:“大小姐不论做什么,派人看紧她。过几日为夫人小姐请平安脉时,让大夫看一看,浅悠是不是得了癔症。”庞浅悠是否得了癔症,庞峻并非第一个怀疑的人,早些时候沈嫣就曾让庞世峰找大夫为她瞧一瞧,拖到现在,只怕是有药也难治。而她所纠结的,永远都是自己一人之事,昔日湘湘曾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也许庞大小姐永远也看不清。眼下简府的事迫在眉睫,朝廷一旦定罪,简老侯爷被夺去爵位家财还是小事,极有可能一家老小要面临牢狱之灾,而齐晦与简风屡次见过老侯爷,老爷子表示不要他的徒子徒孙们上京请命,他一身正气无愧于天地,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累无数其他人,反成了他的罪过。老侯爷说,只要保住家中女眷不受侮辱,他这把年纪就是上断头台也无所谓,齐晦简风该有更大的事业去做,庞峻就是想分散他们的精神,才突然出手对付简家,他们若是乱了阵脚,因小失大。偌大一个家族,在老侯爷眼中只是“小”,湘湘听得这些话时,已是热泪盈眶。如今想来,当初老侯爷让湘湘难堪,真不是冲着她一人来,当时也好现在也好,老爷子都心系天下,盼望着世道清明。湘湘问齐晦:“真的没有法子转圜”齐晦沉沉地说:“要么硬来与朝廷对抗,要不就向庞峻示弱,满足他的要求。”“他想要什么”湘湘问。“无穷无尽。”齐晦目光深邃,“绝不会因小失大,慕家二十年前选择遁世,不能让简家悲剧重演,我若保不住简风的家宅,又如何保住这天下。该低头的时候,就好好看着脚下的路,低下的头终究能再抬起来。”湘湘以为丈夫要去找庞峻谈判,可齐晦却说他要给皇帝施压,纵然庞峻大权在握,皇帝还是能凭一句话扭转乾坤,只要能保住简府,任何事都要尽力斡旋。隔天一早,齐晦比平日更早起身准备出门上朝,世峰慕清那边尚无动静,湘湘已经为丈夫穿戴整齐,默默送到门前,齐晦见她今日精神尚佳,还是担心地叮嘱:“要小心,别去碰那些让你不舒服的东西。”湘湘含笑答应,催促他赶紧上马,马蹄声渐渐远去,丈夫的身影从眼中消失,湘湘仍在原地站着没动,还是卫猛来提醒她,才回过神,笑道:“对了,王爷说要请你的母亲来照顾我”卫猛乐呵呵的答应,说已经往家里送信,回头就派人去接。湘湘一手护着小腹,颔首笑道:“那实在好,这家里就没几个人懂。”深宫之中,朔亲王的突然到来,内侍们不得不把酣眠在温柔乡的皇帝叫醒,战战兢兢为他穿戴龙袍,齐旭睡眼惺忪地出门来,见齐晦一身白袍立在阶下,正望着墙外天空,清风扬起他的衣衫,真真器宇轩昂。皇帝咽了咽唾沫,匆匆转回身,在穿衣镜前摆弄了半天,重新换了金灿灿的龙袍,才又出门。齐晦躬身行礼,他热络地说:“二弟这么早就进宫,可曾用过早膳,不如我们同去用膳,有什么事就在膳桌上说。”“膳桌上不宜谈正事。”齐晦恭敬地说,“臣有重要的事和皇上商议,叨扰皇上好眠,还请皇上恕罪。”皇帝笑叹:“朕猜想,还是为了简家的事是啊,庞峻说这两天就要定罪了,今日早朝也会与众爱卿再商议一番。”他眼中掠过几分得意,知道齐晦为了这件事束手无策,他心中难免很得意。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齐晦竟是来和自己摊牌,说只要皇帝一句话保住简府,他可以拿出大量证据,一举扳倒庞峻,哪怕他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他也有本事让他的党羽在关键时刻背弃庞峻。齐晦说,正如这一次简府的事,想要证明无罪,比举证有罪难得多,但简府是被愿望,庞峻却是下一步就要祸国殃民改天换日。皇帝听得定住了心,庞峻有野心,也非今日头一回听说,只是他追逐眼前短小的利益,不愿去想长远的事,现在齐晦言明要扶持自己打击权臣,皇帝意识到齐晦暂时不会反了自己,自然会对此动心。而齐晦一向是浑身正气,纵然是来请求皇帝相助,纵然言语恳切字字恭敬,皇帝还是感受到不能直视他的压力。而这一天,像是说好了似的,所有的事接连来,他在早朝前单独见过齐晦,朝会散了不多久,宰相又来求见。皇帝将早晨的事憋在心里,本只打算像往常一样敷衍几句打发庞峻,谁晓得宰相大人一语戳中他的心事,叫他险些就把齐晦早晨那些话都说出来。庞峻彼时笑悠悠对皇帝说:“老臣愚笨,竟不知皇上时常愁眉不展究竟为了什么,这几日受人点拨,才悟出来。不知现在为皇上分忧,是否还来得及。”皇帝本只是敷衍:“朕有爱卿辅佐,事事无忧,何来的忧愁”可庞峻却道:“臣有一个主意,可为皇上得到朔亲王府那位湘夫人,想来湘夫人谈吐优雅气质高贵,真正国母之相,这样的女人本就该在皇上身边。”当时皇帝差点从龙椅上跌下来,这事儿从宰相口中说出,他还真是觉得很羞耻,堂堂帝王眷恋着有夫之妇,且还是弟弟的女人,若非看到宰相一脸谦和,真以为是他胆大包天,还耻笑帝王。皇帝镇静下来后,默默不语,只听庞峻慢慢将主意说出来,他心里一阵阵波澜,之后道:“如此一来,湘湘必然将朕恨之入骨,爱卿这个主意,似乎欠妥当。”庞峻笑道:“罪过且让老臣一力承担,皇上到时候做好人,湘夫人只会恨老臣,而不是皇上。”湘湘一事,至今没有任何进展,皇帝实则早已按耐不住心性,只是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如今庞峻把事情挑明,并打算一力承担,这一刻什么家国天下,他眼里只有湘湘那高贵圣洁的身影。庞峻再一次道:“老臣担保,湘夫人一定不会怨皇上。”、215让他成一个废人除掉齐晦,还是扳倒庞峻,皇帝一直犹豫不决,他一度想要渔翁得利,一度又催着宋静姝为她得到湘湘。今早齐晦跑来向他挑明能除去宰相只手遮天的势力,可庞峻转身就告诉他能为他得到湘湘,一个又一个诱惑摆在眼前,之前做什么都不成事的皇帝,如今竟因为什么都探手可得而无从抉择。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他贪心地想若是都能得到该多好,一上午心内翻腾,正午内侍们摆了满满一桌子御膳,他怔怔地不曾瞧一眼。午膳后的时光,静姝百无聊赖地看着宫女们为她挑选开春做新衣衫的布料,各种丝绸锦缎铺满了一屋子,看着就热闹。想她曾经做舞娘时,只有上台献艺才能穿好衣衫,平日里若能得一块好料子,都会珍藏起来,权当给自己攒嫁妆。湘湘自从认识了曦娘后,时常会从闭月阁拿回些好东西,她得了好的,必然会分给自己,可时常她们还没在手里捂热,就被班主或师傅师姐抢走,好容易攒下些什么,湘湘都会留给她。竟胡思乱想起这些往事,静姝苦笑,又想到了她们带进宫的包袱,那是她眼里唯一干净的东西,可湘湘的她还掉了,自己的之前为了找木牌而弄得七零八落,举目看长寿宫里繁华的一切,除了她自己这副身体,再没有任何过去值得怀念的东西。“娘娘。”此时一位宫女进门来,绕过挑选衣料的人,屈膝在脚踏上,轻声道,“明德殿传来的话,说皇上今日心情不大好,午膳一口都没有动,眼下在书房里发呆。”静姝本慵懒地歪着身子,听得这些话,忙起身坐好,将微微袒开的衣领归置整齐,那宫女继续道:“看样子,皇上不会来长寿宫,不知娘娘的意思”“今日一清早,朔亲王见过皇上”静姝问。“是呢,散朝后,宰相大人也单独见了一回。”宫女道。那边有宫女抱着几匹鲜亮的绸子过来,问娘娘是否做春衫,静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看着那宫女道:“你们做好准备,随时预备迎驾,他心情不好,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可是这一整天,直到深夜,皇帝仍旧一个人在明德殿安静地待着,他像是在做什么人生重大的抉择,竟不浮躁不暴怒更没有拿静姝来出气,他一个人在明德殿沉思了一整天,当子夜的更鼓把半梦半醒的静姝震醒时,皇帝那里也有了主意。两日后的早朝,简府结党营私企图谋权篡位一案,最终有了结果。皇帝以先帝先祖对简府的信任,以及天下无数学子送来的请愿书,不仅没有追究简府的罪责,更因此赞扬简府高风亮节,能得到天下那么多人的敬仰,教书育人,是朝廷国家之福。皇帝当庭要求撤去软禁简府的重兵,并为简老侯爷再次进爵,可惜圣旨传出去,简老侯爷推病不得来谢恩领旨,亦没有让儿子简开闻前来代为谢恩,面对如此显然负气且不敬的态度,皇帝不仅不追究,还客气地对朔亲王道:“二弟替朕去简府,探望老侯爷。”但这件事虽得以善终,简风户部郎中的官职却没能恢复,皇帝甚至言明,希望简风能传承简府世代教书育人的风骨,简府既然只有他一个独生子,就不必再入朝为官。如此云云,殊不知是庞峻守住了底线,不允许简风再窥探他们家财的底细。而皇帝既然满足了齐晦,齐晦也要履行承诺,举证庞峻的罪过,为皇帝扳倒这权倾朝野的势力。那一日齐晦归来,便将埋藏在祖宅底下的一箱二十年前并非由慕家打造的黄金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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