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门前来,对简风道:“她才失去亲人,又被堂叔背叛,眼下看谁都不顺眼,过阵子会好些的。就当是和咱们开了个玩笑,别放在心上。”简风理了理衣冠,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好不得意,他哪里会真的和一个女人计较,骄傲地挺着背脊往门外走。沈嫣回身看见一脸不服气的慕茵,又见湘湘桌前的碗筷不曾动过,再想到那个纠缠不休的庞浅悠,心疼地说:“外祖父非要把舅妈送来,虽是有心对你示好,可也太给你添麻烦,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人。湘湘,你若是觉得不自在,一定要告诉我,舅妈一定也不愿你忙得团团转。”有这么体贴的话,湘湘累也值得了,为了让先生放心,一道回来又吃了些东西,只是用餐时慕茵时时刻刻都盯着她们看,看得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慕茵才红着眼睛说:“我是饿了才吃得快,我爹娘也教过我规矩,我不是野人。”见风风火火的姑娘竟然红着眼睛要哭了,沈嫣忙道:“我弟弟就是这脾气,说过的话转身就忘了,你放在心上可就不值得。慕姑娘你累了吧,我带你去休息。”湘湘半口饭还在嘴里嚼,看着先生把慕茵带走,才发现这姑娘坚强果敢的外表下,有一颗柔弱而敏感的心。她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心里一沉,感慨还不知之后的日子,会发生什么。这天直到深夜,齐晦才从外面归来,他是去派人赶往边境山脉,一则查探敌情,二则继续严守密洞,慕茵所言若属实,自然是不用开锁,反而要封了那山洞,永世不再让人发现。但国家若不强大,即便有天然屏障保护,也总有一天会被入侵,这么多年时不时发生冲突,国家再弱几分,就该被打进来。可看看如今龙椅上坐着的人,朝廷前途堪忧。他心情沉重又疲倦地回到家中,家里虽多了几个人,可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齐晦未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一路回卧房,下人告诉他简夫人在何处,那位新来的姑娘又在何处,等他进门时,卧房里的丫头都在门外守候。屋子里只有湘湘一人在,妻子之前似乎在整理他的衣衫,竟蜷缩着身体在床上倒下睡了。齐晦轻手轻脚走来,可才靠近床榻,湘湘就警觉地醒了过来,见是丈夫旋即就露出笑容,立刻要从床上站起来,可脚下软绵绵的险些跌倒,齐晦一把上前抱住,问道:“不舒服么,我派人去请大夫。”湘湘晃了晃脑袋:“腿麻了,一会儿就好。”可她顺势就把自己全扑在了齐晦身上,齐晦本也有些疲倦,只得抱着湘湘坐下,听她在耳畔说,“这几天太多的事情,家里家外都乱糟糟的,刚才发呆想着那些事,竟理不出个头绪,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就只是围着团团转,不得章法。”“辛苦你。”“哪里有你辛苦。”温存了片刻,湘湘就离了相公的怀抱,催他去换衣裳,自己把铺了一床的衣衫整理好,这些事本来下人做就可以,可都是丈夫贴身的衣物,原本湘湘是闲来无事,现在丢不开手,才仿佛略有些嫌烦。好在手脚麻利,很快就抱着衣衫放进柜子里去,忽然想起什么来,撂下丈夫到门前,吩咐下人:“慕姑娘的衣裳,明儿一早就给她送去,进门前一定要得到她的允许,千万别闯进去。”齐晦在里头听着,自己绞了帕子要擦脸,湘湘回来也懒得动手帮他,斜靠在一旁说:“我大概是在外面玩得太疯,心还没收回来,以后可别带我出门那么久,你看回到家,总觉得什么都不顺眼。”齐晦笑而不语,湘湘拿来干净的衣衫给他穿上,知道丈夫还要去书房呆上半天,只叮嘱了一声早些休息,齐晦倒是哄了她几句才离开。但屋子里突然又剩下自己,湘湘将本该早就熟悉的屋子看了又看,这两天的事一幕幕在眼前轮番上演,一直对眼前和将来都充满信心的她,竟莫名觉得彷徨,脑袋发胀,身子也沉重,好像自己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齐晦到书房不久,侍卫就来通报,说夫人在外面等,他微微皱眉,吩咐了一句:“往后夫人来书房,不必通报。”就亲自出来迎接,只见妻子匆匆进门,竟顾不得周遭有人,径直就扑入他怀里,一直进了书房的门也未松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齐晦知道湘湘的脾气,撒娇时的确很缠人,但都是闺房之乐,她很少会跑来书房痴缠,更何况前头才刚刚温存过一刻,他略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难道慕茵为难你了,她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还是你讨厌庞浅悠纠缠不休”“讨厌庞浅悠。”湘湘立刻回答,但这不是她来找齐晦纠缠的原因,其实家里井井有条,她白天把一切都打点得很好,可仍旧浑身不舒服。若说是庞浅悠让她心烦,的确是厌恶,但不至于如此,她实在没话说,才把庞浅悠推了出来。“明日她若再来纠缠,我会派人把她遣送走,即便没近身伤你,我也不允许她再这样膈应着你。”齐晦尽力安抚妻子,但他能做的实在有限,皇帝和太妃的目的达到了,庞浅悠这阵子会阴魂不散。“我今晚就是不太高兴。”湘湘忽然呜咽了,没道理地红了眼圈,黏着齐晦不肯松手,这样下去齐晦什么事也做不了。妻子蜷缩在怀里,柔弱得叫人舍不得松开,齐晦下意识地摸了摸湘湘的额头,果然比平日略烫手一些,又怕说找大夫让妻子烦躁,便借口他要去解手,总算脱身出来吩咐下人去请大夫。再折回来时,耐心地安抚着情绪不安的湘湘,而湘湘也终于渐渐平静,在丈夫怀中合眼睡过去。她才睡着不多久,侍卫就带着大夫到了,正好因简夫人来王府养病,家里请了大夫随时待命,齐晦示意他们小声些,可还是惊动了湘湘。她睁开眼突然看到有人在面前,惊慌地要坐起来,却被齐晦搂着轻声叫她别动,一只手则被送出去,大夫小心翼翼隔着一块丝帕,为夫人诊脉。“我病了”湘湘呜咽了一声,无力地埋脸在丈夫的肩窝里,“我没有病,我好好的,我就是想你陪陪我。”明明他们出门那么久,天天都在一起,没道理湘湘回家来突然变得这么黏人,齐晦担心湘湘的身体,也顾不得她撒娇说什么话,见那大夫皱了皱眉眉头,希望能让夫人躺平。齐晦配合地将湘湘放下来,湘湘不安地看着他们,眼泪竟不受控制地落下。大夫两次诊脉后,终于得出了结论,但见夫人情绪不佳,便请王爷借一步说话,到门前时已是笑容灿烂,躬身抱拳道:“恭喜王爷,小人若诊断无误,夫人是有喜了。为确保周全,明日天明,还请王爷再请其他大夫来确诊。”、199小生命的希望大夫说得极小心,甚至没敢为自己的话拍胸脯,可眼前年轻的王爷还是呆住了,他慌忙再解释:“孕妇极容易疲倦焦躁,夫人情绪突然不稳定,也有这方面的缘故,王爷您若不放心,请一定再找几位大夫来,或许是小人看错了,也有可能”“会错吗”齐晦终于开口了。“不会错、不会错。”其实大夫对自己有信心,只是伺候惯了这些达官贵人,知道他们脾气都不大好,每一次解释病症,哪怕是好事,也要小心翼翼。“孩子要多久生出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湘湘她会有危险吗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顺利生下孩子,还有”“王、王爷。”大夫神情痛苦,他的手腕快被拧断了,激动的就要初为人父的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他的手。大夫之后一一作了解释,说到生男生女且看天意,齐晦则自言自语,“我都喜欢。”“齐晦,你在哪儿”里头传来懒洋洋软绵绵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腔,齐晦应声就进来,但大夫才要走,又被王爷迅速窜回来拉住道,“此事不宜张扬,还请大夫心中有数。”那大夫忙道:“王爷放心,我们这行饭,一张嘴也极重要,乱说话说错话,也就混不下去了。”齐晦唤来手下,让领大夫去重金酬谢,里头湘湘时不时喊他一声,他紧赶慢赶地回来,娇妻已是泪流满面,柔弱无力地跌进他怀里,哭着说:“我是不是得了大病,我知道你很累很辛苦,可今晚就想缠着你,实在管不住自己,我是不是明天就要死了。”湘湘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果然和平日的她完全不同,齐晦哭笑不得,耐心安抚她要平静一些,湘湘则继续追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没有生病。”齐晦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一字字颤抖着,眼睛也跟着红了,“湘湘,你是要生娃娃了。”湘湘嗯了一声,软趴趴地要继续听,但这句话在她耳朵里晃了一圈出去又杀了个回马枪,“你是要生娃娃了”丈夫的声音仿佛重新响了一边,湘湘噌地一下坐起来,紧绷着神情直直地看着齐晦。丈夫已然眼眶湿润,齐晦显然很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一些,他伸出手想找一个最好的姿势来怀抱湘湘,可湘湘却推他道:“你赶紧去把大夫找回来,我有好些话要问他,还有,再找两个大夫吧,万一错了呢。”可她说着说着就哭了,但不再是方才磨人的痴缠撒娇,最美丽的笑容在泪水中绽放,她低头轻轻捧着自己的小腹,不敢相信那里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存在,回想回京前日夜马车颠簸,他们真是太大意了。最初在一起后,湘湘还曾经计算着日子小心过一阵子,但时间一长、琐事一多,不自觉地就忘记了。在外头那些天闲云野鹤,两人一动情就惹不住,湘湘同样贪恋缠绵的美好,就懒得去算什么日子,不舍得强迫丈夫节制,他们都在血气方刚的年纪,根本克制不了。孩子,突然就来了。“我们都很健康,又”齐晦伸手抹去湘湘的眼泪,笑着,“我又老爱欺负你,没有孩子才奇怪呢,是不是”湘湘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又哭又笑地说:“你们男人最狡猾了,得了便宜,到头来还辛苦我们给你们生孩子。”齐晦顺势把娇妻揽入怀,这一下是抱着两个,也不晓得是女儿还是儿子,齐晦都不敢想象将来的日子会多美好,纵然有未知的艰难辛苦,可小生命到来给予他的希望和信心,难以言喻。“听说女人生了孩子,会变丑的。”湘湘双手掐着齐晦的脖子,自然没用半分力道,只是威胁,“将来你若敢嫌我丑,要娶小老婆,要纳妾,我就杀了你。”“你别张牙舞爪的,孩子会学会。”嘴上嗔怪,可齐晦低头就在她脸上亲一口,越亲越喜欢,但猛然想起大夫说头几个月绝对不能动情同房,赶紧停下了。湘湘揉了揉自己的脸,又摸摸肚子,懒洋洋地在齐晦怀里翻了个身,之前那难受又磨人的情绪神奇地完全消失了,红润的脸颊上,气色明朗双眼有神,她柔柔地说了声:“你高兴么,我可高兴了,咱们明天去告诉娘好吗”齐晦说让她休息几天再出门,便索性拿过一床毯子将湘湘裹住,怀抱着她一路从书房回卧房去,平日里王爷和夫人也这般相亲相爱,府里的人倒也不觉怪,因请了大夫,只当是夫人身体不适,还没多想夫人是有喜了。而夫妻俩也商议着这件事要怎么对待,若是不让别人知道,只怕会无意中伤了湘湘。两人合计后,决定明日去问过简夫人,他们对产育一窍不通,如今也没有长辈可以依靠,简夫人来得倒是很及时。而湘湘见齐晦那么紧张那么珍惜,越发对着相公作威作福,她怎么折腾,齐晦都不会说一个不字,骄傲的小妇人更故作大方地说:“往后一年要辛苦你了,实在忍不住了,去闭月阁找姐姐吧,让她给你安排妥帖的姑娘伺候一回,千万千万不能带回家,外头的我只当不知道了。”齐晦被她闹了大半夜,心里虽然喜欢,早就累了,合着眼睛不理会她,结果湘湘竟使坏在他身下磨蹭,他一翻身就把湘湘按下去,捉了手脚说:“十个月后,你可就没有护身符了,咱们是不是要一笔一笔记下来。”湘湘笑靥如花,脸上写满了幸福,撅起嘴娇滴滴地说:“你亲亲我,我就不闹了。”齐晦无奈:“就一下。”“两下”轻微的嬉笑声,时不时从卧房传出,湘湘直到闹得累了才终于安静地睡过去,但隔天一早却被外头的丫鬟吵醒,齐晦披了衣裳匆匆出来问什么事,才晓得慕茵一大早起来找她的侍从练功,被王府里的侍卫阻拦,结果她的随从为了保护她,两边差点打起来。慕茵很快就被人拥簇着来,她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齐晦不禁微微蹙眉,真担心这个横冲直撞的表妹,回头伤了湘湘肚子里的孩子,但慕茵并非真的胡闹,吵起来她没拦住是她的错,但这会儿却能好好对齐晦说:“我不知道王府里不可以耍兵器,我没有恶意,也不会吵着你们休息,但练功我一定不能荒废,你能不能和他们说一下,往后不要拦着我今天的事,是我们不好,这么早,是不是吵着你休息了”湘湘说慕茵不是看起来那么“麻烦”的人,说她懂事守礼,虽然齐晦在刚才还皱着眉头质疑妻子的话,这会儿倒是信了。他微微一笑:“你还有没有别的需要,箭靶或是木桩后院的空地本打算重新栽种花草,不如给你腾出来练功。”慕茵目光一亮,欣喜全露在脸上,但脑中掠过一个念头,立刻又暗沉下来,严肃地说:“既然这样说,你是不是信了我昨天的话你若是信了,我也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