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哥哥。”贤妃越来越冷静,她的生命不长久了,没必要为了二十年的孤苦耿耿于怀,家人安在,儿子前途有光明,她这个影响不了任何事的病人,不该再拖累她们。要知道二十年来,若非自己的存在,儿子可能早就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姑姑,二十年来,家族中虽然牺牲无数人,但我们日益壮大,足以对抗朝廷。”慕清告诉姑母,“世道荒唐,昏君残暴,想要改朝换代的人不在少数,不是我们非要颠覆朝廷,是这世道必然走向那一天。姑姑,我和父亲和其他族人,会全力扶持表弟。等我们找到那把钥匙,就无所畏惧了。”、126齐晦的事便是他的事“天下,竟还有我们慕家打不开的锁”贤妃虚弱的言语中,满是从家族而来的傲气,她纵然被囚禁在冷宫,纵然双眼失明,也从未真正底下高贵的头。她是百年慕家的女儿,如今家族尚存,终有一天更将重新归来,她便是此刻咽了气去见阎王,也能挺起胸膛。“正因为这锁,是我们慕家自己打造的,反而困住了慕家的人,父亲二十年来,没有做别的事,都在研究如何解锁。”慕清淡淡一笑,他也是到十年前,才真正理解家国天下的意义。十岁时随着家族消失在这个世上,再也见不到姑母,再也见不到昔日的玩伴,像是死了,却又活着,他一直无法理解家人的安排,头几年一直沉默不语,后来爷爷逼着他学机关术,家族血脉的灵性,让他成为出色的继承人,可惜爷爷未能将一生所学教给慕清,就离开了人世。“爷爷临终前说,一定要回来,一定要找到姑姑。”慕清道,“姑姑,您走后,让我带您回家,我们慕家的人,不要葬在这污浊之地。”贤妃却笑:“傻孩子,姑姑怎么会葬入皇家园陵,姑姑死后,他们只会把我丢入乱葬岗,一把火焚烧殆尽。”慕清眼中含恨:“姑姑,我会来带您回家。”贤妃道:“姑姑有儿子了,让你的表弟送我回家吧。”她重重地呼吸着,似乎又耗尽了这一刻的元气,慕清搭在姑母的脉搏上,略懂医术的他知道,姑母已经在生死之间。“清儿”贤妃又开了口,“将来好好扶持你的弟弟,不要让他被仇恨蒙蔽双眼,哪怕放弃这个天下,也要活得坦荡荡,这是姑姑最后的希望。”慕清连声答应,希望姑母放轻松些减轻痛苦,但贤妃却道:“能见到你,姑母此生无憾,等不到晦儿回来,不是遗憾而是我的心愿,看见他我就舍不得离开了。”“姑姑。”“清儿,谢谢你,没丢下姑姑。”贤妃轻轻抚摸侄儿的面容,这是儿子之外,也流淌着和自己一样血液的孩子,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生养,曾把慕清当做骨肉一般看待,太子和三皇子不知从何而来,可是有着慕家的血液,儿子是这真有兄弟的。她凄美而幸福地一笑,“清儿,快回去,你要听姑姑的话。”慕清的确不能久留,接应他的人若等不到他,就会担心吃否出事,一环环不能接上的话,说不定为了寻找他,会生出麻烦,而慕清曾坚定地对手下说不能带走贤妃,这一刻他如何万般不舍,也不能拿其他人的性命开玩笑,而姑母同样如此坚定。慕清在床边向贤妃深深叩首,而后将含有凝神香的香囊留给她,希望最后的时间里,可以有家族的香气陪伴她。在贤妃的再三催促下,慕清终于离开了。皇宫的压抑,身在其中可能尚不能察觉,走出皇城门的一顺,慕清才发现自己忽然能顺畅喘息,可是姑母和表弟这样活了二十年,他不禁双手握拳,这二十年的代价,绝不能白白牺牲。而去找齐晦的人也已经归来,告诉慕清:“宰相府派出大批人马去找了,我们未必能比他们早赶到,此次人手不够,都先返回京城,保护少主。”慕清没有异议,但想起闭月阁,立时问:“闭月阁派人了吗”而这天夜里,沈嫣却和湘湘都出现在了闭月阁,沈嫣借口要回简府一趟,留下了鹃儿,带着湘湘出门,已经告知庞府她要在家中过夜,预备等庞世峰来接走湘湘后,她再由简风接回家中,明日再与湘湘到此处汇合,然后一起回宰相府。沈嫣一辈子都没想过,她会有一天身在烟花之地,闭月阁里浓烈的脂粉气,还有楼下荒唐的嬉笑声,男声女声此起彼伏,光是坐着,就让她心颤不已。若是外祖父知道,只怕是要把她关去后院闭门思过,一年半载也别想出来,若是家中爹娘知道,又要叹息:“嫁不出去,嫁不出去了。”湘湘一身夜行衣坐在边上,曦娘依旧是平日的装扮,她正上上下下地打量沈嫣,果然与传说中的异样,天仙般的容貌,高若云端的气质,但她清澈的眼睛里,和明显的印着伤痛,曦娘素来眼睛毒,一眼就能看到人心里。“沈先生。”沉静了许久后,曦娘终于开口。“曦姑娘。”沈嫣尴尬地应着,却惹来曦娘一阵嬉笑,还从没有人喊她曦姑娘,这让沈嫣更加不安,高贵的大小姐,脸胀得通红。“姐姐,你别欺负先生了,先生为了我才委屈来闭月阁,姐姐不替我谢谢先生吗”湘湘从沉默中醒过神,一手拉了拉曦娘,又对沈先生欠身道,“实在是麻烦先生了,天底下我这样的学生,恐怕没有第二个了。”沈嫣笑道:“不碍事的,你们能信任我,能让我也经历如此不平凡的事,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我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样了,现在虽然夜里想起来还会有些害怕,可每一次看到你们在困境中挣扎,就更多一分信心和勇气。”曦娘感激道:“沈先生如此豁达,湘湘是有福气了。”她颇有几分姐姐的架势,叮嘱湘湘,“以后可要好好跟先生念书啊,不要跟着浅悠闹腾,活该挨打呢。”三人都笑了,此时庞世峰却从门外忽然进来,一脸严肃地说:“时辰差不多,可以走了。”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齐晦不在,世峰没有把握,湘湘这一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是贤妃弥留之际,世峰也不愿老人家孤独而终。沈嫣为湘湘束紧了夜行衣的腰带,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她这辈子没做过这么大的事,怪不得简风要离家去闯一番天地,相比之下,念书写字,和她昔日的儿女情长,是在不算什么。曦娘将窗户打开,朝外张望了几眼,皱眉道:“下去的时候小心。”世峰干咳一声:“你以为我是齐晦,能飞檐走壁,我自己也罢了,带着湘湘,我怕把她摔死。”曦娘奇怪道:“你们不从窗户走”世峰觉得自己又被取笑了,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将曦娘艳丽的斗篷拿来裹在湘湘的夜行衣外,一把搂过湘湘说:“当然是这样走,别人只当我带了个姑娘回去。”一面对湘湘道,“出了门就放手,搂一下而已,你别见怪。”曦娘竟忍不住笑了,沈嫣也不知怎么好,世峰笨拙地搂着湘湘往门外走,曦娘这才喊了声:“可要小心啊。”那边走得匆忙,没有回应,沈嫣则转身到窗前,想要看一看他们,却被曦娘拉回来说:“我们这样看着,别人也该好奇了,放心吧,世峰总说自己不如齐晦,可他们一起长大,学得一样的本事,只是世峰在家里做老幺,不被宰相大人看重,二十几年来都有些自卑。”沈嫣略惊讶,三公子身上有自卑的气息,她也有所感受,没想到一个青楼女子竟看得如此透彻,曦娘更道:“庞小姐必然也给先生添了许多麻烦,可他们兄妹自小常来闭月阁玩耍,并非看得起曦娘这般烟花女子,我才说他们好。他们兄妹,可是宰相府里唯一有血有肉的人了,齐晦也是心疼浅悠,才不给给予她满腔热情任何回应,不想辜负了浅悠的心意,先生能体谅吗”沈嫣颔首道:“曦娘真真侠义心肠。”曦娘却叹:“若是世道安稳,何须侠义心肠”这是湘湘头一回跟着齐晦以外的人进入皇宫,其实走过一两次,湘湘略记得大致的方向,但庞公子带着她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路,一路上无数次遇到巡逻的侍卫,一次次惊险地躲过盘查,湘湘才明白,齐晦有多厉害。自然庞公子本就不住在宫里,没有齐晦那般熟悉每一座殿阁每一间屋子很正常,人家这样冒死来成全自己,她已经感恩戴德。两人在躲避一对侍卫时,靠在墙角边,湘湘忽然问:“三公子若不告诉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您也就不用冒险了。”“若瞒着你,将来你伤心,齐晦就痛苦。”庞世峰见道路空出来,立刻拽着湘湘又走过一座宫殿,停下来时说,“我是为了齐晦,不是为了你。”湘湘知道,三公子对她还是没什么好感,可兄弟情深,齐晦的事便是他的事,她觉得前些日子挨的那顿打,实在是值得了。可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心已经飞去了娘的身边。就在世峰带着湘湘跃入冷宫的时候,太子刚刚从东宫走到明德殿,有一个女人被抬了出来,她身上的衣裳还完好无损,看得出来,可能是被皇帝吓晕了。太子舒展皱着的眉头,步入大殿内,殿内摆着各种触目惊心的东西,可皇帝却意兴阑珊,说道:“实在没意思极了,旭儿,你平日里,如何取乐的”、127我没有背叛你太子远远地站在门前,没有靠近,垂首闷声应答:“儿臣和太子妃下棋,作诗”皇帝很不屑,但又狞笑:“可不是,你们尚未大婚,做不了之事。”太子一阵恶心,皇帝却说:“太子妃那么小,一定别有一番风情,旭儿,等大婚之日,你可要好好跟朕说说。“父皇,儿臣不敢。”“不敢”皇帝眯眼看着他,心想果然不是自己的种,没有半分像他的地方。冷不丁地想起那冷宫里的贱妇,他这一生唯一真正用过情的女人,却仍旧背叛了他,当时他无力杀了皇后和太子,面对大腹便便的贤妃,则是下不了杀手。既然皇后说她不祥,那就废去冷宫,也许他心里有一丝丝希望慕氏没有背叛她。可是后来的日子,皇帝临幸无数年轻的女人,企图让他们能够生下一男半女,若是成了,他还能信贤妃的孩子是自己的,可十几年过去没有任何结果,丽妃那个孩子怎么来的,皇帝心知肚明。慕氏,终究是背叛了他。他从未管过那个疯傻的儿子,仿佛是想让自己以为没有过这个孽种,可如今这个孽种却成了威胁,他这些日子,总觉得背后阴森森,像被人盯着似的。皇帝起身,从地上捡起一卷漆黑的长鞭,太子眉心一震,但皇帝不是要打他,而是说:“朕想去个地方,旭儿你陪朕一道去。”太子心中擂鼓,还是问了声:“父皇要往何处去”皇帝笑:“冷宫,你母亲要你照顾贤妃,她何必给你这个包袱,朕去替你解决了她。”太子阻拦道:“父皇,贤妃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天时间了,您何必去”皇帝却大步流星地朝前走,他的确足够硬朗,冷冷传来话说:“不去就呆在这儿,你就没一件事做得像个男人。”太子闷在原地,不同的结果反复交替地出现在脑中,他必须取舍其一,最终他放弃了齐晦,选择“呆在这儿”,可事实上皇帝以为他没跟上,他却在侍卫太监的安排下,从另一条路先赶到了冷宫。高高跃上墙头,太子本想看一眼贤妃屋内的光景,却见朦胧月色的屋子里,有婆娑倩影翩翩起舞,他看得不真切,可心中猛地激灵:“湘湘”屋子里,水色长裙款款落地,阔袖生风,贤妃含笑靠在床头,湘湘的手握住了她,贤妃道:“一阵阵风扑在脸上,一定美极了,湘湘啊,将来要让晦儿看看你的舞姿,不要在乎舞娘的出身多低微,你曾经靠舞蹈养活了自己,那就是最值得骄傲的技艺。也因为这样,你才有缘分和我们母子相遇,湘湘,将来我若是有小孙女,也要教她跳舞。”湘湘伏在床边,从脸颊边滑落的,已不知是泪水还是汗珠,数日不见,娘娘已经瘦得变了模样。“好了,快走吧,世峰还没回来吗”贤妃问道,“等世峰回来,你们立刻就走,之后你告诉晦儿,我见到慕清了。”此时冷宫门外,却传来开锁的动静,站在高墙上的太子,看见皇帝终于走到了这里。灯火下,他手中的长鞭泛着骇人的光芒,他毫不顾忌地指挥门前侍卫:“快开锁,朕要进去。”太子想到湘湘可能就在里面,想到她若被皇帝撞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手中紧紧握了拳,这一刻的取舍竟那么果断干脆,万一有什么事,他一定要去救湘湘。远处,匆匆赶回来的庞世峰,惊见冷宫前灯火通明,远远看到皇帝的身影走进门内,他急得一拳捶在墙头,他不该离开的,他为什么要丢下湘湘去太医院找人。皇帝走进冷宫,侍卫们跟了上来,他却拿过一盏灯笼,大手一挥道:“不管有什么动静,你们都不许进来。”众侍卫领命退下,他松开了手中的鞭子,如长蛇般逶迤拖在身后,慢慢往贤妃的屋子去。湘湘早已经躲进暗格里,皇帝的声音传来时,她脑中一片空白,再看到他提着灯笼进门,那恐怖如恶魔的身影,让她禁不住颤抖。贤妃已在弥留之际,根本无所谓谁来,可她担心暗格里的湘湘,那是她儿子未来的希望,意识到是老皇帝阔别二十年踏进冷宫时,她满心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