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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她精神不好,就留下要她歇个回笼觉,湘湘哪儿敢堂而皇之去睡觉,静姝带着玉屏几人离开后,她便拿了笤帚打扫院落。进宫好些日子了,也好些日子没练功,湘湘自觉腿脚腰肢都变得僵硬,柔韧的身体是舞娘的资本,从前的日子,每天天不亮就被打着起床练功,踢腿下腰,练得天色大亮浑身是汗,才能停下吃口早饭。而舞娘需要轻盈的体态,不能发胖不能多吃,湘湘从懂事起,就不记得自己吃过几顿饱饭,但昨晚陪着心情大好的静姝,吃得腰都直不起来。她摸了摸肚子和腰肢,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抛上天,落下时已挑起裙摆伸脚去踢,裙裾飘飘,湘湘的身子轻盈地跃动着,忽然一脚用足了力气把石子踢过头,她跟着转过身,猛见身后有人,那石子朝他飞去,不禁惊呼:“小心。”、013国姓之人石头没有砸中来者,站在院门前的男子,稳稳当当地把石子握在了掌心,还作势要抛还给她,但湘湘已经跑上来,左右看了看后,诧异地问:“怎么又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今天”湘湘朝后退了几步,她认得出来,男子今天穿的衣裳,和芙蓉居小太监的一模一样,他到底是干什么的“管事的太监让我顺道送来芙蓉居,我想你也在,正好能来看看。”男子的另一只手里,提着食盒,他放在了地上,而后将石子轻轻一抛,指了指湘湘,又指了指自己的眉头,湘湘这才想起来,粗黑眉毛的她,已经不是原先的“自己”了。“亏你还认得出来。”湘湘上前拿起食盒,要送进屋子里,但没走几步就回过神,狐疑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是谁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齐晦,晦气的晦,出生时被所有人说不祥,就起了这么个名字。”齐晦微微笑着,指了指食盒道,“我在宫里没有具体的差事,哪里能混口饭吃,我就在哪里。”湘湘不傻,严谨的皇宫岂能养这么奇怪的人,难道穿黑衣大半夜离宫,也是混口饭吃而他说他姓齐,不知是哪个齐,若是国姓之人,非富则贵。湘湘偷偷瞟了眼齐晦,轻声嘀咕:“你是皇家的人吧,不然,只有皇家的人才能姓国姓。”可齐晦没有回答,反问:“你叫什么”“湘湘。”湘湘应道,“师傅在湘江边捡到我,就地起了名儿。”齐晦笑:“比我强多了,你姓什么”湘湘摇头:“有个名儿就不错了,哪里来的姓话说回来,你是国姓吧,你是皇子”可此时院门外有动静,不知什么人正在靠近,齐晦一阵风似的从湘湘身边闪过,也不知他方才是不是从正门进来的,眼下纵身一跃就从墙头消失,而刚刚那颗石子,瞬间的功夫已塞在了湘湘的手里。从门外转进来的,是出门不久的静姝,她正没好气地嘀咕着:“往后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舒服。”原先在舞班里,静姝就是有些脾气的姑娘,姐妹们总戏称她宋小姐,静姝有名有姓,是被人牙子卖给班主的,而湘湘则是地地道道捡来的孩子,若不是齐晦今天问,湘湘从没想过她是不是也该有个姓。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静姝回到屋子里正发脾气:“那几个老太婆真可恶,她们是不是不敢欺负丽妃、孙昭仪,就挑我是软柿子”湘湘不知静姝到底遭遇了什么嘴脸,可老皇帝那么下作她都忍了,几个老婆子的刁难却让她如此气愤,来了几天,湘湘多少感觉到,对于芙蓉居里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静姝多少有些在乎。姐妹们喊她宋小姐,她何曾没有幻想过有一天能嫁入高门大户,哪怕是个姨太太,也能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可那天静姝哭着说她不想活了,湘湘也信的。“湘湘,你发什么呆”静姝消了火气,见好姐妹发呆,推了推她,又问桌上的东西,“这是哪儿来的”“是”湘湘心里一咯噔,齐晦说过,不论在哪里不论对谁都不能说见过他,不然将来会一起死,忙改口道,“是一个不认识的太监送来的,说其他宫里也有。”静姝打开食盒,里头是各色精致的糕点,她挑了一块,轻声嘀咕:“从前只能在台上看这些东西摆在达官贵人的桌边,可他们动也不动一下,真真浪费。”、014谁在跳舞湘湘见静姝不再问是谁送的东西,暗暗舒口气,可她也会矛盾,这到底算不算天大的秘密,她为什么要帮那个叫齐晦的人瞒着想了半天,能说服自己的,大概就是杂物房里的那碗姜汤,不管秘密是否重要,救命之恩,湘湘很看重。而静姝根本没在意是谁送来的东西,反正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在芙蓉居里外转悠。虽然成为皇帝的女人才几天,可她已经明白皇帝什么脾气,知道这宫里哪几个人要紧,至于其他人,她暂时不打算放在眼里,更对湘湘说:“既然已经这样,我可不想再活得窝囊。”隔天依旧晴朗,早膳后见日头不太毒,静姝如约带着湘湘去观赏皇家花园。去之前,湘湘凭自己的见识尽量把那湖水往浩淼广阔去想象,可看到眼前还是被镇住了,与其说湖水园林的无边无际让她震撼,不如说她不知道这皇宫究竟有多大才惶恐,她曾企图自己逃跑的念头,瞬间就被掐灭了。“能弄船来吗”静姝问玉屏。说起来,湘湘才是芙蓉居所谓的管事宫女,可因为她初来乍到很多事都不懂,静姝总是习惯事事问玉屏几个,湘湘则像半个主子似的,和美人同吃同住,她心里一直怕其他宫女因此排挤她,这会儿见静姝又找玉屏问事,忙抢先道:“美人稍等片刻,方才进园子时,奴婢看到有一处停泊船只的地方,奴婢这就去问。”静姝想说这种跑腿的事让玉屏去,可湘湘已经转身走了,她懒得嚷嚷,便由她去,自己躲在伞下避太阳,玉屏在石头上铺了一块帕子,请美人坐下歇息。可湘湘这一趟无功而返,园子里的人说她是生面孔,不给办事,而且湘湘顶着黑粗的眉毛,看着就叫人眼烦,若是换个漂亮的宫女去,指不定还殷勤些。玉屏几人便笑着说:“还是奴婢去一趟吧。”静姝要拉湘湘一同在石头上坐下,湘湘说在外头她不敢,静姝哼唧了几句,忽然看见阳光下两人映在地上的身影,静姝纤纤玉手随便摆几个姿势,就有飞鸟孔雀在地上翩翩起舞。静姝来了兴头,学着从前班主的口吻训湘湘:“好几天没练功了吧,给你懒的,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可说笑着,她却轻灵跃起身子,飞入阳光里。金灿灿的光芒洒在身上,静姝仿佛自身带着光芒,她穿着金银线绣成的衣衫,在空中划过,就是一抹耀眼的金光,婀娜的体态,轻盈的舞步,湘湘曾说她随便抬手跳几下,都会叫人迷住,并不是假话,静姝从前在舞班之所以敢有小姐脾气,就是因为她跳得好讨人喜欢,是班主赚钱的招牌。皇帝能一眼就看上她,说不定在她们进宫前,班主就想到了。湖泊的另一边,四五个太监拥簇着太子款款而来,不知从哪儿折射来的日光,让太子迷了眼,他一手遮挡着,一手朝光源看过去,耀眼的光芒下,只见伊人翩翩起舞。“是谁在跳舞”太子问。、015太子美如画静姝和湘湘,都是这宫里的生面孔,太子虽知端阳夜宴上,皇帝封了一个舞娘为美人,可他那晚就没正眼瞧,这会儿慢慢走近,身边的太监们仔细看了,也认不出来。要知道,皇帝隔三差五就会看中哪个宫女,保不准哪天又会多出个什么美人。水袖飞舞,静姝宛若天仙,她翩然转身,乍见身后走近的男子,阳光下俊美的容貌带着一抹光晕,他正用纯粹欣赏的目光看着这边,没有宫里其他人嫉妒鄙夷的凶狠,更没有老皇帝那让人绝望的猥琐恐怖,她倏然停下舞步,衣袂裙裾款款而落,宛若收敛花瓣的睡莲。“太子爷驾到。”那边的太监跑上前,颐指气使地吆喝,“你们是什么人”赶去弄船的人已经回来,见这架势,忙上前自报家门,静姝和湘湘都随着他们跪在了地上,太子却道:“既是父皇的美人,不必对我行如此大礼。”他让身边的太监将静美人扶起来,没有再正眼看她,仿佛是觉得可惜,淡淡一笑后,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东宫的人散去,芙蓉居的人才松口气,说起船预备好了,问美人还去不去湖上泛舟,静姝却是痴了一般,摇了摇手说:“我想回去了。”直到无人时关起门,静姝才拉着湘湘大叹:“你看到了吗,太子那么年轻那么英俊,老畜生竟然生得出这么好的儿子。”静姝说着,忙捂着嘴,“不能喊他老畜生了,可怜了太子。”湘湘见静姝双颊绯红,情绪激动,心里就猜得几分,但轻声道:“静姝,太子再好,你也不能”静姝猛地看向她,湘湘以为自己会被责怪,可静姝却红了眼睛,哽咽一声:“是啊,太子再好也和我没关系,我是他爹的女人。”从前出入高门大户,偶尔看到漂亮的公子哥,姐妹们都会在献艺后痴痴傻傻地笑作一团,她们行走江湖,没有寻常人家女子那般娇羞扭捏,儿女情长自小挂在嘴边玩笑着长大,她们无不渴望自己将来能嫁个英俊善良的如意郎君,而在年轻的女孩子眼里,样貌果然还是最最在乎的。之后一整天,湘湘时不时就听静姝嘀咕太子英俊,她甚至喊来玉屏几人,问她们宫里的事,旁敲侧击地打听太子,而湘湘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冷宫里那位皇子比太子小几岁,也在双十年纪,模样没什么人仔细见过,但都知道是个疯子。而那晚不知是静姝动了芳心燥热难安,还是天气骤然变热,她穿着纱衣都热得睡不着,湘湘不得不拿扇子给她扇风,烦躁的人渐渐睡去时,嘴里竟嘀咕着:“太子”湘湘心里砰砰直跳,将来若是被老皇帝听见,静姝还有活路吗此时皇城外,一家马车奔驰而去,车上坐着一袭黑衣的齐晦,他扯掉面罩和衣衫,露出里头风流倜傥的锦衣,边上庞世峰不屑地嘲笑:“逛个青楼,穿得人模鬼样,天那么热,你不怕捂出痱子。”齐晦理了理衣襟,漫不经心地说:“这是针线房刚给太子做的常服,我借来穿穿。”世峰眉头一皱,却只有叹:“你啊。”不久后,马车停在了京城最负盛名的温柔乡闭月阁门前,这里十步之内都是烟花之地,夜晚正是热闹的时候,方才马车从皇城门下出来,马蹄声还嫌张扬,一到这里,就淹没在丝竹嬉笑声中。齐晦和世峰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去,才绕过巨幅的四美屏风,就听见一把细柔亮嗓在笑骂:“放你娘的屁”、016姐弟骂人的,正是闭月阁头牌花魁曦娘。一袭玲珑薄纱衣,肌肤赛雪酥胸半露,乌黑的长发散在背后,用银丝缎懒懒一束,鬓边散发飞舞,不知正与哪个斗酒,双颊绯红细汗如珠,眼波婉转间嬉笑怒骂,自有她的风流韵味。世人只当京城最负盛名的头牌花魁,是云端上仙子一般的人,偏偏曦娘和谁都能说得上话,却没几个人能真正成为她的座上宾。齐晦和世峰径直往他们常去的屋子,正在男人堆里笑骂的曦娘抬眼瞧见,顺手一巴掌把伸出爪子要来轻薄他的男人打翻在地,那男人却捂着脸痴痴傻傻的回味着这一巴掌的甜蜜,曦娘骂着“贱骨头”便扬长而去。她再出现时,身上的酒气淡了,换了一身清爽的绸衣,只是头发依旧散在背后,齐晦笑问:“怎么不梳头,今日起晚了”曦娘坐下斟茶吃,揉着发胀的脑袋说:“好几天没梳头了,常来给我梳头的姑娘有阵子没出现,那几个丫头笨手笨脚我不喜欢,正在找新的梳头师傅。”她媚眼轻瞟,朝齐晦柔柔一笑,“我的二皇子,曦娘披头散发的模样,不好看吗”齐晦笑悠悠,晃了晃手指头:“颇有魏晋之风。”曦娘欢喜道:“只要二皇子说好,便是好。”庞世峰在边上不屑:“你们姐弟俩见了面就互相吹捧,腻不腻歪”齐晦却上前来,将曦娘柔顺的发丝轻轻打理,小心地为她系紧丝缎,满不在乎地说:“女人就是要哄的,何况我姐姐”谁能知道,堂堂二皇子竟和一个青楼女子义结金兰,可他们相知相识的日子,要追溯到十几年前,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宫外有曦娘,一直是齐晦心里的慰藉。世峰是来办正经事的,认真地问曦娘:“我爹他们前几天来过”曦娘点头,仰着脑袋回想,一个激灵想起个名字,忙问世峰和齐晦:“莫娴是谁”世峰看了齐晦一眼,皱眉道:“是皇后的名讳,我爹他们提到了莫家”曦娘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那个莫娴怕是活不长了,我听你爹的意思,最近就会要她的命,看样子你爹,是真的要铲除莫家的势力了。”世峰忧心忡忡道:“怪不得皇帝突然去打猎,他从不在夏天打猎,只怕不仅是我爹的意思,我爹也许就是奉了皇命,要先解决了皇后。”曦娘懒洋洋地说:“皇后不是六十几岁了还等不及她再活几年”齐晦在旁轻笑:“怕是丽妃想要让三皇子做太子,已经等不及了。”曦娘搂上齐晦,爱怜地摸着他俊美的脸旁,笑道:“这太子之位,除了你还有谁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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