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闯嘿嘿笑了两声:“你家大人真是好人。”站在他身后的诸葛泷顿时黑了脸,问道:“你家大人是何人”赵闯占着谭云三州,这般乱世,进城之人都是要经过盘问的。衣舞坊是一家歌舞坊,但是她们进城的时候只说来跳舞,没有说是来伺候闯王的。现在看来,这些女子都是有人送给闯王的,至于送的人,难道是那使者逃跑的秦王那女子听得温文尔雅的一声问,抬起头便见是一个翩翩公子,与眼前粗鲁的土匪头子有着鲜明的对比,顿时心生好感,满脸笑意道:“我家大人是端王殿下。”诸葛泷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怪异起来,端王竟然给赵闯送来二十个美人这在诸葛泷看来是极其荒谬又极其可笑的一件事。但是这样一来,他至少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端王并不知道赵闯便是赵闯听到那个名字,顿时像一只炸了毛的猫,猛地将那女子推开,如同看着洪水猛兽般看着面前的二十个美女。“老子乃是要当皇帝的人,端王那蠢货妄想用女人来迷惑我”、第十一章 红颜知己妄图用女人迷惑赵闯的蠢货端王此时正坐在客栈里,手中执笔,写着拜见贴。端王字如其人,狂草之中带着一股优雅。他身边站着一男一女,乃是端王的贴身侍卫,男的唤作赤青,女的唤作赤玉,是一对兄妹,从小便跟在端王身边,忠心耿耿。暗卫来报,将那赵闯的一言一行都汇报给了端王。当暗卫说到那土匪将端王称为蠢货的时候,两兄妹的脸色突然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端王,一个是为祸乡野的土匪,谁是蠢货,一眼便能分辨。偏偏端王殿下毫不在意,手下的动作并没有停。“王爷,我们为何不直接攻进幽州城去” 赤玉问道。端王心情似乎十分好,也有了与他们说话的心思:“土匪蛮子,虽是乌合之众,但是也是不要命的,真要打起来,朝廷会胜,但是也叫秦王那逆贼坐收了渔翁之利。”“那殿下,您真的要去见那土匪吗”赤玉好奇问道。端王突然笑了,笑得高深莫测:“那土匪自然会来见本王。”赵闯确实很想见端王,他更想送端王去见阎王。当端王的拜见贴送来,赵闯知道他就在城外的时候,他立即扛着两把大刀,便要往城外走去。赵土匪的脑海里是空白一片的,他只觉得一阵火在烤着自己,这火只有砍了端王才能灭。然后当赵土匪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一盆水从城门上倒了下来,从他头顶淋了下去,将他淋得透心凉。诸葛泷正坐在城门上,晃悠着自己白花花的脚丫子,脚上还有水,手中拿着一个盆子,盆子里的水刚刚倒了下来。所以,刚刚淋在他身上的水是诸葛先生的洗脚水赵闯的一股火灭了,只觉得另一股火又冒了出来,他扛着大刀,爬上了城门,便朝着那诸葛泷砍了过去诸葛泷被他砍得屁滚尿流,滚进了端王府,滚到了西院,滚到了闯王宝贝儿子的床上,赵闯看着屋子里端坐的小家伙后,便扔了大刀,一脸委屈地走到了赵睿的身边。“睿娃,诸葛泷用洗脚水泼我。”说完还要拿脸去蹭赵睿。赵睿看着湿漉漉的赵闯,动作敏捷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后退了两步。被儿子嫌弃了的赵闯:“”赵闯死皮赖脸地想要靠近,小娃娃便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抵住了他的肚子。赵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脸受伤。诸葛泷见他消了气,便从赵睿的床上爬了下来,一脸正经道:“主上,您英明神武、英俊不凡,无论如何都不要与那蝇营狗苟的小人端王计较,否则气坏了自己的千金之躯就不好了。”赵闯从鼻口哼出了两股粗气,坐直了身体,理了理衣裳,顿觉自己气宇轩昂起来。闯王府的北院,此处乃是客房,不如端王所居院子的金碧辉煌,也无下人,颇为偏僻。几十个姑娘坐在院子中央,围成一个圈,互相调笑着。“那土匪果然真如传闻中一般,面貌丑陋,凶神恶煞。”“是啊,那一吼,奴家耳朵都差点聋了。”“土匪身后那书生倒是不错,温文秀雅,不知道可曾婚配。”“哎呀,还好那土匪最后抽了疯,没有要咱们几姐妹,否则真是”那女子抖了抖手帕,一脸嫌弃道,“鲜花插在牛粪上”“什么牛粪啊奴家看那土匪,倒像那猪粪狗粪”这句话引来此起彼伏的笑声,那土匪俨然成了众人无聊时逗趣的乐子了。这些姑娘们都是衣舞坊里数一数二的美人,若非端王的命令,是不愿意来伺候这土匪的。此时被赶到这个院子里,都有些庆幸,待离了这幽州城,出去后便继续做着衣舞坊的台柱子,说不定哪一日便遇上贵人了,总比给土匪当小妾强。唯有秦玉裳有些例外。秦玉裳是主动要来的,她出生农门,父亲早亡,母亲改嫁。有一继兄,脾性暴烈,整日便知吃喝嫖赌。秦玉裳是被继兄卖入衣舞坊的。虽然卖艺不卖身,但是也落了个艺妓的名声。不仅如此,秦玉裳的继兄与衣舞坊的老板相识,她平日所赚都直接入了继兄的兜里,自己身上经常是空无一文。前段日子,她的继兄欠下一笔赌债,便做主要将秦玉裳嫁给官州城的唐员外做小妾。那老头子六十余岁的年纪,足以做秦玉裳的爷爷了,而且传闻有怪癖,几房小妾都莫名其妙地死了。秦玉裳不堪认命,所以有了机会便不肯放过。她宁愿来伺候野蛮的土匪头子,也不愿跟了那老头子。此时的秦玉裳正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听着那些笑语从外面传来,漂亮的眉紧紧地皱了起来。秦玉裳猛地站起身,用力地推开了门,转身便往外走去。秦玉裳沿着门口的小路走着,闯王府很大,但是秦玉裳很聪明,她是沿着小溪的方向走的,走着走着,就见小溪旁蹲着一个小童。那小童头佩玉簪,脸颊鼓起,眼睛乌黑发亮。小童穿着青色长衫,圆滚滚的身子前放着小型的琴。那小童生得太过于可爱,稚气的脸上偏偏带着一股认真,秦玉裳忍不住走了过去。小童那肥肥的手指划过琴弦,留下一段短促的声音,有些刺耳。小童身上带着一股俊秀文雅的气质,与那弹出的刺耳的声音实在有些不符。那小童见了秦玉裳,有些羞恼地瞪了她一眼,转身便要离去。秦玉裳跟着那小童,哪知那小童走得十分快,一段路后,身影便越来越小。走廊转弯处传来一个有些粗犷的声音,秦玉裳突然停住了脚步。“哟,睿娃,这么想你爹呀”秦玉裳的眼中闪过一抹光,头微微地伸了出去,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那土匪赵闯,而刚刚那个小童被他紧紧地揉进了怀抱里,完全动弹不得。小童虽然被揉成一团,但是面上的表情和刚刚看到的一模一样,一派宁静,任由那只粗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秦玉裳看到赵闯抱着那小童正要离去,连忙冲了出去:“闯王”赵闯回头,就见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一双美目正盯着他看着。赵闯先是一喜,然后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正是之前他搂在怀里的端王送来的女子吗赵闯瞬间没了兴趣,抱着怀里的娃便要离去。秦玉裳一急,连忙冲了上去,在赵闯面前跪下,眼睛一红,眼泪便不断地落了下来。秦玉裳一边哭,一边讲着自己的身世,讲得简直闻着落泪,听着伤心,讲完之后,秦玉裳又道:“闯王,奴家一直仰慕您,若非端王命令,奴家也是想来伺候您的”赵闯那一只独眼突然瞪圆了,脸色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想到的是他后院的那几房小妾,没有几个是自愿跟着他的。此时见这柔弱的女子深情地看着自己,心中便添了几分心思,有些忧伤,有些感慨,有些觉得自己还是颇有魅力的。赵闯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红颜知己。赵闯并没有将秦玉裳娶进门,而是单独准备了一个院子,让她住着。秦玉裳精通音律,这是赵睿那万能的师父诸葛泷所不具备的。秦玉裳成了赵睿的音律师傅,赵睿每日都会抱着自己的古琴来找她。日子看似平静,但是从幽州城外传来的一则消息则彻底打破了这平静。俞晚晴死了。、第十二章 闯王被困俞晚晴死在了幽州城外,死的时候衣不蔽体,大刀砍在她的背部,死得十分凄惨。俞晚晴是秦王派来招安赵闯的使者,在那之前,她曾经给秦王写了一封信,将赵闯痛斥的一无是处,她说赵闯是个无赖流氓,想强行与她成亲。而且赵闯惯用的便是大刀。所以俞晚晴的死,传到秦王耳里便是,赵闯强迫俞晚晴成亲,俞晚晴抵死不从,被赵闯痛下杀手,死相凄惨。俞晚晴是秦王的表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秦王本来想纳为王妃,但是俞晚晴偏爱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秦王便也由着她。他本是不想俞晚晴来这土匪窝的,耐不住姑娘死缠烂打,又差了侍卫保护,才放下心来。秦王怎么也想不到赵闯居然敢对俞晚晴下手。自古有言,英雄难过美人关,换句话说,英雄都是那痴情种,而这秦王,则是英雄中的英雄。当俞晚晴的尸首送回去的时候,秦王见了,第二天便率着十万大军往谭云三州而来。旱河过幽州,谭云三州夹在朝廷和秦王之间。秦王泱泱大军开了过来,包围了谭云三州的一边。谭云三州南北各有一座城门,北面已经被秦王紧紧围住了。赵闯手里几万兵力,若想活命,只能打开南方的城门,投靠朝廷。一夜之间,偏居一隅的谭云三州突然成了战场,战场的号角声吹响,预示着那安宁的日子已然结束。秦王疯了,当赵闯穿着战甲站在城门上,看着那乌压压的一片人的时候,赵闯用力地呼出了两口粗气。秦王不仅要赵闯的命,还要这幽州几万百姓与俞晚晴陪葬。诸葛泷站在赵闯的身边,突然道:“秦王的铁甲军也来了。”铁甲军是个神话。两年前,京都内乱,秦王公然反叛,是由铁甲军护送秦王,穿过重重包围和无数追兵,从京都逃出来,逃过了旱河。然后秦王才得以与他手下大军汇合,占领了旱河以北一带。可以说若没有铁甲军,便没有占领半壁江山的秦王。铁甲军来了,对于谭云三州的土匪们无疑不是一个噩耗,因为他们的胜算更少了。乌云遮天,冷风吹过,呼啸着划过战甲。高大的城墙便是最后一层屏障。“诸葛泷,我不会投靠朝廷的。”赵闯挺直了腰板道。诸葛泷的目光落在赵闯那强壮的身躯上,乌光中,映着那身影,突然有些莫名地凄凉。诸葛泷微微弯下腰:“即使投靠了朝廷,端王也不会善待闯王军。闯王军会时刻追随主上。”秦王军暂时的休整之后便开始攻城。战事便突然这样开始了,土匪们都穿上了盔甲,拿上大刀冲了出去。赵闯冲在最前面,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穿着黑色战甲的土匪头子就如同一个恶煞,所到之处都是鲜血飞溅,很快便杀出了一条通路,闯王军紧随其后,扬起了一阵暗沉沉的风沙。“砍下赵闯人头者,赏一百两黄金”一个森冷冰冷的声音透过重重人群,传了过来。一百两黄金许多人几辈子都赚不了一百两黄金一双双血红的眼睛都盯着赵闯,这让杀红了眼的赵闯都觉得背后有些发冷。局势突然变了,砍向赵闯的刀子越来越多,连成一片刀雨,将他围在中间。汗水与血水融合在一起,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上,赵闯的眼罩落在了地上,那双眼睛瞪着身边的人。他的体力在渐渐流失,握着大刀的手开始发抖。那些人愣了一下,下一瞬又冲了上来。红色的鞭子从天空落了下来,将那即将砍在赵闯背上的大刀卷了过去,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一身黑衣的老七如同一只灵活的麻雀,落到了赵闯的身边,那鞭子如同灵蛇一般,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地上便落下一层铁器。赵闯如拖笼的老虎,得了片刻的喘息,怒吼一声,拿着大刀便砍了上去。号角声划破天际,到处都是嘶吼声,在那一瞬间,便有无数人丧命。夕阳染红了天空,鲜血则染满了战场,直到傍晚,整个战场才安静下来。秦王偃旗息鼓,开始调整,闯王军也退入了城中。第一场战争便持续了整整一天,秦王并未占到什么便宜,但是闯王军也损失了许多。而且,铁甲军并没有加入战斗。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战斗时有发生。谭云三州虽然是鱼米之乡,但是现在不是粮食收获的季节,城中屯着的粮食也只够几个月。秦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但是始终还是怀有顾忌的,所以并没有全力攻击,整整两个月过去,仍旧没有攻下谭云三州。谭云三州被围了两个月,粮食彻底断了,闯王军勒紧了裤腰带,大街之上,到处是百姓的哭声。不过两个月,安和宁静的谭云三州变成了人间地狱,饿殍遍野,十分凄惨。那一向没有什么同情心的土匪见了,也不禁落下泪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