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着他一如往昔那般,对着身为女人,却在一众男人面前指手画脚的顾白羽大发雷霆。“更何况,”思路并不曾被突然出现的郑一毅所打断,眼看着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顾白羽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将方才未说完的话,说了下去。“昨日在得知了凶手的真实身份和容貌长相之后,我们已经将她的画像贴遍了整个武华城,全城戒严通缉之下,已经混出武华城的凶手,甘愿冒着被抓的风险,去劫持柳如烟而并不是逃走。凶手执着至此,便肯定不会改变杀人的手法和抛尸地点,所以,她肯定还在武华城中,还在她最初开始杀人藏匿的地方。”将先前没有说完的证据补充完整,顾白羽抬眸看着静立一旁的苏墨轩,顺手拿了个杯子握在手里,没有再出声。“抛尸的酒楼后巷附近的路上,没有血迹和拖拽的痕迹。”颇有默契的接口出声,苏墨轩那严肃思索的眼眸,却并没有看向站在近旁的郑一毅,而是直直地看着顾白羽,似是在同她商量一般。“那凶手肯定是找了个马车什么的,把被她杀死的受害者带到了望月楼的后巷,这下可是难找了,有了马车,凶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就算在马车上杀人,也不是不可以。要是挨家挨户的搜查的话,苏侍郎,我们武华城捕快所的人手肯定是不够啊,您是不是得想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调一些人手来帮忙如若不然,就算我们挨家挨户的搜查将凶手找到,恐怕那个柳如烟,也早就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看到苏墨轩沉着嗓音说了一句便没再言语,站在一旁的郑一毅便皱着眉头开了口,表面看去是在为追查凶犯出主意,然而话里话外,却全都是在推诿阻挡。“郑太守不必这么忧心,凶手用的不是马车,而是推车,以她一个女子的力量,凶手的藏匿地点定然是离望月楼后巷不远,不需要全城搜查。”抬头瞥了一眼郑太守,顾白羽淡漠的嗓音平静无澜,将目光落在章明松那略显不解的面容之上,她顿了顿,继续解释出声:“通向望月楼后巷周边的路,全都是窄道,马车根本过不去,凶手想要不拖拽、不留血迹的将受害者的尸体运送到酒楼后巷,就只能用手推的平车。而凶手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自然是推不了多远,更何况虽然凶手杀人抛尸是在夜间,她一个人推着平车运送尸体,路途远了,总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勘查现场的时候,观察过酒楼后巷周围的环境,除了临近的青楼之外,其他的地方,大多是小的店铺和百姓的住所,尤其是望月楼后面,基本全都是百姓的住家院子。”没有理会郑太守郑一毅那略带窘迫和僵硬的面色,苏墨轩沉吟着出声,在脑海中分析着,凶手究竟会将藏匿和杀害受害者的隐蔽之处,选择在哪里。“苏侍郎,属下曾经仔细询问过那城南的熬糖作坊主,他在城中并没有宅院,凶手柳氏出嫁前住在城北,想来在城中,也不会有宅院。”随着苏墨轩的思路一同沉思着,分析不出结果的章明松,及时地开口,帮助苏墨轩将不可能的选项排除。“受害者丰庆贾和丰华魁家中的店铺,是不是就在那望月楼的附近”思忖片刻,顾白羽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的,眸色锐利,对着章明松出声问道。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章明松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面色更加沉郁,停顿了片刻,他方才对着顾白羽出声答道:“受害者丰庆贾的琉璃瓷器铺子,在武华城中有三家,其中一家的店面,在紧挨着望月楼南侧的凉州街上,是最初丰庆贾起家时的第一个铺子。”凉州街。当年盛立彬的生意盛极一时,那遭到众人眼红妒忌的、占据了风水宝地的店面,正是在凉州街上。下意识地抬头向着身旁的苏墨轩望去,顾白羽恰好迎上他看过来的目光。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的瞬间,彼此眼眸中的意思,尽数了解完全。凶手的藏匿杀人地点,定然是与凉州街上的那家店铺摆脱不了干系,五年前的命案皆因那店铺和店铺中的红火生意而起,对于当年痛失父亲性命的凶手来说,那间店铺,便是一个迈步过去的坎儿。然而,凶手藏匿杀人的地点,却也并不是那间店铺那么简单直接。且不说凶手将地点选择在那里,对于全城通缉她的武华城府衙捕快来说,实在是太过明显。就单单从她杀害的第一个受害者是当年的捕头武得仁,而并不是丰庆贾来说,凶手将最初的杀人之地选择在那里,便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却定然拖不了干系。在不为他们所知的某个地方,当年的盛立彬,肯定还有什么相对比较隐蔽的地点在附近而十分容易被人所忽略。“郑太守,麻烦你差人将武华城的地图拿来给我看看,越详细越好,尤其是凉州街附近的店面房屋分布图,相信你们武华城府衙,一定是严格遵守了大兴律令,对市坊商街,做了很详细的调查和备案吧。”静立一旁思索着的苏墨轩,忽然转过头去看着容色晦暗不定的郑太守,淡漠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个”忽然被点名,郑太守那晦暗不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拒绝,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踟蹰,重新将笑容挂在脸上,他看着苏墨轩,斟酌着继续出声说道:“苏侍郎说的是,武华城中的市坊商街,下官然是按照我朝的律令做了调查和备案,但是您也知道,这市坊商街的店铺,变化更改的也比较快,所以这详细地图”面上带了几分赔笑的意味,郑一毅说话的语气顿了顿,似是颇有些为难的继续出声,道:“所以这详细地图最近这段时期的,下官的府衙之中,还当真没有,有的那张,也是两年前的了,已然是做不得数,做不得数的。”“两年之前的郑太守还真是勤政爱民。”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出声,苏墨轩淡漠的容颜上浮起几分嘲讽的神色,低眸看着郑太守,他继续讽刺出声,道:“连大兴律令都敢不遵守,郑太守这样胆大的一城之太守,苏某还是头一次见,当真是,涨了不少见识。”“苏侍郎您亲恕罪,不是下官不勤谨,只是这画一次地图,就要耗费不少银子,城中市坊商街的变化又颇快,下官只想着能省省府衙的银子开销,好不给百姓添负担而已,着实是没有别的意思啊。”忙不迭的出声请罪,转换了策略的郑太守,开始一面对着苏墨轩哭穷,一面努力重新竖立着自己“勤政爱民”的形象,然而心中,却是想尽办法的,要阻挠苏墨轩和顾白羽搜寻的脚步。“这么说起来,郑太守还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连讽带刺,苏墨轩冷眸看着面前虚伪之色尽显的郑一毅,“那郑太守以为,眼下没有详尽的地图来查案,我们是要怎样找到凶手,救出受害者”“这个”满脸谨慎的赔笑,郑一毅看着眸色冰冷的苏墨轩,似是在努力的思考,片刻之后,方才继续说道:“依下官之愚见,既然苏侍郎和顾仵作已经确定出凶手藏匿的大致范围,那么不如,我们就挨家挨户的去搜查这样的区域范围,想来,武华城捕快所的人手还是够的。”“挨家挨户的搜查郑太守是忘记了,凶手的手里还握着一个无辜的人质派出所有的捕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难不成郑太守,是想让那个无辜的柳如烟丧命不成”冷笑出声,心中早就有所计较和打算的苏墨轩,继续用话语逼迫着面前的郑一毅,他就是想看看,人命关头,这个郑太守的嘴脸,究竟能卑鄙无耻到怎样的地步。“苏侍郎,您这话说的就是有失偏颇,下官也是在努力想办法救出受害者,可是距离柳如烟失踪已经过去一整天,她早就已经是凶多吉少。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住凶手,不让下一个受害者再出现,苏侍郎您这样逼迫下官,也是于事无补。”似是有些生气,郑一毅脸上赔笑的颜色不在,语气里颇有些愤愤然,他看着苏墨轩,语带顶撞的出声说道。“苏侍郎,属下或许有个法子,能够代替地图来找到那藏匿之地。”忽然开口,章明松看着苏墨轩出声说道。、382第382章 密道重现许久不曾开口的章明松,不大的声音,却毫不意外的,将众人的目光齐齐的聚焦在他的身上。尤其是郑太守那前一刻还只有些许愤愤的神色,在听到章明松出声的瞬间,便阴冷愤怒的无比难看。将目光转到章明松的身上,郑太守恨不得立刻将这个背叛了自己的墙头草生吞活剥,却是忘记了,自己当初对他的收买,并不足够。“府衙之中虽然没有凉州街附近的详细地图,但属下清楚地记得,每隔三个月,府衙都会差人去城中市坊商街的各家店铺收取银两,收的时候,会顺便登记相关店铺院子的情况。上一次收取银两并登记,是在半个多月之前,属下以为,短短十几日,市坊商街的店铺和院落,有改变的应该不会太多。”并没有等苏墨轩出声询问,面上沉郁之色更甚,章明松沉着嗓音,缓缓的出声说道,却是毫不畏惧的,迎上郑太守那瞬间无比阴狠的脸庞。每三月收取一次的那些银两,并不在大兴律令所规定范围之内,郑太守横征暴敛、压榨百姓,根本,就是触犯大兴律令的行为。如今骤然被章明松抖了出来,甚至连账本册子的证据都说得一清二楚,心中已然是顾不上再痛恨责怪章明松的背叛,此刻的郑太守,只是想将章明松这个掀他老底儿的人证,亲手消灭干净。“郑太守,可有其事”将目光转向面色黑沉的郑一毅,苏墨轩对着他出声问道,淡漠的容颜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然而站在一旁的郑一毅,却分明感受得到,他那淡漠容颜下隐藏着的阵阵笑意。“苏侍郎,您可千万不要听他胡说,下官任武华城太守三年,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即便是对这全城的百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章明松,你这样出声诬蔑本官,究竟是何居心”声疾色厉,郑太守猛地将身子转向章明松,双眸圆睁,面容之上尽是难以掩饰的愤怒之色。“苏侍郎,属下是不是诬蔑,找到证据便尽数可知。”没有理会郑一毅的厉声呵斥,章明松只是双手抱拳看向苏墨轩,语气平淡依旧,面色却是愈发的沉郁。“那好,孰是孰非,我们就去府一看便知,章捕头,带路。”俊朗容颜上神色未变,苏墨轩嗓音清冷平静,对着章明松出声吩咐。“是,属下遵命。”双手抱拳的姿势依旧,章明松展展而立,似是冬日里傲霜迎雪的青松。“苏侍郎,您不能相信这个混蛋的鬼话,您恐怕还不知道,章明松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从小就”“清白之人,自然是不怕验证。郑太守这样百般阻挠,难不成果真是有什么猫腻,害怕苏侍郎查验出来,上报朝廷之后,郑太守你的乌纱帽不保吗”冷笑着出声,顾白羽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郑一毅尚未说完的话。眸色淡漠的看着郑太守瞬间僵硬在原地的脸庞,章明松没有说话,而是片刻不迟疑地,转身带着苏墨轩和顾白羽,向着武华城府衙赶去。厚厚的卷宗本册层层叠叠的摞在府衙后面连接着的小仓库中。上任才不过三年,郑一毅敛收的财物账本,便已然如此之多,面色沉静地看着章明松准确无误地从那如山似海的账本卷册中,找出近期刚刚敛收财物的账本,顾白羽不由的在心底,默默地为武华城的百姓而感到叹息。“苏侍郎,是这几本,凉州街和附近两条街的账本卷宗。”从如山似海的账本册中返回身来,章明松将三本账册递到苏墨轩的面前,抬手指着其中一本,继续出声,道:“这本是凉州街的商铺。”抬手将记载着凉州街的本册抽了出来,苏墨轩低头凝眸,迅速地将手中的账册一页页翻过,目不转睛地仔细看着账册中记载的一笔笔苛捐杂税,心中愈发沉寂。最终,他翻着账册的手停在了其中一页,抬头看向站在近旁翻看着其他本册的顾白羽,沉着嗓音,出声说道:“白羽,看这个。”登时便放下手中的账册凑过头去,顺着苏墨轩修长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顾白羽只见那银两征收的册页之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丰庆贾”三个字。心中肃然,顾白羽仔细地读着那账册上一行行的记载,敏锐的目光不放过分毫蛛丝马迹地审视着,却是在快到账册页末的时候,将目光停了下来。“凉州街后街五十三号,仓库,内置琉璃制品和瓷器陶艺。”简简单单一行字,却是令苏墨轩和顾白羽的心中皆是一顿,抬眸对视,电光火石之间,了然于胸。凉州街后街,正是紧挨着“望月楼”后巷的那条小路,街巷蜿蜒狭窄,只能容得下窄小的手推车通过。更重要的是,丰家仓库的位置,正是五年前,盛立彬才刚刚买下不久,举家迁入居住的院落。“仓库虽然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有人进出,但也会有人看守。凶手既然能悄无声息的进入而不被看守仓库的人发现,想来,应该是当年盛立彬买下院落的时候,做了什么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