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他,疑惑道:“想通什么不是你让我来,说有话要同我相商么”“想通”苏行蕴复又靠近她耳畔,清冽微凉的气息笼罩而来,林青穗惊得背脊发麻,紧紧贴在山亭横木栏杆上,双目骨碌碌的睁大着,紧张地等他下一句。“跟我私奔啊,”苏行蕴慢条斯理的调笑道,犹如被浇下一瓢冰水,林青穗刹那脸色变白,头脑被火气一冲,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他:“混蛋。”“你好凶啊穗穗,”苏行蕴撇着嘴有些委屈,举手拦挡住她的手臂,因林青穗穿了件宽袖青绣缎裳,手腕一抬,便露出大片滑腻如脂的肌肤来,苏行蕴攥着她又细又滑的小臂,眼里的笑意愈浓,“我跟你说笑的,你干嘛动手打我。”“你再胡闹我便走了,”林青穗气哄哄的瞪他道。“好好,不闹不闹,”苏行蕴嘴里答应着,手上却握着她的腕子不放,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侧身在她一旁的位置坐下。“约你来,是真有事,”他整肃了面容道,渐渐收敛了佻达,而后望向亭外连绵山峰,黑眸乌沉,眼里蕴着湍急的暗流,他压低了声调:“你放心,我怎么舍得带你私奔,那多蠢啊。”思绪百转千回,一瞬风雨一瞬晴,只因他这句话,林青穗旋即又松懈下来。话都已说到这份上,她也壮着胆子,撇下顾忌直言道:“你能这样想便好,再如何,我也不至于冲昏头脑,与你去暗下私奔,若真要沦落到这一步,只道你我二人无缘。”“求之不得,便无须再强求,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哪能轻易圆满顺遂,”林青穗叹息一声:“苏行蕴,你我各自珍重”“林青穗,”苏行蕴倏地粗声打断她,他伸手钳制住她双肩,强迫她抬头与他对视:“你小脑袋瓜成天在想什么啊我费尽心神想着如何挣得清白身,光明正大迎娶你,你就日日想着如何与我一刀两断”第81章 文状元“”林青穗哑口无言, 愣神地望着他, 鼻尖泛红, 眼里被吓得蒙上一层水泽,苏行蕴一见她这模样心就软了, “你哭什么啊, ”他烦躁道:“我还想哭呢。”林青穗移开目嘟哝:“你凶什么”苏行蕴目光紧锁在她面孔, 威慑半晌无果, 反而对方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别扭的模样像极了,没给捋顺毛的奶猫。苏行蕴憋不住的绽唇一笑,松开了手臂,无力瘫倒在一旁:“小丫头,我算是彻底败给你了。”林青穗却犯执拗地认真道:“我方才说的, 确是发自内心之话,苏行蕴, 原本你我命格里并无牵扯,相识相知一场, 不过是机缘巧合, 扪心自问,似你这般出众伟岸的男子,性子又磊落讨喜, 大多女子都难以抵挡,然而”“哈哈,再说一遍”苏行蕴一个鹞子翻身, 笑眼泛光,复又压在她身前:“你方才说什么”“我说我是想说,然而情爱之事,到底如同镜花水月,极易伤神费心,到头来沦成痴妄,”林青穗被他惊了跳,磕巴着又续语道。“不不,谁要听你的然而,”苏行蕴一把扯高她的手,反举着压在亭柱上,剑眉轻挑,话语带着几分佻达不羁:“你是说,似我这般出众伟岸,的男子如何”林青穗后知后觉,粉脸唰的变得通红,她勉力挣扎道:“登徒子,本性难改。”苏行蕴却像是偷了蜜糖吃的孩子一般高兴,眼里晶晶亮的,嘴角抑制不住的高高扬起,知她面皮薄,心思又沉,能听她吐露心声已是十载难逢,苏行蕴不再勉强她,豁然起了身,一手撑着圆木大柱,意气风发的笑:“既你我二人心意是一样的,待此事过后,我再去临安一趟,让我二叔去你家替我提亲可好。”“怎就说到提亲上来了”林青穗稍稍收敛了羞意,仰面正色询问他:“你莫再只顾说笑,此事你待如何应对”她想起嘉柔郡主,不由得多口提了句:“郡主虽对你无意,却也不想因此忤逆爹娘,女子清白名声比天大,我知你此事左右为难,是以原先并不想掺和其中给你添乱,但”她咬咬牙,不再拿乔作态:“但既已向你表明了心迹,我便该一心信任你,我来京城时日不长,所认识的不过身边三三两两几人,你与郡主之事,也只是听你二人口述才得知,至于要如何帮你,心底却是全无主意。”她说到此处心中又生出些卑怯:“我这人并无出众的能力,家世又卑贱贫寒,凭实说,要高攀你,无异于癞想吃天鹅肉”苏行蕴原本还专注听她讲着话,一听她竟将自己比作癞,顿然憋不住的哈哈笑了起来:“傻姑娘,你说什么呢我还不至于是癞那般不济吧。”林青穗脸热着斜睨他一眼,苏行蕴心情大好道:“你不必忧心,这事我已有定夺,定会给你个清楚交待”,林青穗不由追问:“你打算怎么做”“暂时,还不怎么好跟你解释,”苏行蕴道:“因为此事牵连到我二叔一家,等过些日子,事情明朗些了,我再一桩一桩与你细说。”林青穗乖觉的点头,没再打破砂锅问到底,苏行蕴忽而换了个话题:“今日天色甚好,我一路驰马而来,凉风习习,真真舒畅又适怡呢。”林青穗反应不及,信口附和:“气候是不错,”眺目可见日光隐蔽,微风和煦凉爽,霞光混混沌沌,热气消散,的确是个舒适天,但望了望暗灰色的旷远天际,她又道:“就是好似有些像要下雨的前兆。”“咦,怎么会呢”苏行蕴连忙道:“阴翳天,下不成雨的。”“倒也是吧,若是落起雨来,碧玉溪那边的宴会可就扫兴了,”林青穗似是坐得太久,便起身动了两步,无意间瞥了眼林子那头,疑声问:“俏俏呢”苏行蕴挥手叫来武侍,一问才得知朱俏耐不住闷,到宴会那边凑热闹去了,苏行蕴问:“要不要派人去找她来”“算,算了吧,”话到了嘴边,林青穗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摆手作罢,苏行蕴勾唇一笑,此番正好中他下怀:“你今日还有旁的事么”他别别扭扭的问。“有倒是有,流觞曲水那边用的都是我们的酒,虽不知规矩如何定,但差不离就是一场比试,我想去看着点,”林青穗回。“可,可我二叔想见见你,问你有空无空”苏行蕴满脸遗憾道。“苏神医”林青穗惊讶一声,想起自己来京城这么久,都未曾出过风泉山庄,顿时拧着帕子喊句哎呀:“正是呢,来京竟未曾拜访过恩人前辈,是我考虑不周了。”“可不是,”苏行蕴见她意志松动,连忙趁热打铁道:“我二叔自从知晓你来京,跟我提过了好几回,还说要来风泉山庄看你们,不过被医馆繁杂事拖住了脚。”“哪能劳驾神医来探望我们,是我的疏忽,理应去上门拜访的,”林青穗想到自己如此失礼,颇有些不安,她不清楚京城人家的规矩,便问苏行蕴:“若要拜访神医,是不是得先下个帖子之类,约定日子再提礼上门去”“不用不用,自己几个人,哪有那么多虚礼,”苏行蕴连忙摆手,笃定地答:“我之前就想着今儿好天色,正好宜出行访客,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这便去吧”鬼迷心窍地,林青穗竟被苏行蕴三言两语诓上了马车,直到苏行蕴挥鞭催马后,她尤反应过来惊呼道:“我哥哥他们还在山庄里,我得带他们一同去啊。”“下回再一道去,”苏行蕴笑得志得意满:“今儿你就当去探探路,带一堆人太过麻烦。”林青穗撩着车帘子哭笑不得,她诫告道:“苏行蕴,你别带着我一道胡闹啊,”“怎么会呢,”苏行蕴再挥一鞭,声音沉稳醇和:“就去同我二叔见一面罢了。”朱俏借竹林掩映躲在暗处,远远望着涧溪边那道众星拱月的清俊身形,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睛里燃着晶晶亮的光影,或是因私下偷窥的心虚不已,又或是太久不见而紧张激动。毕竟是许多年前打心底仰慕过的少年啊。她那时便深知温公子并非寻常书生,他就如同苍山巅峰上高贵的雪莲,如同水里熠熠发着光的珍珠,同她们这些黯淡的鱼目,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朱俏双脚钉在原地,再多观望了几眼那愈发高不可攀的雅贵公子,心里的欢羞雀跃却渐渐冷却下来,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姑娘,温公子不是小大夫,她也不是穗穗。这时刻,朱俏反而想起林青芜跟她讲过的一个人。芜芜说,她们丰杏村有个谷的姑娘,昔年只见过温公子一面,事后却总缠着她家人问温公子的信儿。哪怕到了如今,那春谷姑娘年纪不小了,却怎么也不肯好好挑户门当户对的嫁了,仍然犯着傻犟,这个也瞧不上,那个也不满意,听说穗穗姊妹要上京城,她还妄想着要跟来,跑到林家哭闹了好一阵,被她爹娘打了一顿,拉回家关在屋子里才作罢。芜芜当时说起这事时,神色间颇为不耐烦,直言道那姑娘脑子大约烧坏了,朱俏罕见的没有附和她。想起那位春谷姑娘,朱俏竟有些难过,是同情,更是同病相怜。朱俏低下头去,眼圈莫名的泛了红,“俏俏”林青芜欢快的声音适时响起,她在那头挥着手帕喊她:“我找你半天了,你躲在那里做什么”林青芜三两步跑过来,脸上带着激动兴奋:“你猜我看到谁了哈哈,你肯定想不到,”不待朱俏回答,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分享这份喜悦,林青芜拖着朱俏走出竹林,站在个宽敞的地儿,指着溪水边一群贵介书生,喜滋滋道:“你看你看,那是谁”“谁谁啊,”朱俏还没来得及整理面上的表情,躲闪着心虚道,幸好林青芜也只沉浸在意外惊喜中,她抱着朱俏的手臂,激动得又笑又跳:“就当年那个温公子,温行易啊”林青芜也是方才无意间,听吕珩提起的温行易,她一听这名字便好奇不已,托吕珩带她偷偷看一眼人,这一见之下,还真就是昔年那位温公子,林青芜一腔喜悦压都压不住了,赶忙就跑来告诉穗穗俏俏几个。“听吕公子说,温公子就是皇帝今年钦点的文状元啊巧不巧”林青芜真是太高兴了:“揭榜的时候咱们估计正在来京的路上,这样天大的喜事,我们竟然都没听到信儿”。“文状元”朱俏一惊,这回却是发内肺腑的欣喜:“文状元是温公子”“是啊是啊,我再三问过吕公子了,就是他,你看嘛,那边好多人都在巴结温公子呢,”林青芜与有荣焉的偷笑出声,又喜不自胜咂嘴道:“哈哈,武状元,文状元,我们都认识诶我的天呐,简直不敢相信。”“走走,”林青芜开心地拉着朱俏去找吕珩,“咱们去找吕公子说说,待会儿温公子若得空了,咱们私下去打个照面啊,当初可都是亲善邻里,玩得多好啊,温公子定还记得我们的。”林青芜又欸的一声:“穗穗哪去了穗穗不是跟你一道么”第82章 相识旧人苏行蕴领着林青穗直驱至长宁街泰和坊。先去东西集市采些礼物当上门礼, 因林青穗还未摸透苏大夫的喜好, 挑礼品时便听从了苏行蕴的建议, 先在香满阁买了几大串方家红荔枝,加一盒双色灌香藕提了, 半道中路过陈记烧鸡店铺, 又排着队的去买了一整只香酥鸡带着。仅这几样家常吃食, 并一壶从风泉山庄带出的状元兴酒, 苏行蕴便说足够了。“这样像话吗”林青穗担忧的问,苏行蕴拎着荷叶香酥鸡晃了晃,青梗荷叶上沾着油光,炙烤过的鸡肉喷香扑鼻,光闻着味儿便让人食指大动:“怎么不像话,挺好的啊, 都是我二叔爱吃的。”“这也太草率简陋了一些吧,”林青穗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她和苏行蕴商量道:“苏大夫是大雅之人,总该买些名士书画、珍墨紫毫笔之类用件, 才能算作上得了台面的礼。”苏行蕴却笑着说:“你可是高看我二叔了, 别见他表面看似仙风道骨,其实内里就是个市井俗人,珍稀古董在他眼里, 不如一碗荔枝香蜜来的实在。”林青穗讶然,苏行蕴又道:“再说他常年行走江湖,如何有赏鉴价值的字帖书画, 送于他不过是搁在府里积尘生灰,至于笔墨嘛,他就用来写药方子的,用得顺手就够了,这些玩意府里库房积了一堆,我们何必再花那个冤枉钱。”林青穗无言以对,只得收了送笔墨砚台的心思,但苏行蕴的话却提醒了她,苏大夫是行走江湖的仁医,送医药相关的礼物总不会错,她灵光一闪,跑遍几条街巷,才替苏大夫寻了一只雕花铸铜捣药罐。在这之后,才随着苏行蕴去了善德医堂,拜见他二叔苏靖歇。德善医堂坐落于于康宁街道中段,还在街首便远远可闻药香萦鼻,走近只见堂前横立一块梨花木匾额,镌刻“德善医堂”几个中规中矩的古朴大字,再一看门面装饰简朴素净,却不失庄肃大气的内蕴之感,医堂面积宽阔敞亮,前来看病的病人众多,大都站坐有序的在侧房排队等候。苏行蕴带着林青穗一踏进正堂,便有伙计诧异招呼:“小公子”医堂伙计们见小公子带了个姑娘回来,人人激动雀跃不已,前堂掌柜还只和苏行蕴说谈两句的功夫,就有机灵的一溜烟跑去后院禀告苏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