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劳您来了薛蛮子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五少爷来过问”边说边朝明翊赔罪道:“哎哎,说到底也是我的错,这年关口,上下大差小事都要寻我,一个疏忽没来管薛蛮子这边,谁知他们就背着我偷懒耍滑”吴管事办事一贯还算得力,偏这事却这样不上心,甚至有意纵容松懈,明翊细想一番便想通了关键。吴管事的婆子肖嬷嬷,正是三房二小姐明蓉的奶娘,听说明蓉亦有意接手承办这场灯宴。他们这样随意糊弄,到时出了差错没能做好,自然全是三妹妹明貌的不是。明翊同明貌虽是表亲,但却是自幼相依相持的情分。如今明貌到了年纪,很快便要返回清河旧家去,明大夫人为抓紧磨砺她,才让她学着持家办宴,就这点小事,竟也惹得旁人眼红。明翊心下暗叹口气,黑着脸督促着吴管事一干人,将钱账物件等预算清楚,老老实实记在账本上,另叫薛蛮子赶紧领人去将材料全买来。“你们若干不了,我去同大夫人说,换几个人来正好,”明翊敲打道,薛蛮子几人连连点头哈腰,直说待会儿就动身去集市布行。至于林青穗等人的工钱,明翊与苏行蕴说定:“若能在年新十三之前,将你们所筹划的花灯尽数扎就摆成,一人五十两银钱,少不了你们的,若做的好,还有其他赏饷。”“哈哈,姑且这样,我就知明兄是个豪爽人,”苏行蕴又同明翊勾肩搭背的笑道。明翊心道他这工钱也不能白给,便说:“既苏兄也在行管财记账等事,还望你多费些心,平日了帮着薛三几个一道去采买物资如何”“那是自然,”苏行蕴朝耷拉着脸的薛三努努嘴,直白白道:“也不能光拿你家银子不干事是呗。”如此轻易便定好了工钱,林青穗简直大喜过望。原本她预想的是,这一单做下来,拼力能挣个二十两银子,便是受到大恩情了。不想竟是每人五十两林青穗欢喜得手都有些抖索了。她看一眼林郁,对方眼里同样溢满了欣喜激动。五十两啊,做成这一笔,爹爹的利子钱就能还清了。林青穗心中狂喜过后,便涌现了无尽的动力。她加快了手边的动作,使出浑身的劲儿刨篾扎架,半会儿就能扎成一个莲花灯,速度快得同林郁相差无几。林郁笑着劝她道:“穗穗儿慢些慢些,仔细伤手,你现在手法这么快,待会儿力气使尽了,反而做的慢。”“没事的,哥,”林青穗笑道:“我有使不完的劲儿”傍午时分,苏行蕴同薛蛮子采买回来,林郁兄妹做成的莲花灯笼已摆了一地,苏行蕴惊叹道:“你们兄妹这也太厉害了些,这是不用我再朝外边请人来帮忙了”薛蛮子也有些意外,不想这看着似花架子的兄妹二人,当真有些本事在,他不满的同苏行蕴说:“苏公子,大夫人给我们拨的预算你也清楚,既花了大价钱请了你三人来,你若再去请别人帮忙,再多花费我们可付不起了。”苏行蕴正要说你们明府竟这样小家子气,林青穗见好就收的打圆场道:“苏公子,算了算了,这些活儿我们做的来的。”待那几人进屋后,苏行蕴踱步到林青穗身旁,俯身凑在她耳边道:“笨丫头你这心眼儿都被实诚堵死了吧。”林青穗不服的撇头瞪他,苏行蕴笑她:“笨不笨呀你”“行行行,我笨我笨,”林青穗也不由弯唇失笑,就冲苏行蕴帮她讲工钱这事,不服也得服,这小公子的手段确实了得,对付老滑头,果然还得愣头青出马接下来的日子,林青穗兄妹准备兴祥巷子拿些换洗衣物过来,就暂住在明府的杂院里,也好抓紧日夜时间扎花灯。林家人听说他俩这趟这般辛苦,可却能挣那么多银钱,都既喜又忧。高氏犯愁道:“这大过年的,我和你爹正还商量,这两日要不要赶着回村里去呢,你这去了别人府里干差事,我们就不回去了算了,等年三十,咱一家人也能吃顿团圆饭。”林青穗又劝她娘亲还是回村去算了,村里人过年的习俗多,年前热热闹闹准备年货,扫屋祭祖贴桃符,舂糍粑压年糕煎豆腐,到时新岁村上村下的互相拜贺,喜气洋洋,年味儿十足,怎么也比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里好。“大不了我年二八二九,尽量赶回去就是,”林青穗拎着包袱皮儿朝高氏道别道:“不过也可能回不了,明府那边的活儿真挺急的,想想五十两大银,娘您说值不值”高氏捂着心口送走林郁兄妹,唉声叹气道:“说值哪里又值得,我只盼着我幺女儿平安顺遂,何曾想让她这样辛苦。”老林头拳头不由攥紧,狠狠心闷声道:“闺女儿,都是,都是为了我。”第46章 兔儿精“是啊, 闺女都是为了咱一家人, 更是为了我这个无用的娘, ”高氏说着便是鼻尖泛酸,声音也哽咽起来:“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也不知从哪里学得能耐,一夜间就长大了。”高氏越想越是心酸, 呜呜咽咽的掩帕啜泣了起来, 老林头心一急,忙着劝解她快莫伤心,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再等等,等过了年, 他一定如实交待清楚。年二十九时,林青穗和林郁又回来了一趟, 带着明府赏的果酒和点心,跟老林头夫妻说他俩不能回丰杏村过年了。林郁托三叔给自家爹娘捎了口信,另带些酒肉食面回去。短短几日功夫, 俩兄妹都似清瘦不少,高氏没来得及多叮嘱,林青穗吃了饭又要走。她安慰高氏道:“娘,您放心,明府那边有吃有喝,还供炭火,许多长随家丁都在明府过年的, 吃得好冻不着,不比在家差。”“哪有过年还要做活的道理,谁家过年不是团团圆圆的,”高氏既心疼又不舍,却也强拗不过女儿,只得急急将腾出的棉袄包裹让林郁带着,又抓了一大兜干红枣瓜片糖等给他俩吃,最后还忙着给青穗戴上新做的耷耳棉帽,连路又问:“年初一都不能回来么”“没法子,是真忙,”林青穗被塞了一嘴红枣瓤,匆匆忙忙嘱咐几句,又要赶去明府:“得过了年十五去了,您和爹爹他们在家过个好年,别担心,或许元夕能赶回来吃汤团子。”不能回村里去过年,林青穗心里也很是失落,苦巴着一张清瘦的小脸,抱着一兜瓜片花生干果子,垂头丧气的回到明府。苏行蕴一见她戴着的那顶桃粉耷耳小帽,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几步走来揪她的帽耳朵:“呔兔子精,怎地回一趟竟成了只兔儿精。”“去去,别玩我新帽子,”林青穗打落他的手,将那兜炒糖果扯开请他吃,苏行蕴随手抓了把枣干,仍是边吃边逗她玩。见她赌气地将腮颊鼓成小汤包,脸蛋儿肤色白腻细嫩,因路上受了冻而泛着润润的桃粉,一双清澈的水眸眨呀眨,活像只小兔儿精,苏行蕴一阵心痒痒,险些就要上手捏脸了。“咦,穗穗你们回来啦”院子里又走出来位明灿少女,见着林青穗亦是捂着嘴笑了起来:“哈哈哪里戴来的帽儿,好生可爱。”“三小姐,”林青穗无语的走入廊庑,任凭明貌和苏行蕴两个将她当宝儿玩,一人扯一边帽子耳朵,明貌戳戳她粉嫩的面颊:“啾啾,小兔子。”苏行蕴趁机也学着伸指捏戳了一下,手感果然十分柔滑,满意得眼睛都笑眯了起来。他还待再捏,林青穗眉头轻蹙,偏头躲开正欲说话,一旁的林郁眼尖,先一步拦着他道:“小大夫,小大夫,人是女孩儿”苏行蕴讪讪收回了手,莫名竟有些尴尬,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左顾右盼的搡搡鼻头道:“她还是个小孩儿嘛,哪里就有那么多顾忌了”“嗬,苏行蕴,你这厮莫不是个登徒子,”明貌伸手搂着林青穗,睁着滴溜溜的圆目瞪他道:“人小姑娘的脸面,可是能任你随意乱摸的”“什么乱摸”这话一出口,苏行蕴脸都热了,撇过脸羞恼道:“你别胡说,我就是玩一玩,才捏了一下。”林青穗颇有些哭笑不得,“捏都不许捏,”明貌伸手拍开他,她打量了苏行蕴一番,轻哼的一声:“你阿娘难不成没告诉你,碰一下人女孩儿都要负责的,知道啵”苏行蕴听见阿娘二字,眼色暗了暗,又飞快的掩饰过去,口一快道:“那对不住嘛,负责就负责,怎么个负责法”这下连林郁都忍不住要瞪他一眼,几步上前隔开苏行蕴,哎哎干笑道:“穗穗儿还小,脸皮薄,你们快别捉弄她了。”“厚脸皮”明貌清声斥他一句,拉着林青穗飞快的进屋,“我们扎花灯去,不跟你玩。”明貌前儿被她姨母明大夫人解了禁,一出院门就跑来找扎灯笼的兄妹。她性子直率活泼,天真又稚气,待人却很是亲善,不到一日功夫,就跟林青穗几人混了个熟。她对模样秀婉乖巧,做事又勤恳能干的林青穗很有好感,很快将她看做自己小伙伴儿,缠着要跟她学扎花灯。林青穗做活忙得不可开交,明貌就让她两个大丫鬟来帮着糊纸面,还安排家丁负责干些削竹篾之类的重活,林郁兄妹只需坐在马扎子上,安心扎灯笼架就成。两人玩得熟了些,干活间隙明貌主动说起之前的误会来,犹在气呼呼道:“我那回也不是故意要砸你们的场子,都赖那个温行易。”“怎么关温公子什么事啦他得罪你了”林青穗好笑的问,明貌面颊薄红,抱着盏花灯不说话。两个大丫鬟在一旁噗嗤几声笑,其中一位干活风风火火,性子也较为泼辣的,叫做月霜,月霜看一眼明貌,掩嘴笑道:“我们家小姐啊,哪个说她什么不好就能忍,唯独说她琴艺不精的,这可忍不得。”“谁在乎他怎么说了,”明貌将花灯掷放在几案上,斜斜转过身去不理人,林青穗被她的孩子气逗笑,随口问道:“莫不是温公子说你琴弹得不好”她宽慰她道:“明明上回弹得很好嘛,我还未见过有谁弹琴的比你还好的呢,”明貌一喜,再挪过身来,“当真”“自然,”林青穗又不得不坦白:“不过我拢共也没听过几人弹琴。”两个丫鬟笑得更欢畅了。她俩都是自幼起服侍明貌,情分深厚,平素玩笑话也说得,另一个唤作月华的,笑嘻嘻将这事缘由简略说给林青穗听。原来是之前明二夫人办了场热闹宴事,替她的旧友,官都贵夫人温氏庆生辰,还邀了许多有头面的富家夫人小姐来聚。这样的场合,按惯例明貌自然会献弹一曲。为讨温夫人的欢心,她还特地选了一首官都那边传过来的曲子,因所学的时间短,曲谱又很复杂,弹起来不像平常那样得心应手,但也还算流畅动听。座中夫人们大多赞不绝口。二小姐明蓉见不惯她被夸捧,事后有意挑衅,使唤着丫鬟,隔了老远去跑问温行易:“我家表小姐之前弹的那曲如何”当时长辈们虽大多不在场,但各家小姐少爷们都在眼睁睁盯着,但凡有些眼力见儿的,心智开窍一点的,谁不是随便夸两句就敷衍过去了。哪知这温行易,偏清冷着一张脸,语气淡淡的回道:“我只听进一半,便有三处出错,你家小姐琴艺还需多练。”这话一出口,把明蓉得意的笑了一整夜明貌气得不轻,第二日要寻温行易比试,谁知他见了她后,却一脸蒙怔的问:“你是哪家的小姐”“总之温行易那厮,跟我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明貌一说这事便是又气愤,又羞恼:“我好心替他母亲弹一曲家乡小调,他竟当着众人落我面子,穗穗儿,你说气人不气人。”“的确气人,”林青穗一边扎着灯笼,一边附和的点点头。“说到底,那你究竟有没有弹错啊”苏行蕴冷不丁的冒出来问一句,又斜着眉头道:“若你的确弹得不好,人家也不过实话实说吧。明貌一愣,片刻后脸上浮起两酡红云,起身出去轰苏行蕴:“起开起开,谁让你偷听我们说话啦。”“这一天天的,就没你不插嘴的事儿,你怎么就这么闲”屋里人笑得东倒西歪,捂的捂嘴,扶的扶腰,手上活儿都慢了下来,林郁在一笑着说句公道话:“明小姐的琴艺很厉害,既有天赋又很勤奋,当真不可多得,一时的失误不必在意。”“听见没,听见没,”明貌不好意思瞧林郁,冲苏行蕴道:“学学人家怎么说话的。”“你们俩好比伯牙钟子期,一对音律知己,动辄互夸互捧,”苏行蕴顺口反驳道:“他自然帮着你说话咯。”“算了算了,不跟你多废话,”明貌甩甩锦帕,索性扭身走回来,坐下帮林青穗糊灯笼,还真低着头不再多言。尽管有明貌几人的帮忙,林郁兄妹的活儿仍然十分繁重。明二夫人抽空来看过一趟,对他们扎好的灯笼很是满意,高兴之下,多加了几处院子的花灯,这无疑让林郁兄妹的任务更多,时间更紧迫了。他俩每日大清早就起,晚上点着蜡烛还要做工,手上伤了口子,又冻得成了冻疮,明貌让人多加了炭火,苏行蕴调了药膏给他俩用。年三十晚上,家家都在吃团圆饭。明府赏的饭食也颇为丰富,有酒有肉,肉是大块的竹笋焖五花肉,以及一整条煎的松子鱼,还有五香酥鸡,并一碗热乎乎的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