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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瑟缩着哭泣了一会儿,他从红肿的眼皮中间艰难地寻到了余绅的影子,开始往那儿爬。“求求你了”,他抓着余绅的裤脚,“就一针”靳云鹤的嗓子哭坏了,此刻几乎听不出完整的声来,然而余绅听懂了,并且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余绅也受不了靳云鹤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就像死过一次又活过来一样,因此几乎产生了动摇。然而余绅心中刚有一丝动摇,薛覃霈和二狗却突然出现了,他们闻声而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的薛覃霈只看到靳云鹤像只受惊的小狗一样蜷缩在余绅脚下,瞬时一惊又是一怒,不知为何余绅会对此无动于衷。他虽然曾经对于靳云鹤无情,可自从靳云鹤遇到意外那次开始,他便一直对靳云鹤心怀愧疚,见到眼前这一幕,又几乎是心疼了。他不是不爱靳云鹤,但只是这爱同对余绅的比起来实在过于微不足道了。后来他便反省,是不是自己给余绅给的太多,到了现在,他才肯定了这个反省,并开始深以为然。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如此容忍退让过,但这样深沉的爱和无止尽的退让却没有让他得到任何回报,他的希望跌入谷底,又被踩了一脚。因此他几乎是莽撞地,就冲过去抱起了靳云鹤,同时沉默地看了余绅一眼,转过身走了。余绅未脱口的话终止于这一个眼神,他看着薛覃霈把靳云鹤抱走,心里终于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嫉妒。或是他曾无数次感受到,却终究不愿承认的嫉妒。小齐和二狗茫然地立在一旁,被余绅赶了出去,余绅关上门,默默弯下身开始捡地上的东西。这样不安的感觉从来没有在余绅身上出现过,现在终于有了,却是对那毁了容的靳云鹤。他曾经那样好看的时候,余绅都没有担心过,可如今到底不一样了啊。余绅知道薛覃霈虽然不学无术沾花惹草,可他对自己的认真却是长久而唯一的,方才他为了一个靳云鹤对自己露出了那样的眼神,那眼神,几乎就是一场瞬间的凌迟,不见血,伤得深。眼泪啪啪啪地接连掉了几颗,他伸手抹了抹,起身把杜冷丁找出来,离开了房间。薛覃霈不知道这场天大的麻烦起源于自己,反倒风风火火地带走了他。他把靳云鹤带回自己屋子里,轻轻放到了床上。说来奇怪,靳云鹤一被抱起来以后,反而安静了。他把脸缩在被子里,这样薛覃霈就看不到他的嘴正在发抖了。靳云鹤不敢在这时发疯,他的脸早已成了负担,他怕薛覃霈嫌弃他,并且这样的关怀在他短暂的一辈子里实在屈指可数,他太喜欢了。于是用手指狠狠掐着大腿,他几乎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薛覃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张口去问,就只是一下一下地拍着被子里的靳云鹤,像哄一个小孩。余绅没在靳云鹤地房间找到人,就犹犹豫豫地走到了薛覃霈的房门口,偷偷地开了一条门缝,看见的正是这幕。房间里一直是安静的,余绅就在外面等着,他不信靳云鹤毒瘾上来了,能忍住不发疯。果然,过不了一会儿,薛覃霈就发现了被子里的不对劲。因此一把掀开被子,他看到蜷缩在里面的靳云鹤正咬着自己的手臂发抖。“你这是怎么了”薛覃霈忍着自己所有的震惊和痛心,低下身来问他。靳云鹤却只是呜呜地摇头。余绅听见了,便终于不再等,迈步从门外轻悄悄地走进去,把注射器和药剂拿出来给薛覃霈看。“他这是染上毒瘾了,薛覃霈。”余绅看着他轻声道,“杜冷丁。”“放屁”薛覃霈突然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然而先是粗鲁地否定,也不看余绅,兀自踱起步来。他的脑子里不可抑制地重复怎么办怎么办,但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办。这二字落在余绅耳中又是引起一阵心惊,他也不说话了。“他是怎么染上的啊”薛覃霈暴躁地想,踱步更快了些。而后想着想着,突然像是被人敲了一锤子,心一沉。杜冷丁他染上的是杜冷丁啊“妈了和个x的”薛覃霈一拍脑门,“杜冷丁啊”而后似哭似笑:“原来都他妈的怪我”余绅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肯定是医院给他镇痛的时候用的,你别这样。”薛覃霈低头看着柔声说话的余绅,看出了他的伤心,也觉出了自己的自责。他突然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大,什么事都没干成过。真窝囊。然而这样一来,他却更不想面对余绅了,因此抽出手来,低下头嗯了一声,而后看着他道,“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错,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照顾他就行。好不好”余绅就怕他说这句话,因此摇摇头:“我可以帮你”薛覃霈即刻拒绝了:“我想帮他。”而后看向床上的靳云鹤。余绅便无言以对,他点点头,掰开薛覃霈的手把药放进去,然后走了。第45章 肆拾伍 坑薛覃霈这次是非要帮他戒了这个瘾不可,因为目的明确,意愿强烈,便什么手段都使了出来。那日过后,余绅就很少留在家里了,他发奋学起了香港话,想在外面找份工作。毕竟虽然没有完成学业,他也曾是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时间久了以后,薛覃霈知道靳云鹤犯瘾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像被蚂蚁啃一样难受,身体状况很是不稳定,有时热得像个火炉子,有时则冷得盖几床被子都还会发抖。后来他热了,薛覃霈便钻进被子里去,让他贴着自己,他冷了,薛覃霈也让他贴着自己。毕竟他热了自己就凉,他凉了自己就热,两人贴着,总是能好一些。靳云鹤也有少数时间是清醒的,瘾头过了以后,他睁开眼,总是薛覃霈陪着。时间长了,他虽不敢相信,却也清楚地知道了这陪伴竟都不是梦,因此就只是安静地看着。但也有没办法的时候。靳云鹤有时会暴躁得像头小牛,四处顶撞,停也停不下来,这时薛覃霈就只能把他绑住,自己则在旁看着他。谁知道谁更好受些。到最后瘾终于戒了,靳云鹤就像换了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等到他意识到自己终于已经没瘾的时候,几乎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他颤颤巍巍地掀开袖子,看着手臂上已经淡下去的针孔,看了一会儿就不再说话,兀自坐在地上靠着墙,像睡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床上了,薛覃霈不知道什么叫戒完了瘾,私下里跑了好几趟去找休斯医生,休斯医生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坚持说这得看病人自己。因此如今薛覃霈只是习惯性地把他从地上抱起来,还并不知道自己的种种努力已经有了成效。时至今日,薛覃霈也瘦了一圈,下巴上胡茬都出来了。他见靳云鹤安静地睁了眼,便知道他是清醒的,于是走近了轻声道:“饿了”靳云鹤摇头。他就继续问:“渴了”靳云鹤还是摇头。他便伸手摸摸靳云鹤的身上,见他不冷也不热,便又问道:“要洗个澡”等到了清醒之后,靳云鹤才觉出一丝不可置信。这真的是薛覃霈啊。他伸出手来触到薛覃霈的脸,不动了。薛覃霈也伸手覆在上面,过了一会弯下身把他横抱起来,走向浴室:“还是洗个澡吧,你都臭了。”靳云鹤就安安静静地看他给自己脱了衣服洗澡。这段时间照顾靳云鹤惯了,他便对那身体了如指掌,连上面有几个疤,各自长在哪里都能说的清。到了晚上,薛覃霈照例又来问他,这才发现他一整天都没犯过瘾。心里头一阵狂喜,他微笑了起来,还不敢笑得很大,也不敢贸然欢喜。因此只是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起床了靳云鹤带你去吃蛋糕。”靳云鹤本来是趴着的,此刻也撑起起身来。一抬头看见薛覃霈的笑,他便也笑:“起了起了,我自己能起。”薛覃霈便也不避他,自己找了一身衣服换上,那件衣服买的时候还是新的,如今薛覃霈穿上后却嫌过时了,嘟囔道:“该买件新的。”于是又要带靳云鹤出去买衣服。靳云鹤本来还挺高兴的,一听要出门,却又立时蔫了,停住了动作,小声道:“能不能不出去”薛覃霈知道他的害怕,却故意装作不知道,走过去帮他把纽扣系好,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是最喜欢穿新衣服了么怎么还不高兴”他不避讳地看着靳云鹤的脸,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那道仍旧骇人的大口子,面不改色道:“行了,一会儿天该晚了。”靳云鹤还想说,薛覃霈却转过身来喷了他一身香水,他站在雾蒙蒙的香水雨里,刚一张口就打了个大喷嚏。于是揉揉鼻子,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拘谨地拉扯了几下衣角,低头打量着小声道:“确实是旧了,那就出去一趟吧。”薛覃霈便推搡着他出去了。大厅里二狗一个人坐着自娱自乐,时不时喂喂大黄,然而大黄仍旧不喜欢他,通常都绕得远远的。“我们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里别随便开门。”薛覃霈喊了一声,忙不迭地带靳云鹤出门去了。门刚一开,靳云鹤就被阳光刺得眯上了眼,他低头眨了眨,还流泪了。薛覃霈也是很久不见阳光,但只是拿手挡着,也没有太大不适。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才适应,毕竟现在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很快就会到夏天。薛覃霈突然想起来余绅的生日就是这两天的事,心里还是有些打算的。毕竟再怎么样,他永远是那个先退步的人,因此还是抱了期待,想再博回那个沉默已久人的目光。他带着靳云鹤去吃蛋糕,靳云鹤却只觉得路上行人都在盯着他看。薛覃霈目不斜视,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路带着他直奔店门口。走得久了,靳云鹤也不低头了,心道他们看见自己害怕,自己又怕什么甚至到了后来,他看见路过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人,还会狠狠地瞪回去。薛覃霈看见吓得一溜烟跑走的人影在一旁嗤笑了一声,靳云鹤也痛快地哈哈笑起来。他不是不苦涩,甚至说比之前更为苦涩了,可这脸是他自己划毁的,并且毁了以后反而意外得到了曾苦求不得的东西,因此他不后悔,也没法后悔。后来两人又捧着两个小蛋糕从店里出来,手里还提着两个,吃得开心了,两人便前去做衣服。然而买吃的容易,做衣服就没那么容易了,店里人仍旧操着满嘴方言,复杂的交流谁也做不来,薛覃霈和靳云鹤便只能大眼瞪小眼,转身去了成衣店,各自挑了喜欢的,包起来带回家去了。到家的时候又是很晚,薛覃霈把自己摔在床上,转头对靳云鹤道:“怎么,还赖在我房间不走了”靳云鹤一直没忘记自己骇人的面孔,然而在薛覃霈面前却强作嬉皮笑脸,因为他知道薛覃霈所做的一切皆因歉疚,而他不想让那人歉疚:“我就赖着不走了,你还能赶我”薛覃霈便轻轻地笑着,躺在床上撑了半个身子看他,而后柔声道:“赶是自然不会了,但我总不能一直让你住在这儿,实在不行了我便抱了你回屋,你来几次我抱几次,你觉得如何”靳云鹤也是笑,他面对着薛覃霈,也前去轻轻跪在床上。“我挺喜欢,你不觉得你这么一说反倒惹得我更不想走了你不会说话啊薛覃霈,我要是你我就说赶紧滚,我听了就滚了。”薛覃霈便收敛了笑容,但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口气:“不是我不会说话,是你不会,你要的我给不了,但我把能给的给了你,你一再前进,我一再退让,但总有些地方是不能让的,你得长眼。你别傻乎乎地看见前面是坑还往里跳,摔死了总有人得负责吧你要想故意往里跳,行,我陪你这一次,但是你总不能天天跳,年年跳,跳一辈子,还想赖着不出来吧。”靳云鹤便低了头,认认真真地听他说完这些话,然后又抬头看他,也学着那副口气,也笑着:“你别说起话来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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