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大兵哥总要比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普通幸存者更有价值。也许是老天垂怜,他们救起的这个兵不是别人,正是拍照凹造型被炸飞出去的邵山。至此,小型游艇满载二十四人,按照驾驶室内的载员标准,正好超载了一倍。游艇渐行渐远,将扑腾在水面上的幸存者远远甩在身后,小船乘风破浪,无畏前行,终于在入夜时分撞上了暗礁。暗礁密布,水流湍急,毫无驾船经验的战士被巨力甩出驾驶舱,落水一瞬发声求救,待到金博和一众缓过劲儿的幸存者赶到船舷时,海面上就剩下了一顶兀自打转儿的帽子。游艇卡在了暗礁之间,底部被礁石撕开一条巨大的豁口,海水汹涌倒灌进来,眨眼便漫过小腿。金博无暇顾及大呼小叫的幸存者们,邵山当时情况不容乐观,必须赶快找个去处给他治疗才行。可惜失控的人群没有任何凝聚力,任凭金博呼喊号召,没有一个人过来听从指挥。金博气得够呛,自己返回驾驶舱寻摸起来,无意中打开了探照灯。亮黄色的光柱飚射而出,照亮了游艇前方的景象。天无绝人之路,游艇卡住的位置不光有暗礁,还有一片露出海面的礁石。灯光不偏不倚照在黑褐色的礁石之上,裙礁之间暗流涌动,水花拍打着礁壁,沁出阵阵凉意。金博背着邵山登上礁石群中最高的一座,找了块还算平潭的地方把他放下,全凭一股蛮力把护栏断茬拔了出去。鲜血不要钱似得喷涌而出,顺着礁石蜿蜒而下。几个姑娘刚抬脚踏上这块礁石,脚底倏地一热,抬脚看去,满是刺眼猩红。船上的人都跟了下来,三三两两围坐在礁石之上等待着,等待着黎明,或者是死亡。邵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脑袋眩晕,口干舌燥,开始还以为自己死了。躺了一阵,身体感官逐渐恢复工作,酸痛刺痛剧痛一股脑复苏,差点让他生出自尽的念头。那长发姑娘见他醒了,急忙把金博喊了过来,金博只穿条裤衩,顾不得避嫌,手里还拎着一些哗哗滴水的事物。看到邵山转动的眼珠,少年刀客总算是松了口气。“有烟没”邵山费力的咧了咧嘴,他记起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也想起了新厦洋号发生的事。不过,此刻他没有心思去管其他事,只想抽一口烟来缓解身体的痛苦。“都湿了,没得抽。”金博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关切道:“你怎么样死不了吧”“不好说”邵山有气无力的扭了扭脖子,望着天空低垂的朦胧月色,叹道:“没烟有水吗”“有。”金博冲那长发姑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给邵山喂一点。那几个姑娘和金博在一座礁石上,金博先前返回了游艇,潜入船舱试图寻摸些有用的玩意儿,无奈水性实在太差,只能把身体挂在绳子上,勉强埋头进水里摸索一些杂物。游艇本来是留给姜河他们的备用方案,船上储备了一些食物和清水,可惜都是大件儿,堆在船舱靠里的位置,都被水淹了。金博知道这事儿,并没有声张,那些幸存者这会儿看着蔫了吧唧的,指不定心里怎么琢磨阴他呢。金博神经大条,但不代表傻,那些水下的物资是生存的关键,他不会蠢到主动告知粮仓坐标。长发姑娘说的药物没有找到,倒是在水面上捞起半扎矿泉水,他之前帮着邵山清点物资,在物资单里看到了小艇的配备,这半扎水是留给守卫士兵喝的,算是多余的“意外之财”。金博假大方了一回,把那些水分给了幸存者们,当然他留下了多半。之前那几个人没眼力价儿的就是不想浪费矿泉水给邵山洗伤口,于是合计出一损招,差点被闻讯赶来的金博打死。“这是哪儿”邵山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丝毫没在意长发姑娘尴尬的脸色。长发姑娘刚才怕噎着他,主动将他的脑袋放在了腿上,可邵山这会儿喝完了水,似乎并没有下去的意思。“不知道,你赶紧好起来,哥们儿玩不转。”金博靠近火堆搓了搓手,火苗跳耀,少年刀客脸色黯然。他是这船人里唯一一个没有落水的,听闻邵山需要火堆取暖,只好把自己衣服给扯了当引火材料。礁石上没有植被,寻不到其他东西,衣服布料烧的很快,还夹杂着羊毛烧焦的味道。“船呢”邵山又问。“暗礁那儿呢,卡住了。”金博泄气道:“咋整,在这儿没活路啊。”“有枪吗”“没。”“”“咋办”“去拆甲板,火堆不够旺,先把今夜熬过去。”第二百三十五章 倒计时4严国锋死了,自杀。他留下一把枪、一封信,不声不响,没有惊动任何人,选择最直接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美国佬jones把信笺交给了姜河,没有多说什么,看起来情绪非常低落。楼层里陷入死寂,不再像昨日那般人心惶惶,仿佛都已经认命,放弃了挣扎。姜河捏着那封薄薄的信纸,心中五味杂陈,掏出烟递给jones,他摆了摆手,转身走出了房门,没走几步又停下了脚步,似乎犹豫了一阵,又走进房间,接过那支还递在半空的香烟,探手拉过昨晚坐过的那张凳子坐了下去。他身旁的转椅是空的,本该坐在这里的那个人选择了自由飞翔。门外不时有人经过,那几个大兵哥本来想进来,看了看屋里的情形,叹口气走进了玻璃职场。宋瑶过去关上了房门,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严国锋的死讯他俩一早就知道了,当权派遗留的大兵哥告诉了他们。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姜河二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昨晚严国锋的表现已经透出了些许端倪,只是没想到他竟那样决绝。“这信”“看看吧,也许没什么用,但你们有权知道真相。”jones吐出一股浑浊的烟气,斜倚着椅背,脸色颓唐。姜河头一次听他讲话,之前还以为他不会说中文,听他话里的意思,这封信似乎有内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几分犹疑拆开了信笺。信纸上龙飞凤舞书着大段行草,笔锋飘逸洒脱,遒劲有力,很难想象写出这种字的人会选择自我了结。这封信,其实更像是自我剖析,或许严国锋本来没想写信,只是心烦意乱之下找到的一条舒缓压力的渠道。没有开头,没有称呼,前边大段写得基本上都是他的生平,从出生到童年,从上学到出国,从恋爱到离婚,洋洋洒洒千余字,道尽人生风雨五十载。老实说,姜河对这个山寨陈宝国的生平不怎么感兴趣,自顾不暇的世道,谁有空去了解一个与己无关的人。不过美国佬既然坦言信中有所谓的“真相”,姜河也只好耐下性子继续往后看。第一页看完了,结尾处有一坨钢笔涂抹的痕迹,不知道下边隐藏了什么,可能只是随手涂鸦。翻过这页,文首点明“我的老朋友”,里边说到在rca共事的一些鸡毛蒜皮,期间又提到了婚姻上的一些琐事。姜河看的云里雾里,却见宋瑶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愣神发呆的jones,表情似有几分动容。“看出什么了”姜河低声问道。“这段是讲他的。”宋瑶指了指美国佬,轻声回道:“他是他的爱人。”“what”“没什么,往下看。”宋瑶瞪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这页,进入了第三张,也是最后一张。这张纸上的内容显然和前两张不是同一时间写的,或许严国锋写完前两张个人回忆录之后,忽然意识到应该留下些其他话,所以又临时找了张纸写下的。这页字迹不再那么草,笔锋收敛了锋芒,转而用中规中矩的方块字写了满满一页。俩人估摸着“真相”应该就在这里,于是集中注意力看了下去,生怕遗漏过什么重要的细节。显然姜河和宋瑶的对“真相”的理解有些偏差,他俩还以为指的是“空袭真相”或者“行尸病毒”真相,没曾想后边写得居然是姜河有些发懵,捧着信纸愣了半晌,一时竟找不到形容词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你都知道”沉默良久,姜河出声问了一句。jones有些走神,姜河问了第二遍才反应过来,扫了眼他手中的信纸,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露出几分苦笑,摇头道:“不知道,他没有告诉过我。”“所以,都是假的”宋瑶也忍不住满腹疑惑,追问道:“为什么”“不知道,看上去他也不清楚缘由,只是他这么做了,仅此而已。”jones揉了揉眉心,耸肩叹道:“或许应该问杨,可是他离开了。”“脑子有点乱,我去吹吹风。”姜河攥着信纸起身,大步离开了房间,宋瑶紧随其后,将jones一个人留在了里边。门外大兵哥见他脸色有异,还道里边出了什么状况,探头看了眼,老外泄气皮球一样瘫在凳子里,对外边的一切不闻不问,满眼的心灰意冷。“没事吧”大兵哥跟上姜河两人的脚步,低低问了一句。“没事。”姜河叹了口气,道:“上去待会儿,这里太闷。”“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连长之前说过,一定保护你们的安全。”大兵哥没有跟着上去,认真嘱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开。楼顶风很大,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远空阳光刺眼,但是并不温暖。空地上盖着一张帆布,下边是冰冷的尸体,困居高楼,没法安葬,只能先摆在这里。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出意外,剩下的人想必也难逃一死,到那时,又有谁给他们收尸呢两个年轻人携手走到大楼护栏边上,劲风肆意横掠,脚下高楼林立,昔日繁华街区如同迷宫,里边充斥着不得而出的行尸。五百二十八米,如果视力足够好,从这个高度可以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你会看到许多一眼就能叫上名字的建筑,你会感慨世事沧桑多变化。这样一座城,居然就这么凋零衰败,曾经姹紫嫣红,已成昨日黄花。姜河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今天却不免有些戚戚然,他在猜,严国锋站在这里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当他纵身一跃的瞬间,是恐惧后悔还是解脱大楼脚下的行尸没有退散,它们退无可退,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都是它们的同伴,从任何角度看出去,除了破败钢铁森林,只有海浪般涌动的人潮。起起伏伏,一层又一层,看得人头皮发麻。从前只知道中国人口密集,但却没想到可以密集到这种地步,相比之下,节假日人海和春运都有些小巫见大巫了。两人都没有说话,主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忠瑜身死之后,两人都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不比从前,从前他们面对的敌人都是活人,双方可以战斗、可以谈判、可以跑、可以躲。他们之前还感慨过“活人比行尸更可怕”、“行尸肆虐,但却总和活人较劲”这类话,这次好了,老天满足了他们的愿望,给了他们机会和舞台,让他们得以和行尸面对面来一场较量。“还是行尸更可怕。”姜河望着人头攒动的尸潮,发自内心的给出了评价。宋瑶趴在栏杆上,将严国锋最后的“遗言”折成纸飞机,哈口气丢了出去。纸飞机滞空了一瞬,横风卷过,纸飞机毫无还手之力,翻转了几圈,晃晃悠悠朝着低空俯冲而下,盘旋着,盘旋着,渐渐飞出了两人视野。“要是能飞到岛上,飞到东东她们手里就好了,当权派还蒙在鼓里,那些人还不知道真相。”宋瑶靠在姜河肩头,脸上挂着淡淡地无奈:“可惜咱们无能为力了。”“生死各安天命,希望他们一切都好。”姜河轻轻搂住她,目光飘往来时的方向。严国锋信中最后提及的“真相”,其实算不得什么大新闻,只是言明一场骗局而已。当权派之所以同意接纳rca残部,原因无他,只为rca已经研制出的抗毒疫苗,遗憾的是,抗毒疫苗并不存在。没错,就是这么一个拙劣的骗局。rca为求生路,主动接触当权派,表示自己的研究部已经开发出了颇具成效的行尸病毒疫苗,这种抗体可以有效杀灭行尸病毒,只要资源充足,批量生产并不困难。抗体对于行尸暂时没用,但对幸存者来讲,无异于一张大大的保命符,只要有了抗体,很多被抓挠咬伤的人就可以留得活命,人们寻找物资、重建家园、清理行尸的时候也不用再束手束脚,生怕被行尸接触到。总之,对于覆灭行尸重建人类社会来说,抗体只迈出了一小步;但对苟且于世的幸存者来说,这已经是值得欣喜的一大步当权派起初也有震惊与怀疑,毕竟这玩意儿不是流行性感冒,如果抗体可以随便研制出来,这该死的病毒又怎么会扩散蔓延至全球。当权派不傻,你红口白牙说研制出疫苗抗体我就信开什么玩笑。然而,这个玩笑还真就开成了。杨良铎,这个半秃顶老不死亲自和当权派的决策层进行了接触,然后,当权派在没有任何物证的情况下,选择了相信这个说法,并且将消息公之于众。为什么呢因为,杨良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