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最近一直挺忙的。”姜河点点头,梳理着回忆,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某个路口,看到几个大兵哥用单兵火箭筒炸飞了一堆行尸,之后太过疲惫,于是昏昏睡去,谁曾想眼睛一睁又是这幅战火横飞的景象“看出来了,坚持坚持,等我们办完事,你可以好好睡一觉。”老马搓了搓手,递给他一根烟:“清醒一下。”姜河接过香烟,歪头想了一阵,又问:“发生什么事了”“没什么,到地方了。”老马指着门外的夜色,道:“我们派出人手找东西,结果好像有人抢先一步,正好碰在了一起。这不,谈判破裂,打起来了。”“行尸呢”“枪声引过来的呗,睡傻了你”老马给自己也点上一根,借着火机跳耀的火苗,眯眼看了看姜河,奇道:“诶哭了”姜河揉了揉眼睛,苦笑道:“好像是,我做了个梦。”“嘿,你小子。”老马吐出一股烟气,道:“我们在外边搏命,你倒好,发起梦了梦着啥了”姜河注视着虚空黑暗,脑中放电影一样回想起梦中的景象,喃喃道:“梦见交警、路上好多人、大堵车、鸭脖子、两个小情侣打啵儿,我还接了个电话,我妈打来的,说她和我爸到家了,问我在哪。”随着他的叙述,老马脸上玩味的神色一点点褪去,最后化作一声轻叹。“你怎么说的”老马问。“没来及说。”姜河耸了耸肩膀,结果不小心扯动伤口,疼得一阵呲牙咧嘴。“被我打断了”老马斜睨着他,叼着香烟,表情奇怪。“没,突然就换地图了。”姜河讪然一笑,踩灭了烟蒂。“经常做梦”“第一次。”老马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了一阵,低声道:“我前些日子也做梦来着,梦见我老婆和闺女,没你梦的多。好家伙,还鸭脖子你小子是饿了吧”姜河咧嘴笑了笑,问道:“现在不梦了吗”“不梦了,闭眼就着,随时得醒,没时间做梦。”老马站起身,背对着姜河,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发起呆。过了一阵,外边的枪声渐弱。邵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士兵,几道手电光映亮了这间写字楼大厅。“怎么样了”老马结束对月哀思,回头问道。“逮住一个活的。操,真他妈稀罕,这些行尸被人动过手脚”邵山骂骂咧咧的推过来一张转椅,一屁股坐了下去,跟身边的战士吩咐道:“把人收拢回来,都别散开,那个老小子带过来。”士兵应了一声,急急跑了出去。“什么行尸被人动过手脚”老马这会儿没戴口罩,真容显得比较老相,正保持着和姜河一样的呆逼表情。“对啊。”邵山瞅了瞅俩人,解释道:“你们见过戴钢盔的行尸吗”“啥玩意儿”老马的声调又是一个高八度。“你知道开始为什么火力覆盖没有奏效吗”邵山吐了口吐沫,恨恨道:“行尸都他妈戴着钢盔有的扣顶摩托头盔,有的扣个铁桶,还他妈有戴城管头盔的行尸自己会干这些这要人手拎把刀,那还得了”邵山喷的口水四溅,而姜河和老马则是完全呆住了。给行尸戴头盔这是人干的事他妈怎么不给行尸再打一副盔甲姜河忽然反应了过来,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嗯妹妹你有什么想法”邵山见他面色有异,挑了挑眉毛问道。姜河装作没听见他的称呼,思忖道:“我见过有人豢养行尸当看门狗的,这应该差不多一个意思吧”“养行尸当看门狗”邵山摘下帽子扇着风,揶揄道:“这他妈得算大型犬。”“信不信由你,我逃出来的那个地方就是这样。想进他们的营地有三条通路,其中一条拉着铁丝网,有人定期吸引一些行尸过来,这样就能腾出一部分人手去守另外两条路。”姜河见他不信,也不勉强,淡淡道:“如你所言,行尸自己肯定不会戴帽子,那有谁闲的蛋疼给行尸打扮”邵山沉默了,其实他相信姜河的说法,只是不太理解这么做的意义。“有什么用呢”老马问出了邵山的疑惑。姜河瞥了两人一眼,道:“我这算给你提供有价值信息吗”“算,快说。”邵山催促道。“那你们得报答我吧”“营救幸存者免谈,不过我可以带你回我们防区,你去找我们领导谈,他点头,我就帮你。”邵山知道姜河打什么主意,于是在第一时间堵住了话头,不过为了安抚他,还是给留了一个可以缓冲的余地。果然,姜河一副被戳穿猪尿泡的表情,无奈道:“这里是高显镇对吧”“是,没错儿。”“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在这一片儿,一共有三方势力。”姜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搓搓手指示意老马上烟,回想一番金博讲过的三方恩怨,道:“高显镇这里有一批人,我们当时还见过,带头的自称是校长,姓黄。据说这里的县长组织民众搞了场反围剿,清理了县城多数行尸,保住了许多小孩子。后来因为物资短缺,所以留下了少数人,另外一批人外出寻找物资,但是一去未回。”“说重点。”邵山不耐烦的打断道。姜河翻了翻白眼儿,道:“黄秃子让一众小孩子当劳力,在周边田地搞农业发展,用来储备过冬的粮食,大人负责维护县城和寻找其他物资;另一处是大柳沟煤矿,我们就是被骗到那里的。煤矿几年前就塌了,没人,不过那里有个地下防空洞,洞里躲着一伙人。老大叫郑老二,被我哥们儿砍了一刀,现在不知道死了没死。他们也在防空洞圈养了一批行尸,不过没能阴别人,倒是被我哥们儿给阴了。”“你哥们儿挺牛逼啊”邵山一脸且听你吹的表情,戏谑道:“那你怎么整这逼样”“你这连长有没有点素质。”姜河按捺住跟他对喷的欲望,继续道:“第三方就是给我整成这幅逼样的人,我之前跟你们说了,他们是退伍兵,有枪也有人。这三家离得不是特别远,以前在周边寻找物资的时候经常能碰在一起,有时候为了争夺物资,会引起一些摩擦。所以啊,大兵哥们,在这个地界儿,行尸不是老大,活人正在称王称霸。”“你的意思是,他们养着行尸当打手,腾出自己的人手干别的呗”老马直接跳过姜河的解说部分,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中。”姜河打了个榧子,对老马的智商表示赞扬。“有点意思。”邵山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嘀咕道:“看来没有白救你一命正好,江湖百晓生,麻烦您掌个眼,看看这位认得不”邵山挥手让跟前的士兵把手电光集中起来,门口两个兵哥哥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个子不高,体形富态,从进门就一直在嘀咕着什么。两个兵哥哥充耳不闻,将那人押到邵山面前,一个大兵哥或许被眼前三堂会审的架势感染到了,情不自禁朝着那人的腿弯踹了一脚。那人噗通一声跪倒在邵山等人面前,哆哆嗦嗦抬起了脸。邵山冲着姜河勾勾手指,做了请的手势。姜河扶着凳子站起,一瘸一拐凑到前边,借着手电光束看清了那人的脸。那人也看到了姜河的模样,表情明显滞了一滞。“嗨,校长。”姜河冲他狭促的挤了挤眼。第一百一十章 噩耗锦忠低估了晁逸帆的执拗,尽管已经多次重申废洞里可能到处都是行尸,但晁逸帆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锦忠没有跟着去,他挺佩服这个光头小子的,但没必要陪他一起去送死。废洞虽然纵横交错、麻黑一片,但防空洞土著有他们自己的辨认方式。眼下两伙人混在一起,暂时也没有互起兵戈的意思,于是锦忠也没避嫌,将他们刻在洞里的记号告诉了晁逸帆,希望可以帮他顺利去到地面。“这条路出去是什么地方”晁逸帆取下一支火把,从金博洞府顺了一把比较趁手的长刀。大铡刀虽然威力无穷,但却不好携带,他此番要客串地老鼠,手里的家伙不能耽误事儿。“煤矸石堆西边儿,这条路深,半路中间卡着一张铁丝网,我们在网子上剪了一个洞,估摸着行尸应该没有进去。”锦忠伸手在拱道壁上画了个类似s的标记,道:“记号很好认,看见记号朝右边走就是了。铁丝网后头是一条直路,出口用木板挡住了。”“谢了。”“不用,需要我跟你朋友知会一声吗”晁逸帆想了想,道:“如果问起,就说我去找姜河了。”又一次钻进黑漆漆的废洞,那股阴冷潮湿的气味熟悉依旧,火把跳耀的火苗将晁逸帆笼罩在一片光亮之中,和黑暗隔绝开来。晁逸帆不清楚废洞进去了多少行尸,他沿着锦忠描述的方向走了差不多十分钟,不但没有碰到行尸,就连行尸的声音都没听到。他没敢放松警惕,他知道行尸并非全是爱吆喝的,有很多活死人比较安静,它们嗅到听到活人的动静,虽然躁动但却会等候猎物临近。晁逸帆不知道为什么行尸和行尸之间也会有所差别,唯一了解的是,不管哪一种咬到,下场都一样。想到这里,晁逸帆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起那个浑身浴血的小婴儿,光头小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加快了脚步。通道很曲折,锦忠所说的记号很显眼,或许他们认为这里不会出现陌生人,所以记号都描绘的无比巨大,生怕人眼睛注意不到一样。晁逸帆暗自记下方向,顺着记号指出的拱洞一路急行,在转过一处折弯时,耳边回荡起行尸的赫赫嘶吼之声。晁逸帆拔出长刀,身子稍稍矮了下去,试图通过声音来分辨行尸的位置。他眼前有三条路,分别通往左右和正前方。按照记号的指引,接下来晁逸帆应该进入正中的通路,但行尸的声音似乎也是从那里传来的。晁天王活动了一下筋骨,打起十二分精神,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横刀在胸前,踩着冰冷的地面踏了进去。阴风裹着湿气扑面而来,过堂风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腥臭,不知是行尸的体味还是洞里多年积压出的味道。洞里的情况和晁逸帆想象的略有不同,他本以为这里会涌进一批数量不少的行尸,然而他越走越深,那嘶吼声也越来越清晰。虽然依旧是那沙哑难听的吼叫,但那分明的一个行尸的声音。晁逸帆将火把压低了一些,离声音越来越近,他不得不将脚步放慢下来。拐过一个大弧度的弯道,晁逸帆终于看到了那张封闭着出口的铁丝网,以及那头行尸。确实只有一个,但“她”并不孤单,“她”身下有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倒霉鬼,行尸正伏在他身上大快朵颐。晁逸帆估摸这人应该是行尸涌入4号洞时逃跑的人,或许当时主路人太多,所以他跑进废洞躲避或是逃离。没曾想,自己人居然把行尸给放了进来。那个女性行尸吃得正嗨,青灰色的手臂不断从死尸的腹腔中掏出一滩血淋淋的脏器,然后用发黑的牙齿疯狂撕咬、嚼噬。晁逸帆一直想不明白这些行尸吃人有什么用,他从没见过哪个行尸拉过屎。同样的,他所见过的行尸无一例外,不是鲜血淋漓就是腐烂干瘪,似乎被吞进肚子的血肉也不能让它们茁壮成长。火把的亮光在漆黑的拱道里格外显眼,埋头塞饭的行尸也注意到了身后的不速之客。“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转过头,“她”的头发蓬乱干枯,鼻子以下腐烂殆尽,糊满了鲜血。发黑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配上“她”的尊容,格外狰狞。晁逸帆将火把递到身前查看情况,地上的死尸看来和他猜想的无二,刚死去不久,鲜血还没有完全凝固,顺着地上的低洼缓缓流淌着。行尸佝偻着腰身站了起来,手里还缠绕着一截滑腻的肠子。晁逸帆大步走了过去,在行尸扑上来之前送出了刀刃。光可鉴人的刀刃扎进了行尸的面门,借着行尸扑来的力道,贯穿了“她”的后脑。就像关掉了开关,行尸立时便死去,软塌塌的倒下,脑袋还插在刀刃上。晁逸帆手一抖,拔出了长刀,上前瞥了一眼被开膛的尸体。是个男人,年岁不是很大,干瘦干瘦的,一幅发育不良的模样,天知道这幅小身板怎么会流出这么多血。尸体的脸皮被撕扯掉大半,晁逸帆多看了几眼,觉得是个生面孔。他左右看了看,这里确实是直来直去的通道,如果他就此离开,地上的血腥气肯定会招来更多行尸。那么,他该怎么回来晁逸帆颇为头痛,将两具尸体凑在了一起,用火把点燃了尸体身上的衣服。衣服上满是血迹,烧得很困难。晁逸帆叹了口气,只得作罢,找到铁丝网上打的结,扯开一条容他穿过的缝隙,钻了过去。接下来的路好走了许多,锦忠他们的封闭措施起到了效果,这里只有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