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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和坤宁宫,它更加雄伟庄严,美轮美奂。皇极殿带来震撼的同时也让她想起了一事,张嫣示意如晴先行回避,转身缓缓对王安道:“王公公,此次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你只管言明,需要小女如何对付奉圣夫人若不违本心,小女必将竭尽所能。”“您只要尽皇后的本分即可,除此再无其他。”王安恭谨道。如此大费周章到头来只让她尽皇后的本分张嫣不太相信,她以为王安是在此处不好直言,于是低声道:“王公公不必如此客气。”“大人们一开始便是如此打算的,再者,无事不敢居功,钦天监对皇上所说之话,并非是小人和东林的大人们所授意。”张嫣吃惊,“那钦天监为何要助小女”“小人不知,或许您大可认为,监正大人不过是实话实说。”“他说了何话”张嫣奇道。“那些卦象过于复杂,小人记不清了,但有一言。”他顿了顿,看着张嫣,“长弓弦满,女子焉得有此一人,可正江山。”、20魂牵梦萦册封大典的礼仪极其繁复冗杂,堪堪几日下来,才烂熟于各人心中。张嫣是众女的表率,端着身份,在人前不能显示出一丝疲态,每日回到房间后,才敢将绷了一日的表情给松懈下来。大典前最后一晚,张嫣浑身疲乏,热水沐浴,卸去了妆容发饰,便早早于床榻卧下了。这几日,睡前的思绪总是围绕着钦天监那一句话反反复复。可正江山如此说法,虽是此次救了自己一命,但却并不判断他的本意是帮助自己。若现下的皇上不是朱由校,而是唐太宗,这样一番话极有可能断送自己的性命。钦天监如此说到底是出于什么缘由,莫非真的如王安所说,不过是实话实说自己又何德何能被扣上“可正江山”的身份如此想着,思绪越来越飘散,拉也拉不住。恍惚间,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随着神智渐渐迷糊,那个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后院里,四下无人。少年手执一根细长树枝,正在苦练剑法。“燕哥哥,你再如此练下去,只会伤了身子。”女孩从窗子里探出头冲下方喊。那少年动作不停,充耳不闻。“燕哥哥。”女孩不死心。回应她的只有那根树枝在空中划出的“咻咻”之声。“燕哥哥”女孩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气。那女孩眼睛打了个转,手脚灵活一动,整个人便从绣楼的窗子里翻身而出,身子直直向地上落去,眼见着就要摔伤。幸好那少年反应极快,将手中树枝一抛,旋身便到了窗下,伸手一抱,稳稳接住了女孩。那女孩在少年怀中咯咯笑道:“就知道燕哥哥的武艺进境极快。”“嫣儿”那少年横眉怒道,“若是我慢了一步你”“燕哥哥会接住嫣儿的”女孩语气十分肯定。少年叹了一口气,放开她,想回去继续练剑。女孩抓住了他的衣摆,低声哀求道:“嫣儿知道燕哥哥明天就要走了,最后一点时间,也不肯和我说说话么”少年回头看着她,似有所动,“待我报仇后,会回来找你的。”“你敷衍我罢。”女孩小脸倔强。“敷衍你作什么”少年伸出手,轻轻刮女孩的鼻子,“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燕由的家,你说,我报完仇后,不回来找你,还能去哪里”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听不见。张嫣幽幽醒转过来,睁开双眼,发现她仍然躺在翊坤宫房间内的卧榻上。是梦她神智清明了些,才想起来,那些情景,是切实的回忆。日有所思,因此才入了梦。张嫣在夜色中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锦被滑落。她身上发凉,却不想再碰锦被,只是蜷起双腿,双手紧紧拢住膝盖。梦里梦外,同样是夜晚,不过梦外的夜晚里只有她孤身一人。入宫多日以来,处处惊险,诸事缠身,她为了避祸自保,一日都不得安生,根本腾不出时间思念,也同样无暇软弱。这个梦,让压抑许久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几乎吞噬了她。父亲严厉,母亲早逝,此刻自己最思念的人,竟是燕由。张嫣从小到大都被父母勒令不许见外人,但燕由却是个意外。趁着夜深,大人们都睡下后,张嫣会悄悄指点他练武,而燕由休息的间隙,会跟张嫣讲述外面的世界。年龄相差无几的两人,都没有其他朋友,一来一往,不过几日内,便已经十分亲厚。燕由离去后,张嫣没有一日不牵挂着他,并将两人的诺言深藏心底。从总角到及笄,弹指一挥,已经过了六年。没有燕由的丝毫音讯,他的面容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但他眉眼间的刚毅仍深刻在张嫣心里,张嫣盼望之情也从未淡去。她低叹一声,将头埋入纤瘦的双臂中。燕哥哥,说好了会回来的,嫣儿一直都相信你呀但是,一别六年,你还没来得及实现诺言,我已身处深宫之中。就算我们都有心,这辈子也是再难见到了。在翻飞思绪中,周遭的黑暗渐渐不那么浓稠,窗外透进来些许明光。新的一日,不知不觉到来了。她望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色,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从脑中逐出那些不该存着的念头。今日,便是她入主中宫的日子。、21春风已至皇极殿。众女一步步地按事先教导好的繁杂礼仪进行受册仪式。这是天启年间的宫内举办的第一件盛事,因此办得尤其隆重,后庭内几乎全部有身份的人都到场了。张嫣头戴的凤冠上镶嵌有千余珍珠宝石,身着正红色云锦礼服,凤舞九天霞帔,立于众女的正前方,仪态万千。即便张嫣这几日都没有睡好,但精心修饰过的脸庞丝毫看不出疲态,反倒在满头珠玉光泽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美艳无匹。在宫人们看来,皇后面色沉静,杏眼中隐隐有锋芒透出,自生威仪。她左右两边分别站着段婧和林宛儿,两人同样美貌过人,但气度上不敌张嫣,连容光也似暗淡了不少。宫人们在暗赞新后美貌的同时,不由得也平添敬畏。其余几十个女孩各自被封了选侍,昭仪,嫔等,亭亭立满一殿,殿中脂粉香气袭人。张嫣从司礼监太监手上接过代表皇后权力的金册、金宝、凤印,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绷直脖颈。这几样东西,意味着她从这一刻起,正式成为天下之母了。张嫣没有忽略掉站在人群最后的客印月。她已经三十五岁了,望之却仍似二八少女,风姿绰约,娇媚无限。她正怨毒地盯着张嫣,张嫣微微昂起下巴,气定神闲地回望,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着缠绕在一起。大典最后,以张嫣为首,步出皇极殿。月台很高,视野广阔,今日的天空美得出奇,碧蓝澄净,日光和煦,微风吹来鸟鸣声。见此情景,张嫣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郁闷之气随之消失,浅浅一笑。漫长的冬季已然过去,春天来了。皇后独有的百凤纹坐障停放在汉白玉石阶下,八个宦官站在一旁后者,坐障后随同的丹陛仪仗声势浩大,张嫣将会乘上这辇轿,去往坤宁宫。乾清宫主阳性,坤宁宫主阴性,两宫相对,表示阴阳结合,天地合壁之意。张嫣被册封为后,自然要住入坤宁宫,以彰显国母身份。坤宁宫正殿设门十二扇,中间为浮雕云龙纹御路,踏跺、垂带浅刻卷草纹,红墙黄瓦,一派天家气象。张嫣抬脚迈过门槛时,心中闪过一丝抗拒之意。她清楚知道地底下有一座一模一样的宫殿。从那座宫殿里可以清楚听到上方的声音。未弄清楚修建地下宫殿群并监听皇上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之前,住进这坤宁宫,便意味着失去了所有的自由。司礼监主事亲自带了十名太监和十名宫女来到坤宁宫中,另配有掌事太监和掌事宫女各一名,太监名邱贵,宫女名春梅。邱贵和春梅的样貌平庸,都是一幅老实沉稳的模样。再让春梅沿用“竹语”的名字也不甚妥当,于是张嫣便赐她名“语竹”。主事一离开,下人们便前前后后开始忙碌起来了,张嫣不解,询问语竹,语竹答道:“他们在准备今晚的帝后合卺礼。”张嫣走进东暖阁一看,挂红帐,换上绣龙凤红被,插上一对红烛,挂上双喜字大宫灯,粘金沥粉的双喜字,靠墙放置一对百宝玉如意。张嫣见状微微红了脸,但下一瞬,立时想起皇上朱由校身边那个美貌太监的脸,她面上红晕消了下去,转身由语竹扶着回到西暖阁中歇息。月色如水,空明澄澈,御驾来到坤宁宫,皇帝朱由校踏着月光,走进东暖阁内。东暖阁内并不大,屋内地毯、墙壁、屏风皆被装饰成喜庆的大红色。张嫣身着册封时那套礼服,在床边垂目而立。、22合卺之夜张嫣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她意料之中的人那个美貌太监,他跟在朱由校身后,走进了东暖阁来。张嫣表情从容不改,也说不清此刻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过去了许多日,殿试的细节已经回忆不起来,甚至皇上朱由校的长相,也只剩个大概的印象。只有伴在皇上身侧那个太监的模样,让张嫣久久难以忘怀。丹唇雪肤,美若冠玉,三人中样貌最美的王宛儿都被他比了下去。他的一对桃花眼生得尤其美,明明眸子极大极黑,顾盼之间,却似有艳光流转。张嫣那时便断定,皇上有断袖之癖。因为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她的父亲张国纪,自从母亲生下弟弟去世后,便整日和书童厮混在一起,张嫣自九岁起同父亲生活在一起,即便父亲有心避讳孩子,但张嫣何等伶俐,怎会不觉。日日见着父亲和书童的相处,自然而然能够辨认其他有此兴味的男子。殿试上,张嫣回答朱由校问题时,看着他们,了然地笑了,恰巧跟那个太监的视线对上,张嫣无意闪避,只迎着他的目光,柔婉一笑在家时她都是这么对待父亲的。张嫣在乾清宫内就注意到了,王宛儿的双眼有七八分似那太监美目。没想到一出乾清宫,正遇上客印月,她自然十分清楚皇上的事,大约是认为王宛儿可能会凭借这一优势得到皇上宠爱,对她的地位造成威胁。那日里才闹了那么一出。宫人递了一个匏瓜给张嫣,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清醒过来,将思绪拉回当下。洞房合卺礼,把帝、后各自所持的酒掺和到一起,共饮,即是“合卺”。宫人们在一旁准备好了合卺尊,实则是两个精致小巧的匏瓜即葫芦。按照教习女官指点的那样,张嫣从宫人手中接过其中一只刻着凤凰的匏瓜,与朱由校一同往一只青花高足杯中注入酒水。注满后,由天子先饮,再由候在一旁宫人接过后再递给皇后,张嫣将剩下的酒饮尽,滑凉的液体流入喉咙那一瞬,她借由杯子和手挡住了的紧抿的嘴角。合卺礼行完后,负责礼仪的宫人们大多先退了出去,只剩下两人,朱由校被其中一人带到里间,忽然回头吩咐了一句:“永寿留下。”张嫣侧头看去,果然是那个太监,他行了个礼,柔柔应了句:“是。”他一举一动,有楚楚之姿。永寿,真是好名字,可见皇上有多看重他,大婚之夜也让他随驾身侧。朱由校在里间,张嫣和永寿一同留在外间。永寿盯着朱由校的背影,面上露出一丝恻恻,很快便掩饰下去,转头对着张嫣一笑,张嫣被其容光所慑,有片刻失神。张嫣心想,他那苦涩的神情,怕是对朱由校正式大婚感到痛心。永寿自然比客印月更得朱由校宠信,但却未恃宠生骄,反而对自己以礼相待,看来他是个好相与的人。宫人将张嫣的礼服除去,脱掉凤冠,只剩里衣和简单的一头乌发,引她入帐内。张嫣躺在帐内,浑身冰凉僵硬,死死看着大红色的帐顶,但这铺天盖地的红却又刺得眼痛。正当张嫣不知所措时,帐子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朱由校探身进入帐中,他已经脱下冕服,换上便衣。张嫣心底一紧,该来的总是来了。账外忽然暗了许多,想是宫人吹熄了其余灯火,仅余床头两只红烛,烛光幽幽,将永寿的身影轮廓映在床帘上。现在他们两人是夫妻的身份,她终于可以直视他了,她认真地看着那张年轻的脸,看着他幽深的眸子。出乎她意料的是,跟她的目光对上的时刻,朱由校竟眸光一闪,避开了,似有些羞赧。张嫣这才想起,他也不过是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少年。原来他也是一样紧张的,张嫣笑了笑。、23少年由校朱由校定定看着她,张嫣也正视他的目光,两人均没有动作。最终还是朱由校,主动来吻张嫣的唇,他虽神情羞涩,动作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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