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也不会离开这里,但同样,我也不会让别人接近这里。」「你季子佛不一直是想跟我认认真真的较量一场吗」「你说你针对的是苏衍,那是因为苏衍是我的希望,说白了,你想灭的无非还是我心中这盏灯。」「我知道你们弓藏还有几个杀手没派上用场。我也不多为难你们,七天之内,但凡是你们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他的尸体,就算你季子佛赢了。我们私人的事,别扯上国仇家恨。这里只会有我一个人死守。」「羽鸦也都给我听令,但凡是遇见陲风杀手者,不准阻,你们巡你们的逻,若是看见我同弓藏的杀手交缠起来,也不准上来帮忙一分。」「我今日说出这等事,便是要天下人作证,你们陲风,成不了甚么大气候。你季子佛也压根甚么都不是。」「唐锋十多年前败于我手,陲风十多年前灭于隗昇,十多年后,该是一样的结局,就还是一样的结局;该是覆不了的历史,就还是覆不了的历史。」「但我敬你少年心思诡曲。虽然我这一场玲珑心事,也自待天成。」「如今承了这天公美意,我温浮祝作为隗昇的谋士能亲手手刃这个叛徒,我心底无憾。」「同样,我也想告诉你,只要我这个谋客有一天还不死,我便要天佑苏衍一直安然无恙,要他坐享这天下海晏河清。」「现下,这一场战事没有打下去的必要,还想活着的兵我放你们走,不想活的留下来继续送命便可,你们自选。」温浮祝话音刚落,江墨便听得护着他的顾生轻喃了一句,「温浮祝疯了。」江墨此刻也茫然的收回目光来,不去看那个被钉在城墙之上的人,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是在做梦。这场仗明明他妈的打得莫名其妙,怎么偏偏就有人死了呢。第三天的夜里便天公不作美,起初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後来下的便有些大了。风起的也有些凄厉,吹不动那个被钉在城墙上的人,却吹得动他的发丝和衣角,偶尔的飘那么一飘,就跟他秀轻功在自己面前晃得模样似的。温浮祝立在城墙下的不远处,选了一个微微仰着头也不需要仰的太累的角度,就那么舍不得眨眼的望了他能有近三天。三天内他没有合过眼,实在精力不济的时候就靠着墙角稍微松一松脚跟。但也不敢懈怠大了,总怕这时候真被谭谌聂白他们将他的尸体抢走了。说起这个又有点好笑,他少年轻狂时从来不擅长放狠话,年纪一大,竟然脱口而出就是那等诛心言语。也是吧,伤透彻的时候才能更清醒点,不然就总觉自己是活在梦里。小说画本看多了,这个人来与自己云雨一场,夺了自己玲珑心事一颗,尔后躲在哪片云彩后头嗤笑自己六神无主的痴傻模样。江墨持着竹伞走过去的时候,就瞧见温浮祝正一脸茫然的抬头,眼神没有聚焦,不知道看的是谢常欢这个人,还是穿了心的那柄长枪。长枪的末端近些年被自己磨的有些过于圆滑了,在这次打仗之前正巧让温浮祝瞧见了,他怕自己上战场时再脱手,讲完故事那夜他俩都睡不着,索性他就就着晦暗月色,替自己一道又一道缠着那黑布。江墨当时还笑他,「你缠那么多道,鼓鼓囊囊的,是让我拿的住还是故意让我拿不住」密密麻麻的,一圈接一圈,压根停不下来,就像心事一样。当时温浮祝讪讪的停了手,又摸了那长枪一会儿,同江墨低声道,「到时候一定要拿住了。」如今想来,他别不是那时候就会料到有今遭所以,才会叮嘱自己一定要拿住了。可自己竟然没拿住。轻巧的就被他勾走,尔后二话不说的用来穿透另外一个人的肉身。如今这黑布的头两遭圈松了,懈怠下两条垂着,风一吹的时候就跟招魂幡一样晃晃悠悠,雨一下的时候又彻底缠到了一起,看起来就死沉死沉的。温浮祝当时就怕啊,怕那条绕了自己那么多心事的布太沉了,一不下心把常欢坠下来怎么办。江墨叹了口气,将伞撑到他头顶上。可过了会儿江墨就默默收了伞,同他一起淋雨了。有时候一个男人的眼泪太难涌出来了,涌出来能好受些。男人有时候也是想哭的,是吧。但这玩意一听起来就太矫情了,所以他们大多时候都不大愿哭。江墨同他静默的立了能有小半晌,被雨扫的都快睁不开眼了,可侧了头去,仍旧是温浮祝睁的大大的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城墙上那个飘摇的身影。「你说他万一掉下来怎么办呢,」温浮祝察觉到江墨关心的眼神,当先玩笑纾解气氛道,「我还能二次把他扎城墙上吗。」江墨也笑,笑了半晌又道,「温浮祝,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温浮祝又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仍旧没能压下嗓子里的哭腔,「江墨,你怎么就没拿住呢。」语毕又难受的很,再度恶狠狠开口,「我那天夜里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握住了你的枪。剑被人震飞就算了,枪还拿不住。」江墨也叹了口气,同他一起仰望着城墙上正被雨水一遍遍拍打的谢常欢,心说你倒好,到底是承了身边这人一句欢喜,可落到了自己这儿,二十多年前是出气筒一只,现在不过是变成了加大号的出气筒。「是是是,怪我。」江墨又无奈的看了眼温浮祝,看着这人忽然又涌现当初如小孩子一般的表情,便也知道,他是难受的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温浮祝他太冷静了,他何时有哭过没有的,芷烟死的时候他都一滴泪没掉,除了拿到情报那一瞬,客客气气和和善善的同他道,「这样吧,我看我们还是攻打陲风好了。」多么平常的一个语气,多么平常的一个举动。尔后,等不来善始善终,便只能等到有始无终。顾生现在也气,心说他一看不住江墨这人就也出去犯傻了。温浮祝他就不配是个谋客,意气用事便算了,江墨现在连脑子也没了,他那个内伤严重,是能出去淋雨的吗万一季子佛有二次攻打过来的打算,他俩是都打算躺了让自己去前线吗算了算了大家一起死干净了好不好一个两个的就不能让他省省心还有夫子夫,父亲真是如今想来自己小时候受到的那些特殊待遇都不是真正的特殊,到底是有偏爱所致,包括自己能远走高飞也真是亏他瞒了这么多年,如此沉得住气,直到战期前一天才找了温浮祝他们说清楚。顾生也解释了刺青是在无涯山上被起哄刺得,彼时行酒令,他本是不想去掺和的,毕竟他好像一直没起到太多作用,那姑娘身上的怪病症他一直治不好,本也就以为是个寻常山头寻常清修的人家,却没想到,他当然治不好了,他这边刚解开一点,那边她自己的丈夫就又给她毒回去了,体内慢性余毒存了近三年,顾生也没立时察觉的出来,谁曾料想这一场算计是从十多年前就开始,唐锋从那时候便知道了顾生的身份请顾生的真正目的,便是留住他,熟悉他,然后在他身上到底是留下一个明记,让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身上有个甚么东西,但是被问起来,竟然又是无关紧要的大家起哄弄上去的。一群大老爷们喝酒而已吗,喝酒不闹事那还能叫酒吗故而只要顾生身上有了这个刺青,他若再有回隗昇的一天,那便定然容易引起内乱。不为别的,只为温浮祝当时态度不认真、同为谋客,他还必定生性多疑。若论弓藏组织这一举会不会扰乱温浮祝的心,那么便是唐锋赢了。因为,谋士不能被惑心,心一旦乱了,这个谋客基本就废了。所以若论当时做谋客搜集情报的认真态度,温浮祝远不如唐锋。他温浮祝除了有一颗擅长应变的九曲玲珑心外,他还有甚么哦对了,他还有个谢常欢来着,可现在也没了,被他亲手杀了。开心了吗一边拿着药包一边出去揪江墨,顾生心下就止不住窝火季子佛倒也是个人物,唐锋十多年前布下的局,都死了还能让他这个无亲无故顶多算是拜了个师门的后人补救回来,狠狠诛心一剑的就刺死了温浮祝。温浮祝现在没死吗他不吃不喝不睡七天后估计也跟死了没甚么两样不救他不救了他才不救糟蹋自己身体的人那个甚么七天之约完全没必要,他倒也舍得让谢常欢的尸体风吹雨淋若是立时保存下来,他还能想想法子将他的尸体保护好,让温浮祝日后有个甚么可供想念的,七天后这人的尸首都成甚么样了,自己难道还能修复吗你们一个两个的,还真当我是救苦神君了不成「江墨」顾生一出城门就喊,倒也不过去傻的淋雨,他可冷静的很,才不像他俩一样疯。此刻得了顾生这一提点,温浮祝倒也微微回过神来,冷声道,「江墨你是不该出来的。」江墨刚想开口,就听温浮祝又道,「他们两个高手偷袭你一个,当时情势真的是亏你机敏身手矫健,不然你一定被一掌拍死了。」「呃」「所以说他们是真想杀了你的。谢常欢当时也是真想杀了苏衍的。」「呃」「我当时也是真想杀了常欢的。」江墨只好闭嘴。「最后我们几个都没折进去,折了他们两员大将,够本了。」江墨拔腿就走。温浮祝这语气就跟过往每一场战争胜利后,同他冷静的分析彼此的利弊得失时一样。冷静的犹如涅槃真仙。江墨受不了这个。那个高手死得不冤。可谢常欢欸。作者有话要说:、第六十七章。第七天结束后,仍旧没等来任何一个杀手。温浮祝微动了动已经彻底麻掉的腿,路过城墙下时还愣了愣,揣了袖子抬头又仰脸瞧了他一会儿,心说,你不是朋友挺多的吗,怎么没来救你的尔后垂下头来又是一脸的不解,慢慢腾腾的继续往里头走。顾生只瞧见温浮祝径自走过了城门,走进了甬道然后,谢常欢的尸体就还那么大摇大摆的挂在城墙上。旁边没有得令的羽鸦也不敢擅自去摘,谁都知道太傅的恐怖性格,此刻虽然觉得那杀手的尸体是太刺眼了,更加觉得,大概是今天的日头太过明亮才导致这么刺目。顾生想了想,反正他都得罪过温浮祝一次了,倒也不怕得罪这第二次。而且他又不怕跟死人打交道,此刻上前去握住了那把枪,便打算拔下来。却没想到没抽的动。又拼着八成的内力试了试,察觉到这次能成,才动了手。直到将这人已经软了又发臭的身子护住了,顾生也有点茫然看得出来,温浮祝当时那一举,不是为了留他一命,就是要杀了他的。这得多大仇啊,灌了这么多的内力只是还等拖着这人再走一分,忽然眼角余光便瞟到丁点不对,顾生还未等警戒的回过头去,身旁已多了俩人,女子手中的匕首抵上他喉咙,「尸体还我们。」顾生叹了口气,羽鸦虽已包抄过来,但顾生却摇了摇头,让他们都退下,顿了顿又补充道,「老熟人了。」岑幺忽略这个老熟人,口气仍旧强硬道,「把常欢还我们」说着竟当先哭了起来。顾生也难受,此刻倒也不怕他们杀了自己,只轻声道,「你们问问,温浮祝能让吗」「他刚才都没有将他放下来」顾生又摇了摇头,「岑幺,毅哥,你们回去吧。」毅风刚才本是想趁机抢下来的,没想到顾生倒做了这一举,尤其是他们其实早就来了的,只不过不想跟温浮祝这人打上交道。怎么打交道谢常欢行动前认认真真同他们道,「你们谁都不许动温浮祝。」「那怎么打」「我和小白去杀。」「谁杀苏衍」「季子佛啊。」语毕又笑,谢常欢神情嘲弄,「你们几个啊,都是后补杀手罢了,这等功劳基本没你们的份儿,你们继续运银子去吧。」本以为是这样的安排,却没想到谢常欢当时竟然去刺杀了苏衍。他们还想问问他,是季子佛後来又临时改的,还是你自己想去这么做的如果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那我就算拼了命也要让温浮祝知道这件事,让他后悔死。可没想到常欢先走了,聂白当天就失踪了,季子佛在昨天夜里,也服毒自杀了。他死前只笑叹了一句,「温浮祝,这杯敬你,当是举世无双。」尔后一饮而尽这杯毒酒。怎么能不举世无双呢,如此心狠手辣,做事凌厉果断,断然不再是当初那个会意气用事的二流谋客了。真真一流人物啊只可惜,他温浮祝只是表面上赢了,实际上,这场攻心之战里,他季子佛亦没输。「走吧,你们赶紧走吧,趁温浮祝还不知道这件事。」顾生又叹气,「他一会若是派羽鸦出来了,你们那时也不好脱身。」顿了顿,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