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却像早已历遍风雨,看起来谁也不信。这样的人,会对自己的弟弟下毒手,没人会意外。何况这事儿并不是平白无故的猜测。赵庭云有大勇却无细谋,故而身边有三枚副将,分别是吴略之,房子曾,姚墙。赵书贤十四岁便开始行军打仗,小有战功,然而十五岁那年却忽然带着自己弟弟一同驰骋沙场,十六岁又自个儿回了宫,一人帮赵文帝打理起了政务。赵庭云性子直,自己比较喜欢房子曾,房子曾与他一样,性格豪爽,直来直往擅长的是单刀直入无所畏惧的闪电打法,和赵庭云的喜好不谋而合,而赵书贤则特意提点,让吴略之也当了个副将,吴略之性格沉稳许多,虽亲自带兵上远不如房子曾,但心思缜密,是赵庭云手下不可失的谋士。至于姚墙,则是赵书贤最后塞进去的。赵庭云不怎么喜欢姚墙,但因为赵书贤,也照旧用着,只是不算重用他。姚墙介于房子曾与吴略之之间,有勇有谋,这些年也算有功劳有苦劳。只是没想到,他爱上一个闽国女子,还想娶人家,赵庭云一听就把那女人给派人送走了,说是行军打仗的时候想什么娶人什么打完仗那也不行,闽国的女人,莫名其妙来勾着敌国副将,能是什么好东西赵庭云的处理方法简单粗暴,姚墙就更简单粗暴,联络外敌要杀了赵庭云,赵庭云中了招,受了重伤,但姚墙和那些人也没能活着离开,赵庭云受重伤的事,由吴略之出谋划策瞒住了,好容易通报了赵书贤,把赵庭云送回京城,赵书贤也说出了停战让柳尘鸢嫁来的事情。柳尘鸢嫁过去后,赵庭云重伤身亡的事情这才泄露出来。在云十二军的房子曾和另外几位校尉看来,赵庭云就是重伤被送回京城后死了,虽然吴略之有书信回来说将军其实并没有死,可他们是晓得赵庭云的性格的,如果赵庭云真的无碍,那么一定会想办法回到最前线来而不是让他们不服的林诺管他们。人心涣散,士气低迷,房子曾等人又疑心重重,随时就想回京护主。而这样的状况,在赵庭云一身银色盔甲出现时完全改变。除了房子曾吴略之等赵庭云亲信和赵庭云本人的那支护卫队,其他人都不知道赵庭云脑子有点问题的事情,眼下见到本以为已死的主将回归,且看起来毫发无损,依然与以前一样奋勇直冲,都不由得热血沸腾,豪情万丈,势如破竹而相对的,闽军与燕军就显得有些措手不及。“赵庭云竟然没死”姜蕴沈着脸,“先是瞒住重伤之事假意停战,后又放出赵庭云死讯让我们放松警惕是朕低估赵书贤了,他未免太能沉得住气”不说赵庭云还活着的消息可以瞒这么久,光是云十二军一副要造反的样子,他竟然还敢让赵庭云在这样的时刻回来率军突击上官烟雨虽是女子,然而此刻一身戎装,飒爽英姿不输男子,她手握,沉吟片刻,朝着虚处一指:“赵书贤与赵庭云两人,一是赵王,一是云十二军的统帅,此二人都在,赵军威猛,决不可正面迎其锋芒,为今之计,只有”姜蕴颔首:“去吧。”上官烟雨点点头便要走,姜蕴握了握她的手:“小心些。”“你也是。”豪情万丈的女将军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独属于女子的温柔,她对姜蕴笑了笑,便领了两小队亲兵,在混战之中从后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上官烟雨一走,姜蕴便收了笑容,自己一闪身就一路往后走,躲回了营地最后边。他是皇帝,只要在最开始的时候带头冲一下,鼓舞士气就已足够,就像赵书贤,也不过打了一场仗便销声匿迹,把主场还给赵庭云了禹州属山城,地势高低起伏不定,城内尚有许多坡坡道道,城外更是十分陡峭,留荣道便是南方来禹州必经之道,蜿蜒曲折,易守难攻,赵书贤身后便是一个较为陡峭的山崖,所以只要守住前边,便不用害怕。姜蕴坐在一块毯子上,不知为何仍然有些心绪不宁,这一回只许胜不许败,不然还没等姜蕴想清楚,身后忽然传来一身哀嚎众人茫然转头,才发现在这里竟有敌袭大部队都在前方抗敌,眼下姜蕴身边不过两队士兵不到百人,虽也都是精锐,却还是被这样的奇袭吓了一跳山路蜿蜒,赵军竟不知怎么找到了一条小道直通山下,而后竟徒手攀上这陡峭岩壁岩壁之上有树木横生,他们便以此为遮蔽,悄无声息地慢慢一同爬了上来第一批上来后立刻发动袭击,顺便掩护下方的人,就这样一批十人的不断向上,他们看起来人数也不过几十,可忽然而至,打了闽军一个措手不及“保护皇上”两位队正毫不犹豫将姜蕴护在身后,可眼下前方在激战,后方是不断爬上来的闽军姜蕴当机立断:“往山下丢石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山上百名闽军精锐,怎么也可以一边对付赵国上来的二三十人一边往下丢石头,不断可以听见下方传来一声哀嚎。然而这并不是长久之计,随着时间推移,赵军仍然不断有士兵上来,可闽军却无法补兵,空有死伤,根本无法真正阻挡赵军,姜蕴被两个队正护在身后,他沉声道:“快去通知孙将军后方敌情”话音刚落,又有一个闽军被斩,头颅咕噜咕噜滚到了姜蕴脚下,姜蕴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其中一个队正点点头,立刻跑去前方想要通报后方敌情。可他走了两步,便忽然顿住了脚步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羽箭,已牢牢刺入他的后颈之中。那队正就这样站着没有动,半响,轰然倒下。姜蕴咬着牙,看向箭来的方向。山崖边沿,一名身着银色盔甲的男子一手拿着铁弓,一手正从弓弦边挪开,从身后利落地又拿出一只羽箭,这一回,那支羽箭毫不犹豫地指向姜蕴的方向。夕阳已渐落,那支箭头泛着让人恐惧的寒光,握着弓箭的男子,则如鬼魅一般。这人一身银甲,脸上也带着面盔,可姜蕴还是认出了他。赵书贤姜蕴万万没想到赵书贤会亲自攀上来,竟还穿着一身银甲丝毫不惧其重量赵书贤会使弓赵书贤都上来了,这后方士气自不用说,前边是直进直出猛打猛杀,后边却是真正的“擒贼先擒王”,闽军一个个倒下,鲜血遍地,赵书贤揭了面盔,面无表情地看着姜蕴。“”姜蕴慢慢握紧了拳头。赵书贤手中弓箭始终是满弓状态,他举着弓箭,看起来并不觉得沉重。闽军几乎已全灭,大家却停了手,似是极有默契地要生擒赵书贤。林诺也脱了盔甲,看见孤立无援的姜蕴站在赵军的包围之中,面上不由得泛出一丝喜色:“圣上英明”赵书贤手中的弓却忽然松了,羽箭挟呼啸风声破空朝着姜蕴笔直飞去姜蕴瞪大了眼睛,然而那羽箭却擦着他的脸颊狠狠钉入了一旁的岩壁之中。姜蕴一动不敢动,僵硬地站在原地,这一手让众人都是一愣,林诺道:“皇上这一手实在”话没说完,赵书贤却已经开了口,声音阴冷至极:“上官烟雨呢”赵书贤本打算直接将姜蕴和上官烟雨给一锅端了,想着应该不会太轻易,可上来后才发现只有姜蕴一人。虽然赢的轻轻松松,可赵书贤也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所在。姜蕴没有说话,只扯了扯嘴角,赵书贤忽然回头,遥遥看向禹州城。城内,隐约有黑烟燃起。姜蕴苦笑一声:“罢了,朕已经输了。”上官烟雨偷偷潜入禹州城,想切断赵军后备力量及资源,将禹州府和附近的粮仓一并烧了,眼下显然是成功了,然而已经没用了。他被擒获,闽军能撑到援军来的机会有多少可赵书贤的脸色却沉的如墨色一般。他对林诺道:“把闽王给捆了给镇远大将军送去,这边交给你们了。”说完也不解释,纵身一跃便又跳了下去,林诺吓了一跳,心都提到了喉咙边,往下一看,见赵书贤身手矫健地往下攀爬,稍微松了口气,却又满心不解便是粮仓没了又如何留荣道拿下了,姜蕴抓了,赵庭云来顺势攻下旁边的万州城便是了,万州城的粮绝对是够用的左思右想,唯一的可能便是皇上要擒获上官烟雨才满意,于是立刻吩咐了一句,派了一些将士也下去跟着皇上,这才慢悠悠地将姜蕴给捆了起来。姜蕴抿着唇,倒也不挣扎,只是目光死死地盯着禹州城方向燃出的淡淡黑烟。、第 22 章农妇走后,柳尘鸢坐在床上,隐隐可以听见外面的喧哗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大,她有些不安地站了起来,然而因为手上的铁链,她最多走两步就不能再动了。窗户紧闭,门也紧闭,柳尘鸢咬着嘴唇,几乎可以从外边不断传来的各种尖叫、哀嚎、剧烈的撞击声中,猜测出外面此刻应该是怎样的兵荒马乱。怎么回事不是城内应该是安全的吗这是怎么回事隐隐约约的,柳尘鸢闻到了一丝烟味。是哪里走水了柳尘鸢眨了眨眼睛,想着若是走水,外面应该是在忙着救火,不会有什么大事,便复又在床边坐了下来。可渐渐的,她发现那烟味非但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浓,连她这样门窗紧闭的状态下,都有点被呛到,柳尘鸢咳了几声,又忍不住站了起来,轻声对着外面道:“还有人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回答她。柳尘鸢呆呆地站着,看了眼捆着自己手腕的锁链,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不管外面如何,只要没人来救她,她就等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终于,随着外面的烟越来越浓,喧嚣声也越来越远,柳尘鸢所处房间的木窗外忽然燃起一束火苗柳尘鸢一惊,就见那火苗呈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屋子,过程太快,她甚至没办法弄清自己的房间是怎么燃烧起来的,她站在床边,眼睁睁地看着火舌越来越大,像巨盆大口,无情地包裹了她所处的整个空间。这里都已经变成这样,整个禹州府是什么样似乎也不能猜到了,柳尘鸢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似乎也不是特别意外。反正好几次她都差点要死了,这一次打完仗,不管哪边赢,她也是生死未卜。在来到这里重新遇到赵书贤并险些被他掐死后,被关在这里的几天,柳尘鸢总是抱着自己随时可能要死的想法。虽然这也让她在深夜里偷偷哭了好几回,可是眼下死亡真的来临,她便也似乎可以比较坦然的接受了。虽然难过终究是难过的,怕也还是害怕的。被活活烧死,一定很疼吧烧的面目全非,会有人能通过她的尸体,辨认出她是谁吗柳尘鸢站在逐渐大起来的火海中,被呛的眼泪直流,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努力地去想一些跟眼前这大火毫无关系的事情。可还是不行,火势越大,她越来越害怕,止不住的眼泪也并非全然是因为浓烟,呼吸开始困难,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模糊然而就在这垂危之际,她听见一点不同寻常的响动,那不是身边的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烧声,也不是遥远的喧闹声,它很近,却并不危险。有人来了柳尘鸢迷迷茫茫的,努力睁大了眼睛有人来救她了吗外边还开着战,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愿意来大火中救她吗是谁难道,是赵庭云一片火光混沌中,一道银白身影如天神降临,柳尘鸢看不清,只隐隐见到那人手上拿着长剑,飞身快速走了进来,柳尘鸢垂着头,因为长时间无法呼吸,已经有点意识不清,脸上也全是灰尘,她所处的地方在床脚,恰有一个小小的未燃的角落,可他要是晚来一步,柳尘鸢的衣角便也要燃起来了。柳尘鸢能感觉到那个人挥剑果决地劈开她手上的锁链,将她托起,打横抱着,又猛地冲出了这片火海。两人一走出那间小屋,小屋便伴随巨响轰然倒塌,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们已经安全,院内青石地板暂未燃起,可抄手游廊等地都有木柱,眼下也都燃的燃,毁的毁,一片狼藉。好在那人身手不错,他抱着柳尘鸢,一言不发,也不喊她名字,显得格外镇定冷静。迷迷糊糊的,柳尘鸢能感觉到自己被那人带着跃进跃出,那人一边避着不断倒下的燃烧着的木头,一边抱着她踏出一条生存之路。到最后,柳尘鸢终于能感觉到周围的热辣辣的空气变得清新了许多,然后她被人托着放上了马,那人似是离开了一会儿,也又上了马,动作不怎么温柔地将她圈在怀里,一边策马而行。一顿颠簸,那人时不时伸手去掐柳尘鸢人中,如此几次后,柳尘鸢重重地咳了几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觉得浑身都酸软无力,脑袋也还有点晕。可眼前的景致告诉她,他们已经出了禹州城。柳尘鸢愣了愣,猛地回头,却看见一张冷冰冰的脸。是赵书贤。柳尘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赵书贤却根本看都懒得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