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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含糊应了一句,忽而记起戏本子上都说表哥表妹一家人,十之八九娃娃亲,于是便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也有婚约”背后一阵静默,而后低低应道:“没有。”还好还好,我拍了拍饱受惊吓的小心肝酣然入梦。第二日早起一睁眼,便见秦延之坐在身侧穿衣束发,一回头见我醒了,于是温和笑道:“你还年纪小,以后莫要来这种地方。” 他习惯性的顺手将我的鞋袜摆到塌侧,动作自然流畅,仿佛爹与娘一般别扭却默契着。我躺在被窝里偏头打量他,晨曦勾勒出他的侧影,清淡儒雅,一如我初识他那日,他依旧穿着雪白色的长袍,不曾改变,倒是以前的青衫全部压了箱底。“秦延之”我支起头来低低唤了一声。“嗯”他抬手束发,回望我。“没事,我就随便叫叫。”我眨了眨眼睛,开始穿衣服。那日走出厢房之时,醉金坊的男男女女们眼神诧异的盯着我们三人,一个个嘴巴张成了鹅蛋形。我被他们盯的浑身发毛,秦延之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伸手扯着我,淡淡道:“回家。”只这两个字便让我觉得,他们的眼神,已经不重要了。这之后,秦延之将柳蝶衣彻底保护起来,平日去看望表妹的次数明显增多,我也懒怠与他计较这些。将将又过了月余,我估摸着同床共枕数月,也是时候该跟我求亲了,若是他道貌岸然惯了,拉不下面子,不若就喝点酒,若还是不好意思,我跟他求亲也成。那日,我正在书房帮他收拾厚厚的书籍,从四书五经到战国策,再到孙子兵法,秦延之的涉猎非常广泛,乃至我许久都未搞懂他将来是想从政还是从军,一开始的时候我含糊问过,他只是从书本中抬起头略微想了想便答道:“其实经商也不错。”于是自那次后,我便不再理会孙夫子,堂上堂下专啃那些讲述经商的书籍,总感觉,有朝一日,若能并肩而立,定当甘苦与共。秦延之进房的时候,我刚巧规整完所有的书籍。“子宁,你的剑法超群,为兄想求你一件事情。”他盯着我,一如既往的毓秀温雅。我思忖一番,问道:“莫不是要让我去找你的仇家寻仇”从他被刺客追杀的那一刻起,我便想,若他真提这样的要求,我应还是不应我的剑法究竟如何我并不晓得,日日跟杨离对打,我真正赢的次数可谓是寥寥无几,虽然每次总是杨离手中的剑先被我磕掉,可他作假的本领委实太差,让人一眼便能望穿,我不与那孩子计较这些,他既愿让,我也受着便是。可若说杀人其实我连山里的兔子都未杀过一只秦延之上前揉了揉我的脑袋,笑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只不过想请你去醉金坊帮我接表妹回家小聚。”他在我身侧坐下,嘱托道:“明日正午时分,子宁你定要护她周全。”我想了想,欣然同意。4第〇三章:扯断袖我去接柳蝶衣的时候,她正在闺房中描眉,描来描去描了半盏茶,活活将自己由二八佳人画成了徐娘半老,我实在觉得惨不忍睹,便坐在窗边看风景。好半天,蝶衣姑娘咳嗽一声,感叹道:“表哥以前爱作画,喜用澄心堂的玉版宣和斋墨,而今”长长一声叹啊。我“嗯”一声,实则并未十分听懂她在说什么。“表哥也会抚琴。”她一扭一扭走到我对面坐下,望着后院中的姹紫嫣红幽幽道:“他用的琴是从商周时期流传下来的七弦宝琴,音质绝佳,世间只此一柄。”听她这么一说,我恍惚忆起原先书房中是有那么一架古琴来着,前些日子为了包下她这倾城名妓已经被我拾掇后抱到当铺里卖了,当时秦延之只是扫了一眼,并未提出异议,而今见她如此怀念那架古琴,遂好声劝道:“柳姑娘请节哀顺变。”岂料她听闻我的话后瞬间激动起来,怒斥道:“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表哥”声音尖利,咬牙切齿,柳眉倒竖,手抓茶杯,看的我心惊肉跳,忙顺着她的意思道:“哪能那么容易了解一个人啊,况且是延之兄这么古怪的人,我到现在都不晓得他为何喜欢睡前喝茶,喝多了又总是起夜,可偏偏又喜欢睡在床榻里侧,每次总要将我吵醒”我越说越气,当即抱怨道:“昨天晚上还拉我陪他上茅房呢,这么大个人了,还不如我师弟乖”我这个气啊,从小到大没什么不良嗜好,最喜睡觉,平日里一般睡到日上三竿,夜里天打雷劈都不带醒的,可这秦延之每次总有法子将我折腾起来,昨儿个三更时分,他直接将我抱到窗台上笑眯眯的说:“子宁,你看,天上的星星多美啊。”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掐死他,后来他又说想出恭,再后来他又说想到屋顶看星星,我被他烦了半宿,最终窝在他怀里睡死在屋顶,只记得迷迷糊糊中反复叮嘱他,以后千万莫要在睡前喝茶了,兴奋起来的秦延之我还当真是吃不消。第二日醒来时我俩还在屋顶,他把衣服脱了披在我身上,自己反倒冻得哆嗦,见我醒来第一句话便是:“今天你去接表妹时,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莫要太拼命”我当时还纳闷,去青楼接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犯得着拼命吗。现在我终于懂了,想要拼命的是他这个温柔雅致的表妹,我这厢还没抱怨完,她那厢已经咬牙切齿的扑过来撕打我,一面气喘吁吁道:“你算什么只不过是秦府里的一个男宠而已表哥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儿你还不如他的那柄七弦宝琴”她揪着我的袖角又撕又咬又扯又打,好似这身衣服跟她有深仇大恨一般,我一头雾水的看她跟衣服搏斗一番,最终好不容易将我的半片袖子撕掉,于是方才解气道:“你听好了,我表哥他根本就不是断袖”语毕将我的袖子狠狠扔到脚底踩了几下。彼时我并不十分清楚“断袖”为何意,只瞅着自己毛绒绒的袖口无奈道:“那你干嘛扯断我的袖子”蝶衣表妹露出鄙夷的神色,不屑的“哼”了一声,扬长而去。我登时就觉得她这个眼神真是万分的熟悉,小书童老管家无时无刻不用这样的表情来关照我。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原来真的是这个样子。接下来,人比花娇的蝶衣表妹不胜柔弱的卧倒在车厢,我拿着鞭子赶马车的时候还在想,这柳蝶衣该是多么爱那架古琴啊,若她知道我早就把它卖了,回头是不是该撕断我的另一个袖子。我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袖口。马车颠簸一会儿,车内的蝶衣姑娘出奇安静下来,我也不想再去招惹他,如此行了一路,快到秦府时,道路两旁忽而“噌噌噌”窜出几个黑衣刺客,带着斗篷蒙着面,只露两个眼睛在外面。他们将马车围住,缓缓靠近。其实对于他们几个我是十分熟悉,近四个月来可谓是隔三差五就能碰一次面,眼角有伤疤的那位刺客兄逢初一和十五总会来骚扰一番,小眼睛咪咪眼的那个出现的最频繁,半夜三更扰人好梦的十之八九是他,还有一个斗鸡眼的,我真怕他那眼神用刀伤了自己我还在虔诚的打量他们,那位刀疤刺客已经下令道:“就是这小子,杀了他,那姓秦的就好对付多了”说完便群起拔刀攻了过来。真真是一点江湖道义都没有。我也忙扔了马鞭拔剑反攻,一时之间战况激烈,刀剑铿锵,倒是车厢内的蝶衣表妹自始至终都未吭一声,我不由在心中暗暗赞赏一番:果然是见过世面的豪门千金,定力就是好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今次带的是山上的大妹、二妹和三妹,这会儿怕是已经揣着糖炒栗子爬出来围观了。在山上的时候,爹爹对我说:“夕儿啊,你有练武的资质,身子骨儿又不似女孩那般柔弱,以后这山寨便要靠你了”他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可转身又对杨离说:“离儿啊,你有练武的资质,性子又沉稳,以后这山寨便要靠你了”拍拍他的肩头也是语重心长。这就是我爹,我不晓得他拍过多少人的肩头,所以我对他的话从来是只信一半。我跟这些刺客混战半晌,忽而觉得大概我爹他也没骗我,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并不觉得吃力,又过了半晌,我观这些刺客们倒是有些吃力了。于是自信心前所未有的膨胀起来,直至那些刺客们撤离时我尤感尚未尽兴。拍了拍手正打算上车,大路尽头又呼呼啦啦围过来一群人,个个手执兵器,面色不善。我无奈抚额,看来杨离果然没有说错,山下的坏人太多,今天注定是要多灾多难了。而此情此景,我也方才感悟到秦延之那句“莫要太拼命”到底为何意,只是并不晓得车厢内的蝶衣姑娘是死是活,缘何连大气都不喘一声。5第〇四章:空城计我一直认为,相由心生,是以在下看到秦延之的第一眼便认定他就是个神仙哥哥,言行举止从容得体,音容笑貌毓秀儒雅,可谓是深得吾心。我至今依然对那昭文世子念念不忘,只因他长的太具有野兽特质,活脱脱一拔了毛的野猪。而今,来围堵我的这名男子显然早便认得我,而我也在醉金坊那夜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若说五官轮廓,他与秦延之不相伯仲,可论气质,他绝对要归于昭文世子那一类,我不明白缘何每次看到他笑总让我想起山间的狐狸,总之,野猪跟狐狸都属于野兽不是,况且我向来对具有野兽长相的男子不具好感。是以,我拔剑以对。可未成想那玄衣锦袍的男子只是“啪啪”的拍着手,潋滟笑道:“云公子好剑法,任某着实佩服。”于是我益发认定他不是个好人,感情他方才便在,这会儿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呢。我握紧剑,懒怠正眼瞅他。那任小狐狸却不以为意,笑容益发魅惑,如同花孔雀开屏:“云小公子,在下任墨予,来接蝶衣姑娘过府,还望公子莫要阻拦。”他嘴上说的客气,身后的随从却攥紧刀棒团团围了过来。自古红颜多祸水,柳蝶衣是个美人儿,自当发挥她祸水的潜质。眼下,人是不可能交给他们的,难不成还要再打我诚然是一个很爱好和平的山贼,奈何偏偏遇上喜欢寻衅挑事的路人,逼迫我去打劫他们,这事无论怎么说,大抵都不是我的过错。于是我拿出叔叔伯伯们的架势,持剑而立,豪迈道:“这美人儿老子要定了,你若想争抢,堂堂正正跟我打一架如何”大概是我太具英雄气概,众人竟傻愣在原地,任墨予那颠倒众生的微笑冻结在嘴边,好半天,忽而抽动了一下,讥诮道:“云小公子莫要开玩笑,全京城皆知你为太傅府秦公子的男宠再者,蝶衣姑娘今日已经被昭文侯府聘下,秦公子怎会不知”我细细将他的话咀嚼一遍,方才明白过来,大概是那昭文世子对柳蝶衣念念不忘,挖空心思用尽方法最终聘下了一日,可秦延之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表妹跳进火坑,于是便嘱托我将蝶衣表妹带回秦府,不成想半路杀出任墨予另外,男宠男宠难道他们都不晓得祝英台虽然着男装,可的的确确是女儿身吗我还在沉思,旁边已有家丁不耐道:“二公子,别同这小白脸磨蹭了,世子爷寿宴等着蝶衣姑娘唱曲儿呢。”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忍不住抬头望,原来这只狐狸竟然是那只野猪的弟弟,我再次充分感受到:不是一家人,坚决不入一家门只是不晓得他爹和他娘会是何种长相,竟生出这两只截然不同的儿子。那名家丁一声号召,众人又要群起殴打我。任墨予却一挥衣袖制止他们,笑着说道:“既然云公子如此要求,那我便与你打一架吧。”语毕还未待我反应便赤手攻了过来。我一时措手不及,急忙举剑抵挡,耳边却又响起他不急不缓的声音:“我陪他打架,你们速速将蝶衣姑娘送回府。”我彻底失语。那些家丁闻言迅速将马车围了起来,而我则被任墨予缠得分身乏术,好不容易分出一只眼睛来瞄一下车厢,那任小狐狸却立即攻击我的肩头,似笑非笑道:“云公子,刚才哭着闹着要打架的可是你,如今倒三心二意起来”他说这话时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可下手却毫不留情,一掌拍向我的肩头,锥心的疼。我又疼,又气,又委实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待到运气提剑想要在他胸口狠狠戳几个窟窿,他却又远远躲开,笑容无比招摇。如此被他折腾一番,车厢也沦陷了,只见一家丁雄赳赳气昂昂的爬进马车,片刻一声惊呼直上云霄,惨绝人寰:“二公子,我们被耍了,车里根本没人”咦没人那蝶衣表妹呢我也吃惊不小,扭头望过去,车帘已经被那帮家丁扯掉,空荡荡的车厢,确实没人。众人一团乱,任墨予皱了皱眉头,神色微变:“看来秦延之对他这表妹还真是上心呢,你倒做了幌子,成了被舍弃的那位。”他这话是说给我听的,我晓得。我伸手抚了抚受伤的肩头,还剑入鞘,拱手道:“既然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烦请各位让路。”任墨予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亦拱手道:“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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