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推开他,是她被金贤静挑拨离间地远离他,是她,都是她。而她做的这一切,李文学不仅没有怪她没有恨她,反而因为他身陷险境,更可能因为她把命葬送在金贤静手里。泪水,再次汹涌。视线里李文学的血迹,一下就模糊了。“金贤静,谢谢你能说实话,现在,我就算死,也没有遗憾了。”李文学叹了口气,悄悄试着挪动身体,又转眼望向大门的方向,心里盘算着时间,仍不放弃寻找着能一次就能成功解救马熙拉的时机。来之前已经告知了警察,想必他们能找到这儿吧。而在警察来之前,他要做的,就是拖住时间,就算真的熬不到那时候,他可以死,但马熙拉绝不可以。、归途“呜呜”马熙拉突然使劲摇着头呜咽着像是呐喊,李文学不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更是着急。金贤静走过去扯开了塞在她嘴里的衣角,拍了拍她的脸说,“怎么了,还有什么遗言要说么也是,马上要死了,想说什么就赶紧吧。”马熙拉也不理会金贤静的奚落,冲李文学大喊着,“在俊他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儿子”金贤静已愣在原地,李文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嘴唇抖动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手指微微曲伸,眼中全是马熙拉梨花带雨的样子,她的目光,柔情又赤城,他静静凝望着,忽而,两行热泪滚下,顺着脸颊,一直落进地上的灰尘里。他,竟会有儿子,是和她的儿子,他们的儿子。李文学躺在地上,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微笑。他看向马熙拉的眼中,是泪光,是笑意,更是多年贮藏的深情。此刻,虽死无憾了。“别动举起手来”仓库大门突然彻底敞开,门外的光线一下刺得人睁不开眼。两队警察举着手枪小跑而进,李文学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回到了胸腔里。两个彪形大汉虽然看上去威猛可怕,但在警察的子弹面前,依然软了下来,立刻倒戈指着金贤静说只是受雇于她。倒是金贤静,眼见已被逼上绝路,倒不如拉人一起陪葬。“熙拉”李文学眼见举着匕首刺向马熙拉的金贤静,不顾浑身伤痛,奋力一扑将马熙拉牢牢护在怀里。随着匕首划破手臂的热血奔流,金贤静在枪声中应声倒下。“文学你怎么这么傻”被解开绳子的马熙拉一下扑进了李文学怀里,他手臂的鲜血让她更是焦心。“别哭啊,我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只是暂时没法抱你了。”李文学忍着痛用一只手给马熙拉披上外套,又拨开贴在她额头的散乱头发,声音低沉着,却努力勾起一个微笑。“李代表,对不起,我们来晚了。您受伤了,先送您去医院吧。”一个警察气喘吁吁地跑来,马熙拉这才想起要立刻处理李文学的伤才行。“麻烦你们了。”李文学被马熙拉扶着站起身来,感激地看了警察一眼,又见身后的金贤静已经被几个人抬走了,这才有些趔趄地一步步向仓库外走去。李文学的手臂被绑上了马熙拉的外套,他却执拗地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警察奇怪地打量着这两人,又因为李文学是局长的朋友而不敢过分猜测,只能赶紧请两人上车,即刻送去了医院。李文学简单包扎后,硬是让马熙拉住进了医院,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熙拉,你受了那么大惊吓,一定要在医院好好恢复才行”。始终拗不过李文学,马熙拉只好随他心意,又因为在俊的事情顺利解决,倒也没有别的牵挂,索性安心住进了李文学托人找好的特护病房。待警察做完笔录,病房里终于只有李文学和马熙拉两人,李文学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靠在枕头上坐着的马熙拉,一双手握住她纤纤素手,憋了许久想问的话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在俊真是我的孩子”李文学的心涌着千万层巨浪,他知道马熙拉在仓库里绝不是因为人之将死才编出这样的话来安慰他,可是,他想了一路,忍了一路,还是想听她亲口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马熙拉注视着李文学的眼睛,他的渴望,他的惊觉,他的疑问,他所有的心思从眼神里出卖了他。她沉默了,只是安静地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整间病房也一下沉寂下来。良久,她的眼睛望向窗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在心中埋藏二十三年的秘密从口中缓缓道出“你离开之后,我发现我怀孕了。本来没想要他,可是又没有勇气打掉。仓促地嫁给朴泰秀,不到十个月就生了他。只有我和老师知道,在俊不是早产,是健健康康的孩子,是你的孩子。”马熙拉也曾想过当自己说出在俊身世的时候一定是泪流满面的,可是她没有,她平静地像在讲一个故事,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李文学伸手将马熙拉揽进怀中,短短几句,他的热泪就已夺眶,他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是如何独自一人守着这样的秘密度过一天又一天的。是他对不起她,是他不负责任自以为是地选择了离开,是他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我以为我会讨厌在俊,因为是你的孩子,因为是你抛弃的孩子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在俊是我的命,是我的一切”“熙拉对不起对不起”李文学用力将马熙拉揉在怀里,虽然手臂上的伤被扯得生疼,却丝毫没有心里的疼更深更痛。他紧紧地,生怕再失去她一样,要将她刻进骨血一般。他真的怕了,就算此时已经远离了那间仓库,但那也成为了永远的梦魇。“别再推开我了,熙拉,我再也不会走了,再也不会。以后以后,我们三个,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了。”李文学的胸口因情绪激动而起伏不定,马熙拉环在他身后的手轻轻推开他,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再次靠进他的怀中。她的心意,无需言明,十指交缠是最好的回答。“伤口还疼么又不是铁人,总是因为我受伤,胸口留了疤,手臂上还要再留一个么。你怎么那么傻,总是那么傻。”马熙拉眼中的晶莹终于落下一滴,夜色浅浅的,月光倒影在泪里。“傻了二十多年,到现在也无法给你安定。熙拉,如果今天真有什么意外,我实在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在俊。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李文学将她的手指捂得温热,再也不是冰冷的了。”别说傻话,你没有对不起谁,是我一直在伤害你。这次在俊的事多亏有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马熙拉说着,敲门声急切地响了起来。李文学见马熙拉疑惑地看着自己,想到刚才告诉了在俊找到马熙拉的消息,拍了拍她的手,起身去开门,不出所料,冲进来的果然是在俊。“妈妈妈妈您怎么样了”在俊大口喘着气飞奔进病房,一看到马熙拉眼圈立刻红了,急着扑到床边,紧紧抱住了母亲。“在俊,你妈妈没事,别太担心。”李文学站在一边,看到相拥在一起的母子,心里别是一番滋味。“李代表,谢谢您,真的谢谢您。”在俊回头诚恳地说着,眼中还噙着泪水。李文学看在俊的眼神越发复杂,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妈妈没事,倒是你,终于能重新回到医院了。在俊,是李代表帮你查清了真相,他是你的恩人呀。”马熙拉抚摸着在俊的脸庞,又看向他身后的李文学,她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一时不知该先说哪一句。“什么恩人不恩人,夫人,言重了。”李文学把”夫人“二字说得那样重,像是在提醒她什么。”李代表,今天多亏了您,我已经从警察那里知道了,谢谢您,是您救了我妈妈。“朴在俊抹了抹眼中的泪水,走到李文学身边,看到他手臂上的纱布洇出殷红的血迹,感激地说,”让您受了伤,我真的很抱歉。虽然绑架我妈妈的是您夫人,可还是要谢谢您救了我妈妈。李代表,今天已经太晚了,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您先回家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妈妈的,改日我一定去登门道谢。“”那个其实“李文学看向马熙拉,却被她打断道,”李代表,在俊说的是,今天已经麻烦您那么多了,您又受了伤,就请回去休息吧。不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好吧,那你们也好好休息。“李文学看出马熙拉的不安,他知道她担心什么。可是,他会等,他绝不逼她。“在俊,你妈妈她受了惊吓,晚上好好陪着她。”李文学又嘱咐了一堆,虽然还是不放心,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留下来的身份,只好不舍地告别离去。李文学离开的背影让马熙拉有一刻的恍惚,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留住他。她知道,对他,自己是依恋的。”妈妈,您吓死我了,可是,金贤静为什么会绑架您她为什么总找您的麻烦还有,李文学是怎么找到您的“在俊关紧门后将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地倒了出来。马熙拉被问得心里发慌,勉强笑着摸向在俊的头,”你问题这么多,叫妈妈怎么回答。对了,在俊,上次你说李文学要和你合作,事情怎么样了“”合作的事,暂时放下了。但其实,我很喜欢李代表的,好像跟他有莫名的亲近感。像朋友,又像老师,还像妈妈,说句不敬的话,我觉得李代表比爸爸更像一个父亲。可这样一个人,却是我们朴家的敌人,所以,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心里也很矛盾。“在俊说着李文学的种种,神采飞扬却渐渐失落。”在俊,以后不要把他当成敌人,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对你很好。而且,今天也是他救了妈妈。“马熙拉心里酸楚,拉起儿子的手,”无论朴家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再管,我们已经和那个家没有任何瓜葛了。听我说,你绝对不能把李文学当成敌人,他是你应该尊敬的人。““妈妈,我知道怎么做,我也从心里感激他的。可是,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您能告诉我么”朴在俊以为母亲被李文学救了才对他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也就顺着母亲的意思应了下来,但今天的事情还梗在心里没个答案,不禁又问出了口。“今天是个意外,过去了就别再提了,我也不想再去想了。”马熙拉松开在俊的手,兀自躺下后把被子往身上拽了拽。“妈妈”在俊知道母亲是怕自己担心,可是她越是不说,他心里的疑团就越是无解。“好了,医生说妈妈要多休息,你也回去吧。”马熙拉躺了下来,摆手示意在俊离开。虽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在俊也不愿强迫母亲,他掩了掩母亲身上的被角,将病房的灯关了,“您睡吧,我在这儿陪您。”朴在俊和衣躺在另一张床上,眼睛却仍然留在母亲这边。马熙拉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没用,也没再让在俊离开。母子两人躺在同一间房里,黑暗中,却都想着各自的心事,谁都无法安心睡去。夜一点一点地深了,月光愈发清亮,看着地上从帘中流泻进的月光,像在俊儿时天真的目光。马熙拉的头沉沉地,却夜不成眠,那月光,也更加亮汪汪,像水一样。李文学一早就来到了医院,倒不是急着去看马熙拉,而是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等着去见病房里的金贤静。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满脸胡茬面色沧桑的老人。如果不是知道这老人对金贤静的所作所为,李文学实在想不出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者会是那样猥琐下流之人。昨天在仓库里,警察的子弹故意打偏在金贤静手臂上,又因她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作为法律上的丈夫,李文学自然有照看她的责任。碍于警方的交代,李文学也不得不顾及到已经转醒的她。房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位警察走过来说,“李代表,因为局长的特批,您可以进去,但金贤静是我们要看押的嫌疑人,所以您进去时间不要太长。还有”警察瞥向李文学身边的老人,有些为难,“局长只说让您一个人进去,这位是”“哦,这是金贤静的父亲,麻烦您通融一下,让他也进去吧。”李文学给金贤静的继父递了个眼色,老人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我进去吧,我想看看我的女儿,求你了警官。”这继父说着眼泪就要往下掉,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是和李文学一起来的人,警察只好让两人都进了病房。金贤静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对进来的两个人没有一点反应。病房里的沉闷像死去一样有着寂灭之感,李文学不自觉轻声咳了一下。继父知道今天来的目的,因为收了李文学的钱,自然要替人办事,只要金贤静同意离婚,他自然能得到更大的好处,这让嗜赌成性的他信誓旦旦地应了下来。“贤静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呢,还要伤害李女婿虽然是你的亲人,也不得不为李女婿说话了”继父刚要开始发表提前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就被金贤静恶毒的眼神吓住了,声音也渐渐没有了。“你来做什么他给了你多少钱”金贤静瞪了一眼继父,又瞄了一眼李文学绑着绷带的手臂,笑道,“真不愧是夫妻呢,连受伤的地方都一样。昨天那一刀,应该会留疤吧你那位马熙拉也心疼了吧”李文学没有说话,却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金贤静自顾自地继续说,“你不就是想和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