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来就命里缺水。”谁知一夜过去,小梁都尉非但没有醒转,反而浑身滚烫的发起热来,程威风顿时束手无策,只得让镖队先进宣良城,再雇一辆马车回来拉小梁都尉和自己,程如意寸步不离的守在那里,死活都不肯随镖队先走,程威风道:“我的小姑奶奶,我是怕那伙人再来,你在这里如何抵挡得了”程如意道:“我手疼,我骑不了马,也要坐马车”没奈何,程威风只得让马步行带了镖队进城,马步行犹豫道:“镖头,这镖重要还是小爽重要,你如何能离镖呢,岂不是坏了规矩。”程威风瞪目道:“屁话现在人命关天,当然人也重要,老子又没有两个身子,况且这还有个我妹子呢你就去吧你,都到城门下了,能有什么闪失,给我安排好了赶紧接我们进城就行”马步行只得领命而去。程如意目不转睛地蹲在床边望着昏迷不醒的小梁都尉,眼圈不由又红了,小梁都尉面无血色,双目紧闭,连嘴唇都是惨白的,昏迷之中忽然微微皱起眉头,咳了数声喃喃地道:“若雪,若雪,你你好狠的心啊”一丝鲜红的血从他的唇角缓缓淌了出来,程如意惊骇的跳起身子叫道:“哥,哥你快来,小爽他,他吐血了”程威风急奔过来,低低骂道:“老马他们是属乌龟的么”在房间里团团转了几圈,又出去张望。程如意忽而站起忽而坐下,急得乱骂:“你说说这个姓沈的,啊,还夫妻呢,夫妻个屁,就是这样无情无意的啊跟别的男人跑了还是跟杨胜那个小子跑的,就他那小屁孩样你奶奶的,小爽你这个大傻瓜,你怎么选的老婆啊”骂着骂着,她蓦地停住口,蹲身好奇地盯着小梁都尉的脸庞,突然伸出手去在他唇上轻轻一揭,那抹小胡须立刻随手而落,程如意惊奇的细细端详小梁都尉的脸庞,低低地道:“干嘛啊,你长的本来就挺俊的,干吗还要再贴一个假的小胡须啊。”她痴痴地看着他,脸上悄悄地泛起了一层红晕。半日,果然薛凌带了一个车夫赶着马车从宣良城往道观驰来,程威风急红了眼,一见他冲上去就朝他狠狠踹了一脚,骂道:“死到城里了,怎么才过来”薛凌委屈地道:“镖头,我这已经是很快了,一刻也没耽误,你看,马大哥为了不出什么事,还特意让我带了郎中一起过来。”程威风一喜,抬眼看去,果见车帘一撩,下来一个中年郎中,朝他点点头,便背了药箱走入观内。程威风哼了一声,笑着骂道:“老马想的倒挺周全的,怎么不他妈的顺便再买口棺材拉来预备着万一呢,这老狐狸”第72章 爱 人程如意正蹲在那里看着小梁都尉发呆,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慌忙把那撇小胡须顺手贴回了小梁都尉的唇上,忙乱之中,居然贴反了,她也没有注意到。那郎中号了号脉搏,又认真的看了看刀伤,并不管什么胡须不胡须,皱眉道:“不是很妙啊,这位小哥伤势过重,失血太多,又似乎心力交瘁失于保养,心肺俱损,积劳成疾,以至于染上了极重的风寒,应该不是病了一日两日的事了,这体内体外病患两处夹击,我实在不敢担保他能否保住性命。”气氛顿时凝重下来,程威风阴沉着脸,焦急地道:“先生,你就尽力给治吧,要多少银子我们都给”程如意哭道:“你他娘的若是治不好他,姑奶奶连你一起砍掉埋了”程威风回头喝道:“闭嘴”郎中叹了口气,道:“还是赶紧进城去吧,把病人安置好,我推荐几个比我医术高明的前辈,你们去找来看看,也许还有的救。”程如意呜呜的哭着,程威风低低骂道:“行了吧你,咱老子娘死了的时候也没见你哭成这样,真他妈的没出息”程如意回嘴道:“等你死了我也这么哭你”程威风作势欲踢,她转身便跑了出去。薛凌走进来,径自到了床边看着小梁都尉,神情却忽然惊讶地一变,伸手揭下小梁都尉唇上被程如意贴反了的小胡须,眼中骤然射出一道异样的光芒,随即若无其事的又把小胡须端正的贴了回去。程威风只顾在一旁跟那郎中问长问短,并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将小梁都尉抱到马车上,又借了老道一条棉被给他盖着,正准备出发,薛凌突然扯了扯程威风的衣服,低声道:“镖头,你过来一下。”程威风跟着他走到道观的墙角:“什么事”薛凌低声道:“镖头,难怪公孙捕头一直觉得小爽可疑,我刚才发现他嘴上的胡须是假的,一下子便认出他来,在咱们乌梅镇上,还有前面的宣良城门,可都贴着朝廷缉拿他的悬赏告示,你当他是谁他可是京都叛军六都统领都尉、朝廷的一等钦犯梁超啊”程威风面无表情的道:“是吗”薛凌道:“这小子他妈的真鬼,居然瞒了咱们那么久都没露出马脚。镖头可知道朝廷悬赏多少”程威风慢吞吞的盯着他道:“多少啊”薛凌伸出两只手,低声道:“死的,十万贯活的,十万贯加上一个平逆侯”他兴奋地道:“镖头,发财了镖头,只要你我进城去找到公孙捕头,将梁超送进官府衙门,二一添作五,赏金一分,就不用再干辛苦活了”程威风盯着他慢慢地道:“嗯,你说得好像不错,只是,这钱可以分,这平逆侯只有一个,怎么分法”薛凌笑道:“这个嘛,嘿嘿,小弟就不客气了,镖头应该清楚的很,首发人可是我啊”程威风吸了吸鼻子,勾着薛凌的肩便走到墙后的拐角处,那里有一大堆道观储备的干草,薛凌笑道:“不用再商量了,不成我再把赏金多分给你些,你肯定不喜欢做官”话音刚落,就听扑哧一声,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捅进了他的心口。薛凌蓦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瞪着程威风,嘶声道:“你你为什么”程威风慢慢地抽出匕首,森然道:“你小子太贪心了,我觉得不公平。”薛凌用尽最后一口气指着他道:“镖头,你有鬼”程威风挥手将他一推,他的身子顿时沉重的倒在了雪地中,抽搐一下,再也不动,一条污浊的血流从他的身下蛇一般缓缓蜿蜒淌出。程威风在他身上擦了擦匕首刃上的血污,抱起一堆干草压在了尸体上,若无其事地拍拍手走了出去。“走了走了”程威风跳上马车大声吆喝着,程如意道:“哥,薛凌那个王八蛋呢”程威风道:“他么,我让他帮老道收拾收拾,随后再追上咱们小爽又吐血没有”程如意哭丧着脸道:“又吐了,郎中正在里面给他施针。”鞭声清脆的响起,马车吱呀行进,程如意忍不住望着道观暗自求祷:“各路神仙显灵,保佑小爽他好好的死不了,我程如意情愿一年不碰酒肉,不骂人,不打架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老娘一把火烧了你的鸟观泥胎,骂你个四季不停口”马车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小梁都尉,沿着雪地孤独的往宣良城行进着。同样的雪野上,同样的古道西风,昨日傍晚也走过一匹马和一个女人,这女人就是沈若雪。她一怒之下负气而走,哪里想的到小梁都尉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满心的委屈和愤怒,自伤自怜的一口气走出很远,曹胜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了一身大汗,才终于拦住了她的马头,一边喘气一边道:“姐,姐,你干嘛啊都尉不见了你会急死的跟我回去吧,回去吧”沈若雪冷冷道:“他才不会管我的生死呢我已经说了,我和他各走各的道”曹胜急道:“那怎么行你忘了你们要一起到江南去吗你们究竟是怎么了嘛”沈若雪咬牙道:“你不用管反正,我回我娘家去,他自己去江南好了我们两个从今往后恩断义绝”曹胜震惊的道:“不会吧你当真的”沈若雪道:“千真万真你跟着我干什么”曹胜愣愣地道:“都尉要我跟着你保护你的,今早还特意嘱咐我不要忘了。”沈若雪一怔,没有言语。曹胜抓住缰绳翻身跳上了马,在沈若雪身后道:“我快累死了,你要去哪里我都跟着就是,不然对不起都尉的嘱托”静默一会儿,沈若雪轻轻地道:“他为什么要你跟着我离了镖队就没有危险了,难道他知道我今日要出走不成”曹胜讶然道:“哪里是今日,这些天我一直都奉命跟着你保护你。谁说离了镖队就没有危险我靠,姐,你难道一直以为咱们是出来游山玩水,偶尔遇见个把毛贼”沈若雪回过脸来疑惑的道:“那倒没有,我始终认为,我们堂堂正正的离了京都,只要不遇见什么熟识的人,谁会认出咱们是不肯留在朝中的官宦之人路上只要不像在红枫岭时一样惹事生非,哪里又会有什么危险”曹胜张口结舌地道:“你,你当都尉是挂官归隐啊我的妈啊,闹半天你一直蒙在鼓里都尉他真是对你太好了,太怜惜你了啊”“你说什么”沈若雪不解地道:“这跟他对我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曹胜叹了口气,低低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看样子都尉一直都没有对你讲明。”沈若雪冷不防打断他道:“算了,我也不要听你讲,你是他的手下,当然会说他好不会说他坏”曹胜默然片刻,在马上静静地道:“姐,是不是你从来都不清楚都尉是怎样一个人,他在京都都经历过什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沈若雪沉吟不语,良久方道:“我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但是他经历过什么,后来发生过什么事,从来都不肯轻易告诉我知道。他不说,我就不问,我只知道他为了我降了宁王,又杀了宁王,然后不愿再继续呆在朝中,要带我去过远离是非的日子。”曹胜闻言低低地叹道:“都尉的苦衷竟然连你都不愿吐露,他这么独自撑得未免太辛苦了。”他恳切的道:“姐,小梁都尉他对你真的是爱如生命,才会这样,你如此离他而去,实在是辜负了他的心啊,回去吧,真的,你跟我回去吧”沈若雪勒马回眸,定定的看着曹胜,一阵寒风卷着积雪掠过,她闭了闭眼睛,蓦地眼前闪过一路上小梁都尉对她的精心呵护,此时寒风刺骨,让人不由得想念起马背上他温暖的怀抱,他对自己确实是体贴入微啊,但是他还可以抱着别的女人,他能有什么苦衷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酸楚,待这阵风过去,她冷冷的向曹胜说:“为什么,连你都知道他的苦衷,他却不肯对我讲我在他的心目中有你说得那么重吗恐怕是那分量连你都不如吧”曹胜在她的注视下低下了头犹豫着,沈若雪道:“你看着我,不妨把他所谓的苦衷都告诉我知道,说了,我也许便跟你回去,否则我绝不原谅他”马蹄在雪野上踏出一连串的蹄印,兀自茫无目的地越走越远,曹胜原原本本把在京都发生的事情,以及朝廷的通缉诏令,夜潜红枫寨,单刀赴约救自己,小狼王手下一系列的追杀,以及公孙捕头的潜在危险,全部讲给了沈若雪听,沈若雪听得满脸惊骇之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他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流露过一丝忧虑和恐慌,总是带着微笑哄着她,呵护着她,顺从着她,而自己竟从不知道他顶着如此之重的罪名和危险。“他他还被逼着杀了四郎的姐姐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半个字他居然杀了那么多的人这怎么得了,这个罪名怎么得了”沈若雪喃喃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保全我是的,我知道他是不怕死的,如果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怕,这都是为了我,全都是因为我。”曹胜道:“我们银枪都的每一个弟兄,都敬重他,钦佩他,小梁都尉怎么会怕死你去打听打听,没人会相信。他是太珍惜你,姐,你忘了小梁都尉他从小孤独无亲吗还没有离开京都的时候,有一晚他喝了酒从营中回来的路上,曾跟我说过,之所以要这么苦撑着自己苟活,是因为他长这么大,你是给了他最多温暖和快乐的人,是他这世上唯一的最亲最亲的亲人。他只想让你在他身边过的安宁快乐,少受点伤害,他真的是什么都为你想着。”沈若雪喃喃道:“我是他这世上唯一的最亲最亲的亲人是啊,在京都府里的每一天我都是快乐的,还有这一路上,我根本不知道他一个人要去面对那么多事情,既然把我当做最亲的人,他为什么从不告诉我他为什么这么傻难道不知道做了他的妻子,就是要跟他患难与共,同生同死的吗他这样做,分明是让我做了一个负心人,让人人以为我自私到只顾自己,把我置于何地又为什么本性难改的伤我”曹胜叹了口气,恳切地道:“姐,我是跟随过谢将军,后来又跟了小梁都尉的。我也知道小梁都尉跟谢将军比起来,一个是高高在上贵无可量,没有谁敢轻易说他不好,另一个却是跟军中兄弟们打成一片,你要挑他的错处能挑出一堆来的人。可是你也不想想,离了京都以来,除了日夜逃命,他还能犯什么错,除了你和我与他相依为命,他还能相信谁他伤你,如果他这一路上真的似乎伤了你,那肯定有原由连你也不相信他的话,你想,他前后做的这一切还能为了什么,还有何意义”沈若雪听了这番话,宛如醍醐灌顶,梦呓一般低低道:“太傻了,他真是太傻了我竟然没有体贴出他的苦处,没有想到眼前的处境,我我比他还要傻。”刹那间,她忽然明白了小梁都尉所有的心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