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鱼游来游去,不禁笑着伸手去捉,时值初冬,潭水冰冷无比,他甩了甩手走到一旁,仰脸望了望温暖的阳光,惬意的仰面躺在了荒草之中,怎么都不肯起来。沈若雪刚要拉他,却反而被他一把拉倒在身旁,笑道:“陪我在这里躺一会儿吧,离京都也有些距离了,我从没有觉得这样飘飘欲仙,一身轻松。”沈若雪微有些窘迫地往吴春平他们那里看了看,吴春平和凤珠正在看曹胜爬在一棵树上掏鸟窝,并没有往这边瞧,便倚在了小梁都尉的怀里跟他一起仰望着天空出神。“我们去江南好不好我母亲是江南人,小的时候,我就很想去江南看一看,那里山清水秀,到处是小桥扁舟,杨柳岸晓风残月里耳边听着吴侬软语,真是诗情画意,你一定会喜欢的,到那时,我们去找一处最美的地方安家,快快乐乐的生活,”小梁都尉枕着手臂轻轻地道,眼眸中满是憧憬。沈若雪微笑道:“好啊。不过,我我有个心愿,一直想回家看一看,不知道你肯不肯随我去见一见我的爹娘”小梁都尉转脸惊讶地看着她,道:“我一直以为你没有家了好啊,我当然肯随你回去。”沈若雪低下头,微有些伤感的道:“我怎么会没有家呢当年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从家里跑出去,却”小梁都尉忙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如果是伤心事,就不要再提了,过去的就过去了。这都是我不好,没有问过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知道你还有父母在既是如此,我陪你回去也是应该的。”沈若雪点了点头,深深看着他道:“我一直很想家,却总是不敢回去,不知道爹娘会不会还记得我这个忤逆不孝的女儿,也许,也许他们依然恨我败坏了家风,你随了我去,可能会带累你陪我一起挨骂,还有可能把我们逐出门去,如果是这样子,你还肯去吗”小梁都尉坐起身来,笑着将她抱住,顽皮地眨了眨眼睛,道:“怎么可能会这样呢你当初如果不离家出走,如今怎么会把我这么一个出类拔萃、风流潇洒、玉树临风、文武双全、聪明绝顶的女婿带回去啊这就叫舍不得女儿套不回郎”沈若雪登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点头道:“你说的很是,很是。“小梁都尉笑道:“你别笑,老子一表人才,怎么也不会让你家高堂觉得丢脸嘛。有道是拳头不打笑脸人,我大不了一进门就拜倒叫岳父岳母,他二老还会好意思拉下脸来骂你赶你走不过,”他的眼中掠过一抹歉疚,低低道:“若雪,见了你的爹娘后,恐怕也不能多留几日,我担心会连累到你的家里。”沈若雪忙道:“我知道,见了他们我就心满意足了,不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走。”小梁都尉微笑道:“这样是不是太委屈你了。”沈若雪轻轻抬手抚着他的脸庞,柔声道:“什么委屈,既然决意要跟你一辈子,做你的妻子,不论是天涯海角,你都休想让我与你分开。”小梁都尉深深凝视着她柔声道:“得妻如此,吾复何求。”吴春平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个情深意笃,心里不禁涌过一阵酸楚,凤珠叹了口气,轻道:“吴大哥,你说,若雪的命为什么那样好啊。”吴春平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低低道:“她的心好,好人总会有好报的。”凤珠道:“可是,难道你我的心就不好吗,为什么却都落得如此。”吴春平倏地站起,脸蓦地红了,道:“我没有觉得我有什么糟糕的,我现在挺好,一点都没有不好,没有。”说着往沈若雪那边瞅了一眼,转身就往前走去。沈若雪觉出吴春平自己走了,连忙拉了小梁都尉起来,跑过这边道:“凤珠姐姐,吴大哥怎么了”凤珠莫名其妙的道:“我也不知道啊,说得好好的,就忽然跳起来自己走了。”沈若雪看看吴春平的背影,敏感地猜出什么,不禁默然无语。小梁都尉朝树上的曹胜打了个唿哨,笑道:“猴子,赶紧下来,赶路了”曹胜答应一声,顺着树干溜下来,乐颠颠地捧着几个鸟蛋跑到了沈若雪身边:“姐姐,打尖时我烤鸟蛋给你吃。”沈若雪笑了一笑,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和木屑,转身拉了小梁都尉的手继续前行。“吴大哥,我跟若雪去她家里看一看,不知道你预备去哪里”小梁都尉笑着向吴春平道。吴春平呆了一呆,看着沈若雪道:“我想我想去投奔宜阳那里一个远亲家。”沈若雪眼睛一亮,拍手道:“哎呀,那我们刚好一路,我家那个镇子也在那一带。”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林中一片黑茫茫,冷月透过树枝洒下斑驳的月光,照出脚下长长地人影,寒风中远远地传来野兽的叫声,沈若雪不由吓得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虽说她曾经独自跑到京都,但是从来没有在黑夜里在山间这样行走过,对于她来讲,猛兽远比坏人更可怕。身边的草丛中突然传出悉悉索索地动静,她顿时惊呼一声,一头钻入了小梁都尉的怀里,小梁都尉伸臂将她紧紧抱住,微微笑道:“别怕,没事,有我呢。趁着夜路,我们可以赶到前面的村子里借宿一晚,我看见那边似乎隐约有人家的灯光。”他感觉到沈若雪的身子在自己怀中瑟瑟的抖,许是冷,许是累,心里不由怜惜非常,索性笑道:“若雪,来,我背着你走吧,你想睡可以在我肩头睡一会儿。”沈若雪依言趴在了他的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心里一阵甜蜜,忍不住启齿轻轻地咬住了他的耳朵,小梁都尉偏头微笑道:“死丫头,你要是跟我闹,我就把你丢出去了。”沈若雪掩口悄笑,在他脸上一吻,低低道:“你要背,就背我一辈子都不许放下来。”五个人着实都有些疲倦了,又困又乏,仿佛走了太久太久,果然看见几户山居人家,其中一扇窗内兀自亮着油灯。曹胜飞跑过去便敲起了门,小梁都尉轻道:“若雪,咱们到了。”却不见回应,他转脸一看,原来沈若雪在他背上已然进入梦乡,头垂在他的肩头香甜的睡着。他不禁轻轻地笑了,转头悄悄对吴春平道:“吴大哥,你帮我把她接下来。”吴春平愣了愣,小心地将沈若雪从小梁都尉背上搀下来,没等沈若雪的双脚落地,小梁都尉便迅速回身将她拦腰横抱在了怀里,向吴春平轻道:“多谢。”柴门已开,一个壮汉疑惑的打量着他们,曹胜道:“大哥,我们是行路的,天色已晚,能否借住一宿啊”壮汉打量他们几眼,道:“行,进来吧,只是莫嫌我们这山居人家贫寒。”大家一拥而入,微弱的灯光下,只见四壁挂满弓弦刀斧,还有几张虎豹熊皮,看样子是个猎户,且是单身。小梁都尉道了打扰,走入间壁将沈若雪轻轻放在榻上,脱下外衣给她盖了,这才走了出来。他抱臂欣赏着墙壁上的弓弦和兽皮,问道:“这位大哥是好汉,能杀得虎豹熊豺,武艺着实了得。”壮汉听他这样说,心中喜欢,到灶下搬了一盆熟肉出来,笑道:“这是我昨日猎的一头野猪,留下自己吃,你们行路劳乏饥寒,一起用吧。”众人谢了,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闲聊,那壮汉甚是喜欢跟小梁都尉讲话,眼睛不住上下打量他,小梁都尉便向他打听往洛阳方向的路途,壮汉道:“这一路崇山峻岭,道路不是很好走,兽凶人恶啊。”小梁都尉的眼中掠过一抹锐利的光,笑道:“何谓兽凶人恶”壮汉压低声音神秘地道:“兽凶就不必讲了,自有人来制服,没造化的便被吃了就是。人恶却不好讲,这两年这一带是盗贼横行,往来走镖的、行商的都被他们劫的怕了。”小梁都尉眉头微微一皱,曹胜插口道:“我们又没有那么多财宝,他们该不会劫我们吧”壮汉笑道:“有财宝或许还能保得性命,没有财宝叫做剃秃头,若是他们心情好或许放了你,撞上他们心情不好,恼羞成怒起来一刀一个就砍了这个倒也是看造化,看你几位不尽是普通行人吧,”他指了指小梁都尉笑道:“一瞧你这位兄弟言行人品,就非同寻常人家子弟,身上值钱的东西不会少了,他们如何会轻易放过更紧要的是你们带的还有女子,可就麻烦大了。”小梁都尉听了这话,盯着他看了片刻,静静地道:“大哥说的是,让小弟好生惧怕,敢问大哥,有没有可以绕过这段的路径”壮汉摇头道:“若是有,大家也不用头痛了,翻这几座山岭偏是往洛阳方向的必经之路,就算是飞也要从这里飞过去才成。”凤珠唬的脸色都变了,吴春平不安的看着小梁都尉,曹胜毫不在乎的笑道:“都”小梁都尉的眼睛猛向他一闪,曹胜会意,连忙改口道:“哥,咱们走咱们的,我不信倒霉事就会让咱们赶上”夜深了,壮汉称他到邻居家歇息,凤珠走进间壁去和沈若雪同榻而眠,小梁都尉、吴春平和曹胜三人在外间合衣坐着,曹胜心无旁骛,早已倚墙睡着,黑暗中,小梁都尉的眼睛分外的明亮,他靠在那里看着墙壁若有所思。吴春平也没有睡意,愣了半晌,低低道:“我们如何是好要不就回头往别处去吧。”小梁都尉轻轻道:“怕什么,若雪想要回家看她的爹娘去,这条路是必经之路,老子倒要看看是些什么样的盗贼。吴大哥,万一打起来你只管护好了若雪和凤珠姑娘,对付强盗的事,就交给我和曹胜两个。”吴春平略微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问:“就你们两个行吗”小梁都尉笑了,低声道:“他们是盗贼,老子是盗贼祖宗”夜色更深,四下里寂静的可怕,隔着门户仍然可以听得到远处的狼嚎,油灯早已熄灭,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吴春平已经发出了鼾声,小梁都尉靠在那里似乎也闭着眼睛终于睡着了。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悉悉索索地脚步声,有人悄道:“好肉就是这屋子,灭。”黑暗中,一根细细的芦管轻轻穿透窗纸伸了进来。小梁都尉的合着的眼睛倏地睁开,他迅速捅了曹胜一下,曹胜惊醒,立刻按住了刀柄,两人默不作声的盯着那根芦管,小梁都尉悄悄做了个手势,曹胜会意,蹲身藏在了门后。小梁都尉却俯身潜到了芦管处,看那香烟刚要冒出,蓦地伸嘴过去向管内用力一吹,将那烟顺管倒吹回去,只听外面咚的一声,那吹管的人已然被自己闷倒。“他妈的,怎么回事”一个声音悄道。另一人低声道:“管他,进去看看再说”门栓被一柄刀轻轻地挑开,曹胜却猛地从内将门拉开一敞,小梁都尉急冲过去抬脚便将欲进门的那人当胸踹了出去,自己也随之跃到了门外,腰间佩刀早已抽出架在了那人的脖颈间,笑道:“打劫给老子拿钱来”夜色中,四五个汉子提着刀斧都愣在那里,其中一人分明是留他们住宿的那个壮汉。有人愣愣地问道:“兄弟是哪条道上的”小梁都尉笑道:“别管,老子手头的盘缠正好不多了,既然你们送上门来,就少废话,有多少银子都给老子交上来,否则老子管杀不管埋”“这么狠不是,你奶奶的,到底是谁劫谁啊”留宿的那个壮汉率先回过神来,小梁都尉冲他笑道:“大哥,这还用问吗老子早盯上你这里了,带了人来到你这里先下个套,大家都是惯盗,知道你们不愁钱,痛痛快快拿出来吧,就你们几个,还不够老子试刀呢”说着冷不防一个箭步迈出闪电般挥刀将他们的刀斧全部敲落在地上,身形一闪,又将刀架回了方才那人的颈下。后面一人转身就要跑,曹胜眼尖,拿了弹弓嗖的一声便射过去一枚石子,那人哎哟一声抱头便蹲了下去,曹胜站在门内撇嘴道:“嘁,真不禁打,还好意思当强盗。”几个人看他二人身手着实了得,都面面相觑,小梁都尉的刀往手上那人咽喉一送,低声喝道:“没听见老子刚才说的话吗银子拿来,少了老子立刻翻脸”那壮汉陪笑道:“小哥儿”看小梁都尉脸一沉,忙改口:“大哥,我们确实没多少银子带在身上,若有,何必来骚扰你实在是几天都没生意了,兄弟们有些急眼,请大哥手下留情莫伤了这个兄弟,放过我们。”小梁都尉笑道:“看不出你们还挺讲义气,是咱们贼道上的人才。这样吧,就委屈你们把衣服都给老子脱了,让老子检视检视你们是不是说谎,究竟有没有值钱的,不然惹得老子性子一上来,全都杀了”曹胜掂着刀上去一人踢了一脚喝道:“快脱”那几人只得脱了衣裤瑟瑟地站在冷嗖嗖的山风里,曹胜老练的用他们的裤子将他们一个个都捆了起来蹲坐一堆,推到了门边,有个家伙居然还道:“夜里冷,会伤风的。”小梁都尉收刀笑道:“伤风了还不好叫你们个个风流,哈哈老子也真替你们寒碜,一个个狗熊似的,连架都打不好,平日里是怎么练的,安”说着,他果真从他们的衣服里面摸出了些许碎银,毫不客气地揣进了怀里。留宿他们的壮汉道:“我们这几户本就是附近山民,世道不好,在这里打些野兽、劫些嚼用供养家里,谁知道大哥你自投罗网的来,闹半天也是一条道上的,原想吓唬吓唬你们,没吓住,动起手偏被你给制住了,我们认倒霉就是,还请大哥放我们一马。”小梁都尉笑道:“谁叫你们自己撞到老子手里,我们才真真是雁过拔毛、人过劫财的人物,打的就是野食。所以都老实点,乖乖等到天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