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路端的那座宫殿,偶有兰花幽幽的味道,宁息了脚下步伐。翠笛的寒芒,便在这薄雾中,也是辨得明的,轻轻乐符悄然唤醒了听兰殿的主人,只着一件中衣,寻着笛音去了。黎明前的寂静,悄行的步子,也听得明白,见来人,夜兰沚忙收起翠笛,躬身道,“兰沚无意打扰,只是这兰花清幽”未及夜兰沚说完,兰妃笑着,柔和的眼神,“笛声很美”夜兰沚缓缓抬头,“初秋气凉,兰妃娘娘还是快回听兰殿,免得遭了风寒。”兰妃并不理会,仍旧柔柔笑着,看着夜兰沚,那么仔细的,生怕错过了,“不急。”夜兰沚有些无措,解下外衣,替兰妃披上,兰妃静静站着,任由他为自己系好衣襟,脸上笑意更浓了,“这是我每夜做梦都会想到的,我盼了多少年,终于是真的了,终于不再是午夜梦回,惊醒时的一场空了,再不会梦一醒,他就丢下我跑掉”玉箸无声滑下,冰凉的手,抚上夜兰沚狭长的眼,轻轻地,生怕伤到半分,那么柔柔的,小心翼翼的。看得夜兰沚心疼,眼中酸涩,流光在眸中瞬时划过,似是已做好决定,软语安慰道,“不怕,他不会走了。”兰妃笑得愈甚,激动道,“好好我的好孩子”“母妃。”夜兰沚终是开口叫道,“母妃。”泪不再悲伤,“好孩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牵起夜兰沚的手,向石路那端走着,“外衣都润得凉了,你在门外站了多久,为何不进来”兰妃愠道。夜兰沚不答,兰妃转身见他笑着,问道,“被训了还这么开心”“知道被训,能这么开心,我真该再早些来。”夜兰沚无邪说着。兰妃一怔,有些黯然,“母妃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没有看你好好长大,没”“以后,通通补上。”夜兰沚坚定道。“好全都补上”兰妃答应道。偌大朝堂,万人之上,庆帝高坐在上,俯视众臣,一览无遗。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南风傲身后的一众朝臣,对于夜兰沚为大皇子的事实,并不承认,对庆帝的决定,并不同意,齐刷刷地俯首跪在地上,反对到底的架势,清楚明白。不动声色地坐在上面,打量朝臣,最后落在为首处,南风傲身上,研判中是洞悉一切的犀利之色:再谨慎的人,也会有失策的时候,跪下和站着,是很明显可以区分的,傲儿,这么快,你就开始笼络自己的势力。南风傲抬头,庆帝已转向旁列为首那人,夜兰沚一直在观察南风傲,不巧,此时二人目光交错,狭目淡然,平静,灰目发深,翻腾,无形中有激流暗涌。一丝不落收入上者眼底,这个位子不是看上去那样华丽的,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些小子,终究是年轻人啊。朝堂上,并未因秋阳,变得暖和,几个跪着的朝臣,灰白头发,等得久了,忍不住抬头向上望去,又猛然垂下头,上座那人骇人地,扫视着每一处,无法与之对视。南风傲身后一位老臣体力不支,晕倒在朝堂上,无人敢上前搀扶,庆帝依旧看着众臣,不语。一旁李士悄声道,“皇上,这样怕是有些不妥。”闻言,庆帝换了个姿势,厉声道,“跪着的人终究是会屈服的。”深潭双目,凹陷着,鹰隼般,“夜兰沚正是南风国失散多年的大皇子,朕的亲骨肉,择日举行册封仪式,昭告天下。”“皇上,请三思。”跪着的一众坚持道,俯首贴地。庆帝起身,狠一甩袖,冷哼道,“朕意已决,喜欢跪的就一直跪着。”待台上明黄消失,南风傲身后黑压压一片,或怒、或鄙夷,多种复杂眼色,统统袭向那一人。夜兰沚毫不在意,极淡一眼,扫过身前众人,慑人的眼神,比国界边的寒池水还要彻骨几分,方才还唏嘘的朝臣们,瞬间都乖乖闭上了嘴,眼睁睁看着那人就那么翩然离去。“五殿下,凭空冒出来一个大皇子,”站在南风傲身旁,一着紫色蟒袍的老臣说道,“皇上这般护着他,将来唯恐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南风傲沉静依旧,目视朝堂外,虚着眼,直视殿外道道金光,只出四字,“静观其变。”负手大步向外走去,背过众人,唇角一牵,霸气的笑生出:他要的究竟是什么,还不一定呢,本王倒是很期待,夜兰沚。挺拔身形走进阳光,渐远,殿中朝臣望着那人离去背影,似被镀上了层金边,与生俱来的傲然之气,正如这光,刺得人无法直视。下了早朝后,没有回明正宫,只留李士一人,漫无目的地在各处走着,向来沉稳果断的庆帝,此时看来,竟像是在犹豫着。眉间微拢的“川”字,无声地暴露了帝王的不安。在听兰殿附近徘徊了好多圈,却又不见自己的主子进去,李士暗中揣度着,躬身道,“皇上,这几日正值秋兰花季,听兰殿秋兰静绽,该是比往日幽美几分。”庆帝忽然停下,看着躬身的李士,不辨喜怒,只觉头顶一道焦灼的目光,久久不见移去,帝王心思,旁人又能读懂几分呢举步朝前迈去,“还不跟上。”未及反应,李士暗中长吁口气,快步跟了上去,前面正是听兰殿。“皇上驾到。”李士高声道。殿中的人尚未反应,庆帝已至近前,放下手中的绣活儿,“皇上万福金安。”福身,低头,持着这姿势,静待那人发话。臂膀一紧,庆帝搀起兰妃,拿起桌上的绣袋,“做绣袋呢。”兰妃颔首,轻嗯一声。似是早已习惯了,“外边秋兰开得正盛,今年的芬芳更胜以往啊。”兰妃低着头,沉默不语。庆帝亦不恼,提笔在秀袋上写到,“幽芬散缃帙,静影依疏棂。”墨迹淡淡晕开来,杂着秋兰香,浓得有些闷了,递至兰妃手中,柔声道,“这只绣袋,送给朕,可好”墨迹未干,字入眼帘,轻点头,神色依旧淡的,并不见悦色,“好。”就这一字,又陷入沉寂,你不问,我亦不答,星光和太阳,再无交集。、第二十四章 一朝选在君王侧兰花在石板上散落,在这里都是吵了些的。“娘娘,茶水来了。”门外侍女的声音突然传来,殿中人一惊,静得久了,人声也觉得怕了,想着,不由露出笑来,柔似氺,美如兰,一旁人不觉看得痴了。“进来。”敛了笑,雾气中幽香伴着清脆斟茶声,倍感惬意,不由轻松不少,“这是秋兰花瓣泡的,尝尝。”和着梨木盘底,呈到庆帝手中,似还沉静在方才那静谧美好一幕,失神未接过茶盏,“第一次尝试用兰花瓣冲泡,席兰也不知是什么味道,皇上若是”皓腕缓缓退着,正要收回茶盏。庆帝突然抓住尚在空中的素手,接过茶盏,“朕喜欢,只要是兰儿泡的,朕都喜欢。”语气难掩激动,浅尝一口,“朕只是太高兴了。有多久了,没像这般赏兰品茗。”放下手中茶盏,歉疚自心底生发出来,“兰儿,处死席将军,并非朕所愿,席将军私下将兵权全权托于修王,这一举动,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朕实在别无他法”兰妃面色一滞,“家父对皇上的忠心至始至终从未改变,”抬眸看向庆帝满是歉意的眼,“修王也不曾有过异心。”“修王,”有些惆怅,“他或许还活着。”兰妃眼睛一亮,看不出喜怒,看着庆帝,等他继续讲下去。“兰儿,”本就有些犹豫的庆帝,在兰妃的注视下,更显得不安了些,目光落在了窗外幽兰,“如果我们的孩儿还在,你会不会因为朕,而疏远他呢”问得这般小心翼翼,不敢看去她的眼,或是害怕收到不想要的答案。“皇上也知道了。”不轻不缓,平平的,听不出波动。庆帝一怔,“知道有几日了。”“兰沚既是席兰的孩儿,又哪有娘不爱自己亲骨肉的。”针下金丝灵敏地穿插在绣袋上那行墨色字迹,“席兰不求别的,只要他平安,皇上可能做到”置下手中的活儿,认真的看着庆帝,平安二字,在这宫中是奢求的。少有的坦诚相对,庆帝欣然一笑,点头道,“朕也是兰沚的父亲。”狭长凤目,顿有明艳流光淌过,唇角微扬,像是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一般。将绣袋递给庆帝,“绣得急了些,糟蹋了皇上一手好字儿。”接过绣袋,置于掌心,拇指细细摩挲着上面金色的字,似是出自自己,又不十分像,笑道,“绣袋,朕就收下了,”起身慢步向外,对一旁相送的兰妃,“朕答应你的事,定会做到,册封仪式一定要来,兰沚也会希望你来的。”兰妃微一颔首,浅笑,“自然要去的。”十日后,册封仪式上,来人数目,看了让人有些发晕。苏雨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那些人衣着色彩鲜艳,又不显庸俗,反是赚足了众人眼球,以当中那彩服姑娘为首,娇艳得叫女子亦是为之动容的。扯了扯身旁南风璟衣袖,黛眉微扬,“那团五颜六色的人是哪来的”那团五颜六色南风璟笑讽道,“那是云疆首领和他的宝贝女儿,沙姸公主。”苏雨两眼张得老大,遥指向那方,吃惊道,“你不是说今天下四分,怎么除了东南西北四国,又多了个云疆”沙姸不经意间,看到了正指着自己的苏雨,好奇地探向二人,南风璟猛地拍下苏雨尚在空中的手,扯着她走向人群中。苏雨顿觉莫名其妙,索性立定,双手拽住南风璟,两眼中尽是疑惑的神色。南风璟转过身,轻磕苏雨额头,“天下四分,是在整个中原大陆,四国之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少数部落,云疆就是距离南风国脚下最近的一个部落,也是往来较友好的一个。”苏雨愁眉思索着,南风璟带些讥讽语气,戏谑道,“云疆人最忌讳以手指指向他人,方才若不是多亏本王,恐怕你已是对沙姸公主不敬的罪人了。”闻言,苏雨又是一惊,看着南风璟,似想看出此话真假,半晌,只见男子一脸打趣看着自己,气道,“骗子。”南风璟一怔,对着苏雨脑门又是一磕,“丫头,逗你玩呢,还真恼了。”苏雨小嘴一翘,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南风璟讨好的谄笑,小脸扯向一边。正愁着如何是好,却见众人突然面色庄重看着大殿中央,李士声音十分洪亮,宣读圣旨,“寻回失散多年的儿子,朕很是高兴,今宴请诸位,为昭告天下,夜兰沚正是南风国大皇子”宣读完毕,夜兰沚屈膝接过,众人皆是举杯表示祝贺,庆帝亦举杯道,“今日不分君臣,只管尽兴”庆帝一仰而尽,云疆首领,粗声笑道,“皇上好酒量,好气魄沙野也干了”竟是端起桌上的大碗,仰面豪饮,碗底朝天,以袖揩掉酒渍,很是豪迈。沙野一脸大胡子,黑黢黢的,怕真是来撒野的吧。苏雨正暗自腹诽道,打趣的颜色在美眸中滴溜溜转着,却未发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已入那倾城女子眼中,若有所思的。忽然猛地立起,亦是一口喝尽碗中酒,单膝着地,单手贴胸,“皇上,素闻南风国歌舞举世无双,不知沙姸可有机会一睹为快。”庆帝并未急着作答,沙姸头低了些,“今天既是值得一乐的日子,沙姸愿先献舞一支。”明亮的眸子,看着庆帝,不见丝毫怯怯之色。似乎这不是请求,更像是理直气壮的要求。伸手制止正欲说些什么的沙野,忽而大笑道,“沙野啊,你这心肝宝贝可真是和你一模一样啊”盯着地上的人,“敢跟朕提要求好”沙姸一喜,“那沙姸就献丑了。”、第二十五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彩环圈绕的手腕,灵巧地转动,软刀随着腕舞蹈,清脆的彩环击撞声,和着恰有节奏的软刀跳动。这软刀舞,是在武术基础上加之柔美,刚柔并济,女子腰肢纤细,紧裹着的彩绸,波光粼粼,亦犹水中游鱼样自由美丽。原来舞蹈还可以这样,不由从心中发出感叹,苏雨瞅了瞅左右两侧,夜兰沚和南风璟二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沙姸,似已呆滞。苏雨好笑地盯着二人。“看什么跳舞的又不是我。”夜兰沚仍旧看着中央。苏雨一怔,噗嗤笑道,“你俩现在的模样,比沙姸公主的舞蹈更好看”闻言,缓侧过头,女子一本正经的样子,煞是可爱,忍住笑,“是吗可我现在更偏爱于那里。”说着,朝沙姸方向看去。“天下乌鸦果然都是一般黑啊”苏雨不紧不慢说道,“还以为夜师父或许不同,现在看来”“现在看来怎样”南风璟不怀好意打断,眉毛一挑,“嫉妒还是吃醋呢”顿时无言,跺脚,白了一眼南风璟,“懒得理你。”埋头直冲冲向前走,忽觉头顶撞上什么,“对不起。”抬头,南风傲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胸前的女子,距离很是暧昧。慌忙垂首,躬身道,“五殿下,我”南风傲细细盯着苏雨,“以前我们或许很熟”苏雨猛地抬眸,很是吃惊,愣愣看着南风傲。“痊愈后,总觉得自己丢了些什么,好像是很重要的。每次看见你,心里会不安。”眉头锁紧,继续道,“或许只有不一般的存在,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