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动地的炸雷仿似要将天空劈开一道口子,雨水自那缝隙疯涌而出,不一会儿便在地面汇聚成一条小溪。就在那白光骤闪的同时,门外的黑影仿佛膨胀了一般,陡然变大的身形好似从天而降的巨人,携着一股迫人的气势,似乎随时都可能碾碎木门闯进来。白露嗓子发紧,双手不自觉地攒紧衣角,湿透了的衣角就快要被她拧出氺来。白露这才发现,黏糊了一身的不是方才关窗户时不小心溅至身上的雨水,而是此刻惊出的一身冷汗。在木门被推开的前一瞬,白露下意识地低下头,将自己缩成一团,挤在角落里。正在她惶惶不安时,一只宽大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肩头,白露身子一缩,本能地想要逃,却被那只手毫不费力地控制住。狂风夹着阴冷的湿气汹涌袭来,白露无力挣扎,被动地承受,恍惚间她好似听到了一声朦胧的呼唤:阿莺那声音太过缥缈,白露甚至觉得那一刹那只是她的幻觉,正在她脑子一片迷糊时,搭在肩上的手慢慢上移,宽厚的手掌轻易地覆盖了她半张脸,白露瑟缩着抬起头,目光不期而遇地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的暗黑莫名地使她镇定,就那一眼的瞬间,所有的恐惧骤然消失,紧绷的身子一旦放松,整个人立刻不受控制的瘫软下来,还好身边的人及时扶住,白露这才免去与冰凉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风夹着雨水吹了进来,白露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身旁的人宽厚有力的手正紧紧地覆在她的肩头,透过沾湿的衣物传来清晰有力的温度。冰冷却可靠。“阿嚏”白露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尽管她自己感觉不到冷,可是身体却早已扛不住了,一个喷嚏后又接着一个,白露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后,一件外衣及时地落在了她的肩上,她下意识地抬手收紧,却在偏头的一瞬,心神不经意地撞进了对方的眼眸。那是一双沉静的眸子,在那浓的化不开的黑暗中,白露仿佛感觉到了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隐忍,在她想要探究的时候,一切又恢复平常,死寂一般的平静里并无任何波动。“你怎么找来的”白露问出了声,不过转瞬又明白过来,大概是王妈发现她不见了,所以差院里的人都出动来找她,不想对方先一步找了过来,那王妈他们应该这会儿还不知道。“有伞吗”白露扫了一眼外面越下越大的暴雨,想着这雨一时半会儿应该停不下来,若是没有伞还真没法离开。男子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用沉默告诉她,这会儿即便有伞也难以离开,确实,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也许还没走个两步,全身就会湿透,还不如待在这里,等雨小了再说。“你去把门关上吧,风有点大。”白露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索性不去担心,虽然知道王妈此时没找到她人肯定比她还着急,可是这会儿即便着急也没用。男子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穿透黑暗的视线仿佛带着一种沉稳的力度,似一根有形的线将人的心固定在一处,可靠又安稳。男子身形修长匀称,笔直的大长腿在微弱的光线下勾勒出性感的弧度,夜色朦胧,更是透着一股禁欲般的美感,木门吱吱呀呀地合在一起,仅有的一丝光线也跟着消失不见,白露却觉得那模特一般的完美身材仿佛烙印在她脑海,若有似无地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感觉那人重新坐回她身边,白露这才拉回有些跑远的思绪。“你叫阿一”她记得他叫这个名字,“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此时此刻大概只适合聊天,不然这么枯燥的时光该如何消遣。黑暗中久久不见对方的回答,长久的沉默横亘在二人之间,似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就在白露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略带沙哑的男低音,似一碟收藏经年的老唱片,吹散厚重的灰尘,与时光的间隙中,悠远回荡,经久不衰。这是一道经得起回味的声音。白露隐隐想起,似乎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便对这种声音很敏感,只是那个时候对方的声音不似现在这般嘶哑,更准确地来说是成熟,好似一杯放了很久的葡萄酒,说直白一点就是出味儿了。而第一次她只品味出了冷冽,仿佛两个初次见面的人来不及摆放姿态,只好用疏离和淡漠来掩饰内心的波动。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白露自认是一个很细腻的人,很多微小的情感旁人一般会忽视,她却能敏感地捕捉到,仿佛神经质一般,第一时间便能感受出来,倘若再往深一步挖,她甚至能感受出对方内心的变化,不过白露却不大喜欢运用这项能力,尤其是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所以那时候的敏感她并未放在心上,此番再次引起她的注意,让她忍不住生起了探究的心思,眼前这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不是都说认识一个人必须要看他的眼睛,而读懂一个人就要了解他的声音。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很多时候都能直观的反应出一个人的品性和态度。而声音就像是一个包罗了这个人一生经历的有声小说,通过这部小说,你可以读出她是悲伤的还是快乐的,是青涩的还是成熟的 ,是稳重的还是轻佻的等等,在一个人的眼睛失去表达的功能时,声音是他最好的代言。白露忍不住想,眼前这人应该如他声音一般,因包含着千思万绪,所以无法宣之于口,沉默成为了他的常态,这样的人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她很好奇。作者有话要说:我能说我很喜欢男主的声音咩乃们呢、第17章他说阿一是一个人给他取的,那个人总是喜欢这样叫他。男子说着这话时,深邃的目光开始迷离,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事实上光线太暗,对方的表情白露根本无法看清,可是那一刻脑海竟清晰的映出对方回忆的模样,伴着几分生涩,几分紧张,仿佛那些尘封的回忆对他而言太过久远,以至于他有些干枯的眼底闪过一丝久违的悸动。白露没有问那个人是谁,不过从对方三缄其口的态度可以看出,那个人对他来说应该非常重要,重要到连开口提起都不行。“那你喜欢这个名字吗”白露不知自己怎么了,只知道有什么从脑子里一晃而过,问题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当她问出口后她才意识到她问的有些莫名其妙。话落,男子的身形在黑暗中微微一僵,一向沉稳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丝波动,以至于白露在穿透夜色朝对方看去时,清晰地感觉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所碰撞出的细小火花,那种感觉异常微妙,火花仿佛正绽开在心口,落下的点点星火,携着柔软的温度一点点沉在了心底。白露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瞬间竟挪不开目光。男子盯着她的双眼,湛亮的目光仿佛穿透她双眼径直射进了心底,他低沉有力的嗓音缓缓响起,“喜欢”仅仅两个字,白露却感觉那人所用的时间仿佛花去了将近半个世纪,这里边沉甸甸的情感和无从探究的缘由她不知道,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声音划过耳旁所落下的灼热温度,一直熨帖进她的心坎儿。那感觉真的很奇怪。白露有些赧然,下意识错开视线,喜欢就喜欢,不用对着她说的如此认真,她又不是那个人。两人一时无言,再度陷入沉默,静谧像长了触角的山藤一点点爬上心口,那似有若无的骚动好似要故意搅乱人的心神,沉闷的空气开始发酵,氤氲的水汽四散开来。尽管嘈杂的雨声轻易地掩盖了一切,却依然无法掩去一呼一吸间透露出的紧张和在意,白露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直觉得呼吸越发粗重,头也越来越昏沉,就在她意识将要消失,两眼欲合之际,她好似又听到那声于梦幻中夹杂着无限深情的呼唤。那人似乎在喊她阿莺感觉睡了好久好久,再次醒来时,白露发现她躺在了床上,房间里似乎燃起了什么熏香,淡淡的香味透着沁人心脾的清凉,闻起来很是提神。白露不自觉地深吸了两口,感觉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明,她扫了一眼卧室,里面并没有其他人,王妈去哪了这时候她不是会和平时一样守在她的床旁吗白露刚从床上坐起,便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儿,视线扫了一周,直直地落在前方,眸光却蓦地一紧,放在床尾的美人屏风居然不见了,她身子倏地一直,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睁大的双眼里一片惊骇:这不是她的房间一样装饰,一样的摆放,但并不是她的卧室。白露有些恐慌,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熟悉却有陌生的房间让她从心底里恐惧起来。“王妈,王妈,王妈”她慌张地连叫了好几声,却仍不见王妈的身影。以往不论隔得再远,只要她一声呼唤,王妈定会立刻出现在她面前,似乎对方随时都保持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样的王妈叫她安心。可是现在安静的房子里似乎还回荡着她的呼唤,没有回应的空荡叫她心尖发颤,白露反手抓起一旁的衣服看也没看就套在身上,穿起鞋子便朝门外走去,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整个人僵在那里,好似被抽了魂儿一样。她僵硬地低下头,视线定定地落在自己的鞋子上,一双纹着不知名图样的红色绣花鞋就套在她的脚上,白露眼珠子蓦地睁大,难以置信地将目光移向胸前,双臂她似是意识到什么,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下一秒,她神情一正,将眼底的惊疑和慌乱生生压了下来,推开朱木红门脚步凌乱走了出去。眼前是个宽敞的小院,院子里有假山,有亭台楼阁,有花花草草但就是不见一个人影儿,白露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惊慌之际整个人也慢慢冷静下来,她回想起睁开眼时看到房间墙壁上挂着的字画,从年代上推算,应该是清朝时候的作品,白露似是求证一般,开始在院子里疯狂寻找,可是她把整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遇见一个活人。刚平定下来的心跳又开始慌乱起来,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定是个梦,一定是个梦,白露不安地摇着头,开始在心里像催眠一样地提醒自己,当她不停对自己重复这只是一个梦时,那慌乱的心跳声反而越发激烈,响如擂鼓。她双手攒的死紧,脸色不受控制地苍白起来,回想起刚才所见的一切,她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整个人慌乱地倒退着,尤其是目光触及眼前的场景时,仿佛触动了什么藏着惊天大秘密的机关,禁密和真相似洪水一般朝她凶猛袭来。她脚下一乱,整个人硬生生地摔坐在地上。眼前的场景和现实中的近乎刻着同一个模子,一样的古宅院,一样的槐树,一样的亭台,一样的水榭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一切仿佛退回到几百年之前,一切还停留在光鲜亮丽,辉煌灿烂的时刻。白露正惊疑间,一声声仿佛从天边飘来的咿呀声幽幽地传进她耳朵里,白露心神一紧,一股莫名地熟悉在脑海里翻涌不停,心底突然蹿起个声音不停地对她诱惑道,极尽缠绵的引诱,令她情不自禁地从地上站起来追随着那道戏腔而去。迷离梦幻的唱戏声,似忘川河边的亡灵引渡曲,如幽灵一般捉摸不定。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悠悠荡荡,咿咿呀呀,好似远在天山之巅,又好似近在咫尺眼前,白露不由自主地心生向往,直觉整个心神都沉浸在那如痴如醉的迷离幻象中,难以自拔。跟着那声音也不知走了多久,最终在一座红木阁楼前停下,白露在推开木门的瞬间,耳边的戏声戛然而止,突然的安静叫她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迷蒙的心神仿佛从混沌中突然被解救出来,她恢复清明后立刻警惕地扫视了一周,这才意识到她此刻正站在一个高高的看台上,朱红色的大柱子撑起的戏台周围搭建了一个宽敞又气派的看台,那里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木板凳,打扫地纤尘不染的凳面上却空无一人。白露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在栏杆前停了下来,她扶着围栏朝下望去,整个戏台全景尽收眼底,心口却蓦地一痛,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划拉开一道口子,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悲痛和愁苦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朝外涌去,一瞬间被抽空的身体陡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空的发虚,空的发慌。白露极力抓紧栏杆,才没让无力的身体瘫软倒地。她看着眼底的一切,心间像生了野草一般,荒芜杂乱。空旷的戏台仿佛坐落了数千年,吹开浮沉留给世人一个孤寂的背影,那般的执着似乎只为了圆满一个等待。白露心尖蓦地一颤,某种沉睡了许久的记忆仿佛正在苏醒。白露从那越发明显的心悸里,感觉到它正在一点点壮大,微弱却不容人忽视。只闻那消失没多久的咿呀声,再度夺空而来,绝美的戏腔惊艳了时光,唤醒一切沉寂,死寂的戏台骤然鲜活起来,一扫先前的沉闷与灰白。婉转悦耳的戏腔迷离梦幻,似耳边的呢喃,又似远方的呼唤。白露来不及惊叹,便看到灯火阑珊处一个窈窕的身段自幕帘之后飘了出来。白露在看见那个绿衣女子的第一眼,心神蓦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手紧紧地将其拽住,此处距离戏台太远,她始终看不清女子的模样,就连那一身戏服也只看了个大概的颜色,可是那仿佛蒙着一层白纱的脸孔却生生透着一股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