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问道。“爷他要打死弘时了”说着她竟急哭了起来,“妹妹快帮我劝劝吧,弘时不过是背书不出”“大福金进宫去了么姐姐,我们边走边说。”我唤来奶嬷嬷照顾惠儿,便匆匆随了李姐姐赶到书斋。未进门,看见格格们围在院外不敢进去,额因姐慌忙对我说道:“福金,方才元寿、天申都被责打手板,三阿哥嘴倔,爷气不过,便命抽鞭子了。”我忙拉着李姐姐的手,示意她冷静些,又转头对众人说道:“大家且先回去,等会阿哥们会回屋的。”进了屋,见他冷着脸坐于上座,看着太监一鞭一鞭的抽打三阿哥,弘时紧咬牙关,默默的忍受着疼痛。元寿、天申害怕的站在一旁看着,我忙低声吩咐跟在身后的红鸾道:“赶紧回去把六十阿哥抱过来。”“爷,”我上前给他请安后,又问道:“这是怎么了,要打要杀的。”“你不要管。”他看了我一眼,说道。李姐姐拼命拉着我,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焦急的心。走上前,我继续说道:“背书不过,应该循序渐进教导才是,这样责打,于学业未有半点帮助。况且三阿哥已为人父,爷也要念及三阿哥的颜面。”我看着他的眼,无声的对他说道:是要给我个面子呢他挑了挑眉,又转过头,不作声。谁叫你多管闲事,仿佛见他这样跟我说道。我保持笑容,移步到他视线可及的地方,心里想道:我有什么办法,人家都找上门了,能不来劝么僵持之间,见红鸾抱着惠儿过来,我呼出一口气,看着他,无声道:好了,大家都有台阶下,别打了。我接过惠儿,小家伙看见这么多人,咯咯的笑了起来,我无耐地偷偷拧了他的小手一把,福惠才适时地哭出声来。我心疼地看着福惠的泪眼,心里哀叹道:好孩子,别怪额娘狠心,你就当为哥哥们遭回罪吧。“爷看把惠儿都吓哭了,快收了吧。”我笑着一面对他如此说,一面对旁边执鞭的小太监挥挥手。看见福惠哭泣,他心软下来,对三位阿哥们说道:“且先回屋用膳,晚上再考,若还是背不出,可没有饶恕了。”李姐姐连忙领了阿哥们下去。众人退去之后,他从我手中接过惠儿,责怪道:“哪有这么狠心掐自己儿子的”我掀起惠儿的衣袖,看着只有个小红印,放下心来,对他说道:“三阿哥他们就不疼么,你怎么往死里打。”他不作声,良久才开口道:“过几日皇阿玛来园子进宴,你准备一下。”我惊讶道:“不是前几日才来的么怎么又来1”“听听你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皇阿玛来你还敢不欢迎么”“我的意思是皇帝一个月来两次,太频繁了些,给其他阿哥们看见,怕会有想法呢。”他冷冷哼了一声,说道:“都忙着巴结十四,哪里会对我有想法。”暗自好笑,自去岁十一月大将军王回京陛辞,他倒宴请了十四阿哥数次,现下倒说旁人“巴结”了。“今儿是怎么了,脾气这么大”我看着惠儿含泪拿起颈上戴着的长命锁玩耍,轻声问道。“皇阿玛来,要考阿哥们的功课,我想他们能背下四书五经。”“背不下,打也无用,何必如此急躁呢”“老三、老五都立世子了2,”他暗淡了眼神,握紧拳,继而说道,“弘时资质驽钝,皇阿玛怕是看不上,只有元寿与天申了。”我看了一眼他怀中的惠儿,没有接下他的话。他将我拉到身边,说道:“我不是没有想到惠儿,只是他才六个月大,若是进宫”抬眼看着他,惊讶的说道:“怎么还要进宫”“我将力促此事。”他淡淡的说道,“还有十三,皇阿玛应该给他爵位”“十三阿哥的事是应该求求的。可是府里阿哥们的事你不顾及他们的安全么到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他们还小啊。”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淡漠。“我自小在那里长大,还不是一样过来。”“你逼着阿哥们背书应付皇上,又要将他们送进宫,这真是”他拉着我的手,定定的看着我的眼,问道:“太残酷了,是么”“胤禛,为了争夺,真的有这个必要么”我轻声问道。“你害怕了”他反问道,“害怕这样不择手段的我,是么”我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劝你放弃。若不能得到,与死何异我只期望这场纷争快点结束,在染上鲜血之前。”“会结束的。”他冰冷了眼神,看着远方。雨后的牡丹台荡漾着花香,终于如他所愿,元寿阿哥随皇帝进宫生活。只是曲终人散之后,谁人记得雨水打落的残红我看着稀稀落落收拾残席的仆妇、太监们的身影,渐渐模糊在夜色中。那九重宫门后又多了一个孤独的灵魂,在黑暗中偷偷思念,仿佛还是眼前,转眼却要称为过去的事了。注:1详见康熙六十一年三月十二日,“上幸王园。”清实录183圣祖实录丁酉条;康熙六十一年三月二十五日,“上幸王园。”清实录183圣祖实录庚戌条,特注。2康熙五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皇三子之子弘晟,皇五子之子弘升为世子,班俸视贝子。其六十六 潞河视仓康熙六十一年十月事他刚进屋,便问道:“惠儿呢”我接过他换下的外褂,朝里间努努嘴,轻声道:“在生气呢。”他笑着走进内室,福惠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低头写字。我开口道:“六十阿哥,想吃板子了是不是还不快过来给你阿玛请安。”惠儿放下笔,请了安后,又坐回炕上,继续写字。欲要言语,他摇摇手阻止我,见拿出个小漆盒递上前,说道:“看看给惠儿的寿礼。”福惠偷看了一眼,仍倔强的控制着接受礼物的好奇心,低着头不作声。“惠儿”我好笑的看着小阿哥怄气的样子,怎么跟我幼时的脾气十成十的像呢。胤禛好脾气的坐到福惠身边,打开盒盖,但见着里面满是白花花的米粒。“这是什么”惠儿终于耐不住好奇,拿起盒子问道。“是米,惠儿每日吃的米饭就是用这个做的。”他伸手抱过惠儿,柔声问道:“是不是怪阿玛在惠儿周岁生辰的时候离府”小家伙红着眼眶点点头,他抚着惠儿的头,说道:“知道阿玛去哪儿了么”“额娘说阿玛去视仓了。”“京城米贵,阿玛去查勘京通二仓1,为的是保证城中百姓都有米可食,知道么。”“胤禛,惠儿哪里懂得你说的这些。”我笑着说道。“惠儿懂得,阿玛是为京城里的人找白米饭去了。”福惠看着我们认真的说道。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倒能忍住笑,说道:“惠儿真聪明,快赶上用晦了。”“真的么阿玛说惠儿像熙哥哥一样聪明”福惠高兴的闪亮了眼神。见他点点头,小家伙炫耀似的跑到我面前,道:“额娘,您听见了阿玛说我聪明呢,明日您要告诉熙哥哥的。”我看看福惠,又看看他,应道:“知道了,明日你熙哥哥来的时候,额娘代你告诉他。”“惠儿,阿玛命人给你制了一张弓,出去看看吧。”他笑着对惠儿说道。“谢谢阿玛”话音未落,人早跑没影了。我连忙命了太监跟上小阿哥。“才刚回来就忙着哄惠儿。”我笑着捧上雨前清茶,他接过略饮了一口,便走到书桌前坐下。“要写折子么”我打开墨盒,为他磨墨。他点点头,提笔写下奏折:臣等遵旨查勘通州西、中、南三仓请遣部院大臣一员,同仓场总督张伯行先将此变色之米照减价例2见他专心写折子,我便到院中看惠儿玩耍。这小孩儿才满周岁,哪里会挽弓射箭,不过是拿着弓箭赶着他的宝贝狗玩闹罢了。我好笑的看着,不知觉间天色渐暗,我回首对身旁伺候着的红鸾说道:“带六十阿哥去更衣,看他玩得满头大汗的。换了衣裳后带他到里间来用膳。”我复又进了屋,见他放下笔,定定的看着桌上的烛火出神。“写完了么”我上前问道。他摇摇头,“先用膳可好”我轻声问道。他并不作声,仿佛没有听到我的问话。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情很棘手么你的眉都纠在一起了。”手,覆上他纠结的眉。他拉过我的手,放到脸上温暖,“并非棘手,而是我未想到情况这样严重。”“如今的情形也不是朝夕间可以解决的,定了方法,慢慢改过来便可。”为他揉着太阳穴,我轻声劝道。他闭上眼,说道:“慢慢改等改好的那日,京城里的人早已无米可食了。”我停了下来,问道:“有这么严重么”他睁开眼,冷冷的说道:“你若能像用晦一样跟我去查勘便知道了。仓里的旧米变色、霉烂;仓外的新米由着雨着。官员们不管不顾,视同儿戏领米的诸王大臣颐指气使,任意妄为”我不禁有些担心,道:“这样情况,若遇灾年,岂不是”“他们现已把京通二仓弄得不成样子了哪里还用等到灾年”他说着又激动起来。我慌忙端茶上来,劝道:“说得好好的,脾气又上来了。”他压下火气,说道:“我是担心,不知道皇阿玛能否采纳我与隆科多他们俱奏的办法。”“关键还是能否自上而下的执行。”他叹气补充道。他心里牵挂的事情,我无能为力,只得这样在他身边听着。或许有一天,他可以改变,或许注:1康熙六十一年十月九日,和硕雍亲王、延信、世子弘升、孙渣齐、隆科多、查弼纳、吴尔台,会同张大有查勘京通二仓。清实录183圣祖实录康熙六十一年十月辛酉条2详见清实录183圣祖实录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庚午条“和硕雍亲王疏言:”其六十七 风云际变之不豫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七日十一月十三日丑刻事十一月七日,皇帝不豫从南苑返回畅春园,皇子阿哥们俱留园中,只通过内侍晨昏定省。我看着他不停的在屋内来回踱步,突的又停下来,对着身旁伺候的苏培盛吩咐道:“你现下到澹宁居请安。”“胤禛,苏公公不是才回来么。”我轻声说道。“是么”他有些不相信的反问,想了想后方才作罢,却又开始不停的走动。他的焦急,我看在眼中,心里也跟着急了起来,好容易按耐下不安的心,拉了他在炕上坐下,奉上一碗雨前清茶,道:“胤禛,先坐下来喝杯茶,你这样着急也是无用的。”他正要开口说话,忽听见外面有些吵闹,我忙令苏培盛出去打听情况,他耐不住,亦想出屋看个究竟,我拉住他的手,劝道:“心平气和些,一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能平静么我怎么能心平气和”他急躁的说道。我轻轻拥着他,低声说道:“禛,现在是很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让人看出你内心的想法。”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颤抖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回主子,大内总管梁九功传来上谕:皇上偶感风寒,本日即已汗透,需静养斋戒,一应奏章,不必启奏。”片刻之后,苏培盛进来回报。我见他怔怔的不作声,便对苏公公说道:“知道了,下去吧。”苏培盛诺诺退下不提。“皇帝的身子想是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调理罢了。”我对他说道。“你不知道,你没有看见”他喃喃说道,心思却不知飞至何处去了,“南苑行围的时候,我看着皇阿玛得病的样子”他有些语无伦次起来,看不透,这其中包含多少对储位的希翼,又有几分对阿玛病情的担心,我只能紧紧回握他的双手,企图阻止他的颤抖。皇帝老了,我心中叹息,那些深深刻印在皇帝脸上的皱纹宣示着他身为帝国最高统治者的无奈;蠢蠢欲动的皇子阿哥们哪里顾得上皇帝对衰老的隐忧等待中,独自看着窗外随着风势的加大不断流动变化形状的云,一如此刻难以预测的形势。我低喃:“胤禛如果你是皇帝,如果你拥有整个光鲜的后宫,我”突然有人从身后拥住我,我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他,放下心来。“纵使登极为帝,我还是我。”他拥着我,在我耳边淡淡说道。“你想么。”他轻声问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想在你身边。”我抬起头仰望他眼底的孤寂,那样深刻,寒冰一般凝结在他内心深处。“皇帝唤你过去,有事么”我阻止他对我的愧疚,开口问道。“十五日的南郊大祀,皇阿玛命我恭代,今日便要起程至斋所斋戒。”“这个时候去斋所”我有些疑惑皇帝的想法。他握紧拳,说道:“我说了我说了圣躬违和,恳求能侍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