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还只是一副嫌弃的眼神,现在倒好,同意的,不同意的,鄙视的,警告的,各种眼神直直扫向方花。方花体会到了尚可,若是反应慢了,方昔名便一直用眼神盯着她,直到方花举手投降,不敢造次。只不过,他不在出声,一路行进,方花便,越发寂寞了。不论何时,她开口的话,都得不到回音。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独角戏。独角戏也就罢了,可公子看她的眼神,却让她有种跳梁小丑般的谦卑。哎,丫鬟就是丫鬟,对于公子而言,她,压根就算不得什么端着热水进了客栈房间,方花小心翼翼的行进。一盆热水,冒着丝丝热气,熏在脸上格外的湿热。“公子,洗脸了。”方昔名换过衣裳,见她小步子的走动,低头一笑。这样的她,倒像是个居家妻子般,贤惠温婉。端着热水伺候归家的丈夫,脸上微微的笑意,衬得她整个人更加明亮动人。“公子”方花将盆放在他面前,却久久不见他动作。一抬头,对上方昔名炙热的眼神,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在公子的眼中,看到了她整个人的倒影明明是那样简单的对视,为何却让她有种全身燥热的感觉还有,公子为何对她无端的笑啊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她一副害怕的模样,在旖旎的氛围都消失了个干净。方昔名拿着帕子自顾擦拭,在不管她满是好奇的目光。“公子,眼看就要到京城了,你的伤还没有好吗”他们离家出走一番,如今就这样回去也就算了;要是夫人知道公子还是受伤归家的,夫人一定会怪她伺候不当的。“嗯”方花失望的低头,连语气都带着几分无力:“这下可好了,若是夫人知道您出门在外受了伤,我可就倒霉了。”“你该担心的,难道不应该是我的伤势如何,身体可有大碍吗”“公子你身强体健,总会好的嘛。可夫人就不会这样想了呀,我随你出远门,还没有将你照看好,呜呜呜你说,夫人会不会把我赶走呀”方花越想越害怕,可又觉得刚才的对话哪里不对劲。她皱眉一想“啊公子,你回我话啦”几日未听见他出声,现在听来,竟是恍如隔世方昔名将毛巾扔在盆中,转身不再搭理她。可方花热情的势头不减,顺手将脸盆放在桌上,她蹦跶着追上去:“公子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呀你不是武功很很高强的吗就连那苏南都跟我说,这天下间,要想杀你的人,都还未出世呢你那天流了那么多的血,我看着都害怕死了呢。公子,你说话呀,你许久不同我说话,我都无聊死啦。”“你是无聊才跟我说话的”“不是呀,我是担心你”“哼”“那公子,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呀”“”“被袭击的吗可咱们清清白白的人家,是谁要对你动手呀”方花见他脱了外衣要上榻上睡觉,她自然的接过方昔名递来的外袍挂好,又蹦跶回身,继续等答案。方昔名舒服的躺下,见她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无声笑笑,决定逗弄她一番。“你想知道是谁伤了我”“当然”她一觉醒来,公子就受伤了,可她却没有一点伤痕,一定是公子替她挡去了对于伤了公子的那人,她是一定要知道的,这样才能在每日睡觉前,诅咒那人出门丢钱袋双手枕在头下,两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明明那样怪异,却偏偏,莫名的和谐。“伤我的那人啊,是个小坏蛋。”“当然是个坏蛋公子你这么好,他为什么要对你下手啊”“唔许是我想从她身上取走的东西太过重要,她有些不太情愿。”东西方花很是好奇,她不自禁的坐到床沿边,在方昔名的注视中,不负期望的开口:“公子你觊觎他什么东西呀”“她的一颗心。”呀方花到吸口气,大眼睛乌溜溜的钉在方昔名身上,小脸都吓白了:“公,公子你怎么,怎么能这样狠毒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为何,为何会变得这么残暴竟然,竟然要人心”一想到那场面方花就起鸡皮疙瘩,她抖了抖身子,不敢往下想。“我要她的心,她不愿给,就伤了我。不,也不是不愿意,我知道她最终会愿意的,只是我有些急切,不想再等下去了,所以,一时冲动,她才会在无意识下,伤了我。”方花被他说懵了。“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给你一颗心呢”人若是没有心了,岂能还活在世上不就是死了吗“若我需要那颗心,别人不愿意给,你愿意给我吗”方昔名柔柔的目光盯着她,仿若一张密网,密密麻麻的将她整个人罩在其中,挣脱不得。方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公子的眼中只有她一人,他专注的看着自己,目光柔和细腻,仿佛她是他心中的珍宝,爱逾生命。“你,你你要人心干什么”“自然是有我的用处。”“可,可要是把心给了你,那我岂不是没命了公子,咱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你,你就算有用,也,也不能让我失了性命呀你还说过要保护我呢虽然长大了你就不记得了,但我可是记得清楚”如今两人都长大了,公子不但不记得小时候的承诺,到现在,竟然,竟然还要取走她的心想想都觉的可怕,她家公子,为何变得如此吓人、第八十四章 相处之道3“你以为我说的心,是什么”“心脏”床上的人缓缓坐起,他如玉的面庞一寸寸靠近,方花只觉呼吸不畅,胸腔跳动的越来越快。直到公子的脸近在咫尺,两人呼吸相闻,鼻尖相靠。她听见有道声音,在耳边炸开,如雷似火,直击心底。“是心意。是全心全意爱我,百年后随我同棺的心意。”同棺便是夫妻一体,自古以来,也没有多少同棺的例子。他这样说,是在告诉她,他会待她比妻子,还要好吗“公子,你是什么意思”她都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恍惚间开口,不过是因为,不敢相信鲫。“方花,我放你在身边十七年,处处用心,不是让你单纯的做我的丫头,我一个大男人,自问无需小丫头伺候。”所以呢,是因为喜欢,才会留在身边,陪伴成长,细心教导吗“可,可你从来”“我不说,是因为你还小,不应该被这样一份感情所羁绊,我想让你接触外面的世界;经历了一番后,再安心的待在我身边,一辈子。”方花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家公子跟她一个丫头,表露心意了呆愣着,不知如何接话。可她那傻样,看在方昔名眼中,却是另一番意思。“怎么你不愿意”“愿意什么”她都还未搞清楚状况啊“愿意嫁给我。”“嫁”怎么就到嫁人了“好。”方昔名满意的点头,伸手贴了贴她通红的脸颊,躺下身子,就闭上了眼睛。而方花坐在床边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刚才说了什么公子又说的什么好她没同意什么啊等等,公子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还有,她不是个丫头吗怎么就被告知,公子喜欢她很多年了,从将她留在身边时,公子就对她有了想法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滚烫,适才方昔名触及的地方,此刻热度更是急剧上升。她喜欢公子吗,是,喜欢;可这种喜欢。却是对主子的依赖与信任,长久以来,这种思想在她脑子里生根发芽,早已是坚不可摧的。现在公子告诉她,这种情感要改,改成对心爱男人的欢喜,这要怎么改她爱公子,以后他们要成亲要生孩子方花试着想了想,那场景太可怕了莫说其他,就是老爷夫人那,她就过不了关去她不过是个丫鬟,不求高攀,也不想被欺负。只等明日公子醒来,她在跟公子说清楚。这心意,她是万万不能领的她想的倒好,可方昔名,却再没给她一个开口拒绝的机会。隔日一大早,方花尚未清醒间,就被方昔名领着衣襟,稀里糊涂的丢进了马车;再次清醒过来,方府已在眼前。方昔名离家数月后归来,方老爷和方夫人那是,喜怒并存啊。一进门,方夫人瞧着两人一前一后,一副只是出门玩了下的随意模样,脸上还没笑开,手里已经拎着个茶碗掷了过去。方夫人多疼爱她儿子呀,就算现在气头上,那手势也是不偏不不毫的绕过方昔名,直面向方花跟前。眼瞧着那青底白瓷的茶盏就要砸向方花额前,却半道被方昔名伸手一挥,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直接刺激到了方夫人。“哟,这是谁呀这不是咱们家的大少爷吗二十岁的人了,还学人家小姑娘离家出走还留书一封,说不愿娶那钱小姐为妻”方夫人起身就朝着她们走去,方花吓得躲在方昔名身后,缩着脑袋不敢出声。倒是方昔名,一反常态,在他娘面前,嬉皮笑脸。“我知道娘你疼我,万不会见儿子委屈的,所以与那钱小姐的婚事”方夫人瞧着自家儿子的样子,真是有气都发出不出来了。她点着儿子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你说那钱小姐多好的姑娘,你不愿娶她也犯不着离家出走啊你可知道,你爹和我为了你这事,去钱家赔礼道歉了多少回这好不容易人家女儿想开了,上个月另寻了人家;我还是觉得心里憋得慌”方昔名搂着他娘往厅里去,一边劝道:“她再好,也不是我喜欢的啊。你老是是说为儿子好,要真是为了我好,就别这样那样的挑拣,总归是要找个儿子喜欢的才行。”“哼,你喜欢的,这么多年,你从来都不曾跟为娘说过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等你真有了喜欢的,我和你爹那还不得都入了棺材了”“哪里会”“怎么不会那你跟为娘说说,你喜欢哪家姑娘为娘这就替你去提亲”“”方花跟在后头听的心惊胆战,她还真怕公子一个不留神,就说了喜欢自己呢。虽然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可更激动的是,她抵不住夫人的怒火呀方夫人虽然气愤儿子的离家出走,对着方花更是没有好脸色。只不过,方昔名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家,与钱府的婚事已经是做不得数;她无奈又毫无办法。眼见方昔名回来了,她也不想对儿子百般怨言,怕他一个生气,又不声不响的出走了。对方昔名,方夫人是不舍得,可对方花,她是没有一点顾忌的。方昔名一路风尘,出了厅中就回了房间洗漱,可怜的方花在方夫人愤恨的眼神中,欲哭无泪。“方花啊,我方府自问对你是颇为不错,哪家丫鬟能有你这样的待遇吃喝不愁,还不干重活。可你说说,你都对我方府做了些什么拐带公子离家出走,数月不归。让公子的婚事告吹就算了,方府这么久不见少爷,你可知道,我与老爷,这几月都不曾安稳睡过觉”“夫,夫人我没有拐带公子出走啊。是公子他说不想留下来与钱小姐成亲的,我也劝过啊,可公子他不听,强逼我离开的”方花以为夫人会体谅她的无奈,可方夫人虽然清楚她没有拐带自家儿子的能力,但她这几月与儿子一起离开,小丫头一路跋涉,脸上不见丝毫风霜,透亮的颊上隐隐散发着逐渐成熟的韵光。显然是没有受到劳累,也不曾委屈烦忧所致。方夫人同为女子,当然看的出方花的与众不同,方花漂亮,漂亮的精致,在男人眼中,这样清纯漂亮,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最容易让他们冲动。她儿子从来不喜女子近身,可偏偏对这个方花,自小就独特的紧。不但走哪都带在身边,更是手把手的教她认字看书。方花一个丫头,在他们方府的日子,是可媲美寻常人家小姐的,这其中,就真的没有一点私情方昔名说除非遇上自己喜欢的女子,否则是不会答应成亲的。她这个做娘的,一旦问起他喜欢的女子是谁,方昔名就开始左顾而言他。若是没有,就说未曾有便罢了;若是有却不明说,那这个姑娘,是不是他不好说出口的;让他不好说出口的女子方夫人眼神直直射向方花,吓得方花差点跪地。“夫人,我真的没有教唆公子逃亲的,你要相信我啊”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瞧得方夫人一阵头疼,若真的是她猜测的那样哎,那也就是说,她方家,自小养了个童养媳呗只是,这个童养媳方夫人瞧着方花哆嗦委屈的模样,一阵失望。“行了行了,赶紧下去洗洗,一身脏污,也不怕人见了笑话。”夫人何时这么好说话了方花犹疑的退下去,越想越害怕。这是等她洗干净了,在找她算账的意思吗她就说吧,公子偏要带着她离开,以夫人的性子,肯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