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您千万别生姑娘的气,姑娘也是在气头上,庶女又怎么了”庶女两个字一出口,宁嬷嬷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如今,姑娘和刘姨娘吵得如此厉害,不就是因为庶女这个身份吗她真是缺心眼,竟在这个时刻还提这事真想改口说事,刘姨娘却已经把她说的话听在了耳里,步子顿了顿,拿眼狠狠地瞪了宁嬷嬷一眼,吓得宁嬷嬷脸色一白,不敢再说下去,更是不敢跟上去。刘姨娘眼巴巴地来了沁竹居,却是带着一肚子气走了。宁嬷嬷扶着门,叹着气,又是忧又是愁。守在外头的碟玉和琉璃不知方才都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里头闹得并不愉快,面色沉重地看着刘姨娘怒气冲冲离去的身影,小声问:“宁嬷嬷,刘姨娘和姑娘到底怎么了这一碰面怎会如此”宁嬷嬷却是不知要从何说起,真要让她来说谁对谁错,她也拿不准,便喝道:“主子间的事是你们能胡乱探听的吗”不肯吐露一句半句的。又考虑到姑娘此刻心情不好,便让她们继续守在外头,她自己则进了屋,又把门给关了个严严实实。甫一转身,却见方才捂在被子底下的少女光着脚站在窗边,面纱下露出来的那双眸子往外探着。宁嬷嬷一下子便明白了,姑娘这是在看刘姨娘是否真的走了。准是姑娘觉得方才自己冲撞了刘姨娘,知道自己错了,想要认个不对。宁嬷嬷神色一松,笑着走了过来。却见小祖宗转过头来,双眸望着她:“嬷嬷,刘姨娘是不是真的走了”宁嬷嬷点着头,笑着道:“姑娘,您方才那样气刘姨娘确实不大好,好在您终是想通了,下次刘姨娘若过来了,您就好好认个错”“嬷嬷,我觉得,”宁嬷嬷话还没说完,那站在窗边的少女便皱起了眉头,红肿的双眸中不再含有泪花,似有不明眸光在闪动,“姨娘变了。”、第一零二章 上门讨人苏念语听闻刘姨娘从沁竹居被气走的时候,她正在一块纯白崭新的帕子上刺着绣。她的针线活并不十分出众,说到底都是以前任性的缘故。如今因着重生,还有机会跟着先生学,倒用心了许多。前世因着她是嫡出的,又不是个好相与的,先生对她从不抱希望,教不过更是奈何不得,学不学便由着她去;而二庶妹则不然,嘴甜,看着又似乎十分乖巧,很得先生们的青睐。又肯学,刺绣的技术自然比她好。她倒不是很介意,做任何事,只要自己肯努力,总不是只有眼红人家这一条路快走,保不准自己狠下心来逼着自己学,也有胜过她的一日。她不急,急的是她缺一条贴身实用的帕子。以前的那条帕子被凌世子爷拿了去,便怎么也讨不回来,也只能作罢;就算真拿回来了,她也不可能再拿它作贴身用,总归是不方便的了。这次的新帕子,她打算刺上几朵莲花,莲花看着大气,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遇到的一些细节上的处理她做的并不好,为此还特意去请教过先生。先生明显是没想到苏府嫡女会突然来请教刺绣的事,意料之余,倒也十分爽快地一一讲解给她听,苏念语听得认真,不时还提出一些想不通的问题,待一一得到了解答,她也茅塞顿开。再三谢过先生之后,便回了院子搭了个刺绣的台子。彼时,帕子上已经落了一朵轮廓分明的莲花,看样子倒是十分用心的。苏念语一只手放在架面上,一手把着穿着红色针线的银针,正欲从那只出来半个轮廓的帕面上穿过。略略一看那还未成型的半枝,倒像是个花骨朵。一面听着柳意说的关乎沁竹居的事:“也不知刘姨娘和二姑娘之间起了什么争执,刘姨娘被气走了之后。二姑娘的屋子就关得紧紧的,倒没听到什么哭声之类的,奴婢也觉得二姑娘的做法有些怪异。”苏念语嗯了一声,道:“还有吗”柳意的面上便有了些愧色,“暂时没了,那丫鬟近来招了怀疑。也不敢太大胆”苏念语便停了手中的活儿。她是知道柳意的意思,好不容易收买的那位丫鬟只怕是哪里露了陷,在沁竹居怕是呆不久的,想了想这段日子,那丫鬟可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她自要抢在刘姨娘和二庶妹之前保住她。苏念语道:“柳意,你张罗一下吧,悄悄把人给换了。”柳意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元香却觉得十分可惜:“如此一来,沁竹居那便没有了我们的耳目了,以后想知道那边的情况可就难了。”苏念语命人把刺绣的东西收了起来,却是勾出了一道笑痕:“那倒也未必。”元香双眸一亮,“难不成姑娘有其他的好法子”苏念语没回答是或不是。只是笑觑了元香一眼,“我倒是有些渴了,让人把茶壶茶盏一并拿出来吧。正好可以边吃茶边休息一番。”元香方才进了屋,苏念语便唤过了添秀,“你去跟守门的婆子道一声,若是刘姨娘来了,就先来通报一声。”刘姨娘八成是会来寻她的。先不说刘姨娘会为了何事而来,她这一从佛堂里出来。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势必会把府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与刘姨娘说,二庶妹的事情也罢。田庄的事情也好,以刘姨娘那样通透的人。定早就想到这一切都与她有关。她又是个凡事喜欢亲力亲为的,就算现在腹中没重重心事,她也会找个借口上她这走一遭,不为别的,就为她是苏府唯一的嫡女;知晓她已经不信任她们了,刘姨娘也会自己上门来确认一番,才能决定接下去要如何做。心思十分的细。元香果真让小丫鬟把里头的一套素面淡黄色琉璃茶盏搬到了跟前来,还不住在边上道:“拿稳些,这套茶盏十分珍贵,千万别碰到了。”一面又让端了长型黄梨木茶几的丫鬟要小心轻放,等茶几摆好,这才把丫鬟手中捧着的茶盏一个一个摆了上去,晶莹剔透的,十分精致。刚沏好茶,便见一守门婆子小跑着进来禀报:“姑娘,刘姨娘来了。”苏念语嗯了声,倒是不慌不忙的,端了茶水先是闻了闻,轻抿了一小口,只觉得凤仙茶特有的清香满了整个口腔。还不等她喝完第二口,刘姨娘已经带着笑意走进了苏念语的视线中。妇人着一身藤青曳罗靡子长裙,略施淡粉,发髻上佩戴着和阗青玉如意形发簪,耳垂上缀着一对红珊瑚耳环,看起来神采奕奕。妇人的笑容无可挑剔,在苏念语的对面款款落了座,“大姑娘,我们倒是好久不见了。”刘姨娘看着对面长得天姿国色的嫡长女,心思不自觉就回到了之前晴姐儿哭着声讨她的那一刻。若她的晴姐儿也是个嫡女,想必就不用去受别人的白眼和唾弃了吧可她的晴姐儿不知道,那会当她知道将要成为苏然的妾室时是有多欢喜,要知道,她的父亲不过是一方知县,她要嫁的却是个将要入主翰林院的青俊才子,这等好事并不是谁都能碰上的。她虽为妾室,却也是幸运的。否则,无限风华的董府之女董氏也就不会成为了昔日。自她有了晴姐儿和傲哥儿之后,便无时无刻不在肖想着苏府的主母之位,可是这个位置不好坐啊,对于她这样的小知县之女更是难如登天。她只得忍辱负重一步一步往前走,才熬到了今日这样的地位。虽还是个姨娘,却在苏府真正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若是按自己周密的计划,离那个位置也不远了。可今日晴姐儿的话,犹如给她当头一棒,也让她有了其他的念头虽她刚刚犯了错进了佛堂,老夫人却是没让其他的姨娘临时掌权。说明老夫人还是看重她的。那个位置,她依然是最有希望的。苏府,是时候有个正经的主母了。如此一来,晴姐儿和傲哥儿才不会去受了那些委屈,才能挺直腰背谈笑风生,至于嫡女这边。原本便是想着利用她帮着说话和照拂,如今一看,倒是指望不上的。早晚都是要收拾了的。而在这之前,她必须先到嫡长女这里走一遭。苏念语见刘姨娘的那副不讨好也不热忱的模样,便一切都明白。刘姨娘已经提前作了决策。不拿她当跳板了,就是说,刘姨娘终是知道她已经利用不得,弃了她这颗棋。只是,当初敢拿她当棋子用,是否想过有什么后果呢一杯凤仙茶被丫鬟端至了刘姨娘的跟前,苏念语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盈盈道:“当真是好久不见了。刘姨娘以后做事还是别擅自做主才好。”刘姨娘没接话,倒是盯着装着凤仙茶的琉璃茶盏看了又看,忽地笑道:“这茶盏倒是好看得紧。虽是好的,可若是被那么一碰到地上,只怕会摔得四分五裂啊”苏念语也跟着看了桌上的茶盏,道:“这倒不用刘姨娘费心,我自会保护好。”刘姨娘看着她,却是笑了。笑容看着如往日一般。可那神态和风韵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刘姨娘拢了拢头发,也不再多费口舌:“今日我过来玉兰苑。一是来看大姑娘您,二则是来跟您要个人。”苏念语便也如无事人一般道:“哦我倒是好奇。我这玉兰苑里还有谁是刘姨娘您看得上眼的”刘姨娘便笑道:“这玉兰苑里的人,我哪能要得起呢,大姑娘这是在开我的玩笑呢”言罢,拿眼缓缓扫了周围立着的这些丫鬟,明明是笑着的,那神态也算和善,偏偏让和刘姨娘对视的丫鬟起了一身的寒意。一圈过后,刘姨娘复又说道:“前两日我娘家的一个小丫头来苏府寻我,却被大姑娘的人带走了,不知现在她怎样了”苏念语抿了口茶,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日益见长,“刘姨娘怕是找错人了吧何时有过那么一个丫头,我竟无半点印象。”心中却是知道刘姨娘说的那人是谁,不就是被柳意抓到柴房去关着的绿枝吗她却是故意如此说,主要是她太了解刘姨娘这谨慎的性子了。若刘姨娘一提起这事,她便能马上附和,保不准会引了刘姨娘的怀疑;可若是自己表现得毫不在意或者给了她不放手之感,刘姨娘便会更上心。她这几年也并不是平白都是被利用的。果真见刘姨娘笑着道:“大姑娘就是贵人多忘事,您不如问问您手下的人。”苏念语倒也配合,果真对着身后问起了刘姨娘所说之事,正好柳意便出来应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奴婢当时向小丫头问话,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只知道是要找刘姨娘的,又考虑到刘姨娘不方便见她,便把她关在了柴房里。”“这小丫头是个老实的,不怎么会说话,可能是怕话说多了引了什么祸事,倒是让自己吃了苦的。”刘姨娘笑着道,神色里分明是对小丫头保持沉默这做法很是满意。苏念语笑睇了刘姨娘一眼,“如此说来,倒是我怠慢了,到时候可要劳烦刘姨娘帮忙抚慰几句了。”刘姨娘道:“哪敢说您怠慢呢”顿了顿,大概是恐有其他变故,便又道:“若是方便,我直接过去领人就好。”苏念语也不想和刘姨娘如此你来我往,便朝柳意点了点头。刘姨娘带着人跟在柳意的身后走了。苏念语却是看着刘姨娘的身影,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第一零三章 事有蹊跷艳阳高照,饶是个好天气。设着皇家箭场的宽阔之处,从左到右整齐排列着五六个箭靶,几名身着轻便华服的男子正分站在箭靶所对应的十米之地,手中分别抓着一把精良的大弓,一心一意瞄准前方的箭靶。先是听得砰的一声,最左边的弓箭已经如闪电一般飞了出去,再一眨眼,那把弓箭已经出现在了箭靶上,犹能看到箭身一颤一颤的,力道强劲十足。未中靶心,却也在那附近,若要说起来,成绩也算不错的。那穿玄色衣服的男子把大弓放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干净秀气的面庞,光晕撒在他的脸上睫毛上,竟投下了一圈密密的暗影。他看了看那弓箭射中之处,摇着头轻笑,“连着两次没中靶心,倒也是恼人。”男子方一说完,身侧的另两位也先后都射出了箭,一看那结果,竟是一个比一个还差,甚至有一只弓箭不在靶上,飞出了好一段距离之后,斜斜地插在草地上。便一下子又多了两个人的叫嚷。穿青色衣裳的男子抚着下巴,感慨道:“唉,这箭术为何如此难,我瞧着舒白一射一个中靶心的,私以为是很容易的事情,竟不想,我这练了大半月的身手,竟连靶子都摸不着。”另一着黑色衣裳的男子则是爽朗一笑,道:“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