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在大人有的是时间是不是」那武将沉吟了会。老婆婆接着说道:「如果大人有顾虑,这样吧大人的五十支火铳手,再向前摆一些,如果老婆子有什麽三心二意你就一声令下,就尽管轰吧」那武将终於一点头,说声:「好吧」他再一挥手,五十支火铳手,向前拢集了几步,依然平抬着火铳,一触即发,形势十分紧张。老婆婆刚要迈步进去,那武将又说道:「告诉姓朱的,乖乖出来受缚。任凭他有什麽花样,逃不过火铳的一阵铁丸子。」老婆婆应了一声说道:「可不是这样吗」人便走进了屋里,朱火黄抱拳说道:「老婆婆我的事你不必管了,事实上你也犯不着跟铁丸子硬拼。」老婆婆笑笑说道:「你以为我真的要你出去束手被擒你以为我老婆子真的怕挨铁丸子」朱火黄连忙说道:「老婆婆我还不至於糊涂到那种地步。老婆婆当然是缓兵之计。但是,照情势看,我们确实是输家,扳不回当前的局面。因此,老婆婆不必再管这件事,我们总得要有人活着出去,这个人自然只有老婆婆最为适当。」老婆婆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老婆子能够不管吗从你哥哥的事我就管起,今天我能一走了之吗」朱火黄意外吃惊,说道:「老人家曾经见过我哥哥吗」老婆婆说道:「这中间的话长,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不但要制服敌人,而且要救人,不能有一点差错,任何一点差错,都可以造成全盘的失败,所以我们三个人要联手配合得很好才行。」戈易灵吃惊地问道:「老婆婆就是我们三个人吗」老婆婆说道:「问题在於这五十支火铳,他们可以在刹那间,轰出成堆的火药和铁砂,而且这种三眼火铳,可以连续轰出三次,引信都很短,只要火绳一点燃,谁也沾不上身。不过,任何一种利器总是有相克之道。」朱火黄说道:「老婆婆我们聆听你的高见。」老婆婆说道:「原先我想到请你用毒」朱火黄摇摇头说道:「举手之际,让人立即倒在当场,我是可以办得到的,但是那是过去,不是现在。我总觉得用毒不是一种光明磊落的行为,所以,现在叫我用毒,至多制住对方,而且是缓慢的。」老婆婆说道:「现在我想到另一个方法可以一试。」她指着屋里条桌上供着的两个花瓶,里面插着黄色的腊梅。她取过一只花瓶,拿出腊梅,掂了掂重量,说道:「这样的一只花瓶,至少可盛了十海碗清水」外面那武将叫了:「你们快点商量,别尽拖时间,也别想打歪主意,你们是没有机会的。」老婆婆朗声说道:「生死大事,不能不考虑仔细。」她又压低声音说道:「这一花瓶水,我老婆子喝下去,然後,用内功逼出来,化作一蓬雨箭,五十支火铳,要再点火绳,总得要一段时间。这就是我要他们让火铳手尽量集中、尽量向前的意思。」戈易灵脱口赞叹道:「老人家真是神机妙算,晚辈真是望尘莫及。」朱火黄说道:「现在都不说这些了。老婆婆我们听你安排。」老婆婆说道:「在我喷出水箭的那一瞬间,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制服那位二品大人。制住他,有两重作用:第一,我担心他身上藏着有短的火铳,万一有那东西,我们可就大意不得。第二,只要制服了他,四周的弓箭手,就投鼠忌器了。」朱火黄连忙说道:「我遵命尽力做到。」老婆婆对着戈易灵说道:「你拿着萤光碧血剑,配合着我的一阵水箭,去保护林虎山他们几个,就怕有人在忙乱中,射出劲箭,林虎山他们人在捆绑之中,只有挨射的份儿,那就死定了。」老婆婆有条不紊的安排,使人惊服。只是那麽短短的时间之内,把问题考虑得如此周到。外面那位武将又厉声叫道:「老婆子你」老婆婆立即应声:「好了好了我们马上一齐出来。」她捧起花瓶,咕噜一阵灌饮,一整花瓶水,喝进了肚子,真是让人看得目瞪口呆。她放下花瓶,只说了一句:「我们走」她走在前面,隔着一身宽大的衣裳,看不出她有任何异样。朱火黄和戈易灵紧紧地跟在後面。来到门外,五十支火铳手果然都集聚在门前不远,五十支火铳,都对准了他们三个人。火绳都在冒着烟。那名武将也走上前几步,站在那些火铳手的後面,用手指着朱火黄,哈哈笑道:「我早就说过,你们汉人靠不住。林虎山身受朝廷重思,终其结果,还是成了叛逆,可是,都逃不过我的手掌,过来吧束手受缚吧」朱火黄朗声说道:「我跟你的看法不同」那名武将喝道:「你有什麽不同看法我叫你乖乖地过来受缚,你还想怎麽样小心让你的脑袋轰成烂西瓜」朱火黄不疾不徐地说道:「大人我已经是你掌中之物,你又何必如此急躁让我把话讲完,我自然会伸手就缚。可以吗」那武将翻了翻眼睛,说了一句:「有话就快说。」朱火黄拱拱手说道:「好方才大人说到满人汉人的问题,我以为那是没有什麽不同的。人与人的差别,是在於他对事情的看法,有没有良知,而不是在於是满是汉」那名武将哈了一声说道:「既然你说不分满汉,咱们满人来做皇帝,有什麽不对为什麽你还要苦苦地不舍,搞什麽复明」朱火黄说道:「大人你错了我们反的不是满人而是反对暴政。我们复明也不尽然是复明,而是复我华夏的自尊」那武将勃然大怒,喝道:「混帐东西你竟敢绕着弯子骂人你们给我轰」就在他这个「轰」字还没有出口,老婆婆突然一昂头,一张嘴一股水宛如匹练,从她口中疾射而出,顷刻化作一蓬雨箭,洒湿了五十位火铳手的衣服,自然也洒熄了火铳上的火绳,洒潮了火铳上的引信。这个情况太过突然,是在场的任何人所没有想到的。就在大家一怔的瞬间,朱火黄腾身一跃,疾如鹰隼,越过火铳手的人墙,直扑那名武将。武将自是有几分身手,仓促之际,他还能一侧身,力图让开这样的凌空一扑,右手伸向腰际。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朱火黄竟然没有亮出兵刃,右手抓住对方左肩,左手刁住对方的右腕,就这样面对面的擒住了对方。戈易灵姑娘就在朱火黄扑出的同时,冲向前去,萤光碧血剑掠起一道寒光,掠到林虎山他们五个人的面前。原来那一阵箭雨如蝗,使站在四周,引弓待发的弓箭手们,都被这突发的情况怔住了。再加上眼见二品护卫已经落在别人手里,投鼠忌器,哪里还敢动。戈易灵的手快、剑利,就在这一刻,她挥动宝剑,很快地将林虎山五个人身上捆绑的绳索,一齐挑断。老婆婆一见已经掌握住整个局面,便朝着那武将点点头说道:「大人你说过的,人要识时务。请你让他们放下这些火铳,撇下那些弓箭吧」朱火黄的左手微微一使力,武将的额上冒出了汗珠,嘴唇也在发抖。老婆婆说道:「不必放掉他。」朱火黄一松手,顺手从他的腰间取走短铳。那武将喘了一口气,揉搓着自己的手腕,又看看老婆婆,然後才缓缓地说道:「你们都放下吧」他的话果然有效,五十支火铳,和七八十张弓,都丢在地上。他望着老婆婆说道:「都照你的话做了,你还要怎麽样」老婆婆摇摇头说道:「不怎样。你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这儿了。」那武将显然是不相信老婆婆的话,光着眼,半晌问道:「你是说,让我们走吗」老婆婆笑道:「当然让你走,我们为什麽要留你呢」那武将这回可真听清楚了,用手擦着头上的汗,嗫嚅地问道:「你们你们不杀我吗」老婆婆笑笑摇摇头。朱火黄接着朗声说道:「这就是我们和你们不同的地方,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什麽动辄就要杀人呢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杀,也没有办法服人心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你以为汉人的心就这样杀怕了吗错了」那武将若有所悟,又若有所疑地点点头,然後问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老婆婆伸手道声:「你请」那名武将望了周围一眼,缓缓地说了一句:「这确是我们不同的地方」他转过身来,走出门外。那些火铳手、弓箭手,始而一怔,不片刻,大家一哄而散。林虎山此刻走过来拱手说道:「要不是老婆婆出奇制胜,我们今天是完了。说来惭愧,我们竟被他骗住在先,被火铳压制在後,动也没有动一下,就这样束手被擒了。」老婆婆摆手说道:「我跟他们说过,君了可以欺其方,林老弟台一念归真之後,心地坦荡,自然容易受骗。」林虎山纵声大笑说道:「老婆婆什麽话我都可以承当,唯有这君子二字,离我太远。今天的事,给我又有了新的体认,也给我对於未来有着新的信心。再度告辞」老婆婆没有说话,只是微笑颔首。朱火黄倒是很感动地上前握住林虎山的手,认真地说道:「不论将来我们是否再相见,我们的心灵永远相通的。」林虎山说道:「我从来没有尊称你一声世子,真是有些失礼。」朱火黄摇撼着他的手,认真说道:「我说过,我只是一个江湖客,我所努力的,也不是为了世子这个头衔。」烟雨黄莺在一旁说道:「这句话说得很动人」玉面红孩儿说道:「走啊此地仍然是不可久留。」林虎山拱着手说道:「但愿再见面时,不像今天这样的狼狈。」大家哈哈一笑,拱拱手走了。一场狂风暴雨,顷刻之间,又恢复了宁静。戈易灵姑娘靠近老婆婆,又将那柄木剑还到老婆婆的手里,乖巧地搀着老婆婆说道:「婆婆我人还可以在这里多留一会吗」老婆婆笑笑说道:「想听故事是不是。」戈易灵说道:「婆婆我看你老人家对於这柄木剑特别重视,而这柄木剑又与我有重大的关系,婆婆如果你说的故事是与这柄木剑有关,那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朱火黄说道:「小灵子索命别庄是不能久留的,老婆婆一时不会离开我们的,有话回头再说了。」戈易灵站着规规矩矩应了一声:「是」老婆婆笑笑说道:「索命别庄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有人来骚扰。我们不妨整治一点吃的,喂饱了肚子,也借这个时间把你们所想知道的说给你们。」戈易灵姑娘立即跳起来去找厨房,朱火黄也帮着灶上灶下,虽然仓促之间,却也整治了热腾腾地几样菜肴,一大盘原有的馒头。而且,还找到了酒,道地的「莲花白」,想必是从京城里运来的。老婆婆抿了一口酒,又用手摩娑着那柄白杨木削制的木剑,感慨万下地说道:「人,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决定了自己的一生。说它是命运也好,说它是天意也好,可是在那一念之际,其上决定的还是自己。」老婆婆这一段有感而发的话,朱火黄和戈易灵都不敢随意地搭腔。老婆婆道:「时间过去几十年,可是这些往事却是历久弥新,在自己的印象里,一直是鲜明无比。有人说:人老了,对往事记得特别清楚,面对眼前的事,容易忘记。我不认为是这样。只要这件事深深融入了自己的感情,不论是过去的或者是现在的,不论是老人或者青壮,都是刻骨铭心,与自己的生命以俱存。」朱火黄想想自己近十几年的生涯,那些历历如绘的往事,不正是如此吗连老回回那杯纯纯的二锅头香味,都记得那麽清楚,那不正是因为溶入了自己的一份真情感吗自己怎麽会忘记呢老婆婆叹喟了一番,接着说道:「几十年前,有一双年轻的剑侣」戈易灵忍不住插嘴问道:「婆婆什麽叫做剑侣呀」老婆婆笑笑说道:「这个名词也算是我杜撰的了。一双年轻的男女,彼此对於击剑的功夫,都下得很深,也都很有心得。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彼此互较了剑技,彼此折服,而成为相互倾慕的情侣。因为他们是因剑而认识的,而且後来又双双仗剑江湖,所以,我称他们为剑侣。」朱火黄见老婆婆说得非常轻松,也就接口说道:「像这样葛鲍双修,连袂携手,那是神仙不羡的」老婆婆说道:「是啊这一对年轻的剑侣在江湖上行快仗义,确是使人称羡,但是,花不能常红,月也不能久圆,有一天」戈易灵禁不住叫道:「啊不婆婆你不要告诉我们有一天他们因为误会而分手了,那是最悲伤的老故事。」老婆婆脸上没有一点激情,只是淡淡地说道:「小丫头人生有几个能脱离前人的轨迹原都是一些不断上演的老戏啊」戈易灵怯怯地问道:「婆婆有一天怎麽样,他们终於分了手是吗」老婆婆点点头说道:「好友的相处,贵在心灵的契合,如果彼此不能做到这一点,而是把感情建立在克制和容忍之上,那就不是叫剑侣了。」戈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