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一麻,像是倒了半截塔,摔在地上,一下也不能动弹。骆非白气定神闲地说道:「你们这点功夫,实在不够格为非作歹。快些抬走,我还是不为已甚,若要迟疑或者执迷不悟,下次再也不会留情。」剩下的三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静,突然,三个人几乎是同时一扬手,骆非白知道那话儿来了,弹腿一个倒纵,凌空拔出七八尺,就在这个空隙,从两边飞快闪出八名侍婢,八面涂有桐油松香的熟牛皮藤牌,堆成一堵墙,正好挡住正面,将骆非白护在盾牌之後。然而,几乎与藤牌阵堆砌起来的同时,响起三声爆炸,都在那三个人身前不远,并没有掷送过来。火光熄灭了,砂石也平息了,却从对方响起了呻吟之声。天婆婆这时候走过来了,吩咐「掌灯」。片刻工夫,八盏羊角风灯高挑,将上堤上下照得光如白昼。大家一齐走过来一看,土堤之下,平地炸成三个浅浅的土坑,三个人倒在土坑旁的血泊里,有人断了胳膀,有人断了大腿,有人血流满面,血肉模糊。看得人触目心惊,使人不禁想到:如果这三枚火药铁罐子投到盾牌之近前,这八张熟牛皮做的盾牌,是否经得起如此一炸,冷月脸色苍白地站在骆非白的身旁,拍着胸口说道:「太险了如果他们用力投过来,那」可是,使得大家奇怪的,为什麽三个人没有把这火药铁罐子投掷过来,以他们的臂力,他们可以投得很远,为什麽他们没有能够投掷过来,反而落在身前,炸伤了自己难道小飞虹眼尖,指着叫道:「外婆你看」在一个完好的右臂上,插了一柄飞刀,准确无比地贯穿在「曲池」之上。天婆婆叹息了一声,轻轻说道:「是马原」远远地在灯影暗处,有人应声:「属下在。」天婆婆哦了一声说道:「回头一并请你也到澄心阁来。」她在八盏羊角风灯的簇拥之下,来到断刀闭穴的那个人的跟前,果然是白天曾经跟随笑面屠夫朱火黄来过清江小筑的人。此刻腰眼被点,岔住气,痛得汗水满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骆非白过去在对方後心轻轻踹了了一脚,对方长长地喘回一口气,一个翻身盘腿坐起来,骨碌碌转动着一双眼睛,不停地掀动那两道八字眉。天婆婆说道:「你不必装佯,我知道你们都是多喜龟太郎的人,而且你们都会说汉话。我问你,多喜现在何处」那人转动着眼睛,根本没有回答。骆非白上待过去出手,天婆婆摇头说道:「不必」她回手把过来戈易灵姑娘,指着说道:「多喜派你们前来的任务,就是要收拾戈易灵姑娘的性命,现在戈姑娘就在你面前,看看你可有这份能耐,取得她的性命」戈易灵姑娘是何等善解人意,她立即笑盈盈地走到那人面前,蓦地一伸手,扣住那人的右腕,脚尖飞起,一件小小的黑罐子,被踢飞两三丈开外,轰然一声,震得附近群山回应。戈易灵姑娘松下手,微笑说道:「如果再要偷袭,你们那三个同伴,就是榜样。」天婆婆接着说道:「你可以估量得出,凭你们四个人的力量,仗着身上那几个火药罐子,分明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多喜为什麽要叫你们送死显然是拿你们顶缸试探,你们受了欺骗」她刚说到此处,霍然双手一挥,喝道:「大家散开」大家闻声知警,翻身倒纵,各人还没有稳定身形,又听到轰隆一声闷响,那人自己引爆了身上仅存的一个火药罐子,炸得血肉横飞,情状极惨。天婆婆叹息道:「想不到他竟然是一条壮烈的汉子」石中成说道:「倭人尚武,有所谓武士道,残暴蛮横,一味愚忠,毫无可取,他这样死,就个人言,行为壮烈,就他对多喜龟太郎而言,愚昧之至。」天婆婆说道:「人已经死了,也就不必再去批评他。」她交代马原派人将四个屍体掩埋掉,她自己偕同大夥回到澄心阁,招呼大家坐定之後,缓缓地说道:「按理说呢,我有这样的机会,报答了玉蝉主人的一分恩情,又重逢了分别多年的亲人,我可以心满意足地真正隐去,一则忏悔我以往的谬误言行,一则安享余年,等待凋谢,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终究要走到尽头。」她的声音提高了,头也微微昂起。「现在我突然觉得我不能这麽做,当我发觉戈易灵受骗之後,我就一直怀疑这其中是有一项阴谋,而且是一项很大的阴谋,说不定要为世人带来一场浩劫,我如果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倒也罢了,如今我接触到了,而且看到徵候,觑破了迹象,我就不能不管。」千手如来石中成忍不住说道:「如秋我似乎越难能了解到你。」天婆婆微笑说道:「了解一个人,真正认识一个人,本来就不容易,即令是夫妻,也不尽然就能知心,我想你最奇怪的是我为什麽居然会有一种以世人的安危为念的想法这大概就是一个人做错了事之後,一旦真正醒悟回头,应有的现象。如果当年我没有统制武林的荒谬,也就可能没有今天我以世人安危为念的心理。为什麽人家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道理就在这里。」她自嘲地笑笑,继续说道:「说这些道理做什麽天下事天下人来管,这就是最好的理由。如果各位接受我的意见,现在我就要做一个分工,然後各奔前程。」她用眼光徵询大家的意见,每个人也都用真挚而热切的眼光,回答着她。她满意地笑了,她说:「戈易灵自然要去关外赴朱火黄的约,在你和他彼此之间的恩怨上,多少可以获得一些线索。我所说的线索不只是你的灭门冤仇,能够进一步得到一些东西,也是我们所需要的。」冷月此时站起来恭谨地说道:「启禀天婆婆」天婆婆拦住她说道:「我知道,你是奉命跟随戈易灵的,不要紧的,我将来会替你说明白。你还是和骆非白双双往河南上蔡」「天婆婆」「用不着害羞。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可贺之事。你们到上蔡骆家大院,拜见爹娘公婆,是人伦之常。不过,上蔡有许多事情,值得你们去打听。还有」她用眼光扫到澄心阁的门旁,说道:「马原」「属下在。」「对於马原,我有很大的歉疚。同时我要在这里郑重宣布,马原绝不是清江小筑的佣人,这位翱翔大漠草原之鹰,之所以在清江小筑担任护卫,那是由於一句诺言。」「属下在听吩咐。」天婆婆叹息了一口气说道:「你不希望我提及那一段往事,其实,话无不可对人言,我辈做人,就是求一个光明磊落。当年我一心要称霸武林,极力召集人马,第一个碰到的就是马原。我们约法三章,只要他败在我手下,他终身听命於我,同样的,如果我败在他手下,我要在大漠草原上做他一辈子的奴隶。结果我赢了,马原就带着他的一帮人马,成了清江小筑的护法。我既没有能够称霸武林,马原也就一直滞留在倒马关,不能到大漠草原去驰骋,关於这一点,我是有无比的歉疚。」「属下是自愿的。」「马原的一诺千金,说明他是一个武林君子。因此,我要郑重托付,请马原随同戈易灵去到关外。」「戈姑娘的武功比属下要高出许多。」「不然你对关外边塞的情形,比她熟得多,再说,你的江湖历练,正是戈易灵的弱点,有你随同一行,我放心,我对玉蝉的主人,也有一个交代。」「属下」「我说过,你马原是武林君子,胸襟坦荡,还有什麽顾虑。再说你的年龄,足可以成为戈易灵的父执辈,她叫你一声马叔叔,也不为过。」戈易灵立刻恭恭敬敬行礼,叫声:「马叔叔」这位称雄大漠草原的人物,一时间眼眶盈泪,说不上话来。天婆婆欣慰地说道:「很好有马原同行,戈易灵去找笑面屠夫,至少在安全上,我放心了。至於我们」她将眼光停在千手如来石中成的身上。石中成连忙说道:「如秋我一切都听你的,你能决心献身武林,以出世之身,做入世之事,难道我还留恋於逍遥旧居那一点私心不成老实说,此生能与你同行,千山万壑,是所愿矣」天婆婆站起身来,牵着小飞虹的手,吩咐「备酒」,她含笑说道:「今日之聚,是十分难得的,而今日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相聚,所以,此刻不能无酒。」酒宴自然是摆在大厅之上,天婆婆携着小飞虹的手,率领着家人,从澄心阁走向大厅。清江小筑此时到处都亮着灯火,天婆婆沿途留连,有着无限的惜别之意,这里毕竟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基业,如今遽尔离去,这份感慨,不难想像。来到大厅,八支儿臂粗细的红蜡烛,加上原有灯火,照得通明。天婆婆举杯之後,说道:「清江小筑的人,一如我在一样,一切按规矩行事。我去无定所,因为我们夫妇此行的目的,是要找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倭人多喜龟太郎。」戈易灵姑娘连忙问道:「请问天婆婆,如果我们各有所获,如何能找到你呢」天婆婆说道:「但愿你们都能有所收获,让我们将所获,凑在一起,就不难勾绘出一幅蓝图,我们的辛劳,也就不致白费了。至於我们相会的地方,後面再说。你」指着骆非白交代。「回到河南上蔡,算是省亲。因此,千万不要忘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亲,我敢说,上蔡之行,你会有许多困扰与艰难,以你的智慧和武功,再加上冷月的相助,相信你可逢凶化吉的。」她又对戈易灵说道:「虽然有马原同行,但是,笑面屠夫大狠、太毒、也太强悍,你要小心,今後的行上,多听听马原的意见。」戈易灵站起来恭谨地应声「是」。天婆婆忽然皱着眉头说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此时此地说出来。」她望着戈易灵点点头。「今後,你似乎不必处处时时都想到自己是个身负灭门之恨的孤雏我突然觉得,万一灭门之祸只是一个传说呢」「啊」「当然我只是一个奇怪的想法,我觉得名震一时的戈总镖头,突然隐去已经是叫人难以接受,而且自己预知要受灭门之祸,以他的身份武功,绝不至於如此。唉江湖上事情,稀奇古怪,无日无之,我也只有猜想而已。戈易灵你那柄木剑是十分有意义的,如今我告诉你这个假想,也无非是减轻你的仇恨之心而已。心中长存一分祥和,路上就会减少一分坎坷。」戈易灵神情庄严,垂手敬聆。天婆婆自嘲地笑道:「以我这样的人,曾经要用毒来控制武林,如今一变而劝人心中要长存一分祥和,可笑吗其实这是说明,善恶在於人一念之间,可以为恶的人,何尝不可以为善」她又擎起酒杯,邀饮大家。「话说得太多了,说了许多与我身份不配的话,可见得言多必失,确是真理。最後,我要请各位记住:今年的八月中秋,我期待着各位同在南湖烟雨楼头,举杯邀月,共度佳节。」南湖烟雨,真是一个好约会。但是,今天在场的人是否能够人人如期履约,人生的聚散无常,谁又有预料啊第十一章双骑走边塞一剑了前仇戈易灵和草原之鹰马原是最先离开清江小筑的一组,在离开清江小筑,渡过溪流,马原手执着缰绳,脸色沉重地对他那几个夥伴,郑重地说道:「清江小筑只剩下几个年轻的姑娘,如果有什麽事,担子是应该由你们挑。我陪戈姑娘跑一趟远路,很快就会回来,如果清江小筑出了事,你们就不要见我。」说完了话,上马就走。戈易灵说道:「马叔」马原立即说道:「姑娘你可千万不要这麽称呼,我马原只是大漠里的一只虫,虽然劫富济贫,毕竟做的是没有本钱的买卖,没有那个身份,也担不起姑娘的称呼。」戈易灵说道:「以马叔的年纪、武功、江湖上的历练,我称呼一声叔叔,不算过分,再说马叔为我跋涉一趟路程,我感激的话还没有说出,马叔就如此先拒人於千里之外,这以後的日子,就更不好相处了。」马原苦笑道:「惭愧惭愧」戈易灵微带着马缰,等与马原并辔而行,认真地说道:「马叔与天婆婆之间,只是一言承诺,全始全终,令人敬佩。刚才交代他们的话,真叫人好生感动。」马原感慨地说道:「人在江湖,已经算不得什麽正派人物,如果再不能立下一点做人处世的规则,恐怕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何况是旁人。我马原没有别的,只要亲口一诺,至死不渝。」他说到此处,忽然他一带丝缰。将马停住,对戈易灵郑重地说道:「戈姑娘此去是见朱火黄,但是朱火黄虽然人在关外。实则居无定所,行踪不定,姑娘可有一个预定的去处」「马叔从现在起,一切都听你的安排。」「既然如此,我就大胆的决定今後的行程。边塞一带,我还能认识几个朋友,先把消息打听清楚,再决定去找朱火黄。」「马叔就这麽做,我都听你的。」马原沉吟了一下说道:「戈姑娘此去路程遥远,路上是十分辛苦,这是你可以预料得到的。不过有一点要声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