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什麽」骆非白彷佛受了鬼魔一般,张口结舌,无法说出答辩的话来。天婆婆又接着说道:「第三个大错误是你说我是一个绝情的人,是一个残忍的人。」她说着话,缓缓立起身来,踱到窗前,凝望着窗外,半晌,她用低弱的声音说道:「以前也许我的看法、想法,钻进了牛角尖,导致我变得迹近绝情与残忍,那应该不是我的本性。至少,此时我看到你们两人,为了爱对方,争着为对方替死,真正感动了我,一个能被别人的真情感动的人,是不可以称之为绝情与残忍的。」骆非白又找到了话题了。「为了你一个自私的心,非要用别人的生命来满足你,这不叫做绝情残忍叫什麽你无端掳来戈易灵,又要我们用生命来交换,一切都是有违常情,我真想不透,你那两碗毒药是怎样拿得出手」「是的对於两个敢於为别人献出生命的人,我的毒药的确是拿不出手。因此,我并没有拿毒药。」「可是,那两碗茶还有我的腿」「那两碗茶是真正来自千里之外的普洱茶,里面没有丝毫毒,如果说这茶里有什麽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茶里我滴了几滴我炼炙的补剂,可以益气培元。至於你的腿,那是因为我怕你一时冲动,拦阻住冷月的慷慨殉情,年轻人如果我不拦住你,你如何能听到冷月的一番真情倾诉因此,我用了一点小技,让你双膝暂时酸软,此刻你应该已经复元。」这一番话,听在骆非白与冷月的耳里,真是天外奇音,叫他们难以相信。两个人对视着,半晌说不上话来。终於,骆非白站了起来,走向冷月,两个人四只眼睛,都是热泪盈眶,突然,两个人的手,互相握得紧紧的,紧紧的,彷佛是经过了一番生离死别,那种在死亡边缘重新找回的生命,显得人间是如此的可爱骆非白放下一只手,转过身去,朝着天婆婆问道:「天婆婆」「你们还有什麽要问的吗」「天婆婆我们只想知道,为什麽为什麽你会这样做。」「我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真的有了以互替生死的情感我看你们彼此抢着承当苦难,不相信那是真的。」「我们不会有假。」「当然,我这两碗普洱茶已经为你们作了最有力的证明。老实说,我不止是受了感动,而且,我发觉以往我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骆非白不敢问她是什麽重大错误。天婆婆接着问道:「你们还有问题吗」冷月立即说道:「有请问天婆婆,为什麽你要掳来戈姑娘呢」「冷月这件事从开始你们就错了,对戈易灵,你们不能用掳字。」「啊」「我是要在她身上回报一份恩情。」「天婆婆我们不懂你的意思。」天婆婆点头说道:「我会让你们懂的。」她回身挥手,吩咐那两名侍女:「将戈姑娘推出来。」冷月听到一个「推」字,心里上不住一阵惊吓,骆非白紧握着她的手,低低地说道:「冷月大概是我们错了,我看天婆婆似乎没有一点恶意。」从後面传来一阵辘辘的轮声,一辆装着有四个轮子的平台小车,推了出来。车上躺着戈易灵姑娘,冷月一眼瞥见,不禁惊呼出声,就要冲过去,但是,她被骆非白抓住。戈易灵人是昏迷的,躺在平台上人事不知。浑身紮着许多金针,包括头上的太阳穴、耳根、印堂、人中,一根一根金针,露在外面的约有一寸多长,样子十分怕人。骆非白连忙问道:「天婆婆你对戈姑娘用了针灸」天婆婆点点头,说道:「我忘了你是懂得医术的。」骆非白说道:「对於医术,我只是略知皮毛,而对於针灸,却是一窍不通。请问天婆婆,戈姑娘这样浑身扎满了针,是要医治她什麽呢」天婆婆说道:「不只是治病。」「还有其他作用吗」「我说过,我要在她身上回报一份恩情。你们大概奇怪了,像我这样的人,还会回报别人的恩情吗天下事往往不是别人所想像中那样的。二十多年以前」她走回到原先的座位,笑了一笑。「我知道你们此时的心情,担心戈易灵的安全,实在没有心情听我叙述二十多年前的无关往事,但是,你们要想知道戈易灵,就非得听完这二十多年前的老故事不可。其实」她长长地叹喟一声。「这些往事我实在也不愿意触及,因为谈及往事前尘,难免有後悔的意思在里面,对我来说,是不容许後悔的。」冷月带着一点怯怯之意问道:「天婆婆你不计较我问一个失礼的问题吧」天婆婆微笑说道:「如果我计较,我会计较你没有喝下这碗茶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冷月脸一红,嗫嚅地说道:「天婆婆真对不起得很。」「你说吧,你要问什麽」「天婆婆你方才说二十多年以前,有一份恩情需要回报。依我估计,天婆婆你在二十多年以前,应该只是一位小女孩,会有什麽江湖恩怨」天婆婆笑了,而且笑出声来。当她笑得如此爽朗的时候,她脸上的阴霾和冷峻,一扫而空,真正显露出她是美极了的女人。她牵动着笑意未敛的嘴角,随意反问道:「冷月你以为二十多年以前,我应该是多大年纪呢」冷月摇摇头尴尬地笑道:「我不敢乱猜。」「我可以告诉你,二十多年以前,我的女儿与你现在的年龄差不多。」「啊」「你们别惊奇,不要以为我这样一个古怪孤癖的老婆子,一个人住在这样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我的行为又是如此与众不同,我一定不通人情,毫无人性」骆非白与冷月同时抢着说道:「天婆婆原谅我们当时的胡说。」天婆婆仍然是十分祥和地说道:「不相干的事,当时换过我,也会这麽骂人。因为一个住在边塞,而且又专门弄毒的老婆子,违情悖理,是十分正常的。其实你们知道吗我从前也有一个家,我有丈夫、有女儿,有十分温馨的生活。」冷月问道:「天婆婆恕我直问一句,你的家如今还在吗」「应该还在。」「天婆婆我不懂什麽叫做应该还在。」「因为我离开他们,已经多年,没有讯息,人事沧桑,变化太大,我只能说他们应该还在。」「天婆婆我还可以再问吗」「前尘已经启封,你就问吧」「天婆婆照你的说法,是你离开了他们的,为什麽呢为什麽要离开一个温暖的家呢」「你们呢你们有没有一个温暖的家如果有,你们为什麽要离开呢」冷月和骆非白对视一眼说道:「天婆婆我们不同,因为我们」天婆婆立即接着说道:「你们不必说原因,每个离开家的人,都有一个自认为是不得已的理由。但是,不管这个理由是否正确,一个离开家的人,都会想念自己的家。」冷月现在对天婆婆已经没有了俱意与敌意,很自然地问道:「天婆婆我知道你是想念家的,想念过去温馨的生活,想念家里的人。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你为什麽不回去呢我相信,只要你回去,那里的一切,都还在那里。」天婆婆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说的也是,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想,可是」她刚说到这里,侧耳一听,说道:「清江小筑又来了客人,而且是不速之客。奇怪了清江小筑来不速之客,还是少有的事。」她立即吩咐:「将戈姑娘送回到房里去,小心照护。」她又对骆非白和冷月说道:「愿意随我过去看看吗」骆非白和冷月不但对戈易灵的安全放了心,而且对天婆婆有极大的兴趣,他们两人同样相信,在天婆婆的身上,一定蕴藏着动人而又曲折的故事。两个人亲切地随在天婆婆身後。天婆婆随便问道:「骆非白你的腿复元了你们两人再试试自己的内力如何。」骆非白和冷月果真收敛心神,运用功力,很快地默察自己,发觉非但没有不适之意,而且,体内似乎有一股阳和暖意,增加了不少内力。天婆婆等他们二人睁开眼睛之後,便问道:「如何」骆非白道:「五脏六腑充满阳和。」冷月说道:「想必是天婆婆在普洱茶里所放的补剂发生效用,天婆婆我们真是越发的惭愧与不安,我们也不能用一个简单的谢字,来表达我们的感激。」天婆婆笑笑说道:「且慢说感激,你们知道那几滴补剂是什麽吗是我贮藏的千年鳝精的血,是盖世难逢的补品奇珍。」骆非白大惊,赶紧拉住冷月的手,行礼说道:「天婆婆我们」天婆婆伸手说道:「起来,用不着谢我。说实在的,千年鳝精的一滴血,可以抵得上一整年的面壁苦修。我所贮存的不是鲜血,却也是有助於内修功力。如果你们要谢,那要谢谢两个人,一个就是你们自己。如果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真情,着实感动了我,如果你们不是敢於牺牲,你们也喝不到这碗茶。所以,这碗加了千年鳝精血的普洱茶,对你们来说,是自求多补。第二个人你们应该感激的是戈易灵。」骆非白和冷月此时心里是充满了惊异,也充满了谢意,一时真不知道怎麽说才好。天婆婆说道:「走吧来人如果越过了清江小筑的第一道禁制,那就不好看了。」冷月忍不住说道:「天婆婆戈姑娘她」「别再纳闷,回头会让你们知道得清清楚楚。」天婆婆走得很快,稍时停在溪水之旁的一座小凉亭里,这座凉亭设计很巧妙,两棵盘根错节的老榕树,正好遮挡着对岸的视线,而亭子里面的人,却又可以将对岸看得一目了然。对岸一个戴着斗笠的人,看不清楚面貌,面对着他的是方才迎骆非白和冷月的那四个人。显然,对方要渡过这道溪流,而这四个人阻拦住了他,口头上的交涉,看样子已经成为过去。这为首的人正是骆非白认为是天山草原之鹰的马原。他的右手已经拔出弯刀,左手挥开其他三个人,蓄势以待,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对方仍然低垂斗笠,遮去脸庞,从容地站在那里。天婆婆脸上有了诧异,近乎自语地说道:「奇怪清江小筑想不到会有这样的高人前来。」冷月问道:「天婆婆对方身手很高吗」骆非白没等到天婆婆说话就插口说道:「冷月来人身手高出我们的想像。」冷月问道:「你怎麽知道」天婆婆也投过来询问的眼光。骆非白说道:「天山草原之鹰马原居然用兵刃对付空手,对方功力之强,可以想见。」天婆婆哦了一声问道:「你认识马原」「不认识。」「对了我忘了你有一位博学多闻的师父。」「天婆婆知道我的恩师」「回头再谈吧看他们快要动手了。」隔着溪流可以看到天山草原之鹰马原霍地一扬弯刀,闪电般的劈出三刀,这三刀不只是快极,而且逼近递招,闪躲不易,十分凌厉。对方居然从容腾挪,连续两刀,最後斜侧身子,右脚单挑,飞快地从刀光中,踢向马原的右手。这种以攻代守的打法,是需要胆大心细的,而且出招快速而准确,否则就有一刀断腿的後果。马原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冒险抢攻,只是瞬间一怔,就听得「当」地一声响,马原的弯刀被踢飞开老远。冷月不禁脱口惊呼,骆非白显然也感到有些意外。天婆婆却在微笑,只说了一句:「马原的确有两下子。」说时迟,那时快。马原的弯刀被踢飞,人借势落地一滚,躲开对方连环旋踢。就在这个时候,从马原身上飞出三点寒星,分成上中下,直取对方要害。这就是天山草原之鹰成名的绝技飞刀,在他滚身的瞬间,不知是用什麽手法发出三把飞刀。腕力足、认位准,双方距离又是如此之近,看来对方是无法躲开这飞刀之危。就在这一刹那的时间,对方身形从踢腿一变而为「风摆残荷」,单足拄地,人向後面一倒。几乎与马原飞刀贴身的同时,戴在头上的斗笠一晃而下,斗笠替代了靶子,噗、噗、噗,从上而下,三柄飞刀,竟然整整齐齐插在斗笠之上。马原惊呼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敏捷的身手。骆非白和冷月惊呼了。他们在对方一脱斗笠的时候,竟然发觉来人就是野店里的那位老头。虽然他的衣服换整洁了,腰也不佝偻了,还是一眼就可以认出来。天婆婆也惊呼了,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微张着嘴,那没有声音的惊呼。天山草原之鹰马原站在一旁,没有再攻击,他似乎在等待什麽。这时候在溪流的上流,淌下来一只朱红小舟,站在舟尾摇橹的,竟是紮着小辫子的小飞虹。老头将三柄飞刀摘下来,双手交给了马原,听不见他在说些什麽,但是,从远远地看过去,可以看得出有一种惺惺相惜的表情。小舟靠岸了,老头对马原起手作礼,跳上小舟,朝着这边划过来。冷月口中喃喃地说道:「真没想到,是他们」天婆婆问道:「怎麽,冷月你认